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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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玟回到漢科集團的大堂時，有些猶豫，她拿出手機看了下，並沒有什麽新的未讀消息。
要不要等他結束匯報了再走？或許......
但是這樣目的是不是太明顯了。
不好，不好，有誰是這樣當朋友的。
話是這麽說，但她整個人還是佇立在大堂的石柱旁，絲毫沒有打算邁出這棟樓的意思。
那就，先在附近吃個晚飯吧。
林亦玟點開手機，想查一下最近的小吃店有多遠，最好是能看到漢科大門的距離。
來都來了，就想再遠遠地看他一眼。
手機信號還沒加載完，身後就多了一陣喧嘩。
一個躁動且尖銳的男音正趾高氣昂地教訓著身邊的人，時不時地還夾雜著幾句文明語。
林亦玟聽著心煩，沒好氣轉過頭想看看是哪個星球的文明物種誤入了地球村，剛轉過頭就看到了一個令人厭惡的胖子。
啊……王呈越。
雖然整個人比高中的時候膨脹了不少，但是依舊好認。
人格特征過於明顯，讓人過目急需洗眼。
看這架勢，多年的人間生活依舊沒能讓他學會尊重人。
林亦玟的胃裏一陣泛酸。
呵，當初要是沒有這條瘋狗在煽風點火，自己最多是認為江一鋮找了女朋友，退回普通同學的位置罷了。
不至於到畢業典禮之前都沒再和他說一句話。
狗東西，還我青春歲月！！
林亦玟感到這人路過的地方空氣質量都下降了，想走到大堂前臺的另一側避避風頭。
才動了幾步，快要踏出漢科大樓的胖子又轉了回來，不知道沖誰喊道：“唉，那誰！”
林亦玟沒管，自顧自地往前走著。
“小王總，怎麽了？”身邊的人連忙跟在他身後
“你別吵，見到個老同學。”
王呈越三兩步就跨了過來，在他的胖手即將碰到自己時，林亦玟往身側90度的方向一躲，成功讓他撲了個空。
什麽狗，還上手？
王呈越已經顯現出了不悅，指著她的臉叫嚷道：“哎呀，我就說嘛，你不是那個婊......”
林亦玟面不改色：“您認錯了。”
王呈越：“沒錯，沒錯，二中19班的那個表......表現很好的女同學。叫什麽來著？”
林亦玟：“......”
“我呀，我是18班的王呈越，你還記得我嗎？”胖子很熱情地介紹著自己，“呀，你知道這是哪兒嗎？同學，你當初是喜歡江一鋮的吧，我總看到你跟在他身後，怎麽不來找我啊！你就該多和我接觸接觸，我和鋮哥可是鐵哥們兒，還能在他面前多給你美言幾句，你們也好在一起啊。”
林亦玟：“不好意思，我結婚了。”
她左手握拳，把東西亮了出來。
江一鋮還是有先見之明的。
王呈越一臉吃癟的樣子：“年紀輕輕的怎麽就結婚了呢，現在的女孩子這麽怕嫁不出去啊。不過你來這裏幹什麽，你知不知道這是鋮哥的公司，不是還忘不了他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亦玟：“......”
漢科又不姓江。
姓江也輪不到江一鋮。
這滿腦子攀龍附鳳的傻x。
林亦玟看著王呈越那油膩的嘴臉很是不爽。
想著是這個200多斤的碳基生物讓自己難過了這麽多年，還錯過了江一鋮的大學時代，就更氣了。
王呈越激情演講了一番，還要收個尾再走：“不過聽我爸說了，鋮哥年底也要結婚了，和川銘國際的周小姐。我之前還在漢科酒會上見過，哇，周家姐姐那個身材......你們這些小女生啊，天天就愛做霸道總裁愛上我那種美夢，現實中怎麽可能嘛......”
林亦玟：“不好意思，我送外賣路過。謝謝您的分享，我要趕下一單了。”
王呈越：“哎，老同學一起吃個飯再走啊，相逢即是緣......”
林亦玟快步離開了大堂。
單俊鋇說的沒錯，戒指對於某些群體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江一鋮還是不夠老練。
嘿嘿，真是個心思單純的小男生。
她還沒徹底離開漢科集團的結界，手機就響了起來。
林亦玟在外面還沒呼吸夠新鮮空氣，剛剛接觸的肥膩語調讓她感到有些煩悶，看都沒看手機屏幕就接了起來。
語氣裏很是不爽：“餵！”
江一鋮按耐著笑意：“怎麽啦，見到我這麽不開心啊。你還在大堂嗎，我現在下樓了，等著。”
林亦玟把手機從耳邊移開，確認了一下來電顯示，突然一陣心虛：“哦......”
電話被掛掉了。
她在一側看著那胖子從正門離開，自己又從側門走了回去。
想到了幾分鐘前王呈越提的茬，江一鋮年底要結婚的事，是真的嗎？
他在周斯奇的婚禮上也說過。
如果說程語珊是誤會，那這位什麽國際的周小姐，是真身嗎？
之前剛入職的時候周總就說過他會被家裏……
唔，算了。
江一鋮什麽都沒和自己說。
林亦玟看著門外輕笑。
那就，不作數！
反正現在他沒結婚，也沒聽說有女朋友，家裏空蕩蕩的，一看就是獨居人口。
他的情侶對表也沒見戴過了，鬼知道為什麽。
再說了，年底呢。
現在才三月末，還有大半年，還說不準是和誰結婚呢。
林亦玟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驚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去的遺憾，她現在誰的話都不想信。
她只聽他說。
他沒明說的事情，就是沒有。
很快，江一鋮隨著下班離開的人群出現在了集團大堂。
“不好意思啊，剛剛電梯裏人多信號不好給斷掉了。”江一鋮邁著大步跑了過來，趕著和她道歉。
“沒，沒事兒。”林亦玟才剛在腦子裏飛速殺毒更新了一番，人還有些懵，“不過，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這裏是游戲入口呀。”
他微喘的嗓音裏透著笑意，撩心入骨。
林亦玟一怔，很快抿嘴一笑。
*
高二上學期，秋游。
臨安二中因為學生眾多，只好根據不同年級安排了不同的出游場地。
高二學生的目的地幸運地被定在了游樂設施最多的臨安濕地公園。
公園位於在市郊，占地面積巨大，有山有水，還有成套成套不同分類的游樂設施。
午飯後，隊伍正式解散，晚餐之前學生們都可以自由活動。
他們那層樓幾個班的同學都比較熟了，班長們組織了五十幾號人一起去挑戰越野攀登尋寶。文科班的女孩子們對這種比較蠻橫的游戲自然不感興趣，所以整個隊伍裏男生居多。
林亦玟這個心中藏著野獸的小姑娘自然是樂在其中的。
整個游戲不僅需要體力，還需要腦力。場地很大，上坡下坡彎彎繞繞的，19班的班長還特意囑咐了自己班幾位參賽的女孩子，一定要跟緊著小分隊，荒郊野嶺的信號不好，不要走丟了。
那天下午，深秋的濕地公園裏布滿殷紅的楓葉，陽光透過高聳的林木，映到少年的眼眸裏。
他側過身向她靠近，神情裏滿是柔和暖意：“林亦玟，要是你丟走了，我要去哪裏找你？”
女孩的心臟極速地跳動著，她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炙熱目光，臉龐在刺眼陽光的照射下愈發滾燙。
“就，游戲入口。”
她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
“什麽？”少年對她的回答感到新奇，好像跳入了電腦游戲般，似乎可以通過傳送區抵達任何想去的地方。
林亦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著安全距離，瞎扯著理由解釋道：“江一鋮，你有沒有想過宇宙之外是什麽，或許百年之後我們都退回游戲主界面了。每一個關卡都是游戲入口，比如學校校門，酒店大堂，小區門口......這裏的話，就是野外項目的檢票口吧。”
她指了指不遠處排著隊的人群，少年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確實頗有些落入游戲結界的韻味了。
“還挺高深。”他開玩笑般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勺，別過了頭，沒讓女孩看到嘴角那抹漸盛的笑容。
那次比賽她可沒走丟，他們小隊還拿了第一名。
當林亦玟抱著塑料獎牌離開活動場地的時候，少年還冒充著NPC向她提出詢問：“這位玩家，請問接下來你想被傳送到哪個游戲入口？”
“嗯......有飯吃的地方。”
“行，回去給你烤雞翅。”
少年頭頂的發絲被初秋傍晚的涼風肆意揚起，他愉快地跟在她身側，滿懷期待地通往下一個游戲關卡。
緋紅的斜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落葉紛飛，整個世界都溫柔無比。
*
“你還記得啊。”看著眼前和記憶中別無二致的臉龐，林亦玟嘴邊的梨渦又現了出來。
“當然，頭一回聽到這麽莫名其妙的解釋。”他從容一笑，同時不忘問責，“不過，你剛接電話的時候是怎麽回事？”
！
才死去幾秒的記憶又回來了。
林亦玟直言：“剛在這裏遇到了你們班那個王呈越，感覺晦氣得很。他為什麽會在這兒？這人竟然還記得我，也是令人感激。”
“誰？”
江一鋮眉頭一皺。
當初是自己的疏忽，不知道今天那個胖子又來攪什麽渾水。
“啊，他們家公司是集團部分業務的下游，具體合作情況我不算清楚。”他解釋道，“要不，我下次和江董提議下唄，畢竟合作方的人品也很重要，萬一他真接手了家裏的業務，對集團而言也是一種風險。”
“但漢科不是我家的，所以結果不保證。”
林亦玟咧著嘴嘲諷：“啊，江總也只是個打工人啊，可惜了。”
他眼角微彎，似乎在笑：“可惜什麽？”
只見林亦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先於他走出了漢科大樓，“可惜小王總還想著仰仗您呢，你們可是多年的好兄弟啊，不幫一下人家。”
“不幫。”江一鋮緊跟在她身後出了門：“別管他。走吧，請你吃飯。”
“不敢。”
“你在這裏不就是等飯嗎。”
“......”
江一鋮帶她在隔了一條馬路的小店裏坐下。
這地方門頭雖小，但走進去別有洞天，店主把堂食的地方全都精心設計了一番，食客像是坐在廣闊的草原裏。
林亦玟擡頭看了一眼菜單，原來是賣羊雜碎的。
店裏有工作日套餐，是很好分開單獨點的。她想說各吃各的就可以了，江一鋮卻連要什麽沒和收銀小哥說便直接付了款：“蹭飯的就別挑了，有什麽你吃什麽。”
林亦玟：“......”
江一鋮讓她先去二樓窗邊找個座位，自己在樓下等餐。
林亦玟還沒看到樓梯在哪兒，老板娘就從樓上熱情地趕了過來，“哎喲，我說這一瞅就看到個帥哥，原來是江總呀，來來，小姑娘，位置給你們留著呢。”
江一鋮示意她和老板娘上去就行了，自己則出門點了一支煙。
“呀，你是江總的女朋友嗎，還是......”老板娘應該是看到了自己手上的戒指，立刻終止了調侃。
林亦玟笑得坦蕩：“不是，是同事。”
老板娘尷尬地打了個圓場，“害，不好意思，第一次見江總帶女孩子過來。”
“江總，常來嗎？”林亦玟跟在她身後問道。
“也不算頻繁，一個月一次左右吧，偶爾會帶他部門的小朋友一起來聚餐。主要是他吃得太清淡了，我開店這麽多年，很少見客人除了清湯底什麽都不加。江總又長得一表人才，自然是印象深刻的。”
林亦玟笑，“那說明您店裏的材料好呀，根本不需要加什麽調料。”
老板娘誇她會說話，給她指了江一鋮平時最喜歡位置就先去忙了。
林亦玟在椅子上坐下，這個位置正好處在拐角處，空間比其他座位都要大一圈，既能看到窗外的風景，也能將一樓的情況一覽無餘。
是個好位置。
不過江一鋮一個人來也占著這麽個大坑，是不是有點不講道理了。
得虧是生了一張好皮囊，不然老板娘早把他哄到樓下的單人吧臺座去了。
江一鋮此刻正在門外接著電話，他左手夾著一支煙，好像沒怎麽碰，煙灰刷刷地一直往地上落。
林亦玟在二層看著他的身影，今天是一身黑灰色的西服，不知道是周一需要開會的原因還是他每天都需要穿正裝，作為一個研發人員會不會不太合適？
板正板正的，思路都打不開了。
也是辛苦他了，臺前幕後都要跑，之前的那些采訪……
好像很久沒見到了？
鼻子嗅到一陣濃郁的鮮香。
“發什麽呆呢，去中間拿餐具。”江一鋮把餐端了上來，看著她一臉恍惚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餓壞了。
林亦玟一直是這樣，肚子餓到了某個輕度階段，腦子也跟著宕機。
“哦，好。”她起身在二層餐具消毒處拿上了筷子勺子，還多要了兩根吸管。
江一鋮看到她手上的工具，沒好氣地笑出聲，“多大的人了，還這樣喝湯呢。”
林亦玟倒也覺得不打緊，反正在他面前吃飯自己向來也沒什麽形象，“勺子勺得累。”
她看了一眼碗裏的東西，果然只是清湯加了幾根香菜，不知道他是在遷就自己，還是已經形成了習慣。
“你現在都這麽寡淡了嗎？”她問。
“這不是上了年紀胃不好了，得小心養著。”江一鋮將幾個小菜往她面前推了推，“以前能隨便造的時候也沒怎麽亂吃，現在想想還覺得有些可惜呢。”
“誰不久前剛喝到胃出血......”
“……”江一鋮撇過了臉，“張旭那狗到底和你說了多少東西。”
“他是真的在意你，要不你認真考慮一下？”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
“......”
林亦玟自小吃得清淡，倒不是她自願的。
從小腸胃敏感，生冷辛辣的食物一進胃裏就翻江倒海的，常常深夜被迫跑醫院。
後來大了一些，有了自制力，她幹脆不能碰的全都不碰了。
高一音樂課考試前的那幾個周六，他們總是在一起吃飯。
江一鋮是不管食物本身，無辣不歡。
而林亦玟對吃什麽極其講究，只吃清湯原味。
他說不過她，只好跟著去吃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臟東西”。那其中，就有清湯羊雜碎。
“當初勸你吃下這一口，廢了老大勁兒，現在倒是喜歡了。”林亦玟看著對方三下五除二碗就見了底，忍不住叨叨了句。
“是，在下見識淺薄，讓辣椒麻痹味覺這麽多年。”他拿過吸管，學著她喝湯。
“你倒也不必......”
談話被電話鈴聲打斷，林亦玟蹙著眉掏出手機，不知道是誰這麽影響食欲。
“餵，您好。唉，江總，您說。”
是江哲寧。
對面的江一鋮也放下了筷子，耐心地等著她掛掉電話，“都下班了，他還安排你什麽？”
林亦玟吃得有些熱，血液循環變快了，腦子也不再遲鈍。
她內心竊喜，又不好在當事人面前明目張膽地表現出來。
“沒，說明天讓我直接去漢科集團9層等他，不用進公司了。”
“哦。”江一鋮聽罷，玩味地勾了勾嘴角，散漫不羈地靠著椅背望著她：“你知道9樓是幹什麽的嗎？”
林亦玟當然知道。
否則今天豈不是白在樓下站這麽久。
本周一的心願達成概率有些高啊。
她無所謂地回著手機消息，一臉平靜地開口：“明天就知道了，老板發話我也不能說不去啊，丟了飯碗怎麽辦。”
江一鋮坐在對面無聲輕笑：“還挺敬業。”
“那是，你呢，之前鋪天蓋地的采訪報道，最近怠慢了啊江總。”
“我從不出賣色相。”
“不賣色相項目推進這麽快？”
“實力。”
“……”
吃完晚飯後兩個人在路邊就遇到了出來覓食的郭鎮傑。
小郭咋咋唬唬地和他的鋮哥匯報起下午的工作進度，“還有幾處數據需要您過目，晚上陪大夥兒一起加個班唄？”
江一鋮一臉嫌棄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且不解風情的下屬，“明天再說吧，我下班了。”
“鋮哥……”小郭不依不饒地追在他身後：“學長～您舍得嗎，為了這個項目我頭發最近大把大把地掉，愁得我飯都吃不下了，每晚都是最後一個走......”
“吵死了，郭鎮傑，你怎麽變得娘們唧唧的。”
林亦玟看他和團隊關系很好的樣子，欣慰地笑著。
在研發中心的江一鋮，應該是開心的吧。
她尋著間隙開了口：“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忙吧。”
“沒什麽要緊事，送你回去？”江一鋮停下腳步，瞪了一眼還在身後拼命爭取的郭鎮傑。
“沒事沒事，你快回去吧，大家都等著你呢。”她一邊說一邊和路過的出租車招手，好在是市中心，空車率並不低。
林亦玟隨後進了車後座。
江一鋮站在路邊，嘆了口氣，“行吧，註意安全，到家給我消息。”
“好，拜拜。”
江一鋮看著出租車匯入車流，轉過身抽出一支煙，點燃，質問道：“想幹嗎。”
郭鎮傑一臉凜然就義的模樣：“鋮哥，你那點兒心思我都看出來了。”
“你喜歡亦玟姐，對吧？”
“可是人家亦玟姐結婚了啊！”
江一鋮：“......”
郭鎮傑看著他跨著長腿大步向前，自覺地加快著雙腿頻率，嘴上的勸說並未消停：“鋮哥，以前也沒見你對誰這麽上心，我知道，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但是你和亦玟姐是真的沒有緣分啊。”
“網上都說了，愛是想觸碰又收回的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放手才是愛啊。”
“你不能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啊鋮哥！”
“我可是一直把你當成人生信仰的，我不想塌房......”
江一鋮終於開始後悔讓林亦玟獨自戴上那枚戒指。
都什麽爛辦法。
“鋮哥......”郭鎮傑看著前面的身影一句話都沒說，為自己的猜測成真而感到惴惴不安。
“這好解決。”江一鋮徒手將煙摁滅，甩入了大廈門口的垃圾桶裏，順口回了他一句，“換個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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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等他結束匯報了再走？或許......
但是這樣目的是不是太明顯了。
不好，不好，有誰是這樣當朋友的。
話是這麽說，但她整個人還是佇立在大堂的石柱旁，絲毫沒有打算邁出這棟樓的意思。
那就，先在附近吃個晚飯吧。
林亦玟點開手機，想查一下最近的小吃店有多遠，最好是能看到漢科大門的距離。
來都來了，就想再遠遠地看他一眼。
手機信號還沒加載完，身後就多了一陣喧嘩。
一個躁動且尖銳的男音正趾高氣昂地教訓著身邊的人，時不時地還夾雜著幾句文明語。
林亦玟聽著心煩，沒好氣轉過頭想看看是哪個星球的文明物種誤入了地球村，剛轉過頭就看到了一個令人厭惡的胖子。
啊……王呈越。
雖然整個人比高中的時候膨脹了不少，但是依舊好認。
人格特征過於明顯，讓人過目急需洗眼。
看這架勢，多年的人間生活依舊沒能讓他學會尊重人。
林亦玟的胃裏一陣泛酸。
呵，當初要是沒有這條瘋狗在煽風點火，自己最多是認為江一鋮找了女朋友，退回普通同學的位置罷了。
不至於到畢業典禮之前都沒再和他說一句話。
狗東西，還我青春歲月！！
林亦玟感到這人路過的地方空氣質量都下降了，想走到大堂前臺的另一側避避風頭。
才動了幾步，快要踏出漢科大樓的胖子又轉了回來，不知道沖誰喊道：“唉，那誰！”
林亦玟沒管，自顧自地往前走著。
“小王總，怎麽了？”身邊的人連忙跟在他身後
“你別吵，見到個老同學。”
王呈越三兩步就跨了過來，在他的胖手即將碰到自己時，林亦玟往身側90度的方向一躲，成功讓他撲了個空。
什麽狗，還上手？
王呈越已經顯現出了不悅，指著她的臉叫嚷道：“哎呀，我就說嘛，你不是那個婊......”
林亦玟面不改色：“您認錯了。”
王呈越：“沒錯，沒錯，二中19班的那個表......表現很好的女同學。叫什麽來著？”
林亦玟：“......”
“我呀，我是18班的王呈越，你還記得我嗎？”胖子很熱情地介紹著自己，“呀，你知道這是哪兒嗎？同學，你當初是喜歡江一鋮的吧，我總看到你跟在他身後，怎麽不來找我啊！你就該多和我接觸接觸，我和鋮哥可是鐵哥們兒，還能在他面前多給你美言幾句，你們也好在一起啊。”
林亦玟：“不好意思，我結婚了。”
她左手握拳，把東西亮了出來。
江一鋮還是有先見之明的。
王呈越一臉吃癟的樣子：“年紀輕輕的怎麽就結婚了呢，現在的女孩子這麽怕嫁不出去啊。不過你來這裏幹什麽，你知不知道這是鋮哥的公司，不是還忘不了他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亦玟：“......”
漢科又不姓江。
姓江也輪不到江一鋮。
這滿腦子攀龍附鳳的傻x。
林亦玟看著王呈越那油膩的嘴臉很是不爽。
想著是這個200多斤的碳基生物讓自己難過了這麽多年，還錯過了江一鋮的大學時代，就更氣了。
王呈越激情演講了一番，還要收個尾再走：“不過聽我爸說了，鋮哥年底也要結婚了，和川銘國際的周小姐。我之前還在漢科酒會上見過，哇，周家姐姐那個身材......你們這些小女生啊，天天就愛做霸道總裁愛上我那種美夢，現實中怎麽可能嘛......”
林亦玟：“不好意思，我送外賣路過。謝謝您的分享，我要趕下一單了。”
王呈越：“哎，老同學一起吃個飯再走啊，相逢即是緣......”
林亦玟快步離開了大堂。
單俊鋇說的沒錯，戒指對於某些群體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江一鋮還是不夠老練。
嘿嘿，真是個心思單純的小男生。
她還沒徹底離開漢科集團的結界，手機就響了起來。
林亦玟在外面還沒呼吸夠新鮮空氣，剛剛接觸的肥膩語調讓她感到有些煩悶，看都沒看手機屏幕就接了起來。
語氣裏很是不爽：“餵！”
江一鋮按耐著笑意：“怎麽啦，見到我這麽不開心啊。你還在大堂嗎，我現在下樓了，等著。”
林亦玟把手機從耳邊移開，確認了一下來電顯示，突然一陣心虛：“哦......”
電話被掛掉了。
她在一側看著那胖子從正門離開，自己又從側門走了回去。
想到了幾分鐘前王呈越提的茬，江一鋮年底要結婚的事，是真的嗎？
他在周斯奇的婚禮上也說過。
如果說程語珊是誤會，那這位什麽國際的周小姐，是真身嗎？
之前剛入職的時候周總就說過他會被家裏……
唔，算了。
江一鋮什麽都沒和自己說。
林亦玟看著門外輕笑。
那就，不作數！
反正現在他沒結婚，也沒聽說有女朋友，家裏空蕩蕩的，一看就是獨居人口。
他的情侶對表也沒見戴過了，鬼知道為什麽。
再說了，年底呢。
現在才三月末，還有大半年，還說不準是和誰結婚呢。
林亦玟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驚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去的遺憾，她現在誰的話都不想信。
她只聽他說。
他沒明說的事情，就是沒有。
很快，江一鋮隨著下班離開的人群出現在了集團大堂。
“不好意思啊，剛剛電梯裏人多信號不好給斷掉了。”江一鋮邁著大步跑了過來，趕著和她道歉。
“沒，沒事兒。”林亦玟才剛在腦子裏飛速殺毒更新了一番，人還有些懵，“不過，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這裏是游戲入口呀。”
他微喘的嗓音裏透著笑意，撩心入骨。
林亦玟一怔，很快抿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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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上學期，秋游。
臨安二中因為學生眾多，只好根據不同年級安排了不同的出游場地。
高二學生的目的地幸運地被定在了游樂設施最多的臨安濕地公園。
公園位於在市郊，占地面積巨大，有山有水，還有成套成套不同分類的游樂設施。
午飯後，隊伍正式解散，晚餐之前學生們都可以自由活動。
他們那層樓幾個班的同學都比較熟了，班長們組織了五十幾號人一起去挑戰越野攀登尋寶。文科班的女孩子們對這種比較蠻橫的游戲自然不感興趣，所以整個隊伍裏男生居多。
林亦玟這個心中藏著野獸的小姑娘自然是樂在其中的。
整個游戲不僅需要體力，還需要腦力。場地很大，上坡下坡彎彎繞繞的，19班的班長還特意囑咐了自己班幾位參賽的女孩子，一定要跟緊著小分隊，荒郊野嶺的信號不好，不要走丟了。
那天下午，深秋的濕地公園裏布滿殷紅的楓葉，陽光透過高聳的林木，映到少年的眼眸裏。
他側過身向她靠近，神情裏滿是柔和暖意：“林亦玟，要是你丟走了，我要去哪裏找你？”
女孩的心臟極速地跳動著，她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炙熱目光，臉龐在刺眼陽光的照射下愈發滾燙。
“就，游戲入口。”
她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
“什麽？”少年對她的回答感到新奇，好像跳入了電腦游戲般，似乎可以通過傳送區抵達任何想去的地方。
林亦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著安全距離，瞎扯著理由解釋道：“江一鋮，你有沒有想過宇宙之外是什麽，或許百年之後我們都退回游戲主界面了。每一個關卡都是游戲入口，比如學校校門，酒店大堂，小區門口......這裏的話，就是野外項目的檢票口吧。”
她指了指不遠處排著隊的人群，少年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確實頗有些落入游戲結界的韻味了。
“還挺高深。”他開玩笑般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勺，別過了頭，沒讓女孩看到嘴角那抹漸盛的笑容。
那次比賽她可沒走丟，他們小隊還拿了第一名。
當林亦玟抱著塑料獎牌離開活動場地的時候，少年還冒充著NPC向她提出詢問：“這位玩家，請問接下來你想被傳送到哪個游戲入口？”
“嗯......有飯吃的地方。”
“行，回去給你烤雞翅。”
少年頭頂的發絲被初秋傍晚的涼風肆意揚起，他愉快地跟在她身側，滿懷期待地通往下一個游戲關卡。
緋紅的斜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落葉紛飛，整個世界都溫柔無比。
*
“你還記得啊。”看著眼前和記憶中別無二致的臉龐，林亦玟嘴邊的梨渦又現了出來。
“當然，頭一回聽到這麽莫名其妙的解釋。”他從容一笑，同時不忘問責，“不過，你剛接電話的時候是怎麽回事？”
！
才死去幾秒的記憶又回來了。
林亦玟直言：“剛在這裏遇到了你們班那個王呈越，感覺晦氣得很。他為什麽會在這兒？這人竟然還記得我，也是令人感激。”
“誰？”
江一鋮眉頭一皺。
當初是自己的疏忽，不知道今天那個胖子又來攪什麽渾水。
“啊，他們家公司是集團部分業務的下游，具體合作情況我不算清楚。”他解釋道，“要不，我下次和江董提議下唄，畢竟合作方的人品也很重要，萬一他真接手了家裏的業務，對集團而言也是一種風險。”
“但漢科不是我家的，所以結果不保證。”
林亦玟咧著嘴嘲諷：“啊，江總也只是個打工人啊，可惜了。”
他眼角微彎，似乎在笑：“可惜什麽？”
只見林亦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先於他走出了漢科大樓，“可惜小王總還想著仰仗您呢，你們可是多年的好兄弟啊，不幫一下人家。”
“不幫。”江一鋮緊跟在她身後出了門：“別管他。走吧，請你吃飯。”
“不敢。”
“你在這裏不就是等飯嗎。”
“......”
江一鋮帶她在隔了一條馬路的小店裏坐下。
這地方門頭雖小，但走進去別有洞天，店主把堂食的地方全都精心設計了一番，食客像是坐在廣闊的草原裏。
林亦玟擡頭看了一眼菜單，原來是賣羊雜碎的。
店裏有工作日套餐，是很好分開單獨點的。她想說各吃各的就可以了，江一鋮卻連要什麽沒和收銀小哥說便直接付了款：“蹭飯的就別挑了，有什麽你吃什麽。”
林亦玟：“......”
江一鋮讓她先去二樓窗邊找個座位，自己在樓下等餐。
林亦玟還沒看到樓梯在哪兒，老板娘就從樓上熱情地趕了過來，“哎喲，我說這一瞅就看到個帥哥，原來是江總呀，來來，小姑娘，位置給你們留著呢。”
江一鋮示意她和老板娘上去就行了，自己則出門點了一支煙。
“呀，你是江總的女朋友嗎，還是......”老板娘應該是看到了自己手上的戒指，立刻終止了調侃。
林亦玟笑得坦蕩：“不是，是同事。”
老板娘尷尬地打了個圓場，“害，不好意思，第一次見江總帶女孩子過來。”
“江總，常來嗎？”林亦玟跟在她身後問道。
“也不算頻繁，一個月一次左右吧，偶爾會帶他部門的小朋友一起來聚餐。主要是他吃得太清淡了，我開店這麽多年，很少見客人除了清湯底什麽都不加。江總又長得一表人才，自然是印象深刻的。”
林亦玟笑，“那說明您店裏的材料好呀，根本不需要加什麽調料。”
老板娘誇她會說話，給她指了江一鋮平時最喜歡位置就先去忙了。
林亦玟在椅子上坐下，這個位置正好處在拐角處，空間比其他座位都要大一圈，既能看到窗外的風景，也能將一樓的情況一覽無餘。
是個好位置。
不過江一鋮一個人來也占著這麽個大坑，是不是有點不講道理了。
得虧是生了一張好皮囊，不然老板娘早把他哄到樓下的單人吧臺座去了。
江一鋮此刻正在門外接著電話，他左手夾著一支煙，好像沒怎麽碰，煙灰刷刷地一直往地上落。
林亦玟在二層看著他的身影，今天是一身黑灰色的西服，不知道是周一需要開會的原因還是他每天都需要穿正裝，作為一個研發人員會不會不太合適？
板正板正的，思路都打不開了。
也是辛苦他了，臺前幕後都要跑，之前的那些采訪……
好像很久沒見到了？
鼻子嗅到一陣濃郁的鮮香。
“發什麽呆呢，去中間拿餐具。”江一鋮把餐端了上來，看著她一臉恍惚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餓壞了。
林亦玟一直是這樣，肚子餓到了某個輕度階段，腦子也跟著宕機。
“哦，好。”她起身在二層餐具消毒處拿上了筷子勺子，還多要了兩根吸管。
江一鋮看到她手上的工具，沒好氣地笑出聲，“多大的人了，還這樣喝湯呢。”
林亦玟倒也覺得不打緊，反正在他面前吃飯自己向來也沒什麽形象，“勺子勺得累。”
她看了一眼碗裏的東西，果然只是清湯加了幾根香菜，不知道他是在遷就自己，還是已經形成了習慣。
“你現在都這麽寡淡了嗎？”她問。
“這不是上了年紀胃不好了，得小心養著。”江一鋮將幾個小菜往她面前推了推，“以前能隨便造的時候也沒怎麽亂吃，現在想想還覺得有些可惜呢。”
“誰不久前剛喝到胃出血......”
“……”江一鋮撇過了臉，“張旭那狗到底和你說了多少東西。”
“他是真的在意你，要不你認真考慮一下？”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
“......”
林亦玟自小吃得清淡，倒不是她自願的。
從小腸胃敏感，生冷辛辣的食物一進胃裏就翻江倒海的，常常深夜被迫跑醫院。
後來大了一些，有了自制力，她幹脆不能碰的全都不碰了。
高一音樂課考試前的那幾個周六，他們總是在一起吃飯。
江一鋮是不管食物本身，無辣不歡。
而林亦玟對吃什麽極其講究，只吃清湯原味。
他說不過她，只好跟著去吃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臟東西”。那其中，就有清湯羊雜碎。
“當初勸你吃下這一口，廢了老大勁兒，現在倒是喜歡了。”林亦玟看著對方三下五除二碗就見了底，忍不住叨叨了句。
“是，在下見識淺薄，讓辣椒麻痹味覺這麽多年。”他拿過吸管，學著她喝湯。
“你倒也不必......”
談話被電話鈴聲打斷，林亦玟蹙著眉掏出手機，不知道是誰這麽影響食欲。
“餵，您好。唉，江總，您說。”
是江哲寧。
對面的江一鋮也放下了筷子，耐心地等著她掛掉電話，“都下班了，他還安排你什麽？”
林亦玟吃得有些熱，血液循環變快了，腦子也不再遲鈍。
她內心竊喜，又不好在當事人面前明目張膽地表現出來。
“沒，說明天讓我直接去漢科集團9層等他，不用進公司了。”
“哦。”江一鋮聽罷，玩味地勾了勾嘴角，散漫不羈地靠著椅背望著她：“你知道9樓是幹什麽的嗎？”
林亦玟當然知道。
否則今天豈不是白在樓下站這麽久。
本周一的心願達成概率有些高啊。
她無所謂地回著手機消息，一臉平靜地開口：“明天就知道了，老板發話我也不能說不去啊，丟了飯碗怎麽辦。”
江一鋮坐在對面無聲輕笑：“還挺敬業。”
“那是，你呢，之前鋪天蓋地的采訪報道，最近怠慢了啊江總。”
“我從不出賣色相。”
“不賣色相項目推進這麽快？”
“實力。”
“……”
吃完晚飯後兩個人在路邊就遇到了出來覓食的郭鎮傑。
小郭咋咋唬唬地和他的鋮哥匯報起下午的工作進度，“還有幾處數據需要您過目，晚上陪大夥兒一起加個班唄？”
江一鋮一臉嫌棄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且不解風情的下屬，“明天再說吧，我下班了。”
“鋮哥……”小郭不依不饒地追在他身後：“學長～您舍得嗎，為了這個項目我頭發最近大把大把地掉，愁得我飯都吃不下了，每晚都是最後一個走......”
“吵死了，郭鎮傑，你怎麽變得娘們唧唧的。”
林亦玟看他和團隊關系很好的樣子，欣慰地笑著。
在研發中心的江一鋮，應該是開心的吧。
她尋著間隙開了口：“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忙吧。”
“沒什麽要緊事，送你回去？”江一鋮停下腳步，瞪了一眼還在身後拼命爭取的郭鎮傑。
“沒事沒事，你快回去吧，大家都等著你呢。”她一邊說一邊和路過的出租車招手，好在是市中心，空車率並不低。
林亦玟隨後進了車後座。
江一鋮站在路邊，嘆了口氣，“行吧，註意安全，到家給我消息。”
“好，拜拜。”
江一鋮看著出租車匯入車流，轉過身抽出一支煙，點燃，質問道：“想幹嗎。”
郭鎮傑一臉凜然就義的模樣：“鋮哥，你那點兒心思我都看出來了。”
“你喜歡亦玟姐，對吧？”
“可是人家亦玟姐結婚了啊！”
江一鋮：“......”
郭鎮傑看著他跨著長腿大步向前，自覺地加快著雙腿頻率，嘴上的勸說並未消停：“鋮哥，以前也沒見你對誰這麽上心，我知道，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但是你和亦玟姐是真的沒有緣分啊。”
“網上都說了，愛是想觸碰又收回的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放手才是愛啊。”
“你不能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啊鋮哥！”
“我可是一直把你當成人生信仰的，我不想塌房......”
江一鋮終於開始後悔讓林亦玟獨自戴上那枚戒指。
都什麽爛辦法。
“鋮哥......”郭鎮傑看著前面的身影一句話都沒說，為自己的猜測成真而感到惴惴不安。
“這好解決。”江一鋮徒手將煙摁滅，甩入了大廈門口的垃圾桶裏，順口回了他一句，“換個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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