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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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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轉時間

5月2日這一天或許是愛得萊德一年中最忙碌的一天。

金斯萊照例會給她放一整天的假,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可以安閑地度過。今年的計劃是這樣的:早上她將會和哈利一起回到霍格沃茨對學生們進行慶祝大戰勝利周年演講,午餐後他們還要前往埋葬著一部分犧牲者的綠野公墓為他們掃墓,在天黑前趕到唐克斯家問候一下小泰迪和他的外祖母,最後就是和韋斯萊一家團聚在陋居裏。

這是阿庫拉第一次去霍格沃茨,他顯得很緊張,從一早就在暗自練習如何與陌生人問好。

他們按約定的時間出現在城堡大門前,麥格教授同海格一起走出來迎接他們。路過門廳時,愛得萊德回頭看向了眼前開闊的天空,遠處的山川河湖都在沐浴著陽光。

曾經就是在這片天空下,他們約定要一起成為飛鳥。卻沒想到現在一只唯剩殘羽,另一只被自己束縛了翅膀。

“霍格沃茨就像我們的家,”愛得萊德把手搭在阿庫拉的肩膀上,“你以後也會來這裏學習,所以不用特別緊張。”

學生們對每年這個日子的安排已經習以為常,所有的課程都會暫停,他們必須全部參加集體哀悼,為的就是記住那些曾經為戰爭付出過的、有血有肉的生命。

阿庫拉就坐在教師席上專門為愛得萊德和哈利準備的空位旁,看著臺下的每一張面孔。四個學院,四種不同的顏色,很容易就能從學生們的反應中分辨出愛得萊德曾經向他提起的、不同的特質。他正在以見證者的身份去目睹愛得萊德所做的一切。

演講結束,愛得萊德被麥格教授叫去了校長辦公室,阿庫拉就跟著哈利一起參觀整個校園。

校長辦公室裏依然能看到過去的影子,只是墻上多了兩幅熟悉的面孔正看著她。

“好久不見,愛得萊德。”鄧布利多的表情仍舊是那麽慈霭,他看向一旁另一幅畫像的方向,“西弗勒斯,你也來打個招呼吧。”

愛得萊德感覺鼻子有些發酸,特別是在看到斯內普教授時,“鄧布利多教授、斯內普教授,你們好!”不知道這些年來她所做的是否達到了兩位校長的期望。

“你還有在繼續研習魔藥學嗎?”斯內普教授的聲音還是一貫的低沈,臉上也沒有任何喜悅的情緒,“別告訴我你一離開霍格沃茨之後就已經停止學習了!”

愛得萊德一時間覺得有些臉紅,不敢開口應答。別說是繼續學習了,她當年可是連最後一個學年都沒有讀完。

“好啦,你們也別對愛得萊德這麽苛刻。她這些年為英國巫師和麻瓜們之間的交流合作做出了不少貢獻,而且我正想和她討論這件事呢……”麥格教授在辦公桌前坐下,用魔杖給愛得萊德遞來了一把椅子,示意她也坐下,“斯拉格霍恩教授準備退休去環游世界啦,你也知道當年是因為鄧布利多教授的邀請他才肯重新回到霍格沃茨教書的。但是我們不能沒有魔藥學教師,所以按照斯拉格霍恩教授和斯內普教授的共同建議,我想問問你有沒有想要擔任霍格沃茨魔藥學教師的意思?”

“魔藥學教師?等等,”愛得萊德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感到驚訝,“斯拉格霍恩教授也覺得我能……”她明明甚至沒有上過一節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課。

“是的!”麥格教授用肯定的目光直視著她,“弗利維教授也說你會成為一名優秀的教師。”

這真是一個非常寶貴的機會,愛得萊德從沒想象過自己可以回到霍格沃茨任教,但她依稀記得邁克爾曾經說過她很適合教書育人的角色。

布萊克家族的生意怎麽辦呢?托帕茲和塔希堤的產業鏈已經越來越成熟。那麽魔法部的工作呢?似乎已經不再是缺她不可的情況,她甚至還會在工作時間去做別的事,原本金斯萊也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同意把她調去一個閑職。還有慈善基金,德拉科可以獨當一面。

好像哪裏都需要她,又好像哪裏都不需要她了。

這麽說來,她是不是終於有機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可她想做的事又是什麽呢?

成為一名教師可以使她樂在其中嗎?

“麥格教授……”愛得萊德還沒法輕易決定,“我想再考慮一下……”

“沒問題,在下學期開始之前給我一個答覆就好。”麥格教授也知道完全從外界事物中抽身出來安心從教對愛得萊德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決定,“我們很期待能和你一同工作。”

從校長辦公室走出來,愛得萊德長嘆了一口氣,她感覺所有的事物都在推著她馬不停蹄地向前。可她也想有個喘息的機會,自從愚人節那天找回記憶之後,她甚至還沒有機會好好地處理一下自己的情緒。

“愛得萊德!”弗利維教授從一旁路過,喊住了有些慌神的她。

“教授!”愛得萊德猛地回過神來,發現小個子男巫已經站在她身邊——弗利維教授還像從前那樣,很不容易被他們察覺。

“在路上發呆可一點也不像你的作風。怎麽了?成年人的世界讓你的腦袋不再靈光了嗎?”他有些擔憂地看向愛得萊德,這個學生可是被他寄予厚望,“先不說這些了,你跟我去一趟辦公室,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會是什麽東西呢?愛得萊德帶著好奇,跟在弗利維教授的身後向西塔樓走去。

答案沒過多久便被揭曉,當弗利維教授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時,愛得萊德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許多種可能性。

“前幾天整理辦公室才發現的,很眼熟吧?是當時為了讓你能完成所有選修課的考試而向魔法部借來的時間轉換器,後來因為出現了那些變故,根本也沒有機會歸還。正好你現在就在魔法部工作,我就把它交給你處理吧。”弗利維教授把時間轉換器交到了愛得萊德的手裏。

那沈甸甸的觸感,讓愛得萊德無法再懷疑自己身處夢境。魔法部所持有的時間轉換器都已經在神秘事務司的那場戰鬥中被銷毀了,而眼前這一個,或許就是僅存的奇跡之一。

“麥格教授應該已經和你說了魔藥學教師的事情,”弗利維教授繼續說道,愛得萊德擡起頭來看向了他,“我還是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以你的天賦,如果不繼續深入研究的話,無疑是一種浪費。霍格沃茨的所有學生也會因為失去了一位好老師而感到惋惜。”

“我知道了,教授。我會慎重考慮的!”她鄭重地承諾到。

愛得萊德和哈利在禮堂匯合,除了工作以外,她還關心了一下霍爾先生最近的情況。黑魔法防禦課的詛咒已經被打破,霍爾先生也已經任教了三年之久。談起課堂和學生們,他仍然飽含熱情和喜悅。這樣愛得萊德便也就放心了。

在霍格沃茨吃過午餐之後,他們便匆匆離開了那裏,向著下一個目的地前進。愛得萊德始終把時間轉換器攥在手心裏盤算著什麽。

哈利顯然看出了愛得萊德的意圖,思考再三還是決定出言提醒她,“你應該知道,時間轉換器不能改變結局。我們現在正在經歷著的,已經是走在既定的軌道上了。”這一點他們三年級時就已經清楚了。

“我知道……”愛得萊德不是不明白,“一切都改變不了弗雷德的死亡。可是,至少我能見他最後一面,我能回到遺書還沒被銷毀的時間線……”還有那枚戒指——她遺落的戒指,這些都是時間轉換器可以做到的。

“可是你真的能控制自己不去做改變現實的事嗎?當你回到那些情境,你能遏制住自己的心?”如果他們真的可以改變這一切,那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哈利也願意嘗試,並不只是愛得萊德失去了一些寶貴的東西。可事實就是,他們無論怎麽做都改變不了。鄧布利多曾經告誡過他,一味地沈浸在虛妄的幻想中只會困住自己,使人依戀於不切實際的欲望。他不想讓愛得萊德也陷入這樣的漩渦。

“我不知道……”愛得萊德要把自己的大腦清空,斯內普教授和弗利維教授說得都很對,她現在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善於思考了。這不應該是常態,她必須要讓自己找到那些隱藏在暗處細碎的線索,總有一個箭頭會為她指向正確的選擇。

這也是阿庫拉第一次在綠野公墓祭奠大戰中死去的英雄,因為相同的姓氏,他把一束花放在了“小天狼星·布萊克”的墓碑前。

“我答應過你會調查和你父母相關的信息,但是目前得到的只有你父親的名字——巴倫·布萊克,你可以把巴倫作為自己的中間名。”愛得萊德站在他身邊,望向小天狼星的墓碑,“沒有找到巴倫的屍體,所以我準備像這樣給他立個衣冠冢。”

那些事情對阿庫拉來說還太遙遠,缺乏家庭觀念的他不知道中間名意味著什麽,更不知道衣冠冢的含義,只是懵懂地看著這排排列列、長相一致的石頭。

到唐克斯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安多米達正帶著泰迪在屋前的院子裏游戲。見教父、教母一同出現,小泰迪興奮地朝他們跑來,圍著他們細數最近新的所見所聞。

兩個男孩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很快便熟絡了起來。聽了阿庫拉的自我介紹,安多米達不禁把目光投向了愛得萊德,“他是被除名的孩子?”她當然知道布萊克家譜樹上留存下來的後代只有愛得萊德一個人。

愛得萊德點了點頭,“按照規矩我也應該被除名,但是既然沃爾布加已經開創了先河,我並不介意改改布萊克的老規矩。”現在再也沒有除名的家規了,“我還修覆了你們的名字,只要你願意,就仍然是布萊克家的一員。”

“布萊克家族有一種神奇的魔力,愛得萊德。”安多米達拍了拍她的後背,“這個家族不會就此消亡,因為有你在。”

無論是純血還是混血、還在族譜裏亦或是被除名,只要是布萊克家的血脈便會代代傳承著這份對“純粹”追求的魔力。愛得萊德在期待著阿庫拉的成長,她相信這黑色的血液中仍然保留著這樣的特性,只是好奇阿庫拉又會為了什麽窮盡自己的生命。

天色漸漸變暗,他們忙碌又充實的一天終於來到了最後一站。

韋斯萊一家早已經在後門外的草地上等著他們,還有奧利維亞,她摟著喬治的腰和他站在一起。

今年將會由愛得萊德來為弗雷德念追悼詞——這以往是金妮的工作。關於追悼詞,愛得萊德的心裏有許多選項,她最終還是決定引用一篇麻瓜詩歌作為最佳的選擇。

眾人在那塊小小的墓碑前圍著,愛得萊德換上了一件白色的長袍外套站在中間。她依然披散著長發,眉眼除了比七年前更多了一份成熟以外,似乎沒什麽改變。

“給我最親愛的弗雷德:”她緩緩開口,淚水已經在眼眶裏準備就緒,“我想為你念一首詩,你或許不明白詩裏有些用詞的含義,因為你對麻瓜研究課向來沒什麽太大的興趣。”微微揚起的嘴角卻牽動著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她就擡起手來隨意地擦去。

身邊的人開始互相依偎,阿庫拉站在愛得萊德的身邊。



Stop all the clocks, cut off the telephone,

停止時鐘,關閉電話,

Prevent the dog from barking with a juicy bones,

用一根多汁的骨頭阻止犬吠,

Silence the pianos and with muffled drum,

讓鋼琴靜默,將鼙鼓蒙起,

Bring out the coffin, let the mourners come.

擡出靈慪,讓哀悼者前來。

Let the aeroplanes circle moaning overhead,

讓直升機在頭頂悲旋,

Scribbling on the sky the message: He Is Dead,

在蒼穹潦草寫下:他已逝去,

Put crepe bows around the white necks of the public doves,

為白鴿頸間系上黑紗,

Let the traffic policemen wear black cotton gloves.

讓交警戴上黑色的手套。

He was my North, my South, my East and West,

他曾經是我的東西南北,

My working week and my Sunday rest,

我忙碌的工作日和周天的清閑,

My moon, my midnight, my talk, my song,

是我的正午,我的夜半,我的話語,我的歌吟,

I thought that love would last forever: I was wrong.

我以為愛可以不朽,但我錯了。

The stars are not wanted now, put out everyone,

星辰已經黯淡,

Pack up the moon and dismantle the sun,

日月也已退場,

Pour away the ocean and sweep up the wood,

傾盡大海,清除森林,

For nothing now are ever come to any good.

因為世間從此不再美好。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愛得萊德話語中的悲哀,可她的聲音依然努力保持平靜,像是有一種可以撫平人心的力量。

“為我們逝去的摯愛……”至今為止念追悼詞這件事愛得萊德已經做過許多次,她親自送走了無數逝去的靈魂。但現在,她面對的是她的摯愛。強忍著心痛念到這裏已經是極限,咬緊的牙關就像快要滲血,她還是哽住了。

哈利上前來摟住了她的肩膀,喬治拍了拍她的後背,阿庫拉牽住了她的手。他們在給她力量,支持著她繼續。

“弗雷德·韋斯萊,願你在梅林身側沒有痛苦、沒有磨難。我們的心依然與你同在。”

追悼詞念完了,大家都安靜地望著弗雷德的墓碑,難以從悲傷中抽離。

“好啦,煽情的話就到這裏吧。”喬治緩和著大家的情緒,“弗雷德常說,不吃飽肚子是沒法開心過好每一天的。”

“我看這話像是你自己說的。”羅恩質疑道。

“行吧,無論如何,我想大家都餓了不是嗎?”喬治點了點頭,推搡著羅恩朝陋居走去,“你不是還有消息要告訴大家嗎?嗯?”

愛得萊德轉頭看向他們,敏銳地察覺到赫敏的臉紅了起來。

“嘿!能不能把你的嘴閉上……”羅恩的聲音越來越遠。

哈利和金妮對視一眼,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要不了多久,在陋居餐廳的大桌前,羅恩向大家揭開了謎題。一家人立刻炸開了鍋,韋斯萊太太滿眼放光地站起身來,“你說真的?赫敏懷孕了?!”

赫敏紅著臉點了點頭,喬治立刻跟上了一個十分響亮的口哨。

“太好啦!我們韋斯萊家又多了個新成員!”韋斯萊太太喜極而泣。

愛得萊德也跟著大家一起笑了起來,她握住了身邊赫敏的手,剛才看她的反應就已經猜到了一些,“恭喜你們。”

生命的循環總是從誕生開始,以死亡結束。時間會一直向前,不等待每一個人。沒有時間留給他們猶豫不決,所以她也必須要做出決定了。

晚餐後的客廳裏,愛得萊德望著沒有生火的壁爐,突然想起了什麽,“喬治,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問題?”喬治見她表情嚴肅,有些疑惑。

“弗雷德的手上有戒指嗎?你們埋葬他的時候。”她嘗試著反向證明,來確認自己是否應該開始這趟回轉時間的旅程。

“沒有……不如說我們後來在禮堂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珀西說爆炸發生得很突然,他們當時只能先把他的身體放在一個壁龕裏。休戰的那段時間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把他帶去了禮堂。”那時候一切都太混亂,很難完全弄清楚所有人在哪裏發生了什麽。

可是這些對愛得萊德來說就已經足夠了,她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

夏天就要來了,天氣越來越熱,要不了多久黑夜就會被蟬鳴占據。

愛得萊德決定要去再見一見弗雷德,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盡管她改變不了什麽,但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一眼。

等她回到格裏莫廣場12號把阿庫拉哄睡之後,就在自己的房間裏撥動了時間的齒輪,讓時間轉換器帶她回到了七年前的這一天。

伏地魔開始進攻是在零點前五分鐘,愛得萊德記不清自己從天文塔墜落的具體時間,只能回到午夜十二點,用最快的速度趕去霍格沃茨。

她又穿上了那件鬼鳥的黑色鬥篷,為了不被人看清面容特意戴上了兜帽。然而當她趕到霍格沃茨時,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仍然被這裏的戰鬥震撼。

每一個角落裏都在上演著殺戮的劇情,食死徒瘋狂的綠色咒語在他們身邊飛來飛去。

愛得萊德從來沒想過會以第三人稱的視角親眼看到自己的下落。她從打人柳朝城堡跑去時,正巧趕上那個時機。

但是沒有時間讓她去理會那些,她必須趕緊找到弗雷德,要不了多久那個可怕的爆炸就會發生。

按照當時的安排,弗雷德和喬治應該帶領一部分志願軍分別駐守在霍格沃茨的不同入口。隨著食死徒的進攻,他們或許已經退到了別的地方。愛得萊德在沿途每一個可能的入口處確認,卻始終沒有看到弗雷德的身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心就越來越焦急。

哈利說得沒錯,愛得萊德不可能在身臨其境時依舊保持完全的鎮定。此時此刻,她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場戰爭中,甚至忘了自己應該只是個旁觀者,用咒語為鳳凰社的成員抵擋攻擊。

等她終於跑進城堡裏,這裏的人更是比她想象中要多不知道多少倍。要在這樣混亂的場面中找到弗雷德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好,部長!”珀西的大喊順著空氣傳播開來。

愛得萊德在人群中尋找著他的位置,她知道弗雷德最後的時刻是和珀西待在一起的。

“我說過我要辭職的吧?”珀西又補充了一句。

“你在開玩笑,珀西!”

這是弗雷德的聲音!

愛得萊德立刻辨別出了聲音的源頭,目光鎖定了他們的位置。她紅色頭發的愛人此刻臉上滿是灰塵,跟他搏鬥的那個食死徒在三個昏迷咒的重擊下癱倒了。

“弗雷德!”愛得萊德艱難地穿過人群朝弗雷德的方向跑去。

弗雷德高興地看著珀西, “你真是在開玩笑,珀西……我好像很久沒聽你開玩笑了,自從你——”

下一秒鐘,空氣突然爆炸了。

愛得萊德還沒趕到弗雷德的身邊,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一切被爆炸無情地吞沒,就連她自己也沒能置身事外。

等一陣並不真實的疼痛過後,愛得萊德從廢墟中勉強抽身,可是剎那過後便僵在了原地。

她終於看到了被哈利描述過不知道多少遍的場景——弗雷德的兩只眼睛空洞地瞪著,臉上還留著最後的一絲笑容。

親眼所見遠比任何言語的描述更加震撼。

弗雷德的生命就是這麽輕易地被奪走了,他甚至沒能閉上雙眼。

珀西和羅恩撲倒在弗雷德的屍體上哀嚎著。可是食死徒的攻擊並沒有停止,不斷有咒語襲來,不斷有人在他們身邊倒下。

愛得萊德已經沒辦法行動了,她呆呆地看著弗雷德,呆呆地看著他們扛著他離開了這裏。

她沒法為弗雷德做什麽……沒法阻止爆炸,也沒法挽救他。這是一種多麽折磨人的無力感,如果她沒有去天文塔,如果她一直和弗雷德在一起,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了呢?

可她又能怎麽辦呢?拉文克勞的冠冕是不可放任的、她的使命。

等愛得萊德回過神來時,哈利幾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她摸索著剛才他們離開的方向,尋找喬治提起的那個壁龕。可就在這條並不算太長的路途中,她又親眼目睹了另一個人的死亡。

萊姆斯·盧平被食死徒的索命咒擊中倒在了血泊裏,匆忙趕來的尼法朵拉立刻擡起魔杖反擊。

那道心裏的傷疤被重新撕裂,愛得萊德感覺憤怒空前。她手上攻擊的咒語越來越不收斂,食死徒紛紛應聲倒地。

她終於來到那個原本裝著鎧甲的壁龕前,身邊的食死徒已經被悉數消滅。七年後的她實力早已不能同日而語,想在戰爭中保全自己還是十分輕易。

愛得萊德想要去觸碰她的愛人,但懸在半空中的手有些顫抖,莫大的悲哀使她下意識緊咬嘴唇。弗雷德的身體正以一種不受控制的姿態倚靠在壁龕裏,原本靈動的藍色眼睛只剩下呆滯和空洞。

“我來了,親愛的。”她突然開口時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發啞,眼淚大顆大顆地從眼角滑落。

她的手最後還是落在了弗雷德的臉頰邊,他明明還有溫度,可卻再也給不了愛得萊德任何回應了。

“對不起,最後沒能陪在你身邊……”愛得萊德跪在弗雷德的身前,用膝蓋支撐著身體在弗雷德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個吻。

淚水順著她的下頜滴落在弗雷德的臉上,卻融化不了他僵硬的表情。

“是誰在那邊!”

叫囂聲在這樣悲傷的情境中顯得更加刺耳,愛得萊德不用看也知道是一群食死徒包圍住了她。還沒等他們一起使出咒語,愛得萊德輕輕揮動魔杖,食死徒的身上便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她眼中的恨意和心中的怒火全部都化作藍色的火焰把那些食死徒燒成灰燼。要怪就怪他們太不識相,破壞了愛得萊德和弗雷德獨處的時間。

“弗雷德,我親愛的……”愛得萊德把頭倚靠在弗雷德的胸口,那雙手臂再也不會抱緊她,也無法再聽見他熱烈的心跳聲。

弗雷德·韋斯萊確實已經死了,她終於不得不面對這個無法改變的現實。

“我該怎麽辦才好?我好想你啊,快要發瘋了一樣地想你……”明明終於學會敞開自己的心,卻又要開始不停地忍耐。她終於明白弗雷德口中那不能置之不理的想念。

突然間,她垂下的眼睛瞥見了弗雷德手上閃著熒光的東西——山木藍依然肆意綻放著生命力。

愛得萊德終於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因為她對弗雷德的愛從來沒有消失,所以弗雷德手上的戒指不會枯萎,也不會輕易掉落。但喬治卻說他們在埋葬弗雷德時並沒有看見這枚戒指,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摘下了它,這也是愛得萊德決定回轉時間的原因。

時間轉換器無法改變既定的道路,他們現在所經歷的就是已經被幹預後的現實。

不管是被摘下的戒指,還是當時魔法部統計出被未知來源的火焰襲擊的食死徒,都指向了同一個答案——愛得萊德必然會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回到過去。

“你在施咒時犯了一個錯誤,”愛得萊德看著那美麗的花朵,“死亡並不代表著愛意終結。”她要摘下弗雷德手上的戒指了,山木藍和月桂花會代替弗雷德陪在她身邊。

即使是愛得萊德,想取下那枚戒指也並不容易。弗雷德給戒指施了咒語,越是施加外力就越是會縮緊。

可是她沒有別的選擇,“對不起,弗雷德……對不起……”她看到戒指在弗雷德的手指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戒指在抵抗從主人手上被取下的命運,這是她對弗雷德深刻有力的愛的證明。

天知道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一點一點生生地將戒指剝離。

無助的顫抖和哭泣使她難以呼吸,她把戒指戴在了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戒指立刻又縮緊到了最合適的大小。

婚戒戴在左手無名指上是國際通用的慣例,因為無名指上的血管直接連接著心臟。從現在開始,弗雷德便是愛得萊德的心臟,戒指會代替他感受愛得萊德心臟的每一次脈動。

“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愛得萊德抱住了那個已經開始有些僵硬的身體。

餘下的幾個小時裏,她一直陪在弗雷德的身邊,直到伏地魔發出休戰的聲明才帶著弗雷德來到了禮堂裏。

她拉低了帽檐遮住自己的臉,不叫任何人發現是她把弗雷德帶回了他們身邊。然後就躲在一邊靜靜地註視著他們,直到德拉科帶著那時受傷的她自己出現在眾人眼前。

哭喊聲在安靜的禮堂裏回蕩著,愛得萊德慶幸當時自己有想要隨他而去的決心。然後便是一忘皆空,為了能讓她活下去,他們別無他法。

她看到是德拉科·馬爾福取下了她左手上已經枯萎的戒指,為了替她徹底斬斷和弗雷德的過去。

時間轉換器被再次撥動,愛得萊德回到了七年後格裏莫廣場12號她的房間裏。

一切都沒什麽改變,除了她手上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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