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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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德（7）
“心真是一點都不誠。”宋尋發髻上的步搖隨著她的動作大幅度晃動了起來，差點打到了沈幼安的眼睛。她瞧著沈幼安往後縮的身形，撇撇嘴，嫌棄道：“怎麽老是把自己搞得這麽素凈？怎麽？定遠將軍府虧待你了？”
說著，宋尋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簪，而後按住沈幼安的肩，穩穩地插在她的發髻上，左右打量了下，拍了拍掌，滿意道：“這下看起來才像樣子嘛，正好，我收著你的首飾，你收下我的，這豈不就是‘金’蘭之交了？”
“你倒是會曲解書上的意思。”
話雖是這樣說，可沈幼安卻像是被蠱惑般還是放下了想要去阻攔的手。
“兩位姐姐倒是親熱，反倒是把我拋下了。”路子秋擡眼看向她們，假意不滿道。
“怎麽會呢？”宋尋收起臉上的嬌媚，手執著帕子邊擦剛擠出來的眼淚，邊柔著嗓音道：“我怎麽會是那種人？好妹妹，你這話可真是傷透了我的心。”
路子秋沒想到自己隨意打趣的一句話竟惹得宋尋連連垂淚，她趕忙問道：“宋姐姐這是怎麽了？起初見著你也是要哭不哭的樣子，可是在寧王府上受委屈了？”
宋尋又拭了拭眼角的淚水，默了半晌才哽咽道：“寧王府雖萬般好，可我終究是個姨娘，頂上還有個正妃壓著呢，自打我進府起，姐姐就沒一日給過我好臉色，這不，今日不過是罰了個做錯事的小丫鬟，姐姐她就沖進我的院子裏將我好一頓罵。”
她擡頭，淚水漣漣地看著二人，“想來姐姐應是氣我搶了她置辦宴會的機會，可那也是王爺應允的，我夾在其中實在是左右為難。”
路子秋雖還未嫁為人婦，可李夫人也是在她耳邊傳授了不少治家的法子，其中被叮囑多的便是如何處理家中妾室。她自知那些被家族教出來的貴女們調教妾室的手段，於是也嘆息道：“既選了這條做妾室的路，宋姐姐便看開些。寧王妃脾氣是不大好，但人總還是不錯的，你且順著她來些，萬事莫去搶了她的風頭，日後再生個一男半女的，寧王府也能保你這輩子無虞。”
宋尋的表情難看了一瞬，而後擠出一個苦笑道：“你說的是，可我與你們不同，萬事只能靠我自己。”她垂下的眼睫上還沾著未幹的淚珠，媚色一斂，凈剩恰到好處的示弱，只消看上一眼，便能讓人生出憐愛之意。
路子秋本就心軟，見宋尋這般，心裏更是過意不去，她推過去一盞清茶，剛要開口勸慰，宋尋卻盈盈擡眸道：“好在我還有你們。”
她悠悠地嘆氣道：“我在京城本就沒有多少根基，幾日後的宴會若是你們也不來，怕是會顯得極為冷清。”
沈幼安見路子秋滿臉的不忍，笑道：“誰敢不給寧王府面子，屆時只會賓客滿門，你只管去做就是。”
“那又如何，也沒幾個交心的。”宋尋耷拉下眉眼，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手腕上的金鐲。
清脆的金器碰撞聲猛地刺激起沈幼安的五感，她下意識地捏緊手中的茶盞，後知後覺道：“這四處怎麽突然靜了許多……”
宋尋面色一變，咯咯笑道：“傻姑娘，當然是因為這座茶樓都是寧王府的人在把控呀。”
路子秋凜眉道：“宋姐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宋尋嗤笑一聲，“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也別無他法了。不過你放心，我好歹還托了聲姐姐，不會太過為難你們的，你們只要去陪上我幾日便可。”
沈幼安沒想到宋尋會提前發難，她盡量冷靜道：“我和子秋都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子罷了。”
“我先前不是說了嗎，你們與我不同，你們身後有爹娘有兄長，而我，呵……”宋尋嘴角咧起，“不過是個隨時都能把我丟棄的寧王府還有一個陰晴不定的大哥罷了！”
“所以。”她抿了口路子秋先前推過來的茶，“就當幫幫我，好不好？”
沈幼安冷冷道：“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自私。”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沈幼安，你以為你自己又是什麽好人了。”宋尋冷著臉起身，而後嫣然一笑，拍掌道：“進來，請二位小姐入府住上幾日。”
話音落，雅間的門霎時被一股暴力沖開，四個粗壯仆婦走到二人面前，神氣道：“二位小姐，請吧。”
沈幼安瞥了眼門口護衛閃閃的甲光，和路子秋對視一眼，順著宋尋的意起了身。
*
“行了，別覺得委屈了，除了不能外出外，我這邊可絲毫沒有虧待你們。”
將沈幼安和路子秋丟在屋內幾個時辰後，宋尋終於在一眾丫鬟的擁促下踏進了屋門。此時的她滿面紅光，眼波流轉，端的是無限風情，招了招手命丫鬟端來筆墨後，踱著步子走到二人面前，笑盈盈道：“二位妹妹到這兒這麽長時間還沒報知家裏一聲，趁現在天還沒黑透，不若寫封信好讓家中父母安心，如何？”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謹慎。”沈幼安面無表情地提起了筆。
宋尋哼笑一聲，支著下巴看沈幼安道：“不謹慎，怎麽活？”
哪怕被軟禁起來，路子秋面色仍是平平，她放下手中的書卷，嘆氣道：“各有各的活法罷了。宋姐姐，你這是心氣太高了。”
“可我並不覺得我命比紙薄，相反，我倒覺得我才是那個應該翺翔在九天之上的鳳凰。”宋尋直起身子，曲指敲了敲桌案道：“所以就當是為了我，開心點，多寫點喜事，我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宋尋見沈幼安已經擱下筆，勾指就要拿來，門口一丫鬟卻突然喚了聲：“宋公子。”
“哥哥，你來了？”宋尋當即回頭，親昵地對宋墨書笑道。宋墨書卻面色淡淡，瞧不出親疏，他掃了眼沈幼安，擡眸看宋尋道：“你太莽撞了。”
宋尋也不想這麽早軟禁沈幼安和路子秋，按她原本的打算是賣個慘讓二人參加宴會，到時在宴會上軟禁一會兒來威脅將軍府和路府即可，可誰知沈幼安油鹽不進，她便只能出此下策了。
“那依哥哥的意思是？”
宋尋深知寧王寵愛她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於宋墨書，因此哪怕宋墨書對她再如何冷臉，她都要熱語相迎。
“兩人放一處太過冒險，還是得留一個後手才行。”宋墨書的目光轉向沈幼安，看不出喜怒道：“將軍府勢大，沈幼安便由我帶走。”
聞言，沈幼安手一抖，白皙的皮膚上頓時沾染上筆端的墨色，她低垂著眸，讓人看不出情緒。
路子秋拿出帕子給她擦手，不忘扭頭對宋墨書恨聲道：“你也不怕遭了反噬！”
“子秋，別這樣。”宋墨書眸色深深，像隱藏了莫大的委屈。
宋尋同情地看了一眼路子秋，而後目光在宋墨書和沈幼安身上流轉了一瞬，以一種暧昧至極的口吻笑道：“既然哥哥要了，做妹妹的豈有不給之理？”末了，她瞧著沈幼安烏發下精致的小臉，故作好意道：“幼安，你放心，我哥哥一向是個溫柔的人，動作很輕的。”
說完，宋尋眉眼彎起，掩帕笑了起來。
“你們真讓人惡心。”沈幼安淡淡道，盯著這兩兄妹的眼神就像看手上的墨點一般，恨不得當場手執利刃將他們從世界上抹去。
宋墨書沒有否認宋尋的話，也對沈幼安的惡語視若無睹，只是修長的身姿往那兒一站，懶懶地擡起眸子道：“請吧，沈小姐。”
先前半押著她們進府的粗壯仆婦當即又站到沈幼安的身後。
宋尋啟唇威脅道：“幼安你若是再不走，我可沒有那麽多精力再招待兩個人了。”
說完，一把刀頓時架在了路子秋的脖子上，將她的肩頭壓出一道紅痕來。
沈幼安給了路子秋一個安撫的眼神，起身道：“我和你兄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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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真是一點都不誠。”宋尋發髻上的步搖隨著她的動作大幅度晃動了起來，差點打到了沈幼安的眼睛。她瞧著沈幼安往後縮的身形，撇撇嘴，嫌棄道：“怎麽老是把自己搞得這麽素凈？怎麽？定遠將軍府虧待你了？”
說著，宋尋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簪，而後按住沈幼安的肩，穩穩地插在她的發髻上，左右打量了下，拍了拍掌，滿意道：“這下看起來才像樣子嘛，正好，我收著你的首飾，你收下我的，這豈不就是‘金’蘭之交了？”
“你倒是會曲解書上的意思。”
話雖是這樣說，可沈幼安卻像是被蠱惑般還是放下了想要去阻攔的手。
“兩位姐姐倒是親熱，反倒是把我拋下了。”路子秋擡眼看向她們，假意不滿道。
“怎麽會呢？”宋尋收起臉上的嬌媚，手執著帕子邊擦剛擠出來的眼淚，邊柔著嗓音道：“我怎麽會是那種人？好妹妹，你這話可真是傷透了我的心。”
路子秋沒想到自己隨意打趣的一句話竟惹得宋尋連連垂淚，她趕忙問道：“宋姐姐這是怎麽了？起初見著你也是要哭不哭的樣子，可是在寧王府上受委屈了？”
宋尋又拭了拭眼角的淚水，默了半晌才哽咽道：“寧王府雖萬般好，可我終究是個姨娘，頂上還有個正妃壓著呢，自打我進府起，姐姐就沒一日給過我好臉色，這不，今日不過是罰了個做錯事的小丫鬟，姐姐她就沖進我的院子裏將我好一頓罵。”
她擡頭，淚水漣漣地看著二人，“想來姐姐應是氣我搶了她置辦宴會的機會，可那也是王爺應允的，我夾在其中實在是左右為難。”
路子秋雖還未嫁為人婦，可李夫人也是在她耳邊傳授了不少治家的法子，其中被叮囑多的便是如何處理家中妾室。她自知那些被家族教出來的貴女們調教妾室的手段，於是也嘆息道：“既選了這條做妾室的路，宋姐姐便看開些。寧王妃脾氣是不大好，但人總還是不錯的，你且順著她來些，萬事莫去搶了她的風頭，日後再生個一男半女的，寧王府也能保你這輩子無虞。”
宋尋的表情難看了一瞬，而後擠出一個苦笑道：“你說的是，可我與你們不同，萬事只能靠我自己。”她垂下的眼睫上還沾著未幹的淚珠，媚色一斂，凈剩恰到好處的示弱，只消看上一眼，便能讓人生出憐愛之意。
路子秋本就心軟，見宋尋這般，心裏更是過意不去，她推過去一盞清茶，剛要開口勸慰，宋尋卻盈盈擡眸道：“好在我還有你們。”
她悠悠地嘆氣道：“我在京城本就沒有多少根基，幾日後的宴會若是你們也不來，怕是會顯得極為冷清。”
沈幼安見路子秋滿臉的不忍，笑道：“誰敢不給寧王府面子，屆時只會賓客滿門，你只管去做就是。”
“那又如何，也沒幾個交心的。”宋尋耷拉下眉眼，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手腕上的金鐲。
清脆的金器碰撞聲猛地刺激起沈幼安的五感，她下意識地捏緊手中的茶盞，後知後覺道：“這四處怎麽突然靜了許多……”
宋尋面色一變，咯咯笑道：“傻姑娘，當然是因為這座茶樓都是寧王府的人在把控呀。”
路子秋凜眉道：“宋姐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宋尋嗤笑一聲，“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也別無他法了。不過你放心，我好歹還托了聲姐姐，不會太過為難你們的，你們只要去陪上我幾日便可。”
沈幼安沒想到宋尋會提前發難，她盡量冷靜道：“我和子秋都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子罷了。”
“我先前不是說了嗎，你們與我不同，你們身後有爹娘有兄長，而我，呵……”宋尋嘴角咧起，“不過是個隨時都能把我丟棄的寧王府還有一個陰晴不定的大哥罷了！”
“所以。”她抿了口路子秋先前推過來的茶，“就當幫幫我，好不好？”
沈幼安冷冷道：“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自私。”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沈幼安，你以為你自己又是什麽好人了。”宋尋冷著臉起身，而後嫣然一笑，拍掌道：“進來，請二位小姐入府住上幾日。”
話音落，雅間的門霎時被一股暴力沖開，四個粗壯仆婦走到二人面前，神氣道：“二位小姐，請吧。”
沈幼安瞥了眼門口護衛閃閃的甲光，和路子秋對視一眼，順著宋尋的意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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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別覺得委屈了，除了不能外出外，我這邊可絲毫沒有虧待你們。”
將沈幼安和路子秋丟在屋內幾個時辰後，宋尋終於在一眾丫鬟的擁促下踏進了屋門。此時的她滿面紅光，眼波流轉，端的是無限風情，招了招手命丫鬟端來筆墨後，踱著步子走到二人面前，笑盈盈道：“二位妹妹到這兒這麽長時間還沒報知家裏一聲，趁現在天還沒黑透，不若寫封信好讓家中父母安心，如何？”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謹慎。”沈幼安面無表情地提起了筆。
宋尋哼笑一聲，支著下巴看沈幼安道：“不謹慎，怎麽活？”
哪怕被軟禁起來，路子秋面色仍是平平，她放下手中的書卷，嘆氣道：“各有各的活法罷了。宋姐姐，你這是心氣太高了。”
“可我並不覺得我命比紙薄，相反，我倒覺得我才是那個應該翺翔在九天之上的鳳凰。”宋尋直起身子，曲指敲了敲桌案道：“所以就當是為了我，開心點，多寫點喜事，我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宋尋見沈幼安已經擱下筆，勾指就要拿來，門口一丫鬟卻突然喚了聲：“宋公子。”
“哥哥，你來了？”宋尋當即回頭，親昵地對宋墨書笑道。宋墨書卻面色淡淡，瞧不出親疏，他掃了眼沈幼安，擡眸看宋尋道：“你太莽撞了。”
宋尋也不想這麽早軟禁沈幼安和路子秋，按她原本的打算是賣個慘讓二人參加宴會，到時在宴會上軟禁一會兒來威脅將軍府和路府即可，可誰知沈幼安油鹽不進，她便只能出此下策了。
“那依哥哥的意思是？”
宋尋深知寧王寵愛她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於宋墨書，因此哪怕宋墨書對她再如何冷臉，她都要熱語相迎。
“兩人放一處太過冒險，還是得留一個後手才行。”宋墨書的目光轉向沈幼安，看不出喜怒道：“將軍府勢大，沈幼安便由我帶走。”
聞言，沈幼安手一抖，白皙的皮膚上頓時沾染上筆端的墨色，她低垂著眸，讓人看不出情緒。
路子秋拿出帕子給她擦手，不忘扭頭對宋墨書恨聲道：“你也不怕遭了反噬！”
“子秋，別這樣。”宋墨書眸色深深，像隱藏了莫大的委屈。
宋尋同情地看了一眼路子秋，而後目光在宋墨書和沈幼安身上流轉了一瞬，以一種暧昧至極的口吻笑道：“既然哥哥要了，做妹妹的豈有不給之理？”末了，她瞧著沈幼安烏發下精致的小臉，故作好意道：“幼安，你放心，我哥哥一向是個溫柔的人，動作很輕的。”
說完，宋尋眉眼彎起，掩帕笑了起來。
“你們真讓人惡心。”沈幼安淡淡道，盯著這兩兄妹的眼神就像看手上的墨點一般，恨不得當場手執利刃將他們從世界上抹去。
宋墨書沒有否認宋尋的話，也對沈幼安的惡語視若無睹，只是修長的身姿往那兒一站，懶懶地擡起眸子道：“請吧，沈小姐。”
先前半押著她們進府的粗壯仆婦當即又站到沈幼安的身後。
宋尋啟唇威脅道：“幼安你若是再不走，我可沒有那麽多精力再招待兩個人了。”
說完，一把刀頓時架在了路子秋的脖子上，將她的肩頭壓出一道紅痕來。
沈幼安給了路子秋一個安撫的眼神，起身道：“我和你兄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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