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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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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燭

春天,是個讓人快樂的季節。

萬物覆蘇,春暖花開,一切含著希望的詞語都與春天有關。

但就是這樣讓人天然會感到愉悅的日子裏,明輝燭坊的劉掌櫃卻有些喜憂參半。

他家祖上老劉頭本是一名普通的燭匠,有一間小小作坊,為村裏鄉親制作紅燭、白燭、龍鳳燭、壽燭等,以供紅白二事使用。

後來因這老劉頭制作龍鳳花燭的手藝精湛,雕刻精細,用料實在,就算燒上三天三夜也照樣燭焰明亮,街裏街坊滿意的很,生意便十分紅火。後來更是口碑遠播,連鄰近州縣都來訂貨,如此這般一間作坊變兩間,兩間又變四間,漸漸發展成當地頗為出名的燭匠世家,商鋪也多不勝數。

劉掌櫃是老劉家第六代孫,他從小家境富庶,那制燭手藝倒是也懂上一些,卻不必親自下場去那些勞碌的手工活兒,自有大批的燭匠為他家所雇傭。

但是劉掌櫃還是習慣每月月底去鋪子裏看看,一方面看看制燭的進度,一方面也是去倉庫盤點盤點存貨,方便安排下個月的原料進貨。

但這一看,便看出了不少奇怪之處。

本月店裏龍鳳花燭的銷量比上個月少了不止五成,倉庫裏存貨已經堆滿了數個貨架。但是,他核查賬目的時候,卻發現進賬多了兩倍不止。

貨沒賣出去,錢卻賺到了口袋裏,天下哪裏有這樣的好事。

劉掌櫃思來想去也不得其解,便招了店裏的李管事來問話。

這才一解其中的奧妙。

這店裏的龍鳳花燭並非是沒賣出去,反而確實是供不應求。

但,卻不是這些普通的花燭。

他們店裏的花燭款式頗多,如龍嘴前銜著一顆明珠的,被稱“盤龍戲珠”,又如鳳嘴前有一朵色彩鮮艷的牡丹花,名為“鳳穿牡丹”,還有雕有麒麟為飾的,名為“麒麟送子”,以石榴和蝙蝠為飾的,名為“多子多福”。

這些花燭無一不是色彩艷麗雕琢精美。但是,卻都比不上那一款“七色虹霓”受歡迎。

這“七色虹霓”並非是明輝燭坊自行制作的,而是來自一位客人的訂貨。

這位客人定做了兩組龍鳳花燭,給的價格是尋常花燭的三倍,且只有一個要求,便是要他們按他提供的配方來制作。

尋常花燭本是以陳竹、老木做成燭芯,在將燭芯纏上一層薄薄的燈草,然後用野生的烏桕油加上手工磨制而成的菜油澆鑄模型,制成燭坯,最後在此基礎上進行雕琢染色。

但這位客人卻偏偏指明要用柏皮、硫磺、樟腦三種粉末融合後放在燭芯之中。李管事雖是第一次見這種要求,也覺得這位客人表現得神神秘秘,也有些奇怪,但是畢竟銀子給到了位,有錢沒理由不賺,他便還是做主接下了這單生意。

數日之後,等到這蠟燭做好,客人來店裏驗貨。

他先是仔細看了看那花燭表面的雕工,露出十分滿意的神色,接著問李管事要了蠟燭,點燃了其中兩支。

他將兩根蠟燭慢慢靠近,停在相距數寸的位置,接著奇怪的事情便發生了。

那兩簇火焰居然慢慢相合在一起,原本以紅橙為主的焰色,忽然呈現出七彩霓虹的光彩,璀璨奪目,燦艷絢爛。

客人十分滿意,放下尾款,收起那另外全新的兩支蠟燭,笑瞇瞇離去了。

李管事夥計們卻看著那擺在櫃臺上仍在燃燒的兩支蠟燭,目瞪口呆。

這一幕恰巧被當日在店內買蠟燭的吳媒婆瞧見了,一出店門便傳揚了出去。此後便有許多客人為這能燃出七色虹霓的蠟燭慕名而來。

如此一來,那定做的“七色虹霓”便供不應求,而他們常賣的龍鳳花燭倒是剩下了。

劉掌櫃聽完,便趕忙問李管事,那位神秘客人姓甚名誰,難道也是位厲害的燭匠?

李管事卻也不知道那人的姓名,只說看那訂貨單上留下的客人的筆跡,大約是位姓朗的公子。

劉掌櫃對著那多出來的進賬銀子,便只能在心裏感激這位不具名的客人,心裏暗道若是他日後再來買蠟燭,勢必要一應費用全免,再問他請教請教這蠟燭的奧秘。

雲夢澤,清輝夜月。

一葉扁舟,二人對酌。

“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遙望洞庭山水翠,白銀盤裏一青螺。”白衣人一口飲盡杯中酒,笑意盈盈,“娘子,此情此景是否似曾相識?”

他對面的青衣人也微微一笑,輕抿了一口酒,道:“那還是鏡湖更勝一籌,缺了那齒頰留香的釀魚,便少了些風味。”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天下聞名的妙手醫仙和幻術大師。

朗月卿聽她想念那釀魚,心裏也很高興,面上卻兩手一攤,無辜道:“那可不是為夫的錯,剛剛若不是娘子你心軟多診了一位老漢,我們可是趕得及在那菜市打烊前買上一條魚的。”

溫若和自然知道他是在揶揄自己,便也不做分辨,只是拿一雙美目瞧著他,眼中卻是一片溫和情意。

朗月卿便自行敗下陣來,笑了起來:“俗話說,嫁雞隨雞,我既然娶了個醫仙,便也只能心甘情願給她背藥箱咯。”

他以手支頤,欣然註視著對面之人,感嘆道:“若是百姓都知道你正在游歷診病,恐怕咱們這一路真是哪裏也去不成了。”

溫若和便輕輕拉住他的手:“我下次會註意些時間,看病救人自然重要,但是與你在一起看遍這山水風景也十分重要。”

她轉而又想起另外一事,期待著看著朗月卿:“今天要變什麽戲法給我看?”

朗月卿在他二人洞房花燭時,許諾每日都會變個戲法給溫若和看。

果然那日,他便在那龍鳳花燭裏,為她點燃了七彩虹霓,讓她實在嘆為觀止。

因此,每日到了這個時候,她都對此興致勃勃。

但朗月卿聽她說起這個,卻停頓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今夜月色這麽好,我們不如就好好賞月吧。”

溫若和卻有些奇怪:“賞月和變戲法難道會沖突麽?”

“自然,自然算不上沖突。”朗月卿摸了摸鼻子,想了想,“只是想戲法也需要時間嘛,而且到如今,其實,我壓箱底的戲法都給你看過了。”

他們成親已有三個月餘,朗月卿確實遵守諾言,如今她已看過百樣新奇的戲法有餘。不過這幾天晚上他們睡的有些晚,她有些疲累,便想不起讓他變戲法,他便也沒提。

原來這人不是忘了,而是從前吹了牛。

如今眼見這牛上了天,一時下不來,便只能暗暗希望她想不起來才好。

溫若和心裏微覺好笑,她居然覺得朗月卿這種好面子的行為十分可愛,但臉上還是正色道:“不行,說好了,每天都要變一個的。不然你就是騙我了,我可是要生氣的。”

朗月卿一臉苦惱:“真的那麽想看?”

溫若和認真道:“想。”

朗月卿哪裏會讓自家娘子失望,一會看天,一會看人,想了好一會才道:“那便給你變一個九天攬月吧。”

“九天攬月?”溫若和順著他的話擡起頭,一指頭頂玉盤,“真的可以?”

“自然可以。”朗月卿點點頭,“只是......”

“只是什麽?”

“這個戲法得回客棧才能變。”

朗月卿看她信了的模樣,心裏微微松了口氣。

這九天攬月,確有其事。不過,為了後天還有存貨,他決定今夜回到客棧,先用另一套辦法,讓溫若和再暫時想不起來這九天攬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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