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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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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

完了,徹底完了。

船上的水手們絕望的看著彼此。

他們清楚的知道,在這樣的暴風雨下,沈入海裏的人,基本上可以宣判死刑。

北萊茵國作為海洋的近鄰,每天都有無數的漁夫來到這片大海,靠海為活。所以他們比其他人更加懂得,海洋的危險和神秘性。

可誰也沒有想到,埃弗頓——他們的二王子居然就這麽在海面上消失了。

水手顫抖著唇,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老船長瑞克的身上:“船長,怎麽辦?”

瑞克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船長了,在海上過了大半輩子,可以說,他就是水手們心裏的頂梁柱。

他曾經無數次在海上的惡劣環境下,把水手們救了出來,所以這一次,水手們還想在瑞克那張嚴肅而安心的臉上,繼續得到生的希望。

天還是烏泱泱的,風和雨就這麽夾雜著,像是冰雹,砸得人臉上生疼,即使是這樣,水手們還是賣力的睜大眼睛,期盼著能從瑞克的神情上看出什麽端倪。

“二王子已經遇難,我們的任務是安全的把這群使臣送回去。”瑞克的聲音在雨聲中,讓人聽得不真切,但是那麽的堅定,沈穩。

瑞克的話讓水手們的心沈回了肚子裏,他們好像又有了力氣,往北萊茵的海岸線駛去。

“醫生!快找醫生來,快!”

上岸後,水手們立刻向岸上負責巡邏的警衛大喊,他們的聲音甚至有些尖利了。

因為那些使臣們的臉上,已經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青白,胸脯的起伏也很微弱,似乎下一秒就要死去了。

等他們看到醫生們趕來,這才緩了口氣,而瑞克的神色依然凝重:“走吧,我們去面見陛下。”

厄爾非托使臣們出去游玩,結果是這樣躺著回來的,這種危險的消息很快就讓北萊茵國的國王——昆廷知道了。

昆廷震怒,他立馬下令:“讓埃弗頓來見我!”

隨後,瑞克以及一眾水手們也想面見國王,昆廷召見了他們。

“尊敬的陛下,您忠心的子民,瑞克想向您匯報一件壞消息。”瑞克努力的彎腰,都不敢直視昆廷,思忖了好久才說出下半句話,“二王子埃弗頓,為了營救厄爾非托的人,在海上溺亡了。請您節哀。”

昆廷的表情僵硬住了,他甚至懷疑這群人是在欺騙他:“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麽?是不是埃弗頓這個孽子為了逃避我的斥責,故意這樣的?快說話!回答我的問題!”

他的手緊緊握著手上的皇冠權杖,冰冷的皇冠刺得他手指發麻。

憤怒下是更深切的恐慌。

然而,瑞克的話徹底打破了他的猜測:“陛下,請您保重身體。埃弗頓王子也不會希望看到您這樣的。”

瑞克和水手們徹底匍匐在石英地板上,涼氣順著他們的膝蓋向上攀爬,沒一會他們就覺得渾身酸疼,但他們不敢動,因為宮殿裏是如此的安靜,靜得可怕。

不知道過了多久,瑞克只覺得自己的下半身都要失去知覺了,他大著膽子悄悄擡頭,想觀察一下陛下的神情,卻被驚到了。

他看到了陛下臉龐上,有兩道清淚。

瑞克驚恐萬分,他顧不得被問責,急忙站起身來說:“陛下!請陛下為您的子民們著想啊!”說完,更加恭敬的跪下去。

在北萊茵國的傳統觀念裏,國王就是國家的象征,國王落淚就是不幸的征兆,這會導致國家的危難和衰敗。

昆廷用手蓋住臉,一會的功夫,他就整理好了心緒,又恢覆了以往威嚴的樣子,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你們確定嗎?埃弗頓他,真的溺亡了?”即便是已經得到消息,可昆廷還懷揣著點點的期望,但這火苗在接收到寂靜後,也熄滅了。

昆廷沈默得像塊石頭,過了良久,他略顯疲憊的擺擺手:“我知道了,這也許是他不幸的命運吧,與你們無關。下去吧,我累了。”

說完,他蹣跚著離開了。

昆廷呆坐在自己的寢宮,失神的看墻壁上那副巨大的,逼真的油畫。

油畫上的女人,正是他的死去多年的王後。

沒過多久,平靜被打破了。

一位身材高大,五官硬朗的男子走了進來,他就是北萊茵國的大王子,瑞克斯。

瑞克斯也得到了弟弟溺亡的消息,他跪倒在昆廷的腳邊,輕聲說:“父皇……”

他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雖說是親兄弟,但瑞克斯和埃弗頓的關系甚至還不如陌生人。

可是無論如何,瑞克斯都沒有想過,埃弗頓居然這麽突然的就離開了。

就好像當初母後死去的時候一樣。

昆廷沈浸在回憶裏,喃喃自語:“瑞克斯,我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埃弗頓他當年也還是個孩子,我們卻把責任都推到了他的頭上……這麽多年,我沒有盡到作為父親的責任,他就這麽離世了。”

他痛苦的呻.吟,可他不敢流淚,只能把淚水蓄在了眼眶裏,不停的轉動著。

瑞克斯卻被昆廷的話激怒了,他猛地站起身,語氣陰冷:“父皇,您真是糊塗了!要不是因為他,我的母後就不會死!您忘了嗎?他的死是上帝註定的,這是為了彌補他的罪孽!死亡就是他最好的歸宿。”

他怒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只剩下昆廷一個人,在寢宮坐了一夜。

——————

此時的埃弗頓悠悠轉醒。

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漫長而可怕的夢境。

但是他現在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下細軟的綿沙,照耀在他身上亮得刺眼的陽光以及空氣中濕鹹的海水的氣息。

他緩慢的睜開了雙眼,看到了一個女人。

說是女人其實並不貼切,她臉龐青澀,一頭火燒雲般的秀發重重疊疊披散下來,蓋住她象牙般柔嫩的肌膚,胸口只有兩片雲貝以作裝飾,純潔中又透著不自知的嫵媚。

埃弗頓一時間看呆了。

愛莎並沒有註意到埃弗頓醒來,她正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側著頭梳理頭發。因為成功的抓到了人類,她很是愉悅的哼著歌。

人魚的歌聲被成為“妖姬的絕唱”。

一方面殺傷力巨大,一方面也可以魅惑其他的生物。

顯而易見,此時愛莎的歌聲不自覺就帶有了一點點的魅惑,作為人類的埃弗頓自然是沒有抵抗力的。

“啊,你醒了,人類。”愛莎發現埃弗頓睜開了眼睛,她好奇的湊近,更加近距離的觀察埃弗頓,不一會,埃弗頓就雙頰暈紅,急忙的挪過身子:“是你救了我嗎?女士,對此我深表感謝,等我回到王宮,一定會回報您的。”

愛莎對於埃弗頓的遠離很不滿:“你為什麽離我這麽遠?你不喜歡我嗎?”

“不……”埃弗頓虛弱的反駁,他第一次覺得自己說話是如此的蠢笨,無知。

“那就好,我也愛你,人類。”愛莎露出了一個十分甜蜜的笑容,“和我交尾吧!”

說完,她迫不及待的上前,歡呼一聲就扭著魚尾撲了上去。

當看到這位美麗的女士,居然一把撕開了他的布料的那一刻,埃弗頓直接雙眼一黑。

雖說在國內,也不乏有其他的陌生女子對他表達愛慕,但只要他擺出克制有禮的笑容就能成功拒絕。

可是,這位女士,和他遇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埃弗頓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想把這位女士推開,可是他接受的禮儀教育,是不允許這樣粗暴的對待一位淑女的,這不是一個合格的紳士的做派。

正在他左右為難時,愛莎已經迫不及待的撲了上去。

埃弗頓終於反應過來,他下意識伸手想把愛莎推開,卻摸到了一片冰冰涼涼的東西。

當他看過去,發現這位美麗女士的下半身,是一條翠綠晶瑩的魚尾。

愛莎發現埃弗頓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尾巴上,還很得意的擺動了一下。

埃弗頓的瞳孔頓時就放大了,他想尖叫,可嗓子裏好像卡住了,只能發出一陣陣“嗬嗬”的呼吸聲。

“怎麽了?你不喜歡我的尾巴嗎?”愛莎有些迷茫,她對於自己的尾巴不知道有多滿意,要知道,除了赤尾的人魚,她就是最厲害的人魚了。

“你不是人類……”埃弗頓虛弱的說。

“我當然不是人類。”愛莎不耐煩的用尾巴打了一下地面,“我這麽強大,區區人類,怎麽和我相比?”

“所以你是?”

雖然這是個疑問句,但埃弗頓的心裏其實已經隱隱約約有了一個答案。

她恐怕是傳說中的人魚。

人身魚尾,歌聲繚繞,容貌迤邐,食之可長生不死。

當然,埃弗頓可不敢打人魚的主意,他只想趕緊逃離。

“我是人魚。”愛莎承認的很幹脆。

“善良的人魚女士,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我現在已經醒了,所以我可以離開了嗎?”埃弗頓努力抑制住自己顫抖的聲線,這個人魚看上去也能交流,那他就有離開的希望。

“離開?你要去哪?”

“我是人類,我當然要回到我的國家。”埃弗頓耐心解釋。

愛莎的眼神卻很奇怪,她說:“你以後就不是人類了,你最好和我一起去海底生活。”

“你這是什麽意思……”正當埃弗頓不解的時候,他突然間身體一軟,重重的跌倒在地上,緊接著渾身上下就好像一千把刀在刮他的肉一樣,骨頭縫都是酸癢難耐,他不由痛苦的尖叫起來。

不一會,他的皮膚就皸裂開,裏面的鮮血汩汩的流淌出來,染紅了沙地,他簡直像個血人。

特別是下半身,幾乎都失去知覺了,他反反覆覆的暈倒後醒來,又因為劇烈的疼痛暈倒過去。

就這樣,三天三夜後,疼痛終於結束了。

埃弗頓麻木的躺倒在這片沙地上,他已經失去知覺了,因為過於疼痛,他的大腦幫助他屏蔽了大部分的痛苦,即便是這樣,他的身體還是時不時的抽搐一下。

他顫抖著手,摸向自己的腿。

原本的兩腿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冰涼的,帶著鱗片的魚尾。

不過和愛莎的不一樣,他的魚尾是銀白色的,可能是因為鱗片是新生的,所以十分脆弱,輕輕一碰,埃弗頓都感到刺骨的疼痛。

他的心裏燃燒著雄雄的烈火,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可惡的惡魔,這個人魚!

埃弗頓悲哀的想,他這一生,徹底毀了。

他成了一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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