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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的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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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的背面

作者有話要說:</br>本章強烈建議配合五月天的《步步》食用!

感謝在2023-06-05 01:10:14~2023-06-08 11:53: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hanyue冽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hr size=1 />

愛得萊德用手撫過自己臉頰上的雀斑,撫過額間每一根火紅的發絲。

奇怪,太奇怪了。

這張臉不應該是這樣的表情。

她以為弗雷德·韋斯萊永遠不會露出她現在臉上這樣苦澀的表情。他應該是笑著的,永遠樂觀積極,永遠不谙世事地取笑這個世界。至少她所聽到的傳聞都是這麽說的。

“我們到底本該是什麽樣的?”愛得萊德跌坐在椅子上,淚水決堤,難以自已。每次聽到和弗雷德·韋斯萊相關的事情時,大抵都會出現類似的心情,只是她從沒有向別人提起。

難道她忍心割舍掉那些寶貴的回憶,像個膽小鬼一樣不敢面對他的離開嗎?那麽她身邊的所有人呢?他們全都選擇緘默不言,難道也是她遺忘全部之前交代的嗎?

愛得萊德隨即想起了喬治曾同她說過的話,還有萊諾的問題和羅恩的口不擇言。

如果弗雷德就是她心臟裏所缺失的那一部分,那麽她知道這世界上至少有一個人會理解她的心情。

在這個溫暖的春天,所有的一切都正在努力地活著。不管是野草野花,還是土壤裏拼命發芽的種子,都在迸發著生命的力量。

愛得萊德並不需要等待太長時間,就在幾天後的愚人節,他們像之前每一年一樣聚在陋居裏。因為這一天是韋斯萊雙子的生日,韋斯萊一家不會再放過任何一個和家人團聚的機會。不管是節日還是生日,亦或只是一個普通的休息日——自從失去了弗雷德之後。

今年唯一不同的是,愛得萊德要把阿庫拉也帶去陋居。

她在出發前就已經向阿庫拉介紹了韋斯萊一家,阿庫拉聽說能見到赫赫有名的救世主哈利·波特和把戲坊老板喬治·韋斯萊之後興奮了好幾天。

當愛得萊德拉著這個孩子的手出現在陋居門前時,正從屋裏探出頭來迎接她的喬治忽然楞住了,“你什麽時候有個這麽大的孩子了?”他甚至有一秒鐘都開始懷疑弗雷德和愛得萊德是不是真的有過孩子——畢竟那時候愛得萊德離開了將近大半年。但他又仔細觀察了一下阿庫拉的長相,“綠色的眼睛……”怎麽也看不出弗雷德的基因,“孩子的父親是誰?”

“愛得萊德是我的姐姐!”阿庫拉皺起眉頭,有些惱火地朝上下打量著他的喬治嚷道。

喬治噗嗤一聲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那你也是個布萊克咯?”這麽看來這黑色的頭發還是挺具有代表性的,他開始在心裏自嘲剛才那個不切合實際的念頭。

“他是曾經被除名的布萊克的後裔,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愛得萊德把雙手搭在阿庫拉的肩膀上,“快,叫喬治叔叔。”

“他就是把戲坊的老板?!”阿庫拉驚訝地朝後欠了欠身,不敢相信他剛才沖自己的偶像出言不遜。

“小夥子,看來你沒來過店裏啊,否則怎麽會不知道韋斯萊把戲坊的老板長什麽樣子呢?”喬治俯下身去胡亂地揉了揉阿庫拉的頭發,又擡頭看向愛得萊德,“而且叫叔叔也把我叫得太老了吧?我就比你大一歲多!”

“喬治!我讓你幫我準備的胡蘿蔔呢!”韋斯萊太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她還是那麽有精神。

“來了媽媽!但是你不能先問一問在旁邊閑得無聊的羅恩嗎?”喬治轉身回到了屋子裏。

“梅林的胡子,我還在弄這一堆馬鈴薯呢!”羅恩氣憤地吼道,聲音連在屋外都能聽得見。他已經不在傲羅辦公室工作了,現在協助喬治一起經營把戲坊。

愛得萊德抿起了笑臉,帶著阿庫拉一起進去幫忙。

等夜幕降臨之後,韋斯萊先生帶著一群和他一起在魔法部工作的孩子們回來時,場面一度十分壯觀。

“真厲害呀,這一家人。”阿庫拉看著正朝他們走來的一群人,目光很快便鎖定了其中戴著眼鏡的那一個,“哈利·波特!”

“從哪裏來的小家夥?”哈利疑惑地看向愛得萊德,“你今天好像又早退了是不是?下班路過國際魔法合作司的時候沒看到你。”

“是啊,金斯萊給我的特權,我自己掌握自己的工作時間。關於這孩子的事,待會在餐桌上我再向你們解釋。”愛得萊德融入了他們之中。

“你絕對想不到我今天做了什麽,愛得萊德。”赫敏上前來摟住了她的肩膀,“我和妖精聯絡處的科斯塔先生一起阻止了一樁妖精非法買賣家養小精靈的生意……”

“嘿,小布萊克,你會打魁地奇嗎?待會兒要回來的一個姐姐可是職業選手……”喬治一邊扶著阿庫拉的肩膀,一邊帶他們朝屋裏走去。

“真的嗎?”這一切對阿庫拉來說都是那麽新奇。

“不過你姐姐才是我們當中最了不起的……”

愚人節是韋斯萊太太一年中兩個必定會掉眼淚的日子之一,但是為了能讓喬治過個開心點的生日,她總會忍住情緒,把精力全都投入到做一大桌菜中。

現在他們的桌子上又擺滿了豐盛的菜肴,正中間放著一個大蛋糕。所有人都在桌邊入座,他們給阿庫拉臨時加了一個小凳子。大家舉起玻璃杯為喬治慶生,在歡笑聲中度過整個夜晚。

愛得萊德向他們解釋了阿庫拉的身世,於是喬治攛掇著讓每個人都做一次自我介紹,好讓阿庫拉能了解大家。

“你的名字是天鷹座?”金妮好奇地問。

“是的,是我自己取的。”阿庫拉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頭。

“是個好名字,你姐姐以前就是拉文克勞學院的學生,拉文克勞以鷹為象征。”赫敏用讚許的目光看著他。

“鷹這種生物向來被比喻為捕獵能手,它們有最精銳的目光,能夠在紛繁覆雜的環境中準確鎖定目標。同時又代表著追逐自由的力量和抨擊長空的勇猛。”韋斯萊先生向阿庫拉解釋到。他們夫妻倆面對這個孩子時都格外慈藹,或許是因為韋斯萊家已經很久沒有添新成員了。

愛得萊德聽著韋斯萊先生的話恍惚間有些出神,她都快忘了雄鷹應當在天空中展翅翺翔,為了自由和生存不斷戰鬥——這些年來她過得太安逸了,美其名曰是在為了國家的發展貢獻著,實則就像是溫水煮青蛙。

“那你們呢?你們是什麽學院畢業的?我看過《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霍格沃茨應該有四個學院。”阿庫拉表情認真地發文。

大家面面相覷,羅恩和喬治忍不住笑出了聲。

最後只有珀西清了清嗓子,像是宣布什麽重大發言一般說道,“我們全都來自格蘭芬多。”

“全部都?!”阿庫拉訝異得張大了嘴巴,要知道他面前除了愛得萊德可是坐著8個人啊,竟然全部都來自同一個學院。

“阿庫拉,每個學院都有各自的特點,並沒有什麽好壞之分。等你進入霍格沃茨學習的時候,分院帽會給你提示,幫助你做出最合適的決定。”愛得萊德循循善誘,她從沒想過像以前沃爾布加那樣幹預阿庫拉的選擇,“我們的家人大多出自斯萊特林,而赫奇帕奇也走出了許多優秀的巫師,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阿庫拉點了點頭。

這時候喬治突然從座位上起身,“你們先聊著,我出去一下。”

大家都知道他要做什麽,只是不約而同地選擇忽略,繼續著剛才的話題。熱烈的討論圍繞著霍格沃茨的四個學院展開,大家開始回憶起學生時代的日子,那聲音如洪水般吞沒了愛得萊德。她只看見喬治的背影靜靜地離開,越來越遠。

喬治拿上一束向日葵,從陋居的後門出去,向著漆黑一片的草地走去——那裏長眠著他的兄弟,弗雷德·韋斯萊。

“20歲生日快樂,真羨慕你不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慢慢變老……”他把盛開的向日葵放在了弗雷德的墓碑前,“你知道嗎?我今天差一點都要被人喊叔叔了。”

“一年四季都可以盛開的花啊——”

喬治猛然回頭。

“——真美。”原來是愛得萊德跟了出來。

“他以前很喜歡這種花,還老是拿它比喻別人……”喬治搖了搖頭,愛得萊德怎麽會知道他在說誰呢?可他沒放棄過,從來都沒有——他相信愛得萊德總有一天會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我記得我曾經也有一束向日葵,就插在宿舍床頭的花瓶裏。是誰送給我的來著?”愛得萊德在墓碑前蹲下身子,平視著那上面的字,“我忘了……”

喬治不說話,他擔心那些呼之欲出的話會被他一股腦地全說出來。這七年他已經很克制自己不和愛得萊德有在陋居以外的接觸,全是因為害怕守不住一忘皆空的秘密——那些記憶不僅僅只屬於愛得萊德和弗雷德兩個人,也有太多三人共度的美好時間。

“你知道嗎?其實我每次看到這塊石頭,心就像是被撕碎了一樣難受。”愛得萊德擡手撫上墓碑上那凹陷的字母,“太奇怪了,明明是不認識的人不是嗎?為什麽我看到‘弗雷德’這幾個字就想流眼淚?”

他仍然不說話,但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融化了,在一遍一遍地質問他自己:弗雷德會希望愛得萊德忘了他嗎?

“我不確定自己過去是否做了什麽懦弱的決定,是否義正言辭地說著要全盤拋棄的話。但是,喬治……”愛得萊德今天必須要找回她失去的東西,“如果我真的那麽做了,請你原諒我曾經多麽無知。我想找回我和弗雷德·韋斯萊的過去,沒有他我就像一具行屍走肉,再也感覺不到情感這種抽象的東西了。”

喬治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望著愛得萊德轉過來的臉,白皙的皮膚上掛著兩行清淚,眼裏的絕望像無底洞一般吞噬著她。

她已經知道這一切了?

當喬治多年來的心願終於實現時,竟然一時間不敢相信,“你在說什麽呢?我聽不懂。”難道他想要逃跑嗎?還是他在害怕,害怕愛得萊德會在恢覆記憶後承受不住打擊?

愛得萊德知道這條路不會很輕易,可如果這個世界上存在理解她的人,那只有喬治,“我的記性越來越差了,回憶往事的時候頭總是痛個不停。那是遺忘咒的副作用吧?你忘了嗎?我可是被拉文克勞選中的接班人啊,你們以為我會需要多久才發現真相?”

是啊,喬治怎麽忘了?她是那麽冰雪聰明。

此刻他搖著頭,嘴角終於露出了發自真心的笑容,“你還好意思說呢,我以為你不出兩個月就能發現所有的端倪了。”壓在他心頭的那塊大石頭落地了,“但是這不是因為你的軟弱造成的結果,你是被迫的。倒不如說,你比我們所有人都勇敢。”任何一個見過愛得萊德那時候在禮堂裏的樣子的人都會同意喬治的話,她拖著渾身的傷撐了那麽久,就只為了再看一眼弗雷德,“所以……如果你想要從我這拿回那些,就必須向我承諾,無論如何不能輕賤自己的生命,你能答應我嗎?”

愛得萊德站起身來走到喬治面前,在他臉上看到了和鏡子裏一樣苦澀的表情,“我答應你。”

恢覆記憶的過程本身是不痛苦的,但愛得萊德卻感覺像被淩遲一般,每一處皮膚、每一根骨頭都像是回到了那一天鉆心剜骨般的疼痛。難以呼吸,難以平覆。和弗雷德的那七年,每分每秒、一點一滴,都在喬治的魔杖之下回到了她的腦海中。

她終於變得完整了,至少能感覺到痛和悲。

“怎麽會呢……”愛得萊德呆呆地望向天空,心就像一潭死水般絕望,“不應該是這樣的……死的人應該是我……我都已經做好準備了。”

“那只是個意外,弗雷德不太走運,他被卷入爆炸中了。”喬治強忍著淚水,所有人都在避免和他談起弗雷德的離開,但他是那麽寂寞,他也想有個人和他分享痛苦。

“梅林啊……”愛得萊德緊皺著眉頭,淚水在眼睛合上的瞬間奪眶而出。她從不向神祈願,也不埋怨命運,因為相信事在人為。可是現在,她憤怒地控訴著他們信仰的名字,“我機關算盡,為的就是能換得一個更好的結局。小天狼星用愛來拯救我,還以為這樣我們就能夠逃脫分開的命運。可是你告訴我,我們只是有些不走運?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戲弄我們!難道相愛是件很可笑的事嗎?為什麽就不能成全我們……”

“愛得萊德……”喬治把她攬進了懷裏。

“不應該是他……他有家人,有朋友,有那麽多人珍視他……”愛得萊德用虛軟的手掌拍打著喬治的胸膛,淚如雨下,“而我……就算活下來也只有一個人……”她怎麽不孤獨呢?在找到阿庫拉之前,她不知道一個人在格裏莫廣場12號度過了多少個日夜。

小天狼星、羅西、萊姆斯,還有弗雷德……

愛得萊德一直在失去,即使她已經咬緊牙關忍過了那麽多磨難,命運卻從沒有眷顧她的意思。鄧布利多說她有救人的能力,可誰來救她呢?

所有人都迎來光明的時候,只有她孤身一人走向黑暗。

這不公平。

她明明沒做過什麽錯事,明明始終善待這個世界。

這不公平。

“他是我的太陽,現在我的光熄滅了,一切又被黑暗籠罩。就算我張開雙臂,也抓不住任何希望。人不能永遠活在黑夜裏……”這些年行屍走肉般的生活並不快樂,她的快樂早就跟著弗雷德一起走了,只是她太後知後覺。

“你以為如果死的人是你,弗雷德心裏的痛會比你現在少半分嗎?他遠比你想象的要更愛你。”喬治要代替弗雷德把那些都說出來,他松開愛得萊德,臉上滿是淚水,聲音也有些哽咽,“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嗎?”天知道他用什麽方式讓這些回憶一直存在於他的腦海裏。

“在對角巷,我被羅恩撞到了?”愛得萊德對韋斯萊雙子最初的印象就從那裏開始。

但喬治只是搖了搖頭,“在那之前幾分鐘,你不是還去帕特奇坩堝店買了些魔藥學的工具嗎?我和弗雷德當時就藏在貨架後面搗鼓著我們最初的發明——自動噴墨羽毛筆。我們想把它賣給坩堝店的老板,但被老板拒絕了。”那真是久到恍如隔世的記憶,“你向身邊的人一一列舉接下來要去麗痕書店買哪些書籍,從我們身邊略過時看到了我們的傑作。”

“那是你們做的?”愛得萊德隱約記得,可她的記憶中可沒有包括兩個一模一樣的紅發男孩。

“是啊,你以為是店裏的商品,稱讚著‘真是個好東西’。”這就是所謂的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那是弗雷德做的小東西第一次被人誇獎,從那時起他就在註視著你。

火車上遠遠地看到你提著個大箱子,他就拉著我一塊兒去幫你搬行李。

我猜想他對你產生好感是在你一年級生日那天,但他那時候顯然沒有自覺。面對馬爾福那樣的挑釁換了誰都會想把他打一頓,但你忍住了,不是因為軟弱,而是用更加理智的方式對待。可是你難道不難過嗎?

我們看到了,看到你晚上一個人站在木橋那裏。弗雷德雖然不說,但是他感覺到了你那時的心情。所以他盤算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還是拉著我一塊用雪球把馬爾福揍了一頓。

那家夥對自己的感情非常遲鈍,就只是在能和你搭話的時候不放過機會,在斯萊特林的家夥們欺負你的時候站在你身後惡狠狠地看著他們。

還記得我們在庭院裏把一個斯萊特林的學生變成了小豬嗎?那是弗雷德聽見他在造謠你的事情。”

每一次偶遇都是精心設計,每一個交匯都有背後的聯系。

正因如此,他們才一步步走到了一起。

“他知道沒有人幫你簽字,同意你去霍格莫德之後,就一直想著以什麽為契機邀請你從密道溜過去。我們都以為像你這樣的好孩子一定不會接受我們的提議,可誰能想到呢?”喬治悲傷的表情中突然多了一些笑意,那曾經是多麽美好的心情啊,“你居然主動找上了我們。在那之後弗雷德就徹底淪陷了,他喜歡你,又害怕太過熱情會讓你反感,變得越來越笨拙,像個膽小鬼。我雖然經常以此取笑他,但是心裏清楚,能讓弗雷德變成這個樣子,說明他是真的動了心。”

因為害怕失去,才會格外珍惜,所以世人才會說愛讓人變成膽小鬼。

愛得萊德聽著喬治說出口的每個字,她現在可以毫不費力地回憶起每一個對應的場景,在腦海裏重新拼湊出弗雷德的樣子:是長發的他、短發的他、笑著的他、憤怒的他;是被她親吻過的臉頰,撫摸過的皮膚;是他清澈明朗的雙目,和懷抱裏柑橘味的氣息。

她終於清醒了過來,弗雷德或許永遠都不可能像她設想的那樣,在失去她之後開始新的生活。

“還有你離開的那半年……”喬治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坐在櫃臺裏消沈的弗雷德。

愛得萊德剛剛離開的那幾天,弗雷德根本沒辦法正常工作。頻繁的出錯讓本就心煩意亂的他更加煩躁。他恨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愛得萊德,要讓她選擇離開獨自面對危險。

所有情緒爆發是在一個夜晚,當他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威士忌酒瓶時。看著地上破碎的玻璃,弗雷德終於抑制不住心中那團躁動的火焰,煩躁得想要拿起凳子砸碎面前的一切。

“嘿!放下你手裏的東西!”喬治聽見動靜從樓上走下來查看情況,他一般不會打擾弗雷德獨自排解苦悶,“你想幹什麽?毀掉把戲坊的一切嗎?”

“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正在經歷什麽,甚至是否還活著……”弗雷德抓撓著自己那因為許久沒有打理而蓬亂的頭發。

“把把戲坊砸了就能解決問題嗎?我拜托你能不能稍微考慮一下別人的心情。”喬治皺著眉頭走上前去抽走了弗雷德手裏的凳子,“愛得萊德沒有弱小到需要你來保護。”

然而他不知道他的這句話正巧踩中了弗雷德的雷區。

“你又不了解她!你怎麽會知道?!”他朝喬治大吼道,“所有人都像你一樣以為她能面對一切困難,把那些使命強加在她身上。她到底是怎麽能忍受這一切?她也是個普通的人,也會受傷,也會感到疲憊。如果我不曾看到過她最柔軟的那一面,或許還可以置之不理。可是我看到了,我看到她心裏那團若有若無的火了,我怎麽能放任它熄滅呢?我怎麽能放任她一個人?你知道嗎……知道她在我懷裏哭泣時我的心情?我只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她……”

喬治不去反駁,弗雷德永遠不會知道他如何看待愛得萊德,也不需要知道,“我只看到離開她不行的人是你。如果你真的那麽愛她,不如做點實際的。她不是已經答應你的求婚了嗎?而你卻連一枚戒指都沒準備。”

“戒指……”一束光從弗雷德的眼裏一閃而過。

“還記得永不枯萎的誓言嗎?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了吧?”關於婚姻,他們早就討論過的。

從那往後弗雷德才終於振作了起來,忙著準備戒指的材料,樂此不疲。就算是越來越冷的天氣不利於他收集花朵也沒有關系,只要有那個關於愛的咒語,便可以戰勝季節和自然規律。

那就是“弗雷迪的寶物”,是他視若珍寶的精神寄托。

“我的戒指呢?”愛得萊德恍然擡起自己的左手,上面空空如也,“你們把它拿走了嗎?”

喬治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在花朵枯萎之前想要拿下來是很不容易的,但如果枯萎之後就……”

或許是她被救治時不小心弄掉了戒指,也可能是花朵枯萎後便化為了灰燼。

“弗雷德用的咒語並不完全正確,他說花朵會在愛消失時枯萎,但是死亡並不能帶走他的愛……”愛得萊德終於露出了釋懷般的微笑,她仍能感受到弗雷德的愛意,只是帶著極度的思念,“真正愛我們的人永遠不會離開不是嗎?他們永遠在我們的心裏。”

“其實那家夥曾經寫過一封遺書,不過後來因為覺得太晦氣就被他毀掉了。我也只是聽他提起過,不知道裏面會寫著些什麽呢?”會不會像喬治今天這樣說著一些寬慰愛得萊德的話呢?喬治看向那墓碑上的字,“我的使命完成了,接下來的路靠你自己選擇。”

“使命?”愛得萊德疑惑地看向他,“所以你這麽多年都沒和奧利維亞覆合,也沒開始新的感情都是為了這個使命?”她的記憶恢覆了,對喬治的了解便也就恢覆了。

喬治輕笑一聲,臉上終於換上了笑容,“揣著這麽寶貴的東西,你讓我怎麽能心安理得地過上幸福的生活呢?”七年了,他終於可以如此輕松地呼吸,“你別有心理負擔啊,我和奧利維亞認真地談過這個問題。她理解我的決定,還說願意等我。我告訴她只要她遇上更好的人,隨時都可以選擇自己的幸福,她沒有義務對我承諾什麽……但是這麽多年了,她似乎還是那麽倔強。”

“奧利維亞真的很愛你。”愛得萊德還記得大戰後第一次和喬治在把戲坊見面時他說的話,“而我只是……”

“所以你現在能告訴我答案了嗎?我真的耿耿於懷了很久。你為什麽喜歡弗雷德卻不喜歡我呢?”喬治做著鬼臉,表現得好像這個問題無關緊要。

“你其實是想向我確認你們到底哪裏不同吧?”她還是一樣能一眼看穿喬治的心思,“啊哈,這個問題……弗雷德也問過類似的。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還是不得不說,或許是因為我體內黑色的血液在作祟吧。”

“什麽意思?”

“我從不像小天狼星那樣去逃避我是布萊克的事實,我們家的人都有一個毛病,就是去追求一些純粹的東西。弗雷德他太純粹了,腦袋裏面沒有任何和現實相關的念想。他不會去考慮後果,因為他看重的是過程和結果。所以和他在一起,讓我有一種想要把所有事物都推開的沖動。他讓我覺得什麽顧忌也沒有……是他把我從禁錮的枷鎖中釋放出來了……”他們本就是那麽契合。

一個渴望認可的靈魂,遇上了一顆被禁錮的心。只有他們才能給予彼此最迫切需要的,所以他們才是那麽契合。

“好哇,那我輸在了比他還是要現實一點?這可真不知道算是優點還是缺點了。”唯獨這一點,喬治甘拜下風。

“不過還有一點,你不得不承認,喬治。正是因為弗雷德不喜歡考慮後果,所以在認定了某個目標之後無論如何也會想要達成。”愛得萊德看重的是弗雷德總是先行動,就算可能會失敗也不放棄繼續下去。

“不像我,會考慮到事情的可行性,然後選擇中途放棄對吧?好吧,這麽看來我確實是沒有弗雷德那麽真誠。”喬治搖了搖頭,愛得萊德真的看到了弗雷德閃閃發光的靈魂。

“但是你就是你啊,你沒必要和弗雷德一模一樣。”愛得萊德上前一步,給了喬治一個擁抱。

他在這個擁抱中感覺到了愛得萊德給予他的支持和力量,這和七年前在把戲坊的那個擁抱完全不同,大有一種安慰的意味,“你說得很對,我想我也和你一樣愛著有這些特質的弗雷德。”

“謝謝你,喬治。我也很愛你,像朋友,像家人。”愛得萊德輕輕親吻了一下喬治的臉頰,她知道喬治的心情。

“記住,以後不許輕易掉眼淚,弗雷德不喜歡看你哭,我也不喜歡……”喬治松開了她,幫她抹去了臉頰上的淚痕,“我們希望你永遠開開心心的。”

愛得萊德點點頭,她可以不哭泣,但還做不到不悲傷。

大戰後的第七年,當大多數人都已經從傷痛中走出來的時候,她才剛剛揭開塵封了多年的傷疤。

這道傷疤要多久才能完全愈合?

愛得萊德不知道。

答案或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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