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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花印
北海龍宮裏寂靜無聲，嘉榮站在大殿外，遲遲沒有進門。
她靜靜註視著殿內的謝輕舟，他已經醒了，看上去一切都好，但又有些說不上哪裏不對勁。
她原地站了一會，水渺渺在她身後乖乖站著，誰也沒說話。
她瞥見地上的破雲戟，夜明珠沒了，戟柱上空空蕩蕩，失了幾分神兵的威風。
她看了好久，終於下定決心，往殿內邁了幾步。
忽然一陣疾遽的風吹過，她猝不及防被掃出去老遠，踉蹌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嘉榮輕哼一聲，他真下得去狠手。
“季公子你怎麽能這樣對無雙姐姐？！”水渺渺雙手叉著腰，在原地憤憤不平。
“別別別……”嘉榮連聲打斷，沒來得及攔住水渺渺，便聽見謝輕舟的聲音在殿內響起，“聒噪。”
語調裏的寒意讓本就清清冷冷的大殿又涼下幾分。
嘉榮盯著他，目不轉睛。
謝輕舟動了，他拖著略微沈的步伐，在殿內慢慢踱步，路過破雲戟和孤零零躺在他身邊的清風扇時，眼神淡漠的沒有半點起伏。
這絕對不是謝輕舟，嘉榮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無聲無息地召喚出螢雪劍，藏在背後以防萬一。
謝輕舟在殿內繞了一圈，又徑直走上龍王的王座坐下。
“誒。”水渺渺欲言又止，說了半個字又將剩下的話噎回去，眼前的人看上去不好惹。
嘉榮偷偷給水渺渺下了個噤聲的訣，她是真擔心這個沖動的姑娘今日會將她們二人葬送在這裏。
座上的謝輕舟緩緩開口：“你們是誰？”
他的視線冰冷地掃過大殿，在嘉榮身上停留兩秒。
嘉榮恭敬地回答：“神女嘉榮，北海龍女水渺渺。”
前方水渺渺雙目圓睜，滿臉的詫異，臉頰鼓鼓的，著急開口得不得了，原來她是神界那位長公主？！！
嘉榮無聲地瞟了她一眼，沒理會。
謝輕舟又問：“我是誰？”
嘉榮一五一十再答：“魔族左使謝輕舟。”
水渺渺聽後表情有點失控，她努努嘴使勁想要發聲，但都被嘉榮的訣給擋了回去。
他竟然是三界第一貴公子謝輕舟？？！水渺渺心中萬馬奔騰。
王座上的謝輕舟輕笑兩聲，“本君的一縷神識竟然附托到魔族的人身上。”
他開始自說自話，看起來精神有些失常，瘋瘋癲癲的過了好一晌才鎮靜下來。
“你過來。”謝輕舟安靜半刻，突然看向嘉榮，對她招了招手。
嘉榮對視著他漆黑如墨的眼眸，緩緩邁開步子，如果那顆夜明珠真的就是流落凡間百年的火鬼琉璃珠，她大概猜到了眼前人是誰。
她收起螢雪劍，大闊步向他走去。
路過水渺渺時，她的袖子被狠狠抓住，水渺渺拼命搖頭示意她不要往前，嘉榮輕輕回握了下她的手，隨即腳步輕快地往裏走。
她在謝輕舟跟前停住，擡起頭挺起胸，目光與他平視。
對方看著她忽然笑了，“神族的女娃娃怎麽與魔族的小子攪到一起？”
嘉榮：“……”
“前輩管得有些寬了。”她不卑不亢。
“你很聰明。”
“不敢當。”
“你不擔心我就此占了他的肉，&/體凡身？”對方勾起嘴角。
“您不會。”嘉榮挑了挑眉，“上神功德無量，斷不會做此等令人唾棄之事。”
他忽地發出一陣大笑，眼神亮了亮，“本君沈睡萬年，真是許久未見過如此聰明伶俐的小姑娘。”
“有趣，實在是有趣。”他雙手對著嘉榮額間輕輕一點，她堂前原本隱著的嘉榮神印倏地發亮，“神女訣第八層，後生可畏啊。”
“今日有緣本君贈你一物，願來日它能助你修習圓滿。”
嘉榮的神境裏落下一株紫色的嘉榮草，羞答答地低著頭還沒長開，周身朦朧的紫色光暈讓它在神境裏顯得格外突出。
修煉神女訣是嘉榮當初自己選擇的路。
她的願望從來不是拘在雲水閣做個聽話的花瓶公主，她渴望變強，強到不需要人保護，強到可以在陰暗的禁淵附近來去自如，強到可以憑自己守護這偌大的凡間，乃至三界。
神族到目前為止只出現過一位真正突破十層的修煉者，是大名鼎鼎上任魔尊厲風的妻子，神界先戰神——神女璇華。
可惜她死了，埋葬在無盡的深淵裏，嘉榮的腦海中甚至找不出一片關於她的完整記憶。
她呆呆地看著神境中的小草，內心清楚，這棵嘉榮草一定是能助她突破最後兩層的聖物，可以替她免去不少麻煩和痛苦。
她屈膝對上位的人行了個大禮，說：“嘉榮謝過前輩。”
“不必謝我，終有一日你會承擔起自己的使命。”對方拖著長長的語調，一臉高深莫測，“本君的一縷殘識留在火鬼琉璃珠中千萬年，今日托這小子的福有幸得見全新的混沌三界，也算是不枉此生。”
果真就是火鬼琉璃珠。
得到上神的肯定，嘉榮心中有了點底氣，可親眼目睹那顆珠子實實在在融進謝輕舟的身體，她又生了些焦躁。
事情有點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而她討厭不可控。
嘉榮望向謝輕舟的臉，語氣急促追問道：“前輩可否告知火鬼琉璃珠會對他產生什麽影響？”
“珠子乃您以身煉化，您一定知曉其中的奧妙玄機。”她必須趁上神這一縷殘魂消散前將事情問清楚，火鬼琉璃珠與禁淵同生數萬年，沾染的戾氣會不會對謝輕舟產生影響？而那珠子為何出現只與神力相克？
嘉榮有許多的問題想問，但是她發現對方似乎不太想回答。
“不可說，不可說。”座上的人眼睛裏的神采突然消失了，他的眼神變得渙散，沈沈的嗓音逐漸飄遠，留下幾分空靈的聲音在殿內飄蕩，“他有他的命。”
？
嘉榮擡首，隱約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從謝輕舟身上抽離，清風扇被一陣不知名的風吹起在地上打了個滾，半晌後龍宮寢殿內重新歸於平靜。
上古時期的最後一位上神，應是徹底消失了。
嘉榮解除水渺渺的禁言，她幾乎是立刻跑到嘉榮身邊，“無雙姐……不是，嘉榮神女，剛剛那是誰？”
嘉榮無心與她多解釋，敷衍道：“是那顆珠子的主人。”
“他好厲害！”水渺渺念念叨叨不停，“剛才可嚇得我不輕。”
“沒想到季公子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魔族謝公子。”
“你們怎麽一路同行來了極北之地？”
“我被你們瞞得好慘嗚嗚。”
……
也許是因為北海龍王被救回來，水渺渺此刻十分亢奮。
嘉榮琢磨著要不要再給水渺渺再下個噤聲的訣，她實在是有些鬧騰。
而她由於沒有從上神那兒問出想要的答案，心裏正煩得很，獲得嘉榮草的喜悅都被沖淡了很多。
“聒噪。”一個冷冷的聲音搶先替嘉榮說了出來。
殿內剛有些回暖的空氣瞬間又涼了下來，甚至比剛才還要冰冷，這也讓水渺渺成功閉了嘴。
嘉榮側身望向王座——他醒了。
謝輕舟真的醒了。
是他嗎？嘉榮向著座上的人走近兩步又忽然停下，她的視線對上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裏似乎藏著很多東西，嘉榮腦海突然劃過一個畫面，是當初在天息山腳下她第一次見他時的場景，那時的他眼睛裏含著笑，雖然渾身的氣息冰冷，但是那笑容卻是實打實印在眼底，不像現在。
眼前的他所有覆雜的情緒仿佛都化在瞳孔中，那雙眼睛不再清明，他的眉頭微微蹙著，似乎在經歷著什麽痛苦。
他好像在掙紮，嘉榮的心跟著揪起來，她感覺自己像是被吊在懸崖邊上，一晃一蕩隨時可能葬身崖底。
“謝公子，你怎麽了？”水渺渺沒忍住，在嘉榮身後輕聲詢問道。
“閉嘴！”
謝輕舟的攻勢來得比他的話更快，一道黑色的影子飛速移動到她們跟前，水渺渺被他掐住脖子，瞬間憋紅了臉。
嘉榮神色微沈，看來她想問的第一個問題已經有了答案。
他已被禁淵戾氣附身。
她恨這虛無縹緲的東西恨得牙癢癢，尚不知曉謝輕舟會不會像龍王一樣徹底失控，如今只有祈求他能心智堅定憑自己擺脫它的掌控。
嘉榮揮手召來螢雪劍，毫不猶豫將劍刺向謝輕舟，淩厲的劍意掃過大殿，謝輕舟反應很快，他立刻松開手中的水渺渺退後半步遠，不費吹灰之力化掉了此次攻擊。
“走。”嘉榮對水渺渺傳音，龍女的戰力不強，謝輕舟如果真的失控她不一定能保得住她。
水渺渺自知是個累贅，快步乖乖退出去，她留下一句話給嘉榮，“萬事小心。”
他們二人真的挺般配，如果不是神魔兩族近些年的恩怨，倒可以期待期待三界這可能難得的喜事，望著嘉榮手握螢雪劍與謝輕舟相對的背影，不知為何水渺渺心中竟冒出了這樣駭人的想法。兩人眼看就要打起來還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成天不幹正經事，她想了想又被自己給氣笑了。
大殿之上，嘉榮凝著眉，一言不發地望著咫尺之外的謝輕舟。
他的臉色忽明忽暗，一雙瞳孔忽地變藍又轉瞬湮沒在無盡的黑裏，他在無聲地與體內暴烈的戾氣抗爭。
“謝輕舟。”嘉榮喊了他的名字，語氣沈靜。
對方沒有回答，他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光亮。
嘉榮又輕輕喚：“謝輕舟。”
謝輕舟的雙手握拳，清風扇旋即被他召至掌中，只見他的額頭幾道青筋暴起，一絲絲黑氣從他身體裏緩緩冒出，蒸騰的黑霧在空氣中停留片刻便消隱不見。
有戲！
嘉榮見狀趕緊幫忙，她使出靈力設法幫謝輕舟穩住靈脈，點點青光從她指尖溢出流向他的眉心，全數被他吸收殆盡。
黑霧漸漸變得稀薄，謝輕舟的雙眼不再混沌，他望向嘉榮，費盡全力撐開眼皮，含糊地念著：“嘉榮，停手。”
嘉榮怎麽可能聽他的話，眼看著他就能徹底清醒她不會放棄。她能感受到謝輕舟的靈脈沒有抗拒她的神力接近，最後丁點擔憂被消除，嘉榮再次斂氣凝神，指尖充盈著的蓬勃而生氣的靈力不斷被註入謝輕舟體內。
事情的走向與她的判斷基本一致，謝輕舟的面色逐漸紅潤，漂浮在殿中的黑霧終於徹底消散。
嘉榮長舒口氣，總算是解決了個大麻煩。
“我們此趟……”嘉榮正想與他說說話，沈默不語多時的謝輕舟突然擡眼，剎那間一股莫名浩蕩的神勢掃過深海龍宮，嘉榮眼疾手快使出神女訣才不至於被震出殿外。
謝輕舟漆黑的瞳孔裏霎那燃起靛藍的火焰，片刻後火焰跳成白色，與黑色的瞳孔相印，醒目得令人心驚。
這又是什麽幺蛾子？
嘉榮看著謝輕舟，心裏七上八下，眼前人像他又不像他，他的神情陌生無比但又讓她隱隱覺得熟悉。
她試探著再叫他的名字，毫無反應。
下一刻，嘉榮看見了什麽，她驚訝地睜大眼睛，手中的螢雪劍咣當掉在地上。
謝輕舟的額前正隱約現出什麽東西。
似乎，是神印——
一朵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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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龍宮裏寂靜無聲，嘉榮站在大殿外，遲遲沒有進門。
她靜靜註視著殿內的謝輕舟，他已經醒了，看上去一切都好，但又有些說不上哪裏不對勁。
她原地站了一會，水渺渺在她身後乖乖站著，誰也沒說話。
她瞥見地上的破雲戟，夜明珠沒了，戟柱上空空蕩蕩，失了幾分神兵的威風。
她看了好久，終於下定決心，往殿內邁了幾步。
忽然一陣疾遽的風吹過，她猝不及防被掃出去老遠，踉蹌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嘉榮輕哼一聲，他真下得去狠手。
“季公子你怎麽能這樣對無雙姐姐？！”水渺渺雙手叉著腰，在原地憤憤不平。
“別別別……”嘉榮連聲打斷，沒來得及攔住水渺渺，便聽見謝輕舟的聲音在殿內響起，“聒噪。”
語調裏的寒意讓本就清清冷冷的大殿又涼下幾分。
嘉榮盯著他，目不轉睛。
謝輕舟動了，他拖著略微沈的步伐，在殿內慢慢踱步，路過破雲戟和孤零零躺在他身邊的清風扇時，眼神淡漠的沒有半點起伏。
這絕對不是謝輕舟，嘉榮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無聲無息地召喚出螢雪劍，藏在背後以防萬一。
謝輕舟在殿內繞了一圈，又徑直走上龍王的王座坐下。
“誒。”水渺渺欲言又止，說了半個字又將剩下的話噎回去，眼前的人看上去不好惹。
嘉榮偷偷給水渺渺下了個噤聲的訣，她是真擔心這個沖動的姑娘今日會將她們二人葬送在這裏。
座上的謝輕舟緩緩開口：“你們是誰？”
他的視線冰冷地掃過大殿，在嘉榮身上停留兩秒。
嘉榮恭敬地回答：“神女嘉榮，北海龍女水渺渺。”
前方水渺渺雙目圓睜，滿臉的詫異，臉頰鼓鼓的，著急開口得不得了，原來她是神界那位長公主？！！
嘉榮無聲地瞟了她一眼，沒理會。
謝輕舟又問：“我是誰？”
嘉榮一五一十再答：“魔族左使謝輕舟。”
水渺渺聽後表情有點失控，她努努嘴使勁想要發聲，但都被嘉榮的訣給擋了回去。
他竟然是三界第一貴公子謝輕舟？？！水渺渺心中萬馬奔騰。
王座上的謝輕舟輕笑兩聲，“本君的一縷神識竟然附托到魔族的人身上。”
他開始自說自話，看起來精神有些失常，瘋瘋癲癲的過了好一晌才鎮靜下來。
“你過來。”謝輕舟安靜半刻，突然看向嘉榮，對她招了招手。
嘉榮對視著他漆黑如墨的眼眸，緩緩邁開步子，如果那顆夜明珠真的就是流落凡間百年的火鬼琉璃珠，她大概猜到了眼前人是誰。
她收起螢雪劍，大闊步向他走去。
路過水渺渺時，她的袖子被狠狠抓住，水渺渺拼命搖頭示意她不要往前，嘉榮輕輕回握了下她的手，隨即腳步輕快地往裏走。
她在謝輕舟跟前停住，擡起頭挺起胸，目光與他平視。
對方看著她忽然笑了，“神族的女娃娃怎麽與魔族的小子攪到一起？”
嘉榮：“……”
“前輩管得有些寬了。”她不卑不亢。
“你很聰明。”
“不敢當。”
“你不擔心我就此占了他的肉，&/體凡身？”對方勾起嘴角。
“您不會。”嘉榮挑了挑眉，“上神功德無量，斷不會做此等令人唾棄之事。”
他忽地發出一陣大笑，眼神亮了亮，“本君沈睡萬年，真是許久未見過如此聰明伶俐的小姑娘。”
“有趣，實在是有趣。”他雙手對著嘉榮額間輕輕一點，她堂前原本隱著的嘉榮神印倏地發亮，“神女訣第八層，後生可畏啊。”
“今日有緣本君贈你一物，願來日它能助你修習圓滿。”
嘉榮的神境裏落下一株紫色的嘉榮草，羞答答地低著頭還沒長開，周身朦朧的紫色光暈讓它在神境裏顯得格外突出。
修煉神女訣是嘉榮當初自己選擇的路。
她的願望從來不是拘在雲水閣做個聽話的花瓶公主，她渴望變強，強到不需要人保護，強到可以在陰暗的禁淵附近來去自如，強到可以憑自己守護這偌大的凡間，乃至三界。
神族到目前為止只出現過一位真正突破十層的修煉者，是大名鼎鼎上任魔尊厲風的妻子，神界先戰神——神女璇華。
可惜她死了，埋葬在無盡的深淵裏，嘉榮的腦海中甚至找不出一片關於她的完整記憶。
她呆呆地看著神境中的小草，內心清楚，這棵嘉榮草一定是能助她突破最後兩層的聖物，可以替她免去不少麻煩和痛苦。
她屈膝對上位的人行了個大禮，說：“嘉榮謝過前輩。”
“不必謝我，終有一日你會承擔起自己的使命。”對方拖著長長的語調，一臉高深莫測，“本君的一縷殘識留在火鬼琉璃珠中千萬年，今日托這小子的福有幸得見全新的混沌三界，也算是不枉此生。”
果真就是火鬼琉璃珠。
得到上神的肯定，嘉榮心中有了點底氣，可親眼目睹那顆珠子實實在在融進謝輕舟的身體，她又生了些焦躁。
事情有點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而她討厭不可控。
嘉榮望向謝輕舟的臉，語氣急促追問道：“前輩可否告知火鬼琉璃珠會對他產生什麽影響？”
“珠子乃您以身煉化，您一定知曉其中的奧妙玄機。”她必須趁上神這一縷殘魂消散前將事情問清楚，火鬼琉璃珠與禁淵同生數萬年，沾染的戾氣會不會對謝輕舟產生影響？而那珠子為何出現只與神力相克？
嘉榮有許多的問題想問，但是她發現對方似乎不太想回答。
“不可說，不可說。”座上的人眼睛裏的神采突然消失了，他的眼神變得渙散，沈沈的嗓音逐漸飄遠，留下幾分空靈的聲音在殿內飄蕩，“他有他的命。”
？
嘉榮擡首，隱約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從謝輕舟身上抽離，清風扇被一陣不知名的風吹起在地上打了個滾，半晌後龍宮寢殿內重新歸於平靜。
上古時期的最後一位上神，應是徹底消失了。
嘉榮解除水渺渺的禁言，她幾乎是立刻跑到嘉榮身邊，“無雙姐……不是，嘉榮神女，剛剛那是誰？”
嘉榮無心與她多解釋，敷衍道：“是那顆珠子的主人。”
“他好厲害！”水渺渺念念叨叨不停，“剛才可嚇得我不輕。”
“沒想到季公子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魔族謝公子。”
“你們怎麽一路同行來了極北之地？”
“我被你們瞞得好慘嗚嗚。”
……
也許是因為北海龍王被救回來，水渺渺此刻十分亢奮。
嘉榮琢磨著要不要再給水渺渺再下個噤聲的訣，她實在是有些鬧騰。
而她由於沒有從上神那兒問出想要的答案，心裏正煩得很，獲得嘉榮草的喜悅都被沖淡了很多。
“聒噪。”一個冷冷的聲音搶先替嘉榮說了出來。
殿內剛有些回暖的空氣瞬間又涼了下來，甚至比剛才還要冰冷，這也讓水渺渺成功閉了嘴。
嘉榮側身望向王座——他醒了。
謝輕舟真的醒了。
是他嗎？嘉榮向著座上的人走近兩步又忽然停下，她的視線對上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裏似乎藏著很多東西，嘉榮腦海突然劃過一個畫面，是當初在天息山腳下她第一次見他時的場景，那時的他眼睛裏含著笑，雖然渾身的氣息冰冷，但是那笑容卻是實打實印在眼底，不像現在。
眼前的他所有覆雜的情緒仿佛都化在瞳孔中，那雙眼睛不再清明，他的眉頭微微蹙著，似乎在經歷著什麽痛苦。
他好像在掙紮，嘉榮的心跟著揪起來，她感覺自己像是被吊在懸崖邊上，一晃一蕩隨時可能葬身崖底。
“謝公子，你怎麽了？”水渺渺沒忍住，在嘉榮身後輕聲詢問道。
“閉嘴！”
謝輕舟的攻勢來得比他的話更快，一道黑色的影子飛速移動到她們跟前，水渺渺被他掐住脖子，瞬間憋紅了臉。
嘉榮神色微沈，看來她想問的第一個問題已經有了答案。
他已被禁淵戾氣附身。
她恨這虛無縹緲的東西恨得牙癢癢，尚不知曉謝輕舟會不會像龍王一樣徹底失控，如今只有祈求他能心智堅定憑自己擺脫它的掌控。
嘉榮揮手召來螢雪劍，毫不猶豫將劍刺向謝輕舟，淩厲的劍意掃過大殿，謝輕舟反應很快，他立刻松開手中的水渺渺退後半步遠，不費吹灰之力化掉了此次攻擊。
“走。”嘉榮對水渺渺傳音，龍女的戰力不強，謝輕舟如果真的失控她不一定能保得住她。
水渺渺自知是個累贅，快步乖乖退出去，她留下一句話給嘉榮，“萬事小心。”
他們二人真的挺般配，如果不是神魔兩族近些年的恩怨，倒可以期待期待三界這可能難得的喜事，望著嘉榮手握螢雪劍與謝輕舟相對的背影，不知為何水渺渺心中竟冒出了這樣駭人的想法。兩人眼看就要打起來還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成天不幹正經事，她想了想又被自己給氣笑了。
大殿之上，嘉榮凝著眉，一言不發地望著咫尺之外的謝輕舟。
他的臉色忽明忽暗，一雙瞳孔忽地變藍又轉瞬湮沒在無盡的黑裏，他在無聲地與體內暴烈的戾氣抗爭。
“謝輕舟。”嘉榮喊了他的名字，語氣沈靜。
對方沒有回答，他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光亮。
嘉榮又輕輕喚：“謝輕舟。”
謝輕舟的雙手握拳，清風扇旋即被他召至掌中，只見他的額頭幾道青筋暴起，一絲絲黑氣從他身體裏緩緩冒出，蒸騰的黑霧在空氣中停留片刻便消隱不見。
有戲！
嘉榮見狀趕緊幫忙，她使出靈力設法幫謝輕舟穩住靈脈，點點青光從她指尖溢出流向他的眉心，全數被他吸收殆盡。
黑霧漸漸變得稀薄，謝輕舟的雙眼不再混沌，他望向嘉榮，費盡全力撐開眼皮，含糊地念著：“嘉榮，停手。”
嘉榮怎麽可能聽他的話，眼看著他就能徹底清醒她不會放棄。她能感受到謝輕舟的靈脈沒有抗拒她的神力接近，最後丁點擔憂被消除，嘉榮再次斂氣凝神，指尖充盈著的蓬勃而生氣的靈力不斷被註入謝輕舟體內。
事情的走向與她的判斷基本一致，謝輕舟的面色逐漸紅潤，漂浮在殿中的黑霧終於徹底消散。
嘉榮長舒口氣，總算是解決了個大麻煩。
“我們此趟……”嘉榮正想與他說說話，沈默不語多時的謝輕舟突然擡眼，剎那間一股莫名浩蕩的神勢掃過深海龍宮，嘉榮眼疾手快使出神女訣才不至於被震出殿外。
謝輕舟漆黑的瞳孔裏霎那燃起靛藍的火焰，片刻後火焰跳成白色，與黑色的瞳孔相印，醒目得令人心驚。
這又是什麽幺蛾子？
嘉榮看著謝輕舟，心裏七上八下，眼前人像他又不像他，他的神情陌生無比但又讓她隱隱覺得熟悉。
她試探著再叫他的名字，毫無反應。
下一刻，嘉榮看見了什麽，她驚訝地睜大眼睛，手中的螢雪劍咣當掉在地上。
謝輕舟的額前正隱約現出什麽東西。
似乎，是神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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