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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看雜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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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看雜耍

看來不管現代還是古代,有些事是亙古不變的,邱嵐心想,難怪張大嬸把我打扮得這麽漂亮,原來是蓄謀已久。

大熹朝民風開放,村戶們更沒有那麽多規矩,結親事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可以親自相看。

或許張大嬸覺得自己不是父母,不好擅自替她做決定,又擔心她不肯前來相親,才設計了這麽一出。

既然來了,邱嵐也不能駁了人家的面子,辜負對方一番苦心,只能應和著做足面子。

一番介紹之後,她才知道最開始跟張大嬸搭話的是媒人,對方身旁坐著的是男方的母親宋王氏,那年輕男子是宋家二郎,便淺淺向對方點了點頭。

她不必說什麽話,反正女兒家要矜持,在一旁坐著便好。

桌上都是媒人在說,介紹宋家住在隔壁村,宋二郎上有一個哥哥,已經成婚,下有一個弟弟,尚在年幼,他本人是個務農好手,家中不僅有農田百畝,還有個桐油鋪,聽起來是個富戶,言下之意,姑娘嫁過去肯定不會吃苦。

說完男方,又聊女方,誇邱嵐多麽漂亮多麽能幹,又是多麽可憐,但身體健康,平日裏做農活也很利索,將來絕對是個賢妻良母。

盡管是突然襲擊,邱嵐卻並沒覺得反感,還感覺很有趣,一邊默默吃東西,一邊聽媒人舌燦蓮花。

倒是張大嬸像是有些心虛,時不時地覷她兩眼。

這頓飯著實不錯,雞鴨魚肉一應俱全,跟平時比,真算得上是吃席,邱嵐雖然沒怎麽說話,但是在吃飯上沒拘著自己,邊吃邊悄悄打量那宋二郎。

看得出來對方是個老實巴交的農家漢子,據介紹今年十九,中等身材,相貌普通,木訥少言,也就進門的時候雙方打了個照面,接下來的時間這位宋二郎都沒敢看自己一眼。

憑良心說,男人老實,親家母淳樸,門當戶對,嫁過去又有好日子過,這應算是一門不錯的親事,邱嵐知道張大嬸為了自己的後半生幸福煞費苦心,恐怕這也是精挑細選出來,才帶她來相親。

若是原身“邱嵐”的話,或許會覺得還不錯,只可惜現在的邱嵐完全不想嫁人,一心只想進松茂團去做水秋千技手。

這飯局進行得略顯尷尬,張大嬸觀察到宋二郎早就放下筷子不動了,邱嵐也喝了一口茶水,用帕子文雅地擦了擦嘴,應是吃飽了的意思,便提議道:“今夜外邊熱鬧,不如二郎帶著小嵐出去轉轉?我們家大郎陪著一起,你們年輕人也好說說話,免得陪著我們幾個老家夥幹瞪眼。”

媒人立即接口:“對對對,你們幾個年輕人去轉轉吧。”

“小嵐想看戲法,正好我們提前買了三張票,都在夜明這裏。”張大嬸拍了拍自家兒子的肩膀,“快帶他們去吧。”

能看松茂團的演出,邱嵐自然樂得出去,原本她還擔心自己單獨招呼宋二郎,現在張家大哥跟著,她就放心了。

三個年輕人離開了酒樓,匯入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約而同地都比之前放松了些。

邱嵐好奇地張望著街兩邊的小攤,看胭脂水粉、玉石環佩,又看各種各樣的小吃,其實她都想買兩個留作紀念,但是又舍不得花錢,只能過過眼癮。

宋二郎少言寡語,張夜明也不是個活潑性子,不然也不至於二十了還沒娶上媳婦,倆人侍衛似地跟在她身邊,誰也不怎麽吭聲。

“夜明哥,表演什麽時候開始?咱們還趕得及嗎?”邱嵐急切地問,現在連手表都沒有,實在是不方便。

張夜明憨厚地說:“趕得及,戲法要到戌時正才開演,咱們進城的時候才過酉時,現在——”

他話還未說完,幾人便聽見遙遙傳來了悠遠的鐘聲。

宋二郎笑道:“現在是戌時初了,我們向戲院那邊走吧,半個時辰應當來得及。”

既然時間寬裕,邱嵐也便放了心,同兩人一起闊步走著。

這倆男子確實有些不太會照顧女孩,一個比一個邁得步子大,經過一個多月的訓練,邱嵐雖然體力完全能跟得上他倆,但穿著裙子著實有些不方便。

她本就沒有相親的心思,現在便越發覺得裙衫礙事,經過一家成衣店的時候,她便叫停了兩人,往店裏一甩頭,笑道:“麻煩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還沒等張夜明反應過來,邱嵐就一頭鉆了進去,選了一套最便宜的短打男裝,將臉上的妝容抹了,頭發挽成一個丸子頭,搖身一變,成了個機靈古怪的少年郎。

“我好啦!走吧!”換了寬松的男裝,不必再裝作小家碧玉,她舒服多了,把換下來的衣服打了包袱背在身上,輕快地從臺階上跳了下來。

張夜明見過她男裝模樣,並沒有大驚小怪,只覺得相親的時候這樣似乎不妥,但妥不妥的人家都已經換了,此時再說也沒什麽用,於是幹脆緘口不言。

宋二郎看了,真真是眼前一亮。

方才在包間裏第一眼看見邱嵐,他便覺得喜歡,誰知這俊美秀雅如荷花的姑娘還有這樣天真狡黠的另一面,盡管穿著男裝,不施粉黛,卻更是瀟灑俊秀,實在令他心神巨震。

只是,先前他還覺得對邱嵐十分中意,想著若能娶回家做老婆那真是頂好的,可現在見到這樣的美與灑脫,卻讓他覺得兩人距離似乎有些遙遠。

這樣的女子,不是他宋二郎可以掌控的,對方雖然沒有表示什麽,但他對這次相親的結果已經有了預感,情緒在轉瞬間跌入谷底。

走在前邊的邱嵐和張夜明毫無察覺,宋二郎便將自己的心思迅速掩蓋了起來,跟著他倆很快到了松茂團的戲院。

這會兒戲院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有夥計在門口驗票,三人便趕緊排進了隊伍裏頭,四排隊伍同時檢驗,沒過多久他們就入了場。

松茂團不愧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百戲團,自家的戲院都十分氣派,從門口通道向內看,便見面前一條筆直長路,一路上有數條分岔,能判斷裏邊不止一個表演場地。

邱嵐幾人被裏邊帶客的夥計指引著進了其中一個院子,進去之後便豁然開朗。

四四方方的寬大院落,最前頭是一塊長方形的舞臺,左右兩側架起二層小樓,一層樓空著,全是些賣糖水、點心、瓜子等零食的攤位,二樓座位是一個一個隔開的小雅間,上有屋瓦遮頭,中間有木屏風格擋,面前可以掛下紗簾遮擋貴客面容,只留幾寸的空隙供他們欣賞表演,環境相當清幽;

正對舞臺的座位則建成了階梯狀,一層一層排到了後墻,最後一排的高度與不遠處二層樓高度齊平,保證每一排的觀眾都不被阻擋視野。

張大嬸與松茂團的人熟識,拿到的票自然是不錯的,在第三排,能將舞臺看得清清楚楚。

“夜明哥,這舞臺怎麽沒有頂棚,光禿禿的?”邱嵐好奇問道。

光看坐席就能知道,這場子是有人精心設計過,舞臺自然不該如此簡陋,定然另有原因。

張夜明笑了笑,一臉神秘道:“這裏表演幻術,其中一種叫‘爬繩隱遁’,戲法師會循著繩子直接爬到天上去,自然不能有頂棚。”

邱嵐登時明白,這不就是傳統戲法“繩技”嘛!她先前只聽過,還沒看過呢!

她興奮地問:“今夜會演嗎?”

“不好說,就算不演這個,也會演其他精彩的節目。”張夜明左右張望,看了看那些小攤子,“小嵐,你想吃什麽,我去買。”

宋二郎也想表示,便見邱嵐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專註看表演就成。”

觀眾陸陸續續進場,座無虛席,邱嵐往兩側小樓上看,便見每一個雅間裏都點了蠟燭,透過門簾能看到裏邊影影綽綽的人影,也都是滿座的。

這松茂團果然受歡迎呀,她不禁感嘆。

戌時正,伴隨著一聲鑼響,表演正式開始。

這舞臺雖然沒有頂棚,但是兩側配有覆雜的架子,開演之後會有一些夥計爬上去,有人舉著火把,有人舉著巨大的銅鏡,銅鏡轉向靈活,通過它的反射,可以將火光照向全場任何一個角落,形成追光的效果,烘托氣氛也是一絕。

先表演的是一系列的雜技,有跳丸、柔術、走索、吞刀、頂碗等等,這些節目邱嵐以前在電視上都看過,內容不算新鮮,但她這是第一次在現場看,還看的是真正的古代人表演,現場氣氛已經令她激動不已,時不時跟隨著其他觀眾熱烈鼓掌。

等雜技節目告一段落,有小夥計告知觀眾休息一刻鐘的時間,她才發現張夜明身邊的位子空了,宋二郎不知道去了哪兒。

“咦,他人呢?”邱嵐意外地問,“這麽好看的表演都不看了?”

張夜明覷了覷旁邊的空座:“說是這些演出都看過了,趕著回去陪他娘,見你方才聚精會神,就沒打擾你。”

邱嵐:“……”

“看來我這次相親不怎麽成功。”她自嘲地說。

張夜明無奈地看著她笑:“我看你就沒想成功。”

邱嵐豎起一根食指擋在唇前,“噓”了一聲,促狹道:“別讓嬸子知道,我不想她傷心。”

“放心吧,娘只是想給你尋個好人家,不是非要逼你嫁人。”張夜明輕輕按了按她的發頂,“你就像是我親妹妹,這些年看你遭罪,我也於心不忍,現在你終於康覆,我只希望你活得開心快樂。”

邱嵐彎起眼睛:“謝謝哥,我一定會的。”

舞臺邊再度傳來鑼聲,預示表演要繼續,臺下的觀眾紛紛坐好,場內很快恢覆安靜。

張夜明有些興奮,壓低聲音道:“應該要表演幻術了。”

邱嵐不太清楚他所說的“幻術”是什麽,應當就是魔術,但又猜想魔術在古代叫“戲法”,那幻術究竟是什麽?有魔幻效果的法術嗎?

只見舞臺兩側的燭火顏色變了,不知道火把裏加了什麽東西,火光變成了藍色和紅色,將臺上環境映襯成了陰森森的效果,看起來十分陰間。

一個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登臺,笑盈盈地先向觀眾們作揖,然後道:“今夜表演的幻術叫‘莊周夢蝶’,在下想請兩位朋友上臺一起參與,不知有誰願意呀?”

此言一出,臺下很多青年男子紛紛舉手,叫著“我來”。

這個時候,舞臺一側操著銅鏡和火把的兩個小夥計相互配合,將一股幽藍光線打在觀眾坐席之上,來回“掃描”,邱嵐沒想到這還有互動環節,躍躍欲試,也高高舉起了手。

張夜明:“……”

他按下邱嵐的胳膊:“太危險了,別去。”

誰知這會兒那幽藍光線剛好落在邱嵐臉上,臺上的術士看到這一幕,意味深長地捋了捋胡子,促狹地指著她大聲道:“那位小郎君,可否上來一試?”

她做男裝打扮,看起來就是一位少年郎,眾目睽睽之下,張夜明不好阻止,只能放手讓她前去。

邱嵐興奮地出了觀眾席,輕巧地跳上舞臺,大大方方對術士作揖,轉身也對觀眾行了禮。

很快術士選出了另一名男子,對方走上臺來跟她站在一起。

邱嵐一直興奮地左右打量,隨意飛快地跟對方對視一眼,連模樣都沒看清,就只是拱手抱了抱拳。

此刻,一側雅間裏,尹溶風帶著兩個侍衛端坐其中。

顧南雲生性活潑,一眼就認了出來:“咦,那不是救人的邱什麽來著,邱小五?!”

“另一個不就是峭雲團新來的桑技手?總是對水秋千有新見解的那位?”沈北雁瞇了瞇眼,仔細辨認。

尹溶風今夜穿著一件白色滾金邊的大袖袍,被燭火映照後,衣袍上的金線紋繡微微散發著金光,看上去甚是華麗。

他輕輕啜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笑盈盈地說:“這倒真是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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