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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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德（1）
王氏面色一白，不自然地又捏起了茶盞，勉強擠出笑道：“你這孩子，不是說要去會友的嗎？怎麽到這來了？”
她深知自己拗不過這個兒子，如今沈幼安也算是勉強入眼，沈家自然也是門好親家，可她又實在是過不去心裏那道檻，畢竟不久前她還信誓旦旦地和臨安侯說要給她家長明物色個全京城最優秀的媳婦來，絕不能像沈幼安那般。
誰知幾天一過，她這個好兒子竟親自過來下了她的臉面！
一想到晚上回去她家侯爺定要笑話她，王氏捏著茶盞的手就忍不住發抖。
柳夫人狀似不在意地掃了眼王氏，嘴角卻忍不住微微勾了勾，眼裏射出打了勝仗的得意來，說出的話也像是帶了刀子：“將軍府這麽大的地兒，長明想來就來，日後若是願意，常來走動走動也好。”
她滿意地打量了眼謝長明，而後目光挪向王氏，明知故問道：“我們當了這麽多年姐妹，你最是知我的，你說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
王氏望著柳夫人笑裏藏刀的臉，算是切切實實地明曉了柳夫人的嘴是真的不饒人，她從牙縫裏擠出話道：“你說的是，是早該來走動走動了。”
話是這麽說，但當她見柳夫人一臉滿意地又看了眼自家兒子，整個心頓時涼了半截。
這不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嗎？那她這不是徹底孤立無援了嗎！
偏這時，謝長明還恭敬地行了個晚輩禮，道：“長輩們說的是。”
王氏只瞧了眼自家兒子不值錢的樣子就忙偏過頭去，不忍再看。
謝長明見王氏這般便知她快松口了，於是伸出手輕輕勾了下沈幼安的小指。沈幼安瞧了眼上位三人的神色，乖順地站得離謝長明遠了些。
老太太看著二人的小動作，打圓場道：“既然這樣，幼安便帶著長明四處去看看，我們正巧還要再閑聊會兒。”
王氏本借口要走，但見謝長明還一副要在這兒久待的樣子，剛擡起的身子只好又坐了回去，將將維持著臉上的假笑，對謝長明道：“那你可莫要辜負了老太太一片好意。”
謝長明拱手道：“母親大可放心。”
沈幼安也行了一禮，與謝長明一前一後退了出去。
兩人剛轉了出去，謝長明便一把握住沈幼安的手，而後強勢地與她十指相扣。
“剛才躲什麽？”他緊了緊手上的力度。
“王夫人看著呢，真把她氣壞了怎麽辦？”沈幼安引著謝長明往一處假山後去，“再說了，不是還有那麽多長輩在嗎？”
謝長明順勢將她的身子往懷裏帶了帶，“可我看你母親和祖母倒是很樂意的樣子。”
“你能不能稍微要點臉。”沈幼安瞪了他一眼。
謝長明低笑一聲，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那你就是害羞了。”
沈幼安有些不適應鼻子上傳來的酥麻，瞳孔微縮了下，忍不住往旁偏了偏頭。謝長明卻單手扶回她的腦袋，盯著她看了會兒，突然語氣不善地問道：“那你到底和那個宋墨書什麽關系？”
那日沈幼安和宋墨書親近的畫面至今還根刺一樣紮在他的心間。
沈幼安也盯著謝長明看了半晌，反問道：“那你和齊明月是什麽關系？”
“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謝長明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沈幼安臉上顯出羞色，錘他道：“快點。”
謝長明握住她的手，正色道：“從小玩到大的關系，僅此而已。”
“真的？”
“真的。”謝長明挑眉道：“到你了。”
沈幼安擡眸看他：“沒有關系。”
“敷衍。”謝長明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片刻後，突然附在她耳間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去要了他的命。”
沈幼安摸上謝長明先前受傷的部位，笑道：“那如果有關系呢？”
“那他就得死得快些了。”
沈幼安眼裏剛也顯出殺意，假山後忽的響起小棉冒失的聲音：“姑娘，你原來在這兒！”她的話音還沒剎住，卻又觸著了謝長明不滿的眼神，忙捂嘴道：“不是，我、我，姑娘，我什麽都沒看見！”
沈幼安嘆氣道：“你這麽叫喚，所有人都看見了。”
小棉四下看了眼，果真見有灑掃丫鬟看了過來，她忙低頭委屈道：“姑娘，對不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沒事。”沈幼安轉出假山，安撫道：“什麽事這麽慌張？”
小棉瞥了眼黑著臉的謝長明，低頭小聲道：“這不是這麽長時間未見著姑娘了嘛，剛才見著了就沒忍住……”
謝長明不滿道：“說重點。”
“宋姑娘托人來邀姑娘前去寧王府赴宴。”
沈幼安聞言皺起了眉。
那日詩會過後，她的心裏要是說沒有刺是假的，後來柳夫人也細細與她吩咐要遠離宋尋。她想著，不論宋尋是有意還是無意，一時間還真不能毫無芥蒂地與其共處，再加上宋尋後來也沒有尋她的意思，她便水到渠成地逐漸遠離了她，可誰知，多日不見，她竟搭上了寧王這條快船。
小棉忙解釋道：“姑娘有所不知，您不在府上的這段日子，宋姑娘已經成了寧王的妾室。”
沈幼安的眉皺得更深了。
她早知宋尋心思活絡，對她這種行為不多加評價，畢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如今的局勢撲朔迷離，誰也不知最後的贏家是誰，貿然選定一方實在是太過冒險，這不符合宋尋的性子，除非……
除非她篤定了寧王一定是最後的贏家！
謝長明伸手撫平她的眉，勸慰道：“沒事，有我在呢。”
沈幼安的心稍定了定，問道：“大概什麽時候？”
小棉快速看了兩人一眼，又滿臉通紅地低下了頭，細聲道：“半個月後。”
謝長明手一僵。
沈幼安疑惑道：“怎麽了？”
“那時，我怕是已經上了戰場。”
“這麽快？”沈幼安猛地擡頭看他。
“嗯。”謝長明頷首，眼裏閃出危險的光，“寧王府別去了。”
*
因為半途出了意外，老太太禮佛的事遭到中斷，她本打算過幾日後再去靜安寺，可接下來這段日子因為皇上賜婚的事，沈家大房和二房皆忙得脫不開身，她只好把禮佛的事放放，幫著處理了些府上事務，期間沈幼安雖然也來幫襯了些，卻也絲毫不得清閑時刻。
半月後好不容易得閑下來，老太太剛松了口氣，誰知皇上卻緊急下旨命沈家軍作戰北戎。
老太太闔上雙目，不安地撥動著手中的佛珠，悠悠地嘆口氣道：“我就知道，該來的終究是會來的。”
沈幼安勸慰道：“大丈夫為國立功是好事，而且父親之前不是還抱怨說還未殺夠北戎人嗎？這次去不僅能揚我沈家軍神威，若是順利，更能奪回原屬於我月朝的國土，讓邊境的百姓們免遭迫害。”
雖說她的養父母身上有不少可指摘之處，但人無完人，他們不過是萬千月朝百姓的縮影之一，若是可以，她願盡她所能去援助他們。
音落，外間響起腳步聲，沈瑞的聲音隨即響起，他心情極為舒暢地笑道：“幼安說的極是，母親莫要太過憂心，這次還有如煙留在府中陪著您呢。”
“都來了？”老太太睜開眼，一一看過沈家大房和二房，臉上的愁容舒緩了些，但還是忍不住叮囑道：“戰場上刀尖無眼，萬要小心。”
“兒子記著了。”
“孫兒記著了。”
沈瑞，沈玨和沈岑齊齊行禮應道。
老太太點頭道：“既然這樣，我也沒什麽多說的了，都入座吃飯吧。”
飯後，老太太瞧了眼大好的天氣，對攙扶在一旁的沈幼安道：“幼安，下午陪祖母再去一趟靜安寺吧，晚間回來的時候再去多和你父親兄長說說話。”
“要叫上又夏一起嗎？”沈幼安現在儼然是一副長姐的風範。
“她啊，估計在纏著她爹爹呢。”提到沈又夏，老太太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這孩子打小就粘著她爹，就讓他們父女倆再多待會兒。”
沈幼安乖巧應下，命人備好馬車，而後不再多加耽擱地便與老太太前往了靜安寺。
剛進寺門，一小沙尼就迎了上來，行了個佛門禮後，對二人道：“住持已知二位施主前來本寺的用意，特留下一物相贈，兩位這邊請。”
老太太疑惑道：“不知大師現在何方？”
小沙尼目光平靜道：“住持圓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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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面色一白，不自然地又捏起了茶盞，勉強擠出笑道：“你這孩子，不是說要去會友的嗎？怎麽到這來了？”
她深知自己拗不過這個兒子，如今沈幼安也算是勉強入眼，沈家自然也是門好親家，可她又實在是過不去心裏那道檻，畢竟不久前她還信誓旦旦地和臨安侯說要給她家長明物色個全京城最優秀的媳婦來，絕不能像沈幼安那般。
誰知幾天一過，她這個好兒子竟親自過來下了她的臉面！
一想到晚上回去她家侯爺定要笑話她，王氏捏著茶盞的手就忍不住發抖。
柳夫人狀似不在意地掃了眼王氏，嘴角卻忍不住微微勾了勾，眼裏射出打了勝仗的得意來，說出的話也像是帶了刀子：“將軍府這麽大的地兒，長明想來就來，日後若是願意，常來走動走動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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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望著柳夫人笑裏藏刀的臉，算是切切實實地明曉了柳夫人的嘴是真的不饒人，她從牙縫裏擠出話道：“你說的是，是早該來走動走動了。”
話是這麽說，但當她見柳夫人一臉滿意地又看了眼自家兒子，整個心頓時涼了半截。
這不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嗎？那她這不是徹底孤立無援了嗎！
偏這時，謝長明還恭敬地行了個晚輩禮，道：“長輩們說的是。”
王氏只瞧了眼自家兒子不值錢的樣子就忙偏過頭去，不忍再看。
謝長明見王氏這般便知她快松口了，於是伸出手輕輕勾了下沈幼安的小指。沈幼安瞧了眼上位三人的神色，乖順地站得離謝長明遠了些。
老太太看著二人的小動作，打圓場道：“既然這樣，幼安便帶著長明四處去看看，我們正巧還要再閑聊會兒。”
王氏本借口要走，但見謝長明還一副要在這兒久待的樣子，剛擡起的身子只好又坐了回去，將將維持著臉上的假笑，對謝長明道：“那你可莫要辜負了老太太一片好意。”
謝長明拱手道：“母親大可放心。”
沈幼安也行了一禮，與謝長明一前一後退了出去。
兩人剛轉了出去，謝長明便一把握住沈幼安的手，而後強勢地與她十指相扣。
“剛才躲什麽？”他緊了緊手上的力度。
“王夫人看著呢，真把她氣壞了怎麽辦？”沈幼安引著謝長明往一處假山後去，“再說了，不是還有那麽多長輩在嗎？”
謝長明順勢將她的身子往懷裏帶了帶，“可我看你母親和祖母倒是很樂意的樣子。”
“你能不能稍微要點臉。”沈幼安瞪了他一眼。
謝長明低笑一聲，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那你就是害羞了。”
沈幼安有些不適應鼻子上傳來的酥麻，瞳孔微縮了下，忍不住往旁偏了偏頭。謝長明卻單手扶回她的腦袋，盯著她看了會兒，突然語氣不善地問道：“那你到底和那個宋墨書什麽關系？”
那日沈幼安和宋墨書親近的畫面至今還根刺一樣紮在他的心間。
沈幼安也盯著謝長明看了半晌，反問道：“那你和齊明月是什麽關系？”
“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謝長明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沈幼安臉上顯出羞色，錘他道：“快點。”
謝長明握住她的手，正色道：“從小玩到大的關系，僅此而已。”
“真的？”
“真的。”謝長明挑眉道：“到你了。”
沈幼安擡眸看他：“沒有關系。”
“敷衍。”謝長明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片刻後，突然附在她耳間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去要了他的命。”
沈幼安摸上謝長明先前受傷的部位，笑道：“那如果有關系呢？”
“那他就得死得快些了。”
沈幼安眼裏剛也顯出殺意，假山後忽的響起小棉冒失的聲音：“姑娘，你原來在這兒！”她的話音還沒剎住，卻又觸著了謝長明不滿的眼神，忙捂嘴道：“不是，我、我，姑娘，我什麽都沒看見！”
沈幼安嘆氣道：“你這麽叫喚，所有人都看見了。”
小棉四下看了眼，果真見有灑掃丫鬟看了過來，她忙低頭委屈道：“姑娘，對不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沒事。”沈幼安轉出假山，安撫道：“什麽事這麽慌張？”
小棉瞥了眼黑著臉的謝長明，低頭小聲道：“這不是這麽長時間未見著姑娘了嘛，剛才見著了就沒忍住……”
謝長明不滿道：“說重點。”
“宋姑娘托人來邀姑娘前去寧王府赴宴。”
沈幼安聞言皺起了眉。
那日詩會過後，她的心裏要是說沒有刺是假的，後來柳夫人也細細與她吩咐要遠離宋尋。她想著，不論宋尋是有意還是無意，一時間還真不能毫無芥蒂地與其共處，再加上宋尋後來也沒有尋她的意思，她便水到渠成地逐漸遠離了她，可誰知，多日不見，她竟搭上了寧王這條快船。
小棉忙解釋道：“姑娘有所不知，您不在府上的這段日子，宋姑娘已經成了寧王的妾室。”
沈幼安的眉皺得更深了。
她早知宋尋心思活絡，對她這種行為不多加評價，畢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如今的局勢撲朔迷離，誰也不知最後的贏家是誰，貿然選定一方實在是太過冒險，這不符合宋尋的性子，除非……
除非她篤定了寧王一定是最後的贏家！
謝長明伸手撫平她的眉，勸慰道：“沒事，有我在呢。”
沈幼安的心稍定了定，問道：“大概什麽時候？”
小棉快速看了兩人一眼，又滿臉通紅地低下了頭，細聲道：“半個月後。”
謝長明手一僵。
沈幼安疑惑道：“怎麽了？”
“那時，我怕是已經上了戰場。”
“這麽快？”沈幼安猛地擡頭看他。
“嗯。”謝長明頷首，眼裏閃出危險的光，“寧王府別去了。”
*
因為半途出了意外，老太太禮佛的事遭到中斷，她本打算過幾日後再去靜安寺，可接下來這段日子因為皇上賜婚的事，沈家大房和二房皆忙得脫不開身，她只好把禮佛的事放放，幫著處理了些府上事務，期間沈幼安雖然也來幫襯了些，卻也絲毫不得清閑時刻。
半月後好不容易得閑下來，老太太剛松了口氣，誰知皇上卻緊急下旨命沈家軍作戰北戎。
老太太闔上雙目，不安地撥動著手中的佛珠，悠悠地嘆口氣道：“我就知道，該來的終究是會來的。”
沈幼安勸慰道：“大丈夫為國立功是好事，而且父親之前不是還抱怨說還未殺夠北戎人嗎？這次去不僅能揚我沈家軍神威，若是順利，更能奪回原屬於我月朝的國土，讓邊境的百姓們免遭迫害。”
雖說她的養父母身上有不少可指摘之處，但人無完人，他們不過是萬千月朝百姓的縮影之一，若是可以，她願盡她所能去援助他們。
音落，外間響起腳步聲，沈瑞的聲音隨即響起，他心情極為舒暢地笑道：“幼安說的極是，母親莫要太過憂心，這次還有如煙留在府中陪著您呢。”
“都來了？”老太太睜開眼，一一看過沈家大房和二房，臉上的愁容舒緩了些，但還是忍不住叮囑道：“戰場上刀尖無眼，萬要小心。”
“兒子記著了。”
“孫兒記著了。”
沈瑞，沈玨和沈岑齊齊行禮應道。
老太太點頭道：“既然這樣，我也沒什麽多說的了，都入座吃飯吧。”
飯後，老太太瞧了眼大好的天氣，對攙扶在一旁的沈幼安道：“幼安，下午陪祖母再去一趟靜安寺吧，晚間回來的時候再去多和你父親兄長說說話。”
“要叫上又夏一起嗎？”沈幼安現在儼然是一副長姐的風範。
“她啊，估計在纏著她爹爹呢。”提到沈又夏，老太太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這孩子打小就粘著她爹，就讓他們父女倆再多待會兒。”
沈幼安乖巧應下，命人備好馬車，而後不再多加耽擱地便與老太太前往了靜安寺。
剛進寺門，一小沙尼就迎了上來，行了個佛門禮後，對二人道：“住持已知二位施主前來本寺的用意，特留下一物相贈，兩位這邊請。”
老太太疑惑道：“不知大師現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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