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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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第二天上午，紀晴上班時，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嘈雜的議論聲。她停下腳步，站在走廊上，深呼吸，她用力撐起一個笑容，做好準備後，才神態自若地走進辦公室。
當她的身影，剛一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所有聲音，瞬時消失。所有聚在一起的人影，下一瞬，全都回到工位上，他們坐在電腦前，假裝忙碌。但眼神騙不了人，有老師用似憐惜似慶幸的眼神偷瞟紀晴。
這種感知，讓紀晴更覺窒息。
吃完午飯，紀晴想去零食窗口買點東西，便讓其他老師先回辦公室。等她買好東西，拎著裝著軟糖的袋子走到辦公室後門時，她清楚地聽見裏面兩位老師正旁若無人的議論道：“哎，這個紀晴真是太倒黴了，攤到這麽一個家長。”
“可不嘛，運氣也太差了。你說，怎麽就被她攤上了呢！再說了，參加美術比賽哪有什麽回扣！這家長也真是的！”
“是啊，還不知道校長那邊怎麽說呢？現在家校關系這麽緊張，這屆畫展能不能如期舉行，還兩說呢？”
“哎，其實吧，辦不起來也挺好！天天搞這些東西吃力又不討好，學生家長兩頭難。家長不支持就算了吧，學生也不想參加，真是搞死個人哦！”
“哎，別說了。老說這種話題影響心情，對身體不好！”
“對，那換個話題吧，你們家不是要買車了嗎？看好了嗎？”
……
站在走廊上的紀晴，低頭，看了看手中軟糖。心想，就算吃再多的糖，也沒有用啊！她轉身，慢慢往上走，最後坐在五樓臺階上。
協同紀晴一起負責畢業畫展的小張老師，看著身旁還空著的午休床，她離開辦公室，找了幾個地方，終於在五樓找到紀晴。
小張老師笑著走過來，坐在她身旁問：“你是不是聽到他倆說的話了？哎呀，他倆嘴碎，你又不是不知道！無論是誰，只要沒發生在他們身上，他倆都能在背後叨叨叨半天。”
“我知道。”紀晴無所謂地笑了笑，“我就是覺得這麽一鬧，這屆畫展可能辦不起來了，有點可惜而已。”
她丟下拿在手裏的袋子。擡頭看向，飄在天空中的雲朵，只見，一大團白雲正慢慢散開。
小張老師拍了拍紀晴的肩膀，也吐槽道：“之前不是也有家長投訴過畢業畫展嘛？說是影響小孩學習。哎，其實這個畫展辦不下去也是遲早的事。雖然現在都提倡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但也就講講，家長們壓根就不當回事，還是在搞語數外……對他們而言，成績才是最重要的。”
說到這，她嘆了一聲氣，見紀晴不說話，又安慰道：“這屆畫展能不能辦起來，跟昨天發生的事有關。但跟你沒關，只是恰巧被你遇到了，你別多想啊。”
紀晴看著團雲朵，淡聲問：“張張，你說我的運氣這麽差，是人品是不是有問題啊？要不然這種事，怎麽會被我遇到呢？”
“怎麽可能！”小張老師大聲反駁，“你怎麽能這樣想，你就想還不是因為那群家長啥都不懂，才造成現在這個局面。那些嘴碎的老師也是，等再過個幾年，等我們這批老師升上去了，就會好了。”
紀晴聽聞後，無聲地笑了一下，她抱住雙腿，等那團白雲被風吹走，才無力地說：“是嗎？以前上學時也這麽說。都說等我們當上老師了，肯定能給學生帶來新的教學體驗，肯定能讓他們通過系統性的課程設置，感受到美學的力量。”說到這，她輕笑出聲，“你看，我們研發了這麽多的課件，推行了那麽多的活動。可結果呢，無論是誰，還不是都說，美術課有什麽用？有這時間還不如多上主課。”
“哎！”小張老師也跟著點點頭，“這也是有沒辦法的事，畢竟思想上的改變，也不是幾年時間就能轉變的。”
“可我們讀書時，大家不是都說，等我做了家長，一定會好好配合老師，老師怎麽要求，我們就怎麽做。可現在呢，那些學生家長裏面，有好多不也是我們的同齡人嘛！可是他們依舊對學校，對老師，充滿了戾氣和抵觸。也不知道為什麽，家校關系還是僵成這個樣子。”
小張老師搖了搖頭，嗤笑道：“怪只怪，這個社會本就是這樣。只要稍微不襯他們心意，總有人會時時跳出來提反對意見。”她又拍了拍紀晴，“但是，我們這些年，做的努力也沒有白費啊！你看我們的課程，理念新穎有趣，學生們都很喜歡啊！再說了，我們也參加了不少教學競賽，不都取得了好成績嘛。”
聊到這，那些純真的笑臉，逐一浮上心頭。
紀晴欣慰地點點頭：“這倒也是，還好學生們很喜歡上我們的美術課。”
“是呀！慢慢來吧，一步一步往前走，總會好起來的。”
“是呢！就是可惜我們之前加的班，都白加了。”
“那就沒辦法咯。怎麽樣？心情好點了吧，孩子媽說話不好聽，但孩子還是個好孩子呀！”說到這，小張老師站起來，對著前方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我們當老師的就是不一般！我們是宰相肚裏能撐船的聖人！”
紀晴看著動作誇張的小張老師，不由得笑了起來，她站起來拍了拍小張老師。
“謝謝你陪我聊天。”她將軟糖從袋子裏拿出來，塞到小張老師手裏，“來，吃點糖，甜一甜。”
“你怎麽買這麽多啊！”小張老師把堆在懷裏的糖果裝到袋子裏，她拆開一袋桃子味的軟糖，往嘴裏倒了幾顆，口齒不清地念叨，“估計等你下午課程結束，校長還得找你談話呢。”
“談就談吧。走吧，先回去睡覺吧。”
“好！加油，加油！”
兩人又互相鼓勵了一會兒，才折回辦公室。
傍晚，紀晴坐在工位前，糾結半天，終於挑到合適的表情包。她先給常嶼發了一個哭泣的貓咪表情，才把今晚要加班的事告訴他。
她發完短信後，也沒想等他回覆，正準備放下手機時，就見對話框上，顯示他正在輸入。等了一會兒，他的回覆跳了出來：那我能接我的女朋友下班嗎？這句話的後面還跟著一只傻乎乎的薩摩耶表情包。
紀晴看著這只正在賣萌的毛茸茸的汪汪，仿佛看到屏幕後的人，她低沈的心，一下子歡暢起來。她嘴角也自然上揚，她笑著選了一個我願意的表情發給他。
剛回完信息，紀晴就收到校長發來的短信。她在心裏深深呼吸，等不再緊張後，才往校長辦公室走。
校門口，常嶼看坐在車裏看著著短信內容陷入沈思。他心底擔憂不減反增，思索片刻，他打開車門，往對面走去。
行政樓，校長辦公室裏。校長和教導主任，還有趙老師都端坐在沙發上，你問我答的聊得好不熱鬧。紀晴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校長看見她，忙笑說：“呀，紀晴你來啦，快進來，別站著呀！快坐。”
紀晴看著臉上掛起標準笑容的校長，應聲坐在最邊角的沙發上。她也不說話，只裝作糊塗，笑盈盈地等校長先開口。
果然，校長見紀晴笑著看向他，他搖了搖頭，對她露出十分為難的表情，他先是“哎呀”一聲，才說：“我都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
紀晴挺直腰背，揚起笑臉，輕聲說：“校長，您就直說吧。”
校長本就特意停下話頭，等她搭話，見她開口，便立即把緣由說了出來：“昨天，羅佳的母親這麽一鬧，你是不知道啊！之前就反對舉辦畢業畫展的家長，全都給教務處打了檢舉電話。哎呀，烏央烏央的，那教務處，除了報名時，平時，還沒這麽熱鬧過呢！”
校長說到這，又停了下來，他看向教導主任，兩人一起歡聲笑了起來。
紀晴繃緊腳尖，她看著校長，禮節性地笑了笑。
對上紀晴視線，校長又接著說：“這些家長啊！其實也沒什麽壞心思，就是太看重小孩成績啦。不過嘛，這也不是不能理解哈，畢竟對學生而言，分數確實很重要。”校長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哎，那些家長啊，有的呢，本就對畢業班還在上美術課心懷不滿，他們看熱鬧也不嫌事大。昨天啊，他們還把羅佳母親鬧事現場拍了下來，都說要是不取消畫展，就把視頻發到網絡上。”
聽到這，紀晴心下了然。但她仍保持著微笑，看向校長。
校長見她還不搭話，便加重音調。
“不僅如此，他們還揚言，都說什麽，要是畫展如期舉辦，那就學羅佳母親天天來學校鬧事！”校長停頓片刻，重重嘆息，“哎……這個畫展辦了不倒沒什麽，主要是辛苦你們這些老師了，我聽趙老師說，你們為了這個畫展，前段時間還經常留下來加班呢，真是太不容易了！”
話語停在這，話頭又遞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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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第二天上午，紀晴上班時，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嘈雜的議論聲。她停下腳步，站在走廊上，深呼吸，她用力撐起一個笑容，做好準備後，才神態自若地走進辦公室。
當她的身影，剛一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所有聲音，瞬時消失。所有聚在一起的人影，下一瞬，全都回到工位上，他們坐在電腦前，假裝忙碌。但眼神騙不了人，有老師用似憐惜似慶幸的眼神偷瞟紀晴。
這種感知，讓紀晴更覺窒息。
吃完午飯，紀晴想去零食窗口買點東西，便讓其他老師先回辦公室。等她買好東西，拎著裝著軟糖的袋子走到辦公室後門時，她清楚地聽見裏面兩位老師正旁若無人的議論道：“哎，這個紀晴真是太倒黴了，攤到這麽一個家長。”
“可不嘛，運氣也太差了。你說，怎麽就被她攤上了呢！再說了，參加美術比賽哪有什麽回扣！這家長也真是的！”
“是啊，還不知道校長那邊怎麽說呢？現在家校關系這麽緊張，這屆畫展能不能如期舉行，還兩說呢？”
“哎，其實吧，辦不起來也挺好！天天搞這些東西吃力又不討好，學生家長兩頭難。家長不支持就算了吧，學生也不想參加，真是搞死個人哦！”
“哎，別說了。老說這種話題影響心情，對身體不好！”
“對，那換個話題吧，你們家不是要買車了嗎？看好了嗎？”
……
站在走廊上的紀晴，低頭，看了看手中軟糖。心想，就算吃再多的糖，也沒有用啊！她轉身，慢慢往上走，最後坐在五樓臺階上。
協同紀晴一起負責畢業畫展的小張老師，看著身旁還空著的午休床，她離開辦公室，找了幾個地方，終於在五樓找到紀晴。
小張老師笑著走過來，坐在她身旁問：“你是不是聽到他倆說的話了？哎呀，他倆嘴碎，你又不是不知道！無論是誰，只要沒發生在他們身上，他倆都能在背後叨叨叨半天。”
“我知道。”紀晴無所謂地笑了笑，“我就是覺得這麽一鬧，這屆畫展可能辦不起來了，有點可惜而已。”
她丟下拿在手裏的袋子。擡頭看向，飄在天空中的雲朵，只見，一大團白雲正慢慢散開。
小張老師拍了拍紀晴的肩膀，也吐槽道：“之前不是也有家長投訴過畢業畫展嘛？說是影響小孩學習。哎，其實這個畫展辦不下去也是遲早的事。雖然現在都提倡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但也就講講，家長們壓根就不當回事，還是在搞語數外……對他們而言，成績才是最重要的。”
說到這，她嘆了一聲氣，見紀晴不說話，又安慰道：“這屆畫展能不能辦起來，跟昨天發生的事有關。但跟你沒關，只是恰巧被你遇到了，你別多想啊。”
紀晴看著團雲朵，淡聲問：“張張，你說我的運氣這麽差，是人品是不是有問題啊？要不然這種事，怎麽會被我遇到呢？”
“怎麽可能！”小張老師大聲反駁，“你怎麽能這樣想，你就想還不是因為那群家長啥都不懂，才造成現在這個局面。那些嘴碎的老師也是，等再過個幾年，等我們這批老師升上去了，就會好了。”
紀晴聽聞後，無聲地笑了一下，她抱住雙腿，等那團白雲被風吹走，才無力地說：“是嗎？以前上學時也這麽說。都說等我們當上老師了，肯定能給學生帶來新的教學體驗，肯定能讓他們通過系統性的課程設置，感受到美學的力量。”說到這，她輕笑出聲，“你看，我們研發了這麽多的課件，推行了那麽多的活動。可結果呢，無論是誰，還不是都說，美術課有什麽用？有這時間還不如多上主課。”
“哎！”小張老師也跟著點點頭，“這也是有沒辦法的事，畢竟思想上的改變，也不是幾年時間就能轉變的。”
“可我們讀書時，大家不是都說，等我做了家長，一定會好好配合老師，老師怎麽要求，我們就怎麽做。可現在呢，那些學生家長裏面，有好多不也是我們的同齡人嘛！可是他們依舊對學校，對老師，充滿了戾氣和抵觸。也不知道為什麽，家校關系還是僵成這個樣子。”
小張老師搖了搖頭，嗤笑道：“怪只怪，這個社會本就是這樣。只要稍微不襯他們心意，總有人會時時跳出來提反對意見。”她又拍了拍紀晴，“但是，我們這些年，做的努力也沒有白費啊！你看我們的課程，理念新穎有趣，學生們都很喜歡啊！再說了，我們也參加了不少教學競賽，不都取得了好成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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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晴欣慰地點點頭：“這倒也是，還好學生們很喜歡上我們的美術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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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晴看著動作誇張的小張老師，不由得笑了起來，她站起來拍了拍小張老師。
“謝謝你陪我聊天。”她將軟糖從袋子裏拿出來，塞到小張老師手裏，“來，吃點糖，甜一甜。”
“你怎麽買這麽多啊！”小張老師把堆在懷裏的糖果裝到袋子裏，她拆開一袋桃子味的軟糖，往嘴裏倒了幾顆，口齒不清地念叨，“估計等你下午課程結束，校長還得找你談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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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完短信後，也沒想等他回覆，正準備放下手機時，就見對話框上，顯示他正在輸入。等了一會兒，他的回覆跳了出來：那我能接我的女朋友下班嗎？這句話的後面還跟著一只傻乎乎的薩摩耶表情包。
紀晴看著這只正在賣萌的毛茸茸的汪汪，仿佛看到屏幕後的人，她低沈的心，一下子歡暢起來。她嘴角也自然上揚，她笑著選了一個我願意的表情發給他。
剛回完信息，紀晴就收到校長發來的短信。她在心裏深深呼吸，等不再緊張後，才往校長辦公室走。
校門口，常嶼看坐在車裏看著著短信內容陷入沈思。他心底擔憂不減反增，思索片刻，他打開車門，往對面走去。
行政樓，校長辦公室裏。校長和教導主任，還有趙老師都端坐在沙發上，你問我答的聊得好不熱鬧。紀晴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校長看見她，忙笑說：“呀，紀晴你來啦，快進來，別站著呀！快坐。”
紀晴看著臉上掛起標準笑容的校長，應聲坐在最邊角的沙發上。她也不說話，只裝作糊塗，笑盈盈地等校長先開口。
果然，校長見紀晴笑著看向他，他搖了搖頭，對她露出十分為難的表情，他先是“哎呀”一聲，才說：“我都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
紀晴挺直腰背，揚起笑臉，輕聲說：“校長，您就直說吧。”
校長本就特意停下話頭，等她搭話，見她開口，便立即把緣由說了出來：“昨天，羅佳的母親這麽一鬧，你是不知道啊！之前就反對舉辦畢業畫展的家長，全都給教務處打了檢舉電話。哎呀，烏央烏央的，那教務處，除了報名時，平時，還沒這麽熱鬧過呢！”
校長說到這，又停了下來，他看向教導主任，兩人一起歡聲笑了起來。
紀晴繃緊腳尖，她看著校長，禮節性地笑了笑。
對上紀晴視線，校長又接著說：“這些家長啊！其實也沒什麽壞心思，就是太看重小孩成績啦。不過嘛，這也不是不能理解哈，畢竟對學生而言，分數確實很重要。”校長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哎，那些家長啊，有的呢，本就對畢業班還在上美術課心懷不滿，他們看熱鬧也不嫌事大。昨天啊，他們還把羅佳母親鬧事現場拍了下來，都說要是不取消畫展，就把視頻發到網絡上。”
聽到這，紀晴心下了然。但她仍保持著微笑，看向校長。
校長見她還不搭話，便加重音調。
“不僅如此，他們還揚言，都說什麽，要是畫展如期舉辦，那就學羅佳母親天天來學校鬧事！”校長停頓片刻，重重嘆息，“哎……這個畫展辦了不倒沒什麽，主要是辛苦你們這些老師了，我聽趙老師說，你們為了這個畫展，前段時間還經常留下來加班呢，真是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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