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二七 計劃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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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二七計劃亂
侍衛們的臉很快出現在了坑邊，有幾個人跳下來當墊腳石，把邱嵐和桑原給送了上去，然後將那被砸暈的殺手雙手反剪綁起來，也拎出了大坑。
走向不遠處的駿馬時，桑原簡單講了昨晚的事情。
當時他策馬狂奔了一百多裏地都沒找到邱嵐的下落，生怕自己跑過了，便倒過頭來往回找，依舊一無所獲，便著急忙慌地回了京城，想知道其他人是否有收獲。
然而張夜明那邊也是兩手空空，審問過邱家老祖宗的尹溶風同樣沒有得到任何信息。
“那老太太甚至捂著胸口暈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要碰瓷。”桑原義憤填膺，“沒有新線索，我不甘心，但我覺得你應該就在這個方向，因為這是能最快離開京城的大門，所以我又帶人出來找，仍然帶了狗，萬一它能聞到你的氣味呢。”
“這次我專撿那些小路還有偏僻的莊子看，沒想到真發現了線索，在一個破落村子裏，那狗突然叫了——”
邱嵐忍不住道：“是不是一個破敗的農家院？門口還停著一輛沒拴馬、拉著稻草的車？”
“就是那兒！”桑原激動道，“你果然被帶去過那裏嗎？”
邱嵐點點頭，把昨晚經歷也簡單說了。
“幹得漂亮！”桑原回頭覷著那被五花大綁、依舊暈著的殺手，咬牙切齒，“真該給他踢斷，疼死他！”
“可是後來呢？後來怎麽找到這邊的？”
“我們把那院子搜了一遍沒發現你的蹤跡，也沒有血跡，我就猜你是不是跑出來了，便重新回來沿著大路找，本來狗又開始茫然，我以為線索斷了，誰知道在一個岔路口發現了這個。”桑原笑瞇瞇地從懷裏掏出他之前給邱嵐買的藍色幸運福袋，“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附近！”
“不過當時我和侍衛們分頭找，我沒帶狗，要不然能來得更快，四下查看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你喊‘救命’，就半信半疑地往這邊來了，起先看見那人在往坑裏填土就覺得不對，但是怕打草驚蛇，便下了馬，讓沙塵暴遠遠等著，我自己悄麽聲過來。”
當時他走到一半就看見那人突然跳進坑裏，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加快腳步趕過來，正看見對方掐住了邱嵐的脖子，想都沒想就拿起一塊大石頭，當即跳下去，狠狠砸向對方的後腦勺。
但這緊張的心情桑原就沒說了，眉開眼笑道：“就這麽英雄救美啦！”
“多謝你，大琮。”邱嵐心中感慨，下意識地叫出了以前的稱呼。
桑原呆了呆，抓緊她的肩膀：“姐姐你再喊一聲，我愛聽！”
再喊是不可能再喊了，方才只是情緒上頭，一下子過去就再也喊不出來了，邱嵐避開他熾熱的眼神，忽然想起一件事：“現在幾點了？”
“這我不知道。”桑原問旁邊走過來的侍衛，“小哥，什麽時辰了？”
侍衛想了想：“可能是辰時初。”
“辰時初？！快走！”邱嵐慌張道，“今天決賽是巳時初，兩個小時不知道能不能趕回去！”
盡管桑原覺得倆人還能在春節跳水臺子見皇帝，這次比賽趕不上就趕不上，但他知道邱嵐肯定想盡力爭取，便也沒阻攔，帶她翻身上馬，一路狂奔往回趕。
邱嵐怕他冷，想把身上棉襖還給他，桑原卻抱緊了她，只說有她在前邊坐著可以給自己擋風，邱嵐便也沒再堅持，只是用自己剛暖熱的手，包住他冰涼的手，一起握住了馬韁繩。
桑原心裏：“嘿嘿嘿……”
與他們倆此時輕松又緊張的心情不同，此刻的尹溶風如臨大敵。
昨夜他親自詢問邱家老祖宗，那老太太油鹽不進，堅稱根本不清楚這件事，也不知道邱念遠還有後代，還說“就算是睿王殿下也不能隨意往百姓身上潑臟水”，沒說兩句就要暈倒，把他氣了個半死。
要查線索需要時間，但是大家都怕時間越長，找到人的希望越渺茫，張夜明和桑原分別帶了人再次出去找，還有其他侍衛也去別的城門外尋找，只有他不能出去，或者說，不被允許出去。
尹溶風在王府枯坐著，心急如焚，但是只要他想出門，就會被沈北雁攔住。
“殿下，現在已經派了很多人手出去找人了，您只要靜候佳音便好。”沈默寡言的侍衛每說一句話幾乎都重若千鈞，“嵐姑娘一介平民，卻讓殿下動用這麽多人力物力，這件事傳出去不會好聽，若是殿下親自出馬，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恐怕嵐姑娘也承受不起。”
還未踏出門檻的腳，只能無奈收回。
想著邱嵐不知道在哪遭罪，尹溶風就無法冷靜，他已經盡了自己能盡的最大努力，疏通了一些關系，派了軍隊裏的人出來幫忙尋人，這件事肯定瞞不住，最遲明天就會傳到父皇耳朵裏。
父皇應當不會對他怎樣，但就怕看邱嵐不順眼，對她下手。
尹溶風覺得自己真是左支右絀，進退維谷。
既然大家都在盡力，那他也只能相信所有人，相信……桑原，希望對方能夠把邱嵐平安帶回來。
就算不能出門，尹溶風也睡不著，他連臥房都沒去，在會客廳裏坐了一夜，等待著時不時送回來的最新信息。
沒有一件是讓他放心的。
就這麽到了早上，剛過卯時正，顧南雲小心翼翼地提醒，過兩個時辰就是水秋千總決賽，還請殿下整理好儀容，前往主持比賽。
比賽？尹溶風哪有心思去主持比賽，想想生死未蔔的邱嵐，他甚至有心將比賽延後，等找到人再說。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這麽任性，否則別人指摘的不是他，而是邱嵐。
宮裏突然送來了皇上口諭，說他今日得閑，聽聞水秋千聯賽決賽於巳時初舉行，有意前往觀看，還讓睿王不必特意準備，一切從簡即可。
這原本是件好事，算是父皇給了水秋千聯賽一個天大的面子，可是尹溶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懷疑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可惜不管他怎麽猜想，現下比賽必須照常進行，他也必須到場。
大熹朝皇帝向來不講排場，現在又是要與民同樂，只需加強守衛，不必鋪張，以免擾民，於是尹溶風草草吃了些早飯，提前半個時辰趕到了比賽會場，安排人手臨時挪動了貴賓包廂，空出來一個相對寬敞的空間，臨時快速又搭了個包廂出來，足夠坐下四個人，外層也足夠站上兩排大內侍衛。
尹溶風猜測，太子一定會跟著來，這種“看熱鬧”的場景他絕對不會錯過。
果然，開賽前約一盞茶的時間，尹溶瀟先行抵達，美其名曰是“為父皇檢查包廂”，他背著手看了一圈之後，一改平日陰鷙冷淡的神情，對他三弟笑容可掬：“這第一屆聯賽你辦得不錯，我聽說收入頗豐，外邊賭坊的決賽盤口早就開了，未來弟妹的人氣——”
“兄長，請慎言。”尹溶風面無表情道，“聯賽組委會的收入皆歸國庫，與我無關。”
尹溶瀟打量著他的表情，笑道：“別這麽緊張，我又沒說什麽。”他向對面技手候場區張望，看到松茂團的人已經盡數抵達，便道，“不知道未來弟妹準備得怎麽樣，我可是買了她進三甲的。”
“兄長！”尹溶風臉上已經有了怒意。
尹溶瀟也收起了笑容，定定地看著他，輕聲道：“聽說她失蹤了，昨夜你派兵全城搜尋，不知有沒有找到她的下落？今天的比賽，她還能不能趕上？”
“趕不上又如何，我只希望她平安。我還有別的事忙，兄長自便。”尹溶風冷冷丟下這話，轉身離開。
尹溶瀟看著他的背影，勾起唇角，譏誚地笑了笑。
因著今天皇帝親臨，觀眾入場時有官兵搜身，耽誤了一些時間，等所有人就座後，和興帝才從馬車上下來，在侍衛的重重保護下入場。
看到當今官家也來看比賽，百姓們都十分高興，也覺得與有榮焉，現場一直有人竊竊私語，輕聲議論。
這熱鬧的場面讓和興帝龍顏大悅，笑著坐進了包廂裏。
尹溶風見他看起來心情很好，便問道：“父皇怎麽有興致來看決賽了？過幾日正旦慶典也能看到。”
“哦，朕想著正旦慶典本來安排得就很滿，既然屆時為朕表演的就是水秋千的三甲，那朕來這裏看不是一樣？”和興帝望著對面技手候場區裏的技手們，淡淡笑道，“還能多看幾個人。”
一聽這話，尹溶風便覺不對，追問道：“父皇的意思是……”
和興帝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正旦慶典中，就不必再有水秋千和水臺子表演了。”
他語調輕松，落在尹溶風耳朵裏不啻於一道驚雷。
“父皇，這、這兩者意義不一樣！”他連忙道，“比賽是比賽，正旦慶典的禦前表演是無上榮光——”
和興帝挑眉，表情微冷：“怎麽，你在怪朕剝奪了他們的榮光？該有的賞賜都不會少，朕現場打賞，也算是對他們的肯定，哪裏不好？何必在正旦時再勞民傷財一次？”
“三弟，父皇的想法也有道理。”太子在皇帝另一側坐著，此刻探出頭來看著尹溶風，笑得不懷好意，“正好也不耽誤技手們與親人團聚，尤其這次，未來弟妹——”
這話被和興帝的一個意有所指的幹咳所打斷。
對方就是要故意提起這事，好讓父皇對自己不快，尹溶風氣得不由攥緊了拳頭，只可惜他辯無可辯。
若是不能在正旦慶典上禦前獻藝，邱嵐接受父皇召見的最好機會就只有今天這場決賽，給邱念遠翻案的證據基本都準備好了，就算臨時提前也沒有關系，可問題是，嵐兒她現在在哪兒？可否安全？還能趕來參加這場比賽嗎？
尹溶風更加心焦了。
官家已經就座，組委會不敢有所拖延，便立刻宣布決賽開始，首先便是技手登場。
然而和興帝掃了一眼，便道：“場上怎麽只有八個人？少了兩個。”
“回稟父皇，技手邱小五和桑原因為有事耽擱，可能要稍晚才能到場。”尹溶風想來想去，沒有把邱嵐被擄走的事說出來。
尹溶瀟在旁邊添油加醋：“有事？那便不要比了嘛，等明年唄。”
“事出有因，難道不能通融？”尹溶風壓著火氣道，“只要他們能在比賽結束前趕來，對別的技手也沒有影響，為何不能參加？”
尹溶瀟立刻道：“話可不能這麽說，幹什麽都得有規矩，科舉時貢院大門一落鎖，就堅決不允許有人再進去，這水秋千聯賽豈可為特殊的人敞開大門，不講原則？”
“兄長，這是第一屆聯賽，小五和桑原又都是大家喜歡的技手，看不到他們的表演，觀眾也會失望。”尹溶風看著他的目光幾乎可以殺人了。
“那你倒是說說，這邱小五和桑原究竟去哪兒了，若是原因說得過去，想必父皇也能通融。”
見和興帝的目光望向自己，尹溶風心一橫，想著不如說出實情，反正這件事早晚也會傳到對方耳中。
可沒等他開口，和興帝便道：“風兒，做事做人都要有原則，更不能這般明晃晃地徇私，不管這兩人有什麽事耽擱了，遲到就是遲到，該對百姓感到抱歉的，是他們，而非規則。”
“父皇！”尹溶風急切道，“就再等等，行嗎？”
和興帝板著一張寫滿“不容置疑”的臉，冷聲道：“第一名技手開始比賽之前，若他們兩人還不到，就取消他們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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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策馬狂奔了一百多裏地都沒找到邱嵐的下落，生怕自己跑過了，便倒過頭來往回找，依舊一無所獲，便著急忙慌地回了京城，想知道其他人是否有收獲。
然而張夜明那邊也是兩手空空，審問過邱家老祖宗的尹溶風同樣沒有得到任何信息。
“那老太太甚至捂著胸口暈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要碰瓷。”桑原義憤填膺，“沒有新線索，我不甘心，但我覺得你應該就在這個方向，因為這是能最快離開京城的大門，所以我又帶人出來找，仍然帶了狗，萬一它能聞到你的氣味呢。”
“這次我專撿那些小路還有偏僻的莊子看，沒想到真發現了線索，在一個破落村子裏，那狗突然叫了——”
邱嵐忍不住道：“是不是一個破敗的農家院？門口還停著一輛沒拴馬、拉著稻草的車？”
“就是那兒！”桑原激動道，“你果然被帶去過那裏嗎？”
邱嵐點點頭，把昨晚經歷也簡單說了。
“幹得漂亮！”桑原回頭覷著那被五花大綁、依舊暈著的殺手，咬牙切齒，“真該給他踢斷，疼死他！”
“可是後來呢？後來怎麽找到這邊的？”
“我們把那院子搜了一遍沒發現你的蹤跡，也沒有血跡，我就猜你是不是跑出來了，便重新回來沿著大路找，本來狗又開始茫然，我以為線索斷了，誰知道在一個岔路口發現了這個。”桑原笑瞇瞇地從懷裏掏出他之前給邱嵐買的藍色幸運福袋，“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附近！”
“不過當時我和侍衛們分頭找，我沒帶狗，要不然能來得更快，四下查看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你喊‘救命’，就半信半疑地往這邊來了，起先看見那人在往坑裏填土就覺得不對，但是怕打草驚蛇，便下了馬，讓沙塵暴遠遠等著，我自己悄麽聲過來。”
當時他走到一半就看見那人突然跳進坑裏，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加快腳步趕過來，正看見對方掐住了邱嵐的脖子，想都沒想就拿起一塊大石頭，當即跳下去，狠狠砸向對方的後腦勺。
但這緊張的心情桑原就沒說了，眉開眼笑道：“就這麽英雄救美啦！”
“多謝你，大琮。”邱嵐心中感慨，下意識地叫出了以前的稱呼。
桑原呆了呆，抓緊她的肩膀：“姐姐你再喊一聲，我愛聽！”
再喊是不可能再喊了，方才只是情緒上頭，一下子過去就再也喊不出來了，邱嵐避開他熾熱的眼神，忽然想起一件事：“現在幾點了？”
“這我不知道。”桑原問旁邊走過來的侍衛，“小哥，什麽時辰了？”
侍衛想了想：“可能是辰時初。”
“辰時初？！快走！”邱嵐慌張道，“今天決賽是巳時初，兩個小時不知道能不能趕回去！”
盡管桑原覺得倆人還能在春節跳水臺子見皇帝，這次比賽趕不上就趕不上，但他知道邱嵐肯定想盡力爭取，便也沒阻攔，帶她翻身上馬，一路狂奔往回趕。
邱嵐怕他冷，想把身上棉襖還給他，桑原卻抱緊了她，只說有她在前邊坐著可以給自己擋風，邱嵐便也沒再堅持，只是用自己剛暖熱的手，包住他冰涼的手，一起握住了馬韁繩。
桑原心裏：“嘿嘿嘿……”
與他們倆此時輕松又緊張的心情不同，此刻的尹溶風如臨大敵。
昨夜他親自詢問邱家老祖宗，那老太太油鹽不進，堅稱根本不清楚這件事，也不知道邱念遠還有後代，還說“就算是睿王殿下也不能隨意往百姓身上潑臟水”，沒說兩句就要暈倒，把他氣了個半死。
要查線索需要時間，但是大家都怕時間越長，找到人的希望越渺茫，張夜明和桑原分別帶了人再次出去找，還有其他侍衛也去別的城門外尋找，只有他不能出去，或者說，不被允許出去。
尹溶風在王府枯坐著，心急如焚，但是只要他想出門，就會被沈北雁攔住。
“殿下，現在已經派了很多人手出去找人了，您只要靜候佳音便好。”沈默寡言的侍衛每說一句話幾乎都重若千鈞，“嵐姑娘一介平民，卻讓殿下動用這麽多人力物力，這件事傳出去不會好聽，若是殿下親自出馬，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恐怕嵐姑娘也承受不起。”
還未踏出門檻的腳，只能無奈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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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應當不會對他怎樣，但就怕看邱嵐不順眼，對她下手。
尹溶風覺得自己真是左支右絀，進退維谷。
既然大家都在盡力，那他也只能相信所有人，相信……桑原，希望對方能夠把邱嵐平安帶回來。
就算不能出門，尹溶風也睡不著，他連臥房都沒去，在會客廳裏坐了一夜，等待著時不時送回來的最新信息。
沒有一件是讓他放心的。
就這麽到了早上，剛過卯時正，顧南雲小心翼翼地提醒，過兩個時辰就是水秋千總決賽，還請殿下整理好儀容，前往主持比賽。
比賽？尹溶風哪有心思去主持比賽，想想生死未蔔的邱嵐，他甚至有心將比賽延後，等找到人再說。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這麽任性，否則別人指摘的不是他，而是邱嵐。
宮裏突然送來了皇上口諭，說他今日得閑，聽聞水秋千聯賽決賽於巳時初舉行，有意前往觀看，還讓睿王不必特意準備，一切從簡即可。
這原本是件好事，算是父皇給了水秋千聯賽一個天大的面子，可是尹溶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懷疑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可惜不管他怎麽猜想，現下比賽必須照常進行，他也必須到場。
大熹朝皇帝向來不講排場，現在又是要與民同樂，只需加強守衛，不必鋪張，以免擾民，於是尹溶風草草吃了些早飯，提前半個時辰趕到了比賽會場，安排人手臨時挪動了貴賓包廂，空出來一個相對寬敞的空間，臨時快速又搭了個包廂出來，足夠坐下四個人，外層也足夠站上兩排大內侍衛。
尹溶風猜測，太子一定會跟著來，這種“看熱鬧”的場景他絕對不會錯過。
果然，開賽前約一盞茶的時間，尹溶瀟先行抵達，美其名曰是“為父皇檢查包廂”，他背著手看了一圈之後，一改平日陰鷙冷淡的神情，對他三弟笑容可掬：“這第一屆聯賽你辦得不錯，我聽說收入頗豐，外邊賭坊的決賽盤口早就開了，未來弟妹的人氣——”
“兄長，請慎言。”尹溶風面無表情道，“聯賽組委會的收入皆歸國庫，與我無關。”
尹溶瀟打量著他的表情，笑道：“別這麽緊張，我又沒說什麽。”他向對面技手候場區張望，看到松茂團的人已經盡數抵達，便道，“不知道未來弟妹準備得怎麽樣，我可是買了她進三甲的。”
“兄長！”尹溶風臉上已經有了怒意。
尹溶瀟也收起了笑容，定定地看著他，輕聲道：“聽說她失蹤了，昨夜你派兵全城搜尋，不知有沒有找到她的下落？今天的比賽，她還能不能趕上？”
“趕不上又如何，我只希望她平安。我還有別的事忙，兄長自便。”尹溶風冷冷丟下這話，轉身離開。
尹溶瀟看著他的背影，勾起唇角，譏誚地笑了笑。
因著今天皇帝親臨，觀眾入場時有官兵搜身，耽誤了一些時間，等所有人就座後，和興帝才從馬車上下來，在侍衛的重重保護下入場。
看到當今官家也來看比賽，百姓們都十分高興，也覺得與有榮焉，現場一直有人竊竊私語，輕聲議論。
這熱鬧的場面讓和興帝龍顏大悅，笑著坐進了包廂裏。
尹溶風見他看起來心情很好，便問道：“父皇怎麽有興致來看決賽了？過幾日正旦慶典也能看到。”
“哦，朕想著正旦慶典本來安排得就很滿，既然屆時為朕表演的就是水秋千的三甲，那朕來這裏看不是一樣？”和興帝望著對面技手候場區裏的技手們，淡淡笑道，“還能多看幾個人。”
一聽這話，尹溶風便覺不對，追問道：“父皇的意思是……”
和興帝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正旦慶典中，就不必再有水秋千和水臺子表演了。”
他語調輕松，落在尹溶風耳朵裏不啻於一道驚雷。
“父皇，這、這兩者意義不一樣！”他連忙道，“比賽是比賽，正旦慶典的禦前表演是無上榮光——”
和興帝挑眉，表情微冷：“怎麽，你在怪朕剝奪了他們的榮光？該有的賞賜都不會少，朕現場打賞，也算是對他們的肯定，哪裏不好？何必在正旦時再勞民傷財一次？”
“三弟，父皇的想法也有道理。”太子在皇帝另一側坐著，此刻探出頭來看著尹溶風，笑得不懷好意，“正好也不耽誤技手們與親人團聚，尤其這次，未來弟妹——”
這話被和興帝的一個意有所指的幹咳所打斷。
對方就是要故意提起這事，好讓父皇對自己不快，尹溶風氣得不由攥緊了拳頭，只可惜他辯無可辯。
若是不能在正旦慶典上禦前獻藝，邱嵐接受父皇召見的最好機會就只有今天這場決賽，給邱念遠翻案的證據基本都準備好了，就算臨時提前也沒有關系，可問題是，嵐兒她現在在哪兒？可否安全？還能趕來參加這場比賽嗎？
尹溶風更加心焦了。
官家已經就座，組委會不敢有所拖延，便立刻宣布決賽開始，首先便是技手登場。
然而和興帝掃了一眼，便道：“場上怎麽只有八個人？少了兩個。”
“回稟父皇，技手邱小五和桑原因為有事耽擱，可能要稍晚才能到場。”尹溶風想來想去，沒有把邱嵐被擄走的事說出來。
尹溶瀟在旁邊添油加醋：“有事？那便不要比了嘛，等明年唄。”
“事出有因，難道不能通融？”尹溶風壓著火氣道，“只要他們能在比賽結束前趕來，對別的技手也沒有影響，為何不能參加？”
尹溶瀟立刻道：“話可不能這麽說，幹什麽都得有規矩，科舉時貢院大門一落鎖，就堅決不允許有人再進去，這水秋千聯賽豈可為特殊的人敞開大門，不講原則？”
“兄長，這是第一屆聯賽，小五和桑原又都是大家喜歡的技手，看不到他們的表演，觀眾也會失望。”尹溶風看著他的目光幾乎可以殺人了。
“那你倒是說說，這邱小五和桑原究竟去哪兒了，若是原因說得過去，想必父皇也能通融。”
見和興帝的目光望向自己，尹溶風心一橫，想著不如說出實情，反正這件事早晚也會傳到對方耳中。
可沒等他開口，和興帝便道：“風兒，做事做人都要有原則，更不能這般明晃晃地徇私，不管這兩人有什麽事耽擱了，遲到就是遲到，該對百姓感到抱歉的，是他們，而非規則。”
“父皇！”尹溶風急切道，“就再等等，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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