你才是小兔子

恰好碰見校警阿叔掏出一大串鑰匙準備鎖門，我們倆在他的恐怖凝視下快速溜出不銹鋼門。

“以後早點下來！”我們不敢吭聲回應，灰溜溜跑出一樓大廳後放慢腳步。我驚魂未定地回頭看那位阿叔，又看向他。

我第一次這麽近看著他，雙瞳剪水，驚覺他的瞳孔是淺棕色的。他輪廓分明的臉龐和他手心的濕潤，都如此真切的在我的眼前。

想到這，我不由得掙開他的手。

“嗯……”黎希昱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冒犯，我清晰瞧見他的耳朵變紅，連聲道歉∶“對不起啊，我剛剛聽見校警喊，一下子著急。”他忽然擡起眼盯住我的眼睛，他的眼睛裏面有倒影的和不眠的星和銅錢大的月，緩緩伸出手方才拉住我的右手∶“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一句話，擊中了最柔軟的那部分，像做夢一樣。我應該猶豫的，但事實上是我先答應了的。悸動像蔓延的爬山虎，盡情地攀上它的向往之處，緊貼著斷壁。他的手忽遠忽近，卻又是緊握著的，交換著體溫。顧不得去整理被晚風吹亂的碎發，只知道心跳得很快。我還是掙脫了，恰好對上他驚訝的眼神，看見他的眼神又下意識往左下角飄去。

“額這樣子，比較自在。”我吞吞吐吐地說，天氣還不算太熱，但手心已經冒汗。轉過頭看見他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心裏面懸著的石頭松了下來。

我站在他的右側，想著，倘若是站在他的左側多好。耳朵的位置，恰好聽得見他的心跳聲。

“你不怕被看見的嘛？”我怯怯地說了生，分貝越來越低。

他沖我一笑，我就要跌進去了。是桃花林吧∶“林小姐。你知道現在十點半了嘛？人都快走光了，我們是北樓下得最遲的那兩個誒。”

我經不住也笑了，整個人放松了許多。忽然想起了什麽，低頭在小熊斜挎包裏翻找著紙和筆。

“怎麽了，忘帶東西了？”

“沒有。”我顫著手在手心上枕著紙，寫下一串數字∶“喏，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我站在長廊的燈光下，看著他的臉笑。

“你好像一個小兔子。”他接過我的雙手持著的紙片，小心地疊入口袋。

“那小兔子先回去啦。”我甚至連頭也不敢回，落荒而逃，馬上回到蘭馨苑了，男生的宿舍距此還有一段小路。

整個人就像被雨水澆灌一夜的花苞，正恣意地吐露芬芳。

回到宿舍後，我時不時撇向老人機屏幕，在宿舍燈還亮之際等到漆黑。我躺在床上，聽著耳邊喃喃傳來的水星記——“沈溺於你眼睛，銀河有跡可循。”

忽然一陣震動在枕頭下傳來，我驚了一下，才記起來自己剛才怕略過他的來信，把手機從靜音調成振動模式。

“林星渝同學，晚安。”

“晚安！”

不知道他是怎樣的心情，但我就像懷揣著一袋小草莓，裹挾著酸甜的滋味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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