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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機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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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機百巧

費春瞧著這木片有趣,接過來看了看。

文沛然就著她的手,將幾個木塊拿擺了擺,便了然道:“這是球狀魯班鎖,不過是將尋常的方柱木塊變成了弧形木塊罷了。”

“沛然兄,果然見多識廣。”柳逢舟也湊過來:“不過這木塊並無一顆釘子或是繩子來固定,要怎麽變成一個球呢?”

文沛然淡淡道:“它本就是榫卯結構,易拆難裝。這在機關術裏不過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兒。”

被他暗諷成小孩子的阮玉嬌卻一點沒覺得冒犯,反而立刻站了起來:“那你能拼回去麽?”期待之情溢於言表。

文沛然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須臾間十指翻飛,也不知道是轉了那塊,動了哪裏,眨眼間這數個木塊便密不可分,成了一個完成的小球。

阮玉嬌忍不住將那小球從文沛然手裏取過來,慢慢在手中摩挲,眼中柔情之光流轉,不斷喃喃道:“就是這樣的。”

少頃,阮玉嬌朝費春微微一拜,鄭重道:“無論他從前是誰,現在他只是我的陸偃。請費掌櫃帶我進去吧。”

費掌櫃看了其他三人一眼。

這三人心中各有各的打算,倒是沒有反對的意思。

因此,這奪命墓的大門,還真是得闖一闖。

“但這千機墓的大門究竟藏在哪裏呢?”聞月看了看周圍,這樹林少說也有幾十裏,就他們四人恐怕是十分費力,而且天黑後,還不知道這附近是否有野獸出沒。

她剛想問問她家掌櫃,是否要從逸部調些人手來幫忙,卻見費春對阮玉嬌道:“陸偃對你說,能還原這木球,便能回去找他?”

阮玉嬌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費春也點點頭,接著朝她一伸手掌:“請姑娘借我這小球一用。”

聞月心道,掌櫃的要人家的定情信物做什麽,難道也羨慕起這對情侶的小情趣,她想著回去該跟林蒔聊一聊,不能光顧著賺錢,也該為掌櫃的留意留意適齡的青年才俊才行。

費春並不知道有人為她操心起了終身大事,她只一心要解決金主的終身大事。

她在心裏自問自答,把金主嫁出去需要分幾步?

第一步,把墓門打開。

第二步,把新娘帶進去。

第三步,把墓門關上。

接著,她又繞著那大石頭看了幾圈,時不時摸摸那大石頭,這般數次過後,終於將那帶著阮玉嬌掌溫的小球,輕輕放進了靠近大青石底部的其中一個凹坑處。

只聽轟隆隆幾聲巨響,那半人高的大石居然緩緩挪開了!露出了地面下足以容一人通過的墓道。

“你怎麽知道這石頭下有入口?”阮玉嬌與聞月異口同聲道。

費春轉過頭來,微微一笑:“我不知道,只是試一試。畢竟那陸公子說還原木球便能找他,於是我便猜這球可能就是鑰匙,運氣真是不錯。”

文沛然卻不以為然,心裏暗道你剛剛圍著這石頭轉了好幾圈,恐怕就是在看這四周的青苔,這石頭若是經常移動,底下便不會有完整的植物。這時候卻一個勁說什麽猜的,真是不如從前直接磊落。

柳逢舟卻十分讚同道:“掌櫃的,若是今日咱們出來的早,實在該去賭坊轉一轉,我從前有一次運氣好,出門遇到了一只即將下蛋的母雞,後來去賭坊碰了碰運氣,便贏了五十兩,用了許久。”

費春便笑瞇瞇道了聲好。

門一打開,便要下墓。

這群人年紀並不大,家中長輩大多健在,少數是在未記事前已然去世,因此這下墓地這事,實實在在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

因費大掌櫃十分誠實地表示五分怕黑,五分怕鬼,十分怕麻煩,於是便有由他們中武功最好的聞月和精通機關的文沛然打頭陣,在之後便是阮玉嬌與她,柳逢舟則斷後,幾人順著入口摸黑下了墓。

聞月拿出隨身帶的火折子吹了吹,這一點猩紅之火,微微照亮了他們四周。

文沛然的鼻翼輕輕翕動,思忖道:“這地下空氣是流通的,呼吸間雖有潮濕之味,卻不算憋悶,想來公輸偃將其改造過,並不止一個出入口。”

但這墓道幽長黑暗,這火光也只能照亮他們周圍一方之地,其餘地方仍處於伸手不見五指的濃稠墨色。

眾人只得深一腳淺一腳試探著虛實,緩慢前行,不禁都在心裏想,他們究竟要在這黑暗中走多久才能見到那位傳說中的巧偃師?而這黑暗中的墓道又藏著怎樣的玄機和危險?

這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但是走的人多了,就難免丟三落四。

這是費春在這黑暗中,第三次踩到地上扔的刀,第五次在墻上摸到射出的暗器後的感受。

看來確實得家底豐厚才能當大俠,家傳寶刀、秘制暗器可以說不要就不要了。想來這巧偃師大概沒有定期清理家裏環境的習慣。

不過這墓的主人大概也想不到,自己死了還會被人鳩占鵲巢,如今這墓地居然成了藏寶地,被一波波人造訪。

也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眾人只覺手邊一空,四周的墓道陡然開闊起來。

聞月將手中的火折子舉起來照了照,前方是一條鋪著木板的通道,而通道盡頭便是一處石門。

而墓主人似乎覺得客人走到此處,應該有些累了,還在石壁上設了燭臺,聞月便伸手點燃了幾處燭臺,照亮的範圍終於大了些。

眼前的木板雖然排列得整整齊齊,看上去十分平靜,但卻沒有人會掉以輕心。聞月隨手撿了一塊小石頭,使了一招投石問路,那石頭打在木板上,發出咚的一聲,隨即落在一旁,周圍卻仍是一片寂靜無聲,並無機關觸發。

文沛然上前一步,道:“先別動。”他走到最近處的一處木板遠遠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這是連環翻板,陵墓機關暗器的一種。”

“這木板是活動的,中間有軸承。那石頭重量太輕,不會觸發機關,但若是有人踏上這木板,這木板便會翻轉,讓人落下地底深坑。”

這裏有了燈火,怕黑的費掌櫃便大著膽子上前也看了看,接著道:“恐怕這坑中早已準備了萬千刀錐利器,掉下去的人瞬間就成了砧板肉。然後這石板又回翻轉過來,一切便了無痕跡。”

她說的這了無痕跡,正是這石板的現在的樣子。眾人不禁在腦中想了想她話中的景象,不知這坑底看不見處是否已是累累白骨,血跡斑斑。

阮玉嬌一言不發看著那木板出神,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費春想這位阮姑娘大約是沒想到這裏面居然真的是實打實的危險,這與她天真嬌憨的世界大約十分不符。

但是既然已經進來了,便也只得走下去。

文沛然查看了這木板的承重,又計算了這通道的距離,才道:“這裏到石門距離不短,起碼要落點借力兩次,不過若是落足夠輕,且正在中心軸上,便不會觸發機關。”

這幾人中內力一般的有,招式不足的有,但是勝在輕功尚算不錯,按兩次落點計算,過去問題並不大。

但是這阮姑娘卻是半點武功也不會的,需要有人背她過去。

但是要背著一個人,同時落足還要輕,這就十分難了,對這人的內功耐力也是種考驗。

費春想了想道:“聞月,你的輕功最好,不如先行過去探一探,看是否有能關閉這機關的法子。”

文沛然又叮囑道:“若是主人要開啟關閉這機關,想必要經常觸摸那處。多看看石壁周圍,如凸起或是顏色不同或是較為光滑,極有可能便是機關所在。”

聞月點點頭,後退幾步,飛掠而起,眼見她身輕如燕,輕巧落足於木板中心,那木板果然只是輕輕向下一晃,卻並沒有翻轉,幾個騰挪,她人便到了那石門的前面。

聞月仔細在石壁上細細摩挲幾個來回,果真找到了一處凸起的石頭,比其餘顏色略深,表面光滑,她使力一按,只聽哢哢數聲,那木板下似乎起了變化。

文沛然見她成功,便在地上尋了個頗大的石頭,扔在木板上,那板子居然紋絲不動。

這機關果然解除,木板便成了固定的。為了保險起見,文沛然先試著走了幾步,確認可以通行後,其他幾人才迅速走了過去。

聞月看著這機關,心裏覺得卻有些奇怪:“這巧偃師的機關似乎並不算很難,如果有人認出了這機關的奧秘,又帶了輕功好手,不是人人都能過得來麽?”

費春看了看這通道兩側的石壁,搖了搖頭:“你看這兩側,有許多小孔,應當是暗箭射中石壁的痕跡。踩在木板中心或許不算難,但若是還要應付這些不知從哪裏射出來的小箭,恐怕便會捉襟見肘,無法準確落足,掉入這陷阱。”

她說到此處,也有些想不通:“只是不知為何這兩重機關卻沒有配合發出。”

“大概是這墓道機關的箭頭上次用完了,主人還沒有補上?”聞月猜道。

費春和文沛然對視一眼,卻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的神色。

一個機關大師怎麽會不定期維護自己安身立命的機關呢?

這恐怕不是疏忽,若是他有意為之,又有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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