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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三八 大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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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三八大番外

這一年新春剛過完,松茂團才能正式放假。

即便是放假,邱嵐也並不得閑。

皇帝賜予的宅子很快修整好了,她先忙活著搬家,好在行李沒多少,搬家倒也不費事。

這宅院鬧中取靜,距離松茂團和峭雲團都不遠,面積也不小,大約能趕上半個睿王府,裏邊有個巨大的花園,還有人工湖和假山。

不過邱嵐對這個造景並不感興趣,她靈機一動,決定再請人來,在這個湖上建造起水臺子,又找了工人將偏院一個足夠空曠的大廳改建成了陸上訓練館,練習跳水應該有的設備她都盡可能一比一還原。

上次去慈幼局附近施粥並不是心血來潮,她本就打算從小培養跳水苗子,現在皇帝並不阻止她繼續訓練和比賽,她就想著先挑選一些合適的女孩子,在自己家裏訓練,不必再借用松茂團的地方。

至於適齡的小男孩,就叫桑原去教好了。

榮康郡王對她的“事業”很支持,畢竟皇帝都沒說什麽,他就更不好說別的。

這位義父十分慈祥,他自己膝下有三個兒子,並沒有女兒,對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閨女倒是寵愛有加,不僅給了很多銀錢,還讓兒子們對這個妹妹多多照拂。

邱嵐一下子有了疼愛自己的義父母,又有了幾個義兄,並沒有感覺有什麽不適,反倒覺得倍加溫暖。

只有桑原心裏有點犯怵,怕郡王爺看不上自己,要阻止他倆的婚事。

但是這件事他暫時沒有表現得太明顯,以免被人笑他太心急。

之後,邱嵐又帶著孔恕之、冷歡、康祺與荊和,隨同張大嬸一家人返回了城外鄉下,鄭重地給邱念遠夫妻倆遷墳、祭拜。

新修的墳墓相當氣派華麗,畢竟他已經被追封了永安縣男的爵位,不能太寒酸。

面對嶄新的墳塋,邱嵐長長舒了一口氣,心道,邱爹爹,我頂了邱嵐的名義,為你做這一切都是應該的,現在你已經沈冤得雪,希望您與夫人在九泉之下能夠安息。

桑原站在她身旁,看著她一臉如釋重負的神情,輕聲道:“放心吧,相信邱大伯已經瞑目了,他一定會感謝你的。”

邱嵐對他莞爾一笑,輕輕點頭。

幾個年輕人以及張大叔和張大嬸能夠對這件事泰然處之,孔恕之他們幾個中年人卻繃不住了,紛紛跪倒在墳前哭訴,訴說自己心中的遺憾與內疚。

他們從下午哭到傍晚,帶去的酒喝了一半灑了一半,才將這二十年憋屈的情緒傾瀉殆盡,互相攙扶著起身離開。

又過幾天,邱嵐帶著桑原和張夜明去了另一處鄉下,“視察”了皇帝賜予邱念遠的那片永業田。

邱念遠已經去世,名義上他的這些田產應當由兒子繼承,但他膝下無子,只有一個“緹縈救父”的女兒,那目前這些產業交給女兒來管理,倒也沒人說三道四。

有兒子也不見得比這女兒強啊!眾人議論紛紛,最後統一得出了這個觀點。

這片田地本就有人打理,邱嵐不過就是去露個臉,等於新主人見見“下人”,她和桑原都不習慣一下子從平頭百姓變成了地主,心裏還是別扭的,於是打算將管理莊子的事兒交給張夜明幫忙處理,自己當甩手掌櫃。

再接下來,就是方絲雨的方娘子美食館的事了。

他們一起選好了地址,就在松茂團不遠的一條相對繁華的街道上,這裏正好有家店面要出手,不是因為老板生意不好,而是家裏兒子升了官,不想讓父母再操勞,於是便想將店鋪轉出去。

方絲雨覺得這裏環境不錯,店面大小也合適,還能沾沾喜氣,就定了這裏。

這家原本也是飯店,於是只需要進行店面的重新裝修,二月份的時候便開始了試營業。

以前在松茂團,方絲雨只是個燒火丫頭,夜宵小飯堂和小吃攤也都是以小吃為主,而且她平時太忙,到了正餐的時間,邱嵐倒是舍不得再讓她動手做給自己吃了。

於是直到試營業前夕,邱嵐才算領略到了她的真正手藝,比自己想的要好出N個檔次。

“太好吃了小雨!”她對著滿桌琳瑯滿目的菜肴感嘆,“絕對是米其林三星的水準!”

方絲雨和張夜明聽不懂“米其林三星”是什麽意思,不過邱嵐和桑原經常說些他們不懂的詞,他們也懶得一個個追問,知道是誇獎的就行了,咧著嘴一起笑得十分開心。

試營業期間,邱嵐和桑原各自請了松茂團和峭雲團的人前來慶祝,所有人都讚不絕口,表示要幫忙宣傳,就這麽一傳十十傳百,方娘子美食館聲名遠揚,很快成了這條街上最炙手可熱的飯館。

只不過,生活裏並不全是好消息,很快,邊疆傳來了大熹和君裏南國開戰的戰報,睿王親自上陣,守衛大熹疆土。

大熹百姓了解了二十年前的邱念遠冤案後,自然是同仇敵愾地痛恨著君裏南國當時的卑鄙行徑,對於這場戰事大家紛紛叫好,許多壯小夥子表示若是有需要,自己可以去參軍,報效祖國。

百姓的報國熱情令人動容,但是有關心的人身在前線,則是另一番滋味。

邱嵐帶著從慈幼局挑選出來的女孩子們結束上午的訓練,吃午飯時,端著碗一直發楞。

“想什麽呢?”桑原夾了一筷子肉放進她碗裏,“想睿王?”

語氣聽起來有些檸檬。

“想倒不至於,就是擔心。”邱嵐無奈嘆息,“那可是戰場,刀劍無眼,他以前可是從沒打過仗。”

桑原壓著心裏的酸意:“他一個親王,應當不會上戰場吧,會坐在帳中指揮。”

“不好說。”邱嵐搖搖頭,她倒是覺得,殿下一定會是個親自上陣的性子。

盡管不曾動心,但她對睿王的了解的確超過了所有人,也難怪尹溶風將她引為知己,對她那般鐘情。

帶領軍隊將孫時波和鄭茂押至邊境後,外交的事情交由邊軍去處理,反正這不過是個戰爭動員和由頭,不管君裏南國那邊是否承認,這一仗都會打,因此這一個月來,尹溶風放下親王身份,與士兵一起同吃同住,一同訓練,就是為了將來能上戰場。

他雖看起來像個文弱書生,但實際上自小沒有忽視過體力上的訓練,弓馬十分嫻熟,比大多士兵都要好些,

而他又精通兵書,對於排兵布陣並不陌生,再加上這些年來他常常研究大熹與周邊小國局勢,常看輿圖,對於附近地形也很了解,這會兒實地勘探一番,便能將事實與理論結合,不能說是個熟手,至少絕非紙上談兵的趙括。

雙方戰事開打,尹溶風領軍出征,他凡事身先士卒,照顧左右手下,更令士兵們對他十分信任,將與兵之間配合默契,打起仗來自然無往而不利,令君裏南軍隊節節敗退。

但正像邱嵐所說,戰場上刀劍無眼,在她惦念他的時候,尹溶風剛剛左臂中箭,正被顧南雲和沈北雁從馬上攙扶下來,帶去一邊陰涼地裹傷。

細皮嫩肉的親王哪曾受過這種傷,顧南雲看著那麽大個血淋淋的傷口,禁不住眼眶發紅。

“你可別哭,哭了我心裏別扭。”尹溶風看著他這拼命忍著眼淚的模樣,忍不住樂,“我這個受傷的都沒說什麽呢,你可別給我添堵。”

小侍衛仰著頭,硬生生地把眼淚“咽”了回去:“我才不哭,就是這破地方太熱了,這才活動兩下,我出一腦門汗。”他裝模作樣地伸手摸了摸睿王的鎧甲,裝著被燙了一下似地,“嘶”了一聲收回手。

“那你可得好好適應,這邊沒有寒冬,我很喜歡,打算就留在此。”尹溶風認真道。

顧南雲詫異地看看他,又看看旁邊面無表情的沈北雁:“真的嗎?”

“嗯,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尹溶風道,“你若是不喜歡,等打完仗,我就把你調回赫都。”

“北雁哥呢?”小侍衛一時間拿不準主意。

沈北雁給睿王清了創,正在往他傷口上撒藥粉,毫無感情地說:“殿下去哪我去哪。”

顧南雲立刻道:“我也是。”

“你們還是再好好想想,盡管我們相伴這麽久,確實舍不得分開,但是你們也該過你們的——”

沈北雁拿出布條包裹他的手臂,打斷道:“屬下的事,殿下就不必多操心了。”

尹溶風:“……”

來邊境時間不長,這以下犯上的毛病是誰教的?

“這事兒以後再說,現在……”傷口包紮完畢,尹溶風以刀撐地,站了起來,擡肘擦擦已經黑了不少的俊美面容上所占的汗液,勾了勾唇角,“繼續殺!”

這場戰爭並未持續多久,不出二十天,前線便傳來捷報,大意是睿王及守軍大帥一同大破君裏南國邊防,不僅將二十年前失掉的城池收了回來,還將國境線向外推了百餘裏,君裏南國國主親筆寫信表示投降,希望就此止息幹戈,繼續兩國修好的和平局面。

消息傳到赫都後,全京城百姓齊齊歡呼,上街慶祝,和興帝也頒下詔書,大赦天下。

孫時波和鄭茂就沒有這個好運了,兩人已經在陣前被正法,以他們的鮮血祭奠為守護大熹疆土付出了生命的將士們。

再過一個月,聽說守護邊疆的將帥回京述職,邱嵐忍不住去跟自己那義父、也就是榮康郡王打聽,想知道睿王回沒回來,卻得知此次回京的只有原本的邊防大帥,睿王殿下留在南疆坐鎮,並未回京。

失落之餘,她抱著一點希望又等了幾天,也沒人給她捎信,這才更加失落。

算了,人家若是不想做朋友,那自己也放下吧,或許等多年後,事情徹底淡去,才能再談友情。

桑原知道邱嵐心系身在疆場的睿王,明知不應該,但他還是忍不住吃醋,每天都要抱著她狠狠多親幾回才戀戀不舍把她放開。

至於其他,他覺得自己沒有在明面上吃醋,已經很成熟了,這就叫成長!

四月份,晚春初夏,風景優美,張夜明和方絲雨在一個良辰吉日成了親,方娘子美食館連著六天打六折,誠意回饋顧客,收獲了一大籮筐的祝福,張大嬸張大叔笑得簡直合不攏嘴。

兒子的親事總算落停,張大嬸又擔心邱嵐,覺得她和桑原已經定了下來,也不如早些完婚算了。

邱嵐不置可否,桑原卻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裏,盡管兩人年紀在現世裏才高中畢業,要結婚那可早著呢,可這是在大熹,他就覺得還是早點把姐姐娶回家才好,免得哪天又出來個什麽王爺和他搶。

於是在方絲雨回門宴結束那天,邱嵐回到自家宅子的臥房裏,便看見了老套的直男求婚/表白之滿地圍成心形的蠟燭。

桑原在盈盈燭光中向她單膝下跪,一手拿了一束嬌艷的紅色月季,另一手舉著一枚鑲了紅寶石的金戒指,誠意滿滿道:“姐姐,歷經兩個世界的考驗,我對你的真心你應當能夠看得清清楚楚,我不想再耽誤時間了,嫁給我,好嗎?”

看著少年誠懇的面容,邱嵐心臟不可遏制地飛速跳動起來。

現世裏甜美的戀愛,痛苦的分開,又在這個世界裏因緣際會,舊情覆熾,兜兜轉轉,仍是他們。

她深深愛著眼前這個滿是缺點的男孩,被他的幼稚和沖動打動,被他熾熱的愛所融化,又因他的陪伴而覺得溫暖和自在,或許所有的缺點也都是優點,或許他不夠完美,卻是她願意與之相伴一生的人。

看著她怔楞,桑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追問,聲音顫抖:“姐姐,嫁給我——”

“我願意!”邱嵐認真地回答,看著他突然茫然的雙眼,再次肯定道,“桑原,我願意。”

桑原“嗷”地叫了一聲,從心形蠟燭裏邊跳了出來,拉過她的手替她戴上戒指,然後捧著她的臉結結實實地親了又親,然後將她公主抱起來,幸福地笑著,轉了一個又一個的圈。

酷暑七月的時候,守衛南疆的尹溶風收到了皇後寫來的信,信中告訴他邱嵐與桑原成婚之事,說“按照嵐姑娘的意思,婚禮很簡單,只邀請了他們百戲團的朋友,還有榮康郡王夫妻及幾個義兄,但見兩人笑顏,覺得他們異常幸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

已經增添幾分滄桑的尹溶風身著深綠色的軍隊束袖便裝常服,坐在軍營正廳廊下,望著滿院爭奇鬥艷、充滿南疆風情的百花,先是輕輕嘆了口氣,隨即露出了淡淡釋然的笑意。

嵐兒,願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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