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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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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9

“絕對不能。”男聲完全即答。

她幾乎沒怎麽收力,分明感了掌心內遞前些的動作。

擡眼仍見一雙挾閃活靈氣的眸子,其主人則直剌剌頓眨了續話:“葉葉,我原本打算帶你一起去開保險櫃,依次給你解釋,但現在動不了,至於密碼……”

“我之前多次問你是否忘記事情,是因為我兩個月前再回去海島,就給你發了保險櫃密碼。”

“什,你說什麽時候?”左右尋思路淮為倒不至於發錯對象,別葉蒔迷惑得很,“我沒收到!怎麽會沒收到呢?綠色軟件全責?”

“結婚後出差那次。你始終沒答覆,但我回國看你反應就逐漸確信百分百沒收到。”

“我還真沒收到。”離譜程度實在高過她接受範圍。

而且前陣子也問過沈哥什麽煤氣燈效應。

花裏胡哨的。

也不知路淮為是從哪了解到這領域的知識點……橫豎不至於也找了沈醫生看病?

她當然好奇,當然又纏這倒黴發小,哪怕心理咨詢師迫於業界規矩無法透露。

總之病友這種荒唐關系,她可不興與路淮為處著。

收斂難忍的狐疑眼色,別葉蒔暗嘆,等人斷續緩喝了幾口水再搭聲。

“我手機裏顯示已發送成功,你卻沒能接收,只能說微信這種罕見情況被我們碰上了。”

正郁悶,她可見不得人彎眉眼:“所以,這有什麽好笑的嗎?”

“當然。”當中的雀躍勁兒晃耳。

顯然可聽得,她由了路淮為刻意停聲賣關子。

笑意更是見深:“因為我們運氣都好。”

細想這家夥最近學她老樣,愛提她運氣值。

別葉蒔哭笑不得:“服了你。”

而擡手間,兩截將離的指端被扣回,她下意識輕疑的單聲喃音,直對人正了色喚的“葉葉”。

男人略滯覆添:“我以前說過自己的命夠好了,確實。”

講真她就此失了些印象,連忙錯開視線,弱弱:“什麽……時候啊?”

“地下室,腳踝。”

提示簡短,別葉蒔亦當即縮手,轉捂臉:“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拜托你不要描述得這麽兇案現場!”

“你真的從小到大都很喜歡盯我腳踝,和總喜歡在夜裏找我一樣。”

“啊我,那我就喜歡看漂亮骨頭怎麽了?我們美術生是這樣的……我不管,就要以偏概全!”

她忍著面熱瞪去掛笑的家夥一眼,趁勢低頭解下碧璽手鏈,替圈路淮為的腕部:“吶,這也不丟人,以及你上次說錯了,我不戴,自然還有人戴的。”

又拿決絕神情扼殺他想還的起勢動作。

這才見其垮臉,作罷另開話茬:“你今天跑了太多地方,回家休息吧,晚上太冷也不用來。”

那她也是動過需要麻醉手術的過來人,病號不讓留,無非是顧忌麻藥勁過了難捱。

便應聲站起:“我回萬薈陪阿逍。”

總歸下定義她跑累了的路淮為讓管家送來保險櫃,自己則發倆密碼。

將保險櫃搬到三樓書房蠻久,別葉蒔單單凝就了沈默。

之前聽閨蜜自嘲,說是頭一回發瘋拍人物類紀實攝影,偏偏這組照片還真獲了全球首個家庭攝影獎項“F”。

由於特調酒的名字同樣涉及攝影理論,她又在咖啡店看起登有這則新聞的公眾號推文。

卻發現某位被拍攝者手中托有一個打開著且呈空的手表盒,可見其下半盒口子處有條品牌LOGO。

當初她秉承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好奇精神,額外追問過路淮為說的連串機芯項鏈前綴形容詞。

透露的手表品牌一如照片中。

神逍則透露畫面主人公稱壞掉的手表被母親做成了機芯項鏈,本來要送給女兒,最終它成了別人家孩子的所有物,但並不對此介懷。

總之她問到住址趕了趟。

至於眼前這保險櫃,別葉蒔深知光盯決計出不了什麽花頭來,幹脆摁密碼。

內裏容物不多,偏鼓文件袋、滿包錄音筆、絨質首飾盒與豎置唱片各一。

首飾盒固定著機芯項鏈。

唱片透明,其中灌裝純白色粉末。

包括一張A4紙。

連帶所覆字跡,入眼新得很。

通篇藍黑色,絕對是路淮為向醫生借了紙筆——

整理我爸遺物那天發現的。

他始終把唱片掛在正對床的墻上,剩下的全放床頭櫃抽屜裏,因為不喜歡我進他房間。

項鏈不是我親生父母任何一方所給,是為我生母生產那位女醫生的博士生導師,即死於知名醫鬧事件的二院前院長,解明風。

那天和你吃飯卻遲到,因為我在她追悼會場館外站了很久。

總感覺每次這種日子都會下雨,讓活著的人更狼狽。

我親媽還懷孕的時候就被離婚,是孤兒的她產後因妊娠合並心臟病死亡,醫院和警方聯系到生父那邊,他和家人都說已離婚拒絕撫養,請律師幾度調解無果,解院長無心糾纏就把我送去親戚家開的福利院。

出生當天被送到福利院,當晚被領養。

我出生就沒被取名字,直到成了路淮為。

命的確好。

錄音筆裏都是路向斂想和真正路淮為說的話。每天都會對著錄音筆留言。

唱片裏是路淮為的骨灰。

他找人定制的,能放出聲音,刻了幾首自己寫下送給親生兒子的鋼琴曲。

我小時候問他怎麽放著不聽,他只說是沒寫滿意,而且填的是長灘島白沙灘的沙子。

你一定很好奇吧。

正常的,透明唱片裏甚至還能填充液體,畢竟都有人放過血液。

我是聽了錄音筆才知道項鏈也不是從福利院就帶過來的,是我七歲那年家裏破產前一段時間,解院長來小區,當禮物轉交給路向斂。

他並非破產後出現精神問題,而是一直很糟糕,從我三歲有記憶以來。

在外正常,在家神經質,會摔東西,砸琴,自殘。

但你放心。

他從不打我,只是一直很溫柔地和我說話,不準我講出去。

很恐怖。

他這些問題在破產後急劇惡化。

所以我小時候很黏人,很黏你。

雖然你缺根筋,很呆。

但你像太陽。

一打開窗戶就能看見的明亮太陽。

我喜歡找你玩,去你家玩。

但我不會多待的,只要晚回家,路向斂就會讓家裏更壓抑。

破產當晚,他跟我說過一句話——

遂你願吧,我對你一直很壞,這一次就遂你願,我可憐的好孩子。

因為超憶癥,這句話讓我不斷想起他是怎樣怎樣的壞。

所以我住到你家的第一晚,淋雨加情緒問題導致發燒。

其實我身體真的很好,何況只是淋了那微末的小雨點子。你沒因此生病最重要。

路向斂對我也真的已經很好了。

後來他走了。

卻讓我無路可走。

我初一就喜歡你了。

所以從初二那天開始,我只能暗戀你。

也不想再去幕前玩樂隊,如果被生父那邊發現纏住,會給身邊人惹麻煩。

我媽一開始難以接受親生兒子出生即死的事實,但還是在結束哺乳期後才離婚。

五年後,她再次找到我,說沒關系,我就是她兒子。

她想開始愛我。

但我不這樣覺得。

其實她當初沒在福利院放棄我,沒放棄哺乳期,早就開始愛我了。

只是我覺得自己始終不是她兒子。至今。

騙你的。

我再怎麽不想做你弟弟,也不會發瘋這樣想,這對標她付出的愛,實在太不公平。

所以嚴格來說,雖然我們是青梅竹馬,但我是你的非典型天降竹馬。

不用問號。我說是就是。

我之前說怕你守活寡的真正悔婚原因也是假的。

我並不是路淮為,配不上你。

在身世和路向斂所犯錯誤面前,我變得更加配不上你。

正如他留在錄音筆裏的一句“替代品就是替代品”。

所以他對我的感情很覆雜。

既只是無情地當替代品養,又驚喜於我有同他一致更甚超過他的音樂天賦。

但到底嫌棄,從不親自教我音樂,只請家教。

連首最基礎的《小星星》也不願意教我彈。

我給耶耶取名“少爺”。

不是因為你曾經想叫我少爺。

是因為我從始至終就不是真正的少爺。

但少爺是我們家正兒八經的少爺。

我呢,有超憶癥導致的抑郁癥和焦慮癥,容易失眠頭痛。

有骨灰唱片引發的PTSD,看到像白沙灘白沙子並且名字裏帶“sha”的白色顆粒、粉狀物品就會自虐,咬破舌頭試圖冷靜。

強迫癥的話,出於我性格。

沈哥礙於職業不能說,我告訴你。

既然他說沒完全告訴你315實情,我告訴你。

當年他爸上山跟朋友拍攝,看到我爸背影想打招呼,卻聽我爸在屋外樹邊自言自語,讓你就死在獵人小屋,然後他也會跟著跳下去給你陪葬。

據我爸發小說,因為他鉆牛角尖了,痛恨你面無表情的樣子。

沈哥父親就用相機砸了我爸後腦勺,又趁機踹他□□,抱著高燒的你就跑,我爸追到半路失足墜山。

最後。

我和老路不一樣。

小路真的好想你活著。

小路真的喜歡死你這張天生臭臉了。

向來同人達成共識,鮮少掛於嘴邊的動詞,這陣兒被對方用作程度副詞。

加之基本照搬她舊話的前句。

別葉蒔攥緊紙角。

視線模糊中溢出哽咽:“也不笨嘛。”

路淮為明白她這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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