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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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三
張恒遠沒想到事情會這麽成功，當然他也沒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
警察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還是緊張了一陣子的。但是聽到對方只是詢問關於昨晚樓上的情況時候，他就鎮靜了許多。對於這樣的問題，他當然是選擇實話實說，畢竟這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等他下午請假早回家等空調維修工上門的時候，才從樓下聚集在一起打牌的老太太們嘴裏聽到了樓上一家全死了的事情。這不禁讓他有點吃驚，不自覺的停在牌攤邊又聽了一會兒。除了聽到是燃氣中毒還有警察都來了這樣的語句之外，也沒聽到其他什麽有用的信息。
說到底他還是有些後悔的。他原本以為洩漏警報能夠吵醒這一家人，開燈的時候引起個閃爆之類的。就算沒能爆炸，也會對身體造成點什麽損害吧。讓他們受傷破財，給他們一家一個大教訓。結果沒想到竟然全給送去西方極樂世界了，也許這就是他們的命吧。
都怪這讓人煩躁的大熱天，那兩罐啤酒也得承擔一部分責任。當然，責任最大的就是樓上那一家了。壓死駱駝的不是最後一根稻草，而是長年累月的積攢。而且一切都是那麽的剛剛好，似乎是上天刻意的安排。他也算是個懂得抓住機會的人吧。
但如今案子也是做下了，如何逃脫法律制裁才是應該首要考慮的事情。
張恒遠首先想到的是逃跑。但是轉念一想，這豈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再說他也舍不得這房子，畢竟這可以說是用盡了自己畢生積蓄才買下來的。
不能跑，不僅不能跑，還得鎮靜自若，不能露出馬腳。
他感覺自己做的這些還是非常完美的，只要自己不說，他自信沒有人能想到他是怎麽做的。可以說是天衣無縫、滴水不漏，甚至都有些不禁要崇拜自己了。雖然他知道警方一定會懷疑到自己頭上，但是他不認為他們能猜到他作案的過程，更不用說找到什麽證據了。沒有證據，也查不出作案的手法，拿什麽來定罪？
讓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警察竟然找上門來了。
這是案發第三天的晚上，來的是個又高又壯的警察，雖然上了點年紀，但是身材還是很勻稱，而且給人一種力量感。
他面色沈穩，兩眼炯炯有神，給人一種能看透他人內心的感覺。
他自我介紹叫劉仁，是本市刑偵隊的，還拿出了證件給他看，說是有些關於樓上那家的事有幾個問題來聊聊。
張恒遠表現的很鎮定，趕忙把他讓進屋。
劉仁進屋後慢慢悠悠的轉了一圈，四處查看了一番，然後才坐在沙發上。
“聽說你跟樓上有些矛盾啊。”劉仁直奔主題。
張恒遠並沒有慌張，這種事瞞不住，也沒必要瞞，“是啊，他們那一家人實在是太吵了，而且不分時候，嚴重影響我休息。我找過他家好多次，物業、110我也都找過，可惜沒啥用。”
“你們還差點打起來？”
“沒有、沒有，”張恒遠擺擺手，“要說打我是真想打，不過我覺得我打不過他。而且他家有小孩，在孩子面前動手不合適。那次也只是互相指著鼻子對罵罷了，沒有打起來。”
“哦，”劉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然他直視著張恒遠的眼睛說道，“樓上的事，該不會是你幹的吧？”
張恒遠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但也沒料到他會這麽直接，不禁略有點慌亂，眼神有點不定，但是很快就穩住了，打著哈哈說道：“劉警官開玩笑呢，多大仇多大怨啊。鄰裏鄰居的，雖然有點小摩擦，但也不至於去給人滅門吧。跟他打架我都不敢了，我哪有那膽子。”
劉仁也跟著輕輕一笑：“那你那晚上都幹啥了？”
“我能幹啥呀，睡覺唄。中間還讓樓上給我吵醒了，起來抽根煙繼續睡。哎，劉警官你抽煙嗎？你看看我這招待的，我給您拿一根去。”
劉仁擺著手說：“不用，我不抽煙，你不用拿。有鄰居說你那天很晚才回來的。”
“也沒有很晚。我家空調壞了，我去商場涼快來著。”
“那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註意到有什麽奇怪的事情，比如遇到陌生人，或者聽到過什麽奇怪的聲音？”
“沒有，前幾天電話裏都跟你說了，就是樓上家裏連吵帶打的，別的沒啥了。”
“好吧，”劉仁說著站起了身，“你記下我電話，有想起什麽，再給我打電話。”
“好的，好的，”張恒遠拿出手機記下了號碼，送劉仁出了門，“慢走啊，劉警官。”
劉仁從張恒遠家出來之後，心裏就有了底，肯定是他幹的！
在問出那個問題之後，張恒遠的眼珠出賣了他，雖然時間很短暫，不過還是暴露了他心裏的不安。
案發第二天，劉仁就讓燃氣公司的人以排查風險為借口，把死者鄰裏鄰居燃氣表的走數都記了下來。通過跟燃氣公司的資料對比，發現張恒遠家自上次抄表之後的用氣量大幅度上漲，幾乎到了平時的三倍。只可惜用氣量沒有每天的數據，要不然肯定是那一晚上就用了一個多月的量。
看來兇手就是他了，可問題他是怎麽做到的呢？門窗緊閉，還都上著鎖，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跡。難道要從天花板上打個洞？且不說這動靜得多大，現場的勘查也沒有發現這樣的洞口啊。看來必須得去張恒遠家裏調查一番了。
可這一番探查之後，卻沒有在他家發現有什麽異樣之處。當然張恒遠的表現非常值得懷疑，他家的用氣量也非常值得懷疑，但是僅憑這兩點是沒辦法給他定罪的。現在需要的是更確切的證據，或者看穿他的作案手法，才有希望給他致命一擊。
於是隔天劉仁就來到了張恒遠的公司做調查。他讓公司領導找了個理由把張恒遠外調了一天，他便可以安心的在他的辦公室裏調查搜索。
這是個中小型的化工廠，張恒遠是負責設備檢測維修的，辦公室裏的其他人都好奇的看著這個警察，想知道他究竟要找什麽。但是這裏卻並沒有什麽值得註意的地方，劉仁隨便轉了轉就來到辦公室旁邊的設備倉庫查看。
倉庫裏的設備他基本都不認識，大多數都是臟兮兮的，落有不少的灰塵，看來是許久沒用了。不過這倒也方便，最近用沒用過很容易就看出來了。
粗略的看過一圈之後，劉仁的目光落在了一臺奇怪的設備上。
這個設備上面是個筆記本電腦的樣子，下面連接著一個卷線架。線架上還卷著一大盤手指粗細的黑線，線頭連接著一個跟線一樣粗細的圓柱形的攝像頭，似乎還能自由擺動和旋轉。
劉仁掏出手機把這個設備的型號從網上搜了搜，發現這玩意叫做管道內窺鏡，是用來檢測管道內部的情況的。這臺還是比較高級的，頭部的攝像頭可以遙控操作，自由活動。
從出廠日期來看，這臺設備已經有三年多了，不過看起來還是很新的，估計是不經常使用，而且明顯剛剛被人清理過。
別的設備都落滿了灰，就算是沒有落灰的，上面也是有使用時候留下的汙漬。為什麽唯獨這臺設備被清理的如此幹凈呢？
劉仁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發現攝像頭的縫隙中還殘存著一點點汙漬，看來張恒遠清理的還是不夠幹凈啊。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這臺設備非常有可能就是張恒遠用來往樓上家裏灌燃氣的工具之一，但它究竟是發揮了什麽樣的作用呢？劉仁一時想不出來。不過他既然擦得這麽幹凈，那想必是在使用過程中沾染了許多汙漬，而這些汙漬就能夠暴露他的作案手法。
於是劉仁拍了照片，然後把攝像頭縫隙中的汙漬都弄了出來，準備帶回去化驗一下看看究竟是什麽。
再就是倉庫的角落裏有一盤塑膠管，根據地上的灰塵判斷，這是最近才放在那裏的，管子一頭的切口還很新，看來是最近被截掉一節。
詢問張恒遠的同事得知，這兩樣東西都是公司的財產，就是他家樓上出事的第二天，張恒遠從他開的面包車上放到倉庫的。塑膠管他上報使用了十米，說是自家用了，讓從工資裏扣出來就行。不過這種不值錢的小玩意他用也就用了，辦公室沒有給他記在賬上。
劉仁又再倉庫裏轉了轉，沒再發現有什麽值得註意的東西。然後他詢問了張恒遠的同事，關於最近這幾天他的表現有沒有異常什麽的，大家都說他還是跟平常一樣，沒啥變化。
劉仁又囑咐了他們對自己來調查的事一定要對張恒遠保密，否則就是屬於犯罪行為，大家都表示一定配合。
在等待化驗結果的時候，劉仁又開始思考起來。塑膠管肯定是用來連接燃氣管道的，估計是跟管道內窺鏡綁在一起，然後送到樓上的家中。問題是他是從哪裏送進去的？肯定是通過一個汙漬非常多的地方，因為內窺鏡被清理了。那麽有什麽地方是本來就跟樓上相通，又非常臟呢？
劉仁靈光一閃——馬桶！馬桶的排水管道是整棟樓相通的，利用這種能夠調節角度的內窺鏡理論上是可以一直送到樓上的馬桶排水口的，然後就是接上燃氣放氣就行了。
但是……根據老頭子的敘述，廁所門是關著的，這也符合常理，沒有人會在家裏大開著廁所門的，尤其是這種廁所跟廚房挨著的戶型。
那這樣來說，在廁所門關閉的情況下，燃氣雖然不會一點都漏不進屋內，但是也不會發展到讓一家人窒息死亡的程度。所以這個推論看來是很難成立啊。
那還有什麽地方能與樓上相通，又十分骯臟呢？
“對！”劉仁打了個響指，這次他是真的想到了，不禁脫口而出：“廚房的公共煙道！”
這個是最方便的了，把自家油煙機的排煙管拆掉，利用內窺鏡把管子順到樓上的油煙機裏，然後接上管道放氣就行了。開放式的廚房，只有客廳安裝了空調。為了睡覺涼爽，臥室的門必須是敞開的。燃氣很快就會遍布屋內，一家人就這樣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得醒不來了。
不多久，化驗的結果出來了，很大可能是廚房油煙類的汙漬，這也就驗證了劉仁的猜想。張恒遠把內窺鏡擦幹凈也是為了掩蓋自己的作案手法，畢竟工廠的管道裏是不會有這一類的汙漬的。至於那一節塑膠管，估計他已經徹底處理掉了。
張恒遠被逮捕之後，還是一臉無辜的樣子。於是劉仁對他說了一句：“公共煙道。”
只見張恒遠就像受了雷擊一樣身子顫抖了一下，但接著他就鎮靜下來，說道：“這只是你的猜測，你沒有證據！”
劉仁一笑，說道：“那我給你說說證據。首先燃氣公司的數據表明，你這個月的用氣量非常大，當然你可能也有理由，但是肯定站不住腳。然後是你公司的那臺管道內窺鏡，我已經調查了，最近這段時間，只有你自己用過。我們在上面檢查出了廚房油汙，你清理的還是不夠幹凈啊。其實你不清理可能會更好，因為在一堆臟設備裏就這麽一臺幹幹凈凈的，還是挺讓人懷疑的。再就是那一盤塑膠管，你截掉了一段，就是用來輸送燃氣的到樓上吧。你把它跟內窺鏡綁在一起，通過公共煙道一路送到樓上的油煙機裏，然後灌氣。這兩樣東西當天都是正好在你的車裏，你是預謀了很久了吧？還是一切都是這麽巧合呢？目前我的同事正在你們兩家拆卸公共煙道，想必裏面從你家到樓上應該也有很多內窺鏡留下的痕跡吧。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還是那句老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張恒遠聽罷雙手掩面，長嘆一口氣，低頭小聲說道：“好吧，這都是他們自作自受，而且我也沒想這樣子的，我只是想給他們一點教訓。我從網上搜過，說是天然氣沒有毒，不會害死人的，結果沒想到……”
他又嘆了口氣，忽然擡起頭盯著劉仁，聲音也大了許多，“那啥，那倆東西真是碰巧在我車上的，這真的不是預謀，這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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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張恒遠沒想到事情會這麽成功，當然他也沒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
警察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還是緊張了一陣子的。但是聽到對方只是詢問關於昨晚樓上的情況時候，他就鎮靜了許多。對於這樣的問題，他當然是選擇實話實說，畢竟這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等他下午請假早回家等空調維修工上門的時候，才從樓下聚集在一起打牌的老太太們嘴裏聽到了樓上一家全死了的事情。這不禁讓他有點吃驚，不自覺的停在牌攤邊又聽了一會兒。除了聽到是燃氣中毒還有警察都來了這樣的語句之外，也沒聽到其他什麽有用的信息。
說到底他還是有些後悔的。他原本以為洩漏警報能夠吵醒這一家人，開燈的時候引起個閃爆之類的。就算沒能爆炸，也會對身體造成點什麽損害吧。讓他們受傷破財，給他們一家一個大教訓。結果沒想到竟然全給送去西方極樂世界了，也許這就是他們的命吧。
都怪這讓人煩躁的大熱天，那兩罐啤酒也得承擔一部分責任。當然，責任最大的就是樓上那一家了。壓死駱駝的不是最後一根稻草，而是長年累月的積攢。而且一切都是那麽的剛剛好，似乎是上天刻意的安排。他也算是個懂得抓住機會的人吧。
但如今案子也是做下了，如何逃脫法律制裁才是應該首要考慮的事情。
張恒遠首先想到的是逃跑。但是轉念一想，這豈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再說他也舍不得這房子，畢竟這可以說是用盡了自己畢生積蓄才買下來的。
不能跑，不僅不能跑，還得鎮靜自若，不能露出馬腳。
他感覺自己做的這些還是非常完美的，只要自己不說，他自信沒有人能想到他是怎麽做的。可以說是天衣無縫、滴水不漏，甚至都有些不禁要崇拜自己了。雖然他知道警方一定會懷疑到自己頭上，但是他不認為他們能猜到他作案的過程，更不用說找到什麽證據了。沒有證據，也查不出作案的手法，拿什麽來定罪？
讓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警察竟然找上門來了。
這是案發第三天的晚上，來的是個又高又壯的警察，雖然上了點年紀，但是身材還是很勻稱，而且給人一種力量感。
他面色沈穩，兩眼炯炯有神，給人一種能看透他人內心的感覺。
他自我介紹叫劉仁，是本市刑偵隊的，還拿出了證件給他看，說是有些關於樓上那家的事有幾個問題來聊聊。
張恒遠表現的很鎮定，趕忙把他讓進屋。
劉仁進屋後慢慢悠悠的轉了一圈，四處查看了一番，然後才坐在沙發上。
“聽說你跟樓上有些矛盾啊。”劉仁直奔主題。
張恒遠並沒有慌張，這種事瞞不住，也沒必要瞞，“是啊，他們那一家人實在是太吵了，而且不分時候，嚴重影響我休息。我找過他家好多次，物業、110我也都找過，可惜沒啥用。”
“你們還差點打起來？”
“沒有、沒有，”張恒遠擺擺手，“要說打我是真想打，不過我覺得我打不過他。而且他家有小孩，在孩子面前動手不合適。那次也只是互相指著鼻子對罵罷了，沒有打起來。”
“哦，”劉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然他直視著張恒遠的眼睛說道，“樓上的事，該不會是你幹的吧？”
張恒遠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但也沒料到他會這麽直接，不禁略有點慌亂，眼神有點不定，但是很快就穩住了，打著哈哈說道：“劉警官開玩笑呢，多大仇多大怨啊。鄰裏鄰居的，雖然有點小摩擦，但也不至於去給人滅門吧。跟他打架我都不敢了，我哪有那膽子。”
劉仁也跟著輕輕一笑：“那你那晚上都幹啥了？”
“我能幹啥呀，睡覺唄。中間還讓樓上給我吵醒了，起來抽根煙繼續睡。哎，劉警官你抽煙嗎？你看看我這招待的，我給您拿一根去。”
劉仁擺著手說：“不用，我不抽煙，你不用拿。有鄰居說你那天很晚才回來的。”
“也沒有很晚。我家空調壞了，我去商場涼快來著。”
“那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註意到有什麽奇怪的事情，比如遇到陌生人，或者聽到過什麽奇怪的聲音？”
“沒有，前幾天電話裏都跟你說了，就是樓上家裏連吵帶打的，別的沒啥了。”
“好吧，”劉仁說著站起了身，“你記下我電話，有想起什麽，再給我打電話。”
“好的，好的，”張恒遠拿出手機記下了號碼，送劉仁出了門，“慢走啊，劉警官。”
劉仁從張恒遠家出來之後，心裏就有了底，肯定是他幹的！
在問出那個問題之後，張恒遠的眼珠出賣了他，雖然時間很短暫，不過還是暴露了他心裏的不安。
案發第二天，劉仁就讓燃氣公司的人以排查風險為借口，把死者鄰裏鄰居燃氣表的走數都記了下來。通過跟燃氣公司的資料對比，發現張恒遠家自上次抄表之後的用氣量大幅度上漲，幾乎到了平時的三倍。只可惜用氣量沒有每天的數據，要不然肯定是那一晚上就用了一個多月的量。
看來兇手就是他了，可問題他是怎麽做到的呢？門窗緊閉，還都上著鎖，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跡。難道要從天花板上打個洞？且不說這動靜得多大，現場的勘查也沒有發現這樣的洞口啊。看來必須得去張恒遠家裏調查一番了。
可這一番探查之後，卻沒有在他家發現有什麽異樣之處。當然張恒遠的表現非常值得懷疑，他家的用氣量也非常值得懷疑，但是僅憑這兩點是沒辦法給他定罪的。現在需要的是更確切的證據，或者看穿他的作案手法，才有希望給他致命一擊。
於是隔天劉仁就來到了張恒遠的公司做調查。他讓公司領導找了個理由把張恒遠外調了一天，他便可以安心的在他的辦公室裏調查搜索。
這是個中小型的化工廠，張恒遠是負責設備檢測維修的，辦公室裏的其他人都好奇的看著這個警察，想知道他究竟要找什麽。但是這裏卻並沒有什麽值得註意的地方，劉仁隨便轉了轉就來到辦公室旁邊的設備倉庫查看。
倉庫裏的設備他基本都不認識，大多數都是臟兮兮的，落有不少的灰塵，看來是許久沒用了。不過這倒也方便，最近用沒用過很容易就看出來了。
粗略的看過一圈之後，劉仁的目光落在了一臺奇怪的設備上。
這個設備上面是個筆記本電腦的樣子，下面連接著一個卷線架。線架上還卷著一大盤手指粗細的黑線，線頭連接著一個跟線一樣粗細的圓柱形的攝像頭，似乎還能自由擺動和旋轉。
劉仁掏出手機把這個設備的型號從網上搜了搜，發現這玩意叫做管道內窺鏡，是用來檢測管道內部的情況的。這臺還是比較高級的，頭部的攝像頭可以遙控操作，自由活動。
從出廠日期來看，這臺設備已經有三年多了，不過看起來還是很新的，估計是不經常使用，而且明顯剛剛被人清理過。
別的設備都落滿了灰，就算是沒有落灰的，上面也是有使用時候留下的汙漬。為什麽唯獨這臺設備被清理的如此幹凈呢？
劉仁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發現攝像頭的縫隙中還殘存著一點點汙漬，看來張恒遠清理的還是不夠幹凈啊。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這臺設備非常有可能就是張恒遠用來往樓上家裏灌燃氣的工具之一，但它究竟是發揮了什麽樣的作用呢？劉仁一時想不出來。不過他既然擦得這麽幹凈，那想必是在使用過程中沾染了許多汙漬，而這些汙漬就能夠暴露他的作案手法。
於是劉仁拍了照片，然後把攝像頭縫隙中的汙漬都弄了出來，準備帶回去化驗一下看看究竟是什麽。
再就是倉庫的角落裏有一盤塑膠管，根據地上的灰塵判斷，這是最近才放在那裏的，管子一頭的切口還很新，看來是最近被截掉一節。
詢問張恒遠的同事得知，這兩樣東西都是公司的財產，就是他家樓上出事的第二天，張恒遠從他開的面包車上放到倉庫的。塑膠管他上報使用了十米，說是自家用了，讓從工資裏扣出來就行。不過這種不值錢的小玩意他用也就用了，辦公室沒有給他記在賬上。
劉仁又再倉庫裏轉了轉，沒再發現有什麽值得註意的東西。然後他詢問了張恒遠的同事，關於最近這幾天他的表現有沒有異常什麽的，大家都說他還是跟平常一樣，沒啥變化。
劉仁又囑咐了他們對自己來調查的事一定要對張恒遠保密，否則就是屬於犯罪行為，大家都表示一定配合。
在等待化驗結果的時候，劉仁又開始思考起來。塑膠管肯定是用來連接燃氣管道的，估計是跟管道內窺鏡綁在一起，然後送到樓上的家中。問題是他是從哪裏送進去的？肯定是通過一個汙漬非常多的地方，因為內窺鏡被清理了。那麽有什麽地方是本來就跟樓上相通，又非常臟呢？
劉仁靈光一閃——馬桶！馬桶的排水管道是整棟樓相通的，利用這種能夠調節角度的內窺鏡理論上是可以一直送到樓上的馬桶排水口的，然後就是接上燃氣放氣就行了。
但是……根據老頭子的敘述，廁所門是關著的，這也符合常理，沒有人會在家裏大開著廁所門的，尤其是這種廁所跟廚房挨著的戶型。
那這樣來說，在廁所門關閉的情況下，燃氣雖然不會一點都漏不進屋內，但是也不會發展到讓一家人窒息死亡的程度。所以這個推論看來是很難成立啊。
那還有什麽地方能與樓上相通，又十分骯臟呢？
“對！”劉仁打了個響指，這次他是真的想到了，不禁脫口而出：“廚房的公共煙道！”
這個是最方便的了，把自家油煙機的排煙管拆掉，利用內窺鏡把管子順到樓上的油煙機裏，然後接上管道放氣就行了。開放式的廚房，只有客廳安裝了空調。為了睡覺涼爽，臥室的門必須是敞開的。燃氣很快就會遍布屋內，一家人就這樣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得醒不來了。
不多久，化驗的結果出來了，很大可能是廚房油煙類的汙漬，這也就驗證了劉仁的猜想。張恒遠把內窺鏡擦幹凈也是為了掩蓋自己的作案手法，畢竟工廠的管道裏是不會有這一類的汙漬的。至於那一節塑膠管，估計他已經徹底處理掉了。
張恒遠被逮捕之後，還是一臉無辜的樣子。於是劉仁對他說了一句：“公共煙道。”
只見張恒遠就像受了雷擊一樣身子顫抖了一下，但接著他就鎮靜下來，說道：“這只是你的猜測，你沒有證據！”
劉仁一笑，說道：“那我給你說說證據。首先燃氣公司的數據表明，你這個月的用氣量非常大，當然你可能也有理由，但是肯定站不住腳。然後是你公司的那臺管道內窺鏡，我已經調查了，最近這段時間，只有你自己用過。我們在上面檢查出了廚房油汙，你清理的還是不夠幹凈啊。其實你不清理可能會更好，因為在一堆臟設備裏就這麽一臺幹幹凈凈的，還是挺讓人懷疑的。再就是那一盤塑膠管，你截掉了一段，就是用來輸送燃氣的到樓上吧。你把它跟內窺鏡綁在一起，通過公共煙道一路送到樓上的油煙機裏，然後灌氣。這兩樣東西當天都是正好在你的車裏，你是預謀了很久了吧？還是一切都是這麽巧合呢？目前我的同事正在你們兩家拆卸公共煙道，想必裏面從你家到樓上應該也有很多內窺鏡留下的痕跡吧。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還是那句老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張恒遠聽罷雙手掩面，長嘆一口氣，低頭小聲說道：“好吧，這都是他們自作自受，而且我也沒想這樣子的，我只是想給他們一點教訓。我從網上搜過，說是天然氣沒有毒，不會害死人的，結果沒想到……”
他又嘆了口氣，忽然擡起頭盯著劉仁，聲音也大了許多，“那啥，那倆東西真是碰巧在我車上的，這真的不是預謀，這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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