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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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
屋外，容櫟待枳兒離開後從暗處走了出來，他將腳步放得很輕，走至門外，聽著屋內傳出的斷斷續續的哭聲，心中一陣一陣的抽痛。
他背對著門，也坐在地上，然後背靠著門。
兩人的雙背之間明明只隔了一塊門板，距離卻好像隔了千山萬水。
不知過了多久，門板後的哭聲弱下許多，直至呼吸聲趨於平緩。
容櫟這才站起來，舒緩了一下已經麻了的腿腳，朝窗邊走去。
窗戶沒關，正好給他提供了方便。他直接翻了進去，動作幹脆利落，落地卻無聲。
他走到門前，看著蹲坐在地上已經熟睡了的沄琯，心中絞痛非常。
他半跪在她前面，小心翼翼地將她橫抱起來，一步一步穩穩當當的把她放在了床上，並且替她脫去了鞋襪，不舍得驚動她一分。
然後他又出去打了一盆熱水回來，擰成半幹替她凈臉，看著她臉上那明顯的淚痕與眼皮的微微紅腫，心中的氣打不到一處來。
擦完了臉，他依舊呈半跪的姿勢在她床頭邊，看著她熟睡的面容。
睡著的她，沒有了對容櫟平日裏的疏離感，反而顯得格外地乖巧。
最後，鬼使神差般地，他竟俯身向前，克制地輕吻了一下沄琯那微腫的左眼皮。
唇上觸感溫熱，只這一碰，便叫他潰不成軍。
他耳根通紅，跟蹌起身，端著銅盆出了去。
只怕再待，自己便折在這兒了。
第二日，沄琯起來時，頭昏腦漲，眼皮還微微痛著，“枳兒……”
不出聲不知道，一出聲嚇一跳，她的嗓子已啞了，有點刺痛感。
看來這幾日都出不了門了，她這樣想著。
幾天後，雲水樓。
“小姐，你看看，這些都是按照你給的圖紙打造而成的，如若有什麽要改的地方，我和他們再細說。”枳兒在旁邊說著。
沄琯看著櫃臺上擺放著的一套飾品，無論是模樣還是品質都屬上乘，叫人挑不出什麽暇疵。
“無甚要改之處，已經很好了。”比她所想的要好上不少。
“那好，我去給他們回話。”
沄琯點頭，積兒便出去了。
她開始細看這套飾品。
這套飾品是公主府定下的，聽說是皇上要將公主送去臨國和親，所以派人來特意訂的。
也不知道是哪位公主。她想到了江柔，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當初還是以男裝示人。
然後又不免想到了她和楚奕，雲頃說讓她與楚奕盡快確定婚期，盡量在年前完婚。
可楚奕如今這樣，她還真就摸不準他的心思了，年前完婚嗎？真的很難說。
她吩咐好人將這套首飾好生送到公主府，自己則到了外面來想要透口氣。
外面街道繁華熱鬧，她其實還挺喜歡這種人多熱鬧的氛圍的。
可突然間，她看到了她再熟悉不過的人——楚奕，還有楚奕身邊的嬌俏人兒，不是念晚又是誰？
她臉色有點難看，昨天她派人去將軍府送了信，楚奕回信道：
剛歸京，近日需上章，稍顯繁忙，實屬歉意，過幾日安定下來後再陪琯琯去看花燈。
可現在呢，又算是怎麽回事？
楚奕並沒有發現沄琯，倒是他身邊的念晚看到了她。
念晚似是挑釁般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親切地同楚奕說著話，一身青衫，笑靨如花。
楚奕微低了下身子，遷就著她的身高，很溫柔地聽著，還時不時地應上幾句。
在外人看來，他們就像是一對十分普通且幸福的市井夫妻。
沄琯心中一陣絞痛，眼中不受控制地蓄滿了眼淚，她立馬轉身，步入店中，不再去看刺人心窩子的場景。
淚落了下來，在沒人註意的地方，被她悄悄地擦盡了，沒有任何人看出來她剛才的失態。
第二次了，事不過三。
她在心裏悄悄地留下了言，又放過了他一次。
又過了幾天，楚奕又要南下，聽聞這次是因為還有餘黨沒處理盡，半月還是一月時間不定。
沄琯一等便等到了十二月中旬。
這段時間，容櫟已經不在府中了。
在這之前，他還是消失一兩天、四五天的狀態，而現在，距離沄琯上次見他，已過了半月有餘了。
她是不太關心她的這個義弟，並不代表她不管他的去向與死活了。
她問過雲頃，雲頃只道他回家了，早已與他拜別過了，只是刻意瞞著她。
沄琯不禁啞然，回家？他回什麽家，他還有家可回嗎？
直到現在他真的不在了，沄琯才時不時地想起他來，這才發說，自己竟一點也不了解他。
還記得容櫟剛來這個家的時候，小小的一只，渾身臟兮兮的而且又膽小。
她從小身邊就沒有弟弟妹妹之類的比她小的人，見到他，自然是歡喜的不得了。
她主動接近他，關心他，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弟弟一樣來疼愛，興許是她那個時候真的太孤獨了吧。
那個時候，水若煙還沒有去世，卻是整日忙於生意，沒有多少時間來陪她。雲頃更是不用說了，那時的他也沒有辭官，整日輾轉官場。
那時陪伴她最多的人是時嬤嬤和枳兒。
嬤嬤身體不好，不可能整日陪她玩耍，而枳兒終究是個丫鬟，與小姐呆的久了會被安上罵名。
在這樣的情況下，容櫟被雲頃收為養子，身份自是與她差不到哪去，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跟他待在一塊，不會被人嚼舌根。
講到底，她是利用了容櫟。
她問過雲頃，容櫟究竟是從哪兒來的，那時的雲頃只告訴她。
“他是爹爹從不好的地方救出來的。”
那時她還不明白這個“不好的地方”究竟是什麽地方，但她能從雲頃的當時的表情中窺見，那一定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
後來的時候，她遇見了楚奕，她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無意施舍得那一碗熱湯，會與他造成那麽多的羈絆。
楚奕對她溫柔細心，事事以她為先，讓她對他產生了很多好感。
在與他確認關系後，她立馬告訴了雲頃和水若煙，非他不嫁。
他們當時可能也是覺得楚奕是個有眼界有前途的人，在她第三次向他們請示的時候就同意了。
唯一不同意這件事的，只有容櫟。
容櫟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他的日漸疏遠去表明了一切。她猜容櫟喜歡她。
容櫟喜歡她，這其實是她萬萬不敢想的事。
在她眼裏的容櫟，始終停留在他剛來的那一年，十歲的時候。
她真的，只把他當弟弟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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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容櫟待枳兒離開後從暗處走了出來，他將腳步放得很輕，走至門外，聽著屋內傳出的斷斷續續的哭聲，心中一陣一陣的抽痛。
他背對著門，也坐在地上，然後背靠著門。
兩人的雙背之間明明只隔了一塊門板，距離卻好像隔了千山萬水。
不知過了多久，門板後的哭聲弱下許多，直至呼吸聲趨於平緩。
容櫟這才站起來，舒緩了一下已經麻了的腿腳，朝窗邊走去。
窗戶沒關，正好給他提供了方便。他直接翻了進去，動作幹脆利落，落地卻無聲。
他走到門前，看著蹲坐在地上已經熟睡了的沄琯，心中絞痛非常。
他半跪在她前面，小心翼翼地將她橫抱起來，一步一步穩穩當當的把她放在了床上，並且替她脫去了鞋襪，不舍得驚動她一分。
然後他又出去打了一盆熱水回來，擰成半幹替她凈臉，看著她臉上那明顯的淚痕與眼皮的微微紅腫，心中的氣打不到一處來。
擦完了臉，他依舊呈半跪的姿勢在她床頭邊，看著她熟睡的面容。
睡著的她，沒有了對容櫟平日裏的疏離感，反而顯得格外地乖巧。
最後，鬼使神差般地，他竟俯身向前，克制地輕吻了一下沄琯那微腫的左眼皮。
唇上觸感溫熱，只這一碰，便叫他潰不成軍。
他耳根通紅，跟蹌起身，端著銅盆出了去。
只怕再待，自己便折在這兒了。
第二日，沄琯起來時，頭昏腦漲，眼皮還微微痛著，“枳兒……”
不出聲不知道，一出聲嚇一跳，她的嗓子已啞了，有點刺痛感。
看來這幾日都出不了門了，她這樣想著。
幾天後，雲水樓。
“小姐，你看看，這些都是按照你給的圖紙打造而成的，如若有什麽要改的地方，我和他們再細說。”枳兒在旁邊說著。
沄琯看著櫃臺上擺放著的一套飾品，無論是模樣還是品質都屬上乘，叫人挑不出什麽暇疵。
“無甚要改之處，已經很好了。”比她所想的要好上不少。
“那好，我去給他們回話。”
沄琯點頭，積兒便出去了。
她開始細看這套飾品。
這套飾品是公主府定下的，聽說是皇上要將公主送去臨國和親，所以派人來特意訂的。
也不知道是哪位公主。她想到了江柔，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當初還是以男裝示人。
然後又不免想到了她和楚奕，雲頃說讓她與楚奕盡快確定婚期，盡量在年前完婚。
可楚奕如今這樣，她還真就摸不準他的心思了，年前完婚嗎？真的很難說。
她吩咐好人將這套首飾好生送到公主府，自己則到了外面來想要透口氣。
外面街道繁華熱鬧，她其實還挺喜歡這種人多熱鬧的氛圍的。
可突然間，她看到了她再熟悉不過的人——楚奕，還有楚奕身邊的嬌俏人兒，不是念晚又是誰？
她臉色有點難看，昨天她派人去將軍府送了信，楚奕回信道：
剛歸京，近日需上章，稍顯繁忙，實屬歉意，過幾日安定下來後再陪琯琯去看花燈。
可現在呢，又算是怎麽回事？
楚奕並沒有發現沄琯，倒是他身邊的念晚看到了她。
念晚似是挑釁般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親切地同楚奕說著話，一身青衫，笑靨如花。
楚奕微低了下身子，遷就著她的身高，很溫柔地聽著，還時不時地應上幾句。
在外人看來，他們就像是一對十分普通且幸福的市井夫妻。
沄琯心中一陣絞痛，眼中不受控制地蓄滿了眼淚，她立馬轉身，步入店中，不再去看刺人心窩子的場景。
淚落了下來，在沒人註意的地方，被她悄悄地擦盡了，沒有任何人看出來她剛才的失態。
第二次了，事不過三。
她在心裏悄悄地留下了言，又放過了他一次。
又過了幾天，楚奕又要南下，聽聞這次是因為還有餘黨沒處理盡，半月還是一月時間不定。
沄琯一等便等到了十二月中旬。
這段時間，容櫟已經不在府中了。
在這之前，他還是消失一兩天、四五天的狀態，而現在，距離沄琯上次見他，已過了半月有餘了。
她是不太關心她的這個義弟，並不代表她不管他的去向與死活了。
她問過雲頃，雲頃只道他回家了，早已與他拜別過了，只是刻意瞞著她。
沄琯不禁啞然，回家？他回什麽家，他還有家可回嗎？
直到現在他真的不在了，沄琯才時不時地想起他來，這才發說，自己竟一點也不了解他。
還記得容櫟剛來這個家的時候，小小的一只，渾身臟兮兮的而且又膽小。
她從小身邊就沒有弟弟妹妹之類的比她小的人，見到他，自然是歡喜的不得了。
她主動接近他，關心他，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弟弟一樣來疼愛，興許是她那個時候真的太孤獨了吧。
那個時候，水若煙還沒有去世，卻是整日忙於生意，沒有多少時間來陪她。雲頃更是不用說了，那時的他也沒有辭官，整日輾轉官場。
那時陪伴她最多的人是時嬤嬤和枳兒。
嬤嬤身體不好，不可能整日陪她玩耍，而枳兒終究是個丫鬟，與小姐呆的久了會被安上罵名。
在這樣的情況下，容櫟被雲頃收為養子，身份自是與她差不到哪去，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跟他待在一塊，不會被人嚼舌根。
講到底，她是利用了容櫟。
她問過雲頃，容櫟究竟是從哪兒來的，那時的雲頃只告訴她。
“他是爹爹從不好的地方救出來的。”
那時她還不明白這個“不好的地方”究竟是什麽地方，但她能從雲頃的當時的表情中窺見，那一定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
後來的時候，她遇見了楚奕，她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無意施舍得那一碗熱湯，會與他造成那麽多的羈絆。
楚奕對她溫柔細心，事事以她為先，讓她對他產生了很多好感。
在與他確認關系後，她立馬告訴了雲頃和水若煙，非他不嫁。
他們當時可能也是覺得楚奕是個有眼界有前途的人，在她第三次向他們請示的時候就同意了。
唯一不同意這件事的，只有容櫟。
容櫟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他的日漸疏遠去表明了一切。她猜容櫟喜歡她。
容櫟喜歡她，這其實是她萬萬不敢想的事。
在她眼裏的容櫟，始終停留在他剛來的那一年，十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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