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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忘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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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忘皆空

那一天之後,所有人都統一口徑——布萊克家的家主愛得萊德和韋斯萊家死去的弗雷德沒有任何關系,不會再有人提起他們的過去。

除了喬治依然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愛得萊德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裏,仿佛置身於一個無底洞一般,找不到出口也感覺不到任何光亮。一切都像是又回到了她被囚禁於格裏莫廣場12號時的日子,日覆一日地掙紮著,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直到模糊中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她身前,領著她向前。

“你是誰?”

那人不說話。

“我這是在哪兒?”

依然徑自向前走去。

愛得萊德懷疑地停下腳步,不再發出疑問,那人便也停了下來。他將要轉過身,愛得萊德就期待地望著他的背影。可是下一秒鐘,轉過來的人卻沒有面容,臉上雜糅著混沌,驚得愛得萊德向後一個踉蹌,身體開始不能自控地下落。

對啊,她好像是從天文塔上摔下來了,就像她設計的那樣。

可是後來呢?

愛得萊德猛然睜開眼睛,終於從這份茫然無措中掙脫了。

眼前是熟悉的場景,格裏莫廣場12號的那間屬於她的囚籠,深藍色的墻紙和帷幔和她離開時沒什麽不同,她的魔杖就靜靜地躺在床頭櫃上。

等等?她什麽時候離開過這裏嗎?愛得萊德皺起眉頭,她坐起身,看到床對面的書桌上擺放著一些意味不明的東西——包裝鮮艷的糖果,五顏六色的羽毛筆,花紋怪異的布袋子——那些是什麽?誰放在那裏的?

她突然感覺到頭痛欲裂,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繼續思考下去。緊接著她的眼前浮現出一幅畫面,霍格沃茨的禮堂裏躺著無數具屍體,其中就有她最親愛的萊姆斯盧平和他的妻子。

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劇烈的疼痛逼得她難以呼吸。愛得萊德崩潰地哭喊著,撕心裂肺的聲音在整棟房子裏回蕩。命運推著她又回到了這座監獄。

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有誰推開了她的房門,快步來到她的床邊。

“你還好嗎?”聲音是如此的熟悉。

愛得萊德一頭紮進了那人的懷裏,絕望地哭泣,甚至沒有擡頭確定他的面容。

“他們都走了……”她嘶啞的聲音在怒斥著這個世界,“為什麽?我已經撐不住了,我受不了一直保持理智!我沒有那麽堅強……我眼睜睜看著身邊所有人離開了我,我也會難過,也會憤怒,我也是個有七情六欲的人啊……”

“你那時候其實真的很難過吧……可你為什麽沒接受我的青蘋果?讓我耿耿於懷12年。我愛你啊,愛得萊德,12年了。”德拉科抱著她的雙臂更緊了,他第一次感受到愛得萊德真正的情緒,她希望有人救她,而不是永遠一副刀槍不入的模樣。

愛得萊德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被誰擁抱著,她立刻推開了德拉科,用一種抗拒的眼神看著他,“不,別說了。”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戰爭結束了嗎?伏地魔被消滅了嗎?他們迎來光明了嗎?還有,她剛才以為自己正被誰抱著?

“我盼望了5年和你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相遇時什麽場景,為此我告訴我的媽媽我不願意去德姆斯特朗。可是,我再見到你時,你立刻就因為我的言行對我產生了偏見。我常常在想,如果換一個順序,如果我在你遇見韋斯萊一家之前就遇見你,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德拉科不像往日那樣咄咄逼人了,“離開那個包廂之後,我告訴克拉布和高爾,你一定會被分進斯萊特林,我們相處的機會還有很多很多。我會在公共休息室一直纏著你,會在課堂上向你展示我的天賦。

可是你卻選擇了拉文克勞……

我實在無法接受,我期盼了那麽久的人,居然討厭我。所以我決定討厭你,可你卻送了我生日禮物……從拆開那封被偽裝成吼叫信的信封起,我就決定用另一種方式來愛你……

我錯了,一直都在犯錯。我膽小懦弱,甚至不敢承認對你的愛,也沒有在你受難時擋在你和敵人之間。你說什麽我都理解,但我決心悔改,求你看到我的真心。為此,我願意用餘生來向你道歉。”

愛得萊德想起來了,在她被伏地魔的咒語擊中之後,在她從天文塔墜落之後,是德拉科把她帶去了安全的地方。她擡眼看著德拉科,他蒼白的皮膚上似乎確有歉意,可愛得萊德並不準備接受他的道歉,“你不用……我不需要……”她搖著頭,下意識地遠離他,“我說過,為了你自己而戰鬥。”

她是絕對不會接受這一切的,出於一種莫名其妙的背德感,“我很感謝你那時候出手相助……”她從床上下來,朝屋外走去,“但我現在更希望有個人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克利切?”愛得萊德來到屋外,焦急地喚著克利切,可是沒有回應。

“不用找了,他在那場戰爭中犧牲了。”德拉科緊跟著她一起走出了房間,“想不到吧?家養小精靈竟然也拿起武器加入了戰鬥,我也沒想到……”

樓下突然傳來響動,愛得萊德光著腳沿樓梯疾步向下,直到來到門廳處,看到正走進來的哈利、羅恩和赫敏。

“哈利!”愛得萊德沖上去抱住了他。

三人似乎對愛得萊德身體恢覆的情況感到欣慰,赫敏揚起嘴角緊接著和她擁抱。

等他們與還在樓梯轉角處的德拉科眼神交織在一起,德拉科立刻低下頭去,快步從他們身邊走過,“我還會來拜訪你的。”說完便推門離開了。

“告訴我後來發生了什麽?”愛得萊德緊握著赫敏的手,同他們一起來到二樓的客廳,“自從我墜樓之後。”那後面的記憶已經只剩下破碎的片段。

“戰爭一觸即發,伏地魔卻遲遲沒有現身。”羅恩坐在沙發上,用目光示意赫敏和哈利,像是在征求他們的同意。

“我們意識到必須加入戰鬥才能接近他,接近那條蛇。”赫敏接過了話語權繼續說下去,“每一處都在戰鬥,不管是霍格沃茨還是霍格莫德,我們身邊幾乎所有的人都加入了進來。尼法朵拉本來在家裏和小泰迪在一起,但她覺得萊姆斯更需要她……”

“我知道。”愛得萊德搖了搖頭,“其他人呢?還有哪些人犧牲了?”

赫敏頓住了,有些為難地看向哈利,緩緩開口道,“科林犧牲了,還有拉文德和……弗雷德……”

“弗雷德……”愛得萊德對這個名字意外的陌生,她好像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

“是我的哥哥,”羅恩解釋道,這時他們終於能放心遺忘咒確實發揮了作用,“他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叫喬治,他們經營了一家魔法把戲坊,專門逗大家開心。他們最喜歡惡作劇了,總是能……”

羅恩還是沒忍住多說了一些,可是哈利立刻打斷了他,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斯內普教授犧牲了……”

愛得萊德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層悲傷,她鄭重地說,“斯內普教授沒有背叛我們!我知道的!他和我的母親還有哈利你的母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她的眼淚又開始潰堤,那是她最敬重的老師,教會了她多少知識和做人的道理。

“愛得萊德……”哈利愧疚地看著她,愛得萊德曾經告訴過他很多次,她相信斯內普,“我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後,他讓我取走了他的一滴淚。我在冥想盆裏看到了全部,看到了他是多麽深愛著我的媽媽,是怎樣地保護我……一直以來我都誤會他了……他不是真的臣服於伏地魔,而是答應鄧布利多用那樣的方式保護我……所以鄧布利多才那麽相信他。”

“他是怎麽死的?”

“伏地魔以為那根老魔杖不服從他的原因是那晚殺了鄧布利多的人是斯內普,所以他殺了斯內普。可他卻不知道,魔杖的歸屬根本不是他想得那樣,它們服從於真正除走過它們的人。而那天晚上是德拉科先除走了鄧布利多的魔杖。”哈利解釋道。

“老魔杖……是死亡聖器裏的那根老魔杖?”愛得萊德也曾經了解過那些,她突然明白為什麽伏地魔會拿著鄧布利多的魔杖。

哈利點了點頭,“他沒有成為老魔杖真正的主人。納威用格蘭芬多的寶劍消滅了納吉尼,而伏地魔則親手銷毀了寄存在我體內的靈魂碎片。他終於變成了凡人,最終被我消滅。”

“寄存在你體內的靈魂碎片?”愛得萊德不太明白哈利的意思。

“十七年前,他想要殺死我的那一天,由於索命咒的反彈,他靈魂的一部分被寄存在了我的身體裏。”哈利指了指額頭上的傷疤,“這就是證據,我成為了他的魂器之一。後來我去禁林赴約的時候,他就像對付你一樣對我用了索命咒,一樣的自食惡果。我順勢而為之,在納西莎·馬爾福的幫助下裝死,騙他去了城堡。才有了後面的一切。”

“納西莎……”馬爾福的媽媽也曾經在貝拉特裏克斯面前替愛得萊德求情過。

“可是你那時候是怎麽躲過索命咒的?拉文克勞的冠冕保護了你?”羅恩不解地問,他們還沒問過愛得萊德那天在天文塔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給了他一個假的冠冕,激怒他對我使用索命咒。但是小天狼星送我的項鏈保護了我,”她低頭將頸上的項鏈取了出來。他們看到那項鏈的寶石中間多了一道裂縫,已經變得黯淡無光。

“他一定是對這條項鏈施加了什麽保護咒……”赫敏知道是有這樣的咒語的,“就像哈利的媽媽用愛的咒語反彈了伏地魔的索命咒。”

是愛的力量最終救了她。

“總而言之,一切已經過去了不是嗎?”他們總要向前看的,哈利繼續詢問道,“你往後打算怎麽辦?回霍格沃茨繼續讀完最後的課程嗎?”

“赫敏可是準備為不久後的N.E.W.T.s開始覆習呢……”羅恩打趣地說道,他看向赫敏時眼含笑意。

“我就不回去了吧……”愛得萊德已經想起了她作為鬼鳥這一年的旅程,經歷這一年的冒險,她總算是對這些事情有了些不一樣的看法,“在學校裏學習到的知識只是一部分,還有一些更值得我去做的事。”

三人驚訝地望著她,哈利感覺到有一瞬間他難過得差點沒忍住表情上的變化,他知道有一個人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我們的未來一定在這個小小的學分世界之外”——弗雷德曾經這麽說過。

“怎麽啦?”愛得萊德不禁笑了起來,“你們覺得我會這麽想很奇怪嗎?”

“當然不是。”哈利也換上了笑臉,他知道即使他們已經帶走了弗雷德在愛得萊德心裏留下的記憶,但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弗雷德對愛得萊德的影響,“你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我們當然選擇支持!”他看了看羅恩和赫敏,示意他們也表現的開心一點。

“當然!”赫敏上前來握住了愛得萊德的手,“韋斯萊魔法把戲坊就要覆業了,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去瞧瞧嗎?喬治不會介意我們多帶個朋友。”

“好啊。”關於把戲坊,愛得萊德的記憶中只留下了“能給人帶來開心的地方”這一個印象,“我在外面冒險的這段時間裏好像聽說過那裏,很多人都認為那裏的氛圍給他們帶來了苦難時期僅有的快樂。”

不過在那之前,他們還必須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在戰爭中死去的人們,有人安葬他們嗎?”愛得萊德不確定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金斯萊已經料理好了一切,一些犧牲者的屍體被家人領回去自行安葬了。萊姆斯和尼法朵拉會被合葬在唐克斯家。沒有人認領的屍體被安葬在了肯薩爾教堂後面的綠野公墓,小天狼星也在那裏。”哈利知道愛得萊德最關心的肯定是盧平和斯內普,於是又補充道,“斯內普教授也在那兒。盧平的葬禮在這周末舉行,大家都會去那兒為他們哀悼,紀念我們的英雄。”

“哈利告訴了大家你被羅伊納·拉文克勞選中的事情,你是我們的驕傲,是拉文克勞的驕傲。還有你作為鬼鳥為大家提供幫助的事情。”赫敏由衷地讚嘆愛得萊德的勇氣。當她知道了愛得萊德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行完這一程時,愛得萊德才剛剛被龐弗雷女士從死亡的邊緣線拉回來,禮堂裏的所有人都在為她加油,弗利維教授和麥格教授都為她落淚。她會被歌頌,作為一個英雄,因此每個人都願意為他們保守遺忘咒的秘密。

可是被歌頌從來都不是愛得萊德的目的,她指著客廳墻壁上的掛毯,對他們說道,“我只是其中的一顆星星罷了,在履行著人馬座的義務。我的祖父會以我為驕傲的,因為是他為我選擇了這個名字。”

現在她再也不會嫌棄自己的名字了,喀戎是英勇和智慧的象征。

她說著站起了身,來到家譜樹前,若有所思地喊道,“Accio Wand(魔杖飛來)。”

魔杖從四樓愛得萊德的房間裏順著樓梯來到了她的身邊,“或許是時候撥亂反正了。”魔杖在她手中像是第二次擁有了生命,杖身後面的湖藍色寶石泛著瑩瑩的光亮,“Reparo(恢覆如初)。”

掛毯上被燒毀的地方應聲恢覆,昔日小天狼星和安多米達年輕的容顏又出現在了那上面,還有以往每一個被除名的布萊克,掛毯重新變得完整。

哈利望著愛得萊德的背影,仿佛小天狼星就站在那兒,令他無比懷念。

只見她又揮動魔杖,原本被劃分在雷古勒斯名下的愛得萊德的名字被修正了,重新回到了小天狼星名字的下面,她還在那旁邊加上了唐娜·懷特的名字。

一切都變成了應該有的模樣。

赫敏站起身來到愛得萊德旁邊,摟住了她的肩膀。

大戰之後,所有人都在修補這一年給他們帶來的傷痛,身體上的和心靈上的皆是一樣。愛得萊德去唐克斯家參加了盧平和尼法朵拉的葬禮,小泰迪還在繈褓裏香甜地睡著,卻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他。

“我會像對待親生孩子一樣對待泰迪的,我是他的教母,萊姆斯會希望我照顧他的。”愛得萊德對安多米達說著,現在就只剩下她守著這個家,“如果在錢的方面有什麽需要可以盡管對我說,你也知道,布萊克家的那些錢,我一個人是花不完的。”

安多米達上前來擁抱了她,“感謝你的好心。”

這是善意的傳遞,十二年前盧平就是在沃爾布加·布萊克的葬禮上主動結識了愛得萊德,這些年來若不是他的照顧,恐怕愛得萊德難以變成現在的樣子。現在一切都換過來了,她理應去照付盧平唯一的孩子。

葬禮結束後,愛得萊德正準備離開,卻在人群中瞥見了一個身影。高個子、紅頭發,正在和身邊的女生爭吵著什麽,那女生愛得萊德是認識的,曾經赫奇帕奇學院的奧利維亞·迪戈裏。可她身邊的那個男生愛得萊德竟從未見過。

“你在看什麽?”赫敏見她楞在原處,有些緊張地問。

“那個男生是誰啊?”愛得萊德指了指正看著的方向。

“那是喬治·韋斯萊,”赫敏怔住了,她不確定愛得萊德是出於什麽原因突然問起這個,“我們向你提起過的呀?還記得嗎?他開了一家韋斯萊魔法把戲坊,明天覆業,你還答應和我們一起去瞧瞧呢。”

愛得萊德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兩個人,不小心撞上了喬治的目光,兩人同時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哦沒什麽,我只是覺得他怎麽既有些面熟,又有些陌生。”她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可能是因為他長得和羅恩、金妮都有幾分相像吧,畢竟都是一家人。”赫敏挽住她的胳膊,帶她匆忙離開了那裏。

從唐克斯家離開之後,喬治便獨自一人回到對角巷,把奧利維亞一個人留在了那裏。等奧利維亞緩過神來追去把戲坊時,喬治早已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出來。

自從弗雷德走後,韋斯萊一家都沈浸在莫大的悲哀中。一向和弗雷德一唱一和的喬治也沈默了,他的快樂仿佛被帶走了,再也說不出什麽惹人開心的話。韋斯萊太太很擔心喬治的情緒,所以從不主動提起弗雷德的事。

他們都知道,如果喬治能從弗雷德離開的悲痛中走出來,一定是靠他自己接受這個現實。

眼下連奧利維亞也被喬治敏感的情緒惹急了,她不想再看著喬治沈淪下去,可始終無法打撈起他。就好像她的每一句話都不能走進喬治的心裏,他們再也不像原先那樣心意相通了。

“把門打開,喬治!”奧利維亞奮力拍打著三樓那間本屬於他們的臥室的門,“我說!把門打開!”

“我已經和你說了,我們結束了……”喬治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來,他胡亂地抓撓著自己的頭發來發洩情緒。

“為什麽?因為弗雷德走了?”奧利維亞說著說著就哽住了,“所以你也希望我和弗雷德一樣永遠地離開你?”

喬治終於打開了房門,可他就站在門裏面,不打算給眼前的淚人一個擁抱。

“我必須要照顧愛得萊德,弗雷德死了,她變得無依無靠了……弗雷德不會希望她孤苦伶仃的……”或許這是他能為弗雷德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他知道愛得萊德在弗雷德的心裏有多麽重要。

“你想代替弗雷德去愛她?可是她已經忘記你們了,現在你對於她來說只是個陌生人。”奧利維亞看著眼前的人,突然感覺很陌生。明明當初是喬治親手抹去了他們的回憶。

“那就重新開始,她會重新認識我。”在喬治心裏一切都沒有關系,更何況他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把那些屬於他們的記憶還給她,而不是甘心只做一個陌生人。

“你喜歡她?”奧利維亞怔住了,她看到喬治沒有否認,上前來發瘋了一樣地抓住他的衣服,“你喜歡她!那我算什麽?”

“不,奧利維亞你聽我說,你和弗雷德在我心裏都很重要的。但是愛得萊德……弗雷德更珍視她……所以……”他也不知道這算什麽,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這種扭曲的感情就悄然存在了。

“喬治!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吧,你和弗雷德不一樣了。你少了一只耳朵,你永遠都不可能代替弗雷德去愛她!”奧利維亞的眼淚裏既有失望也有憤怒。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分析喬治話裏的意思,“我怎麽忘了,雙胞胎的性格那麽相似,思維也那麽同步,他們很可能會愛上同一個女生。所以你答應我的告白,是因為我像弗雷德嗎?”

喬治沈默了。

“但是我喜歡你,是因為你不是弗雷德!你和他不一樣!你這個騙子!”她轉身沖下了樓梯,將把戲坊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空氣陷入了長久的靜默,喬治失落地回到房間裏,一屁股坐在床邊。

他這是怎麽了?這個樣子真的能經營好弗雷德留下的這些嗎?

可是他很快就像個小醜一樣收斂住了自己的情緒,至少在韋斯萊魔法把戲坊覆業的這一天,他重新換上笑臉和他們那件草綠色的工作服。一切都和過去一樣,客人們歡喜地一擁而入,在新奇的產品面前駐足欣賞,煙花綻放的聲音在店裏頻頻響起。

只是他們從四個人變成一個人了。

今天對喬治來說很重要,這會是他和愛得萊德的“初遇”,要怎麽樣在她面前保持心平氣和,不去想如果弗雷德還在將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象?這是喬治最大的難題。

而另一邊,愛得萊德已經和赫敏在對角巷裏匯合。她們穿過擁擠的人群,朝人最多的地方艱難移動。對角巷又恢覆了昔日熱鬧的光景,連奧利凡德的魔杖店也重新營業了,許多小巫師正在那裏挑選屬於自己的第一根魔杖。

愛得萊德環顧四周,被那些歡笑聲吸引。這裏太過喧囂,人聲鼎沸,以致於她一時之間竟想不起為什麽會置身於此地。

“艾迪。”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霎時間電光火石般打開了回憶的開關。

愛得萊德猛然回頭,驚愕地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卻看到是一位父親正在呼喊他的兒子。他們從愛得萊德身邊路過,對她的註視回以微笑。

來往的人流依舊,只剩下愛得萊德一個人楞在原地。為什麽她會對這個發音那麽敏感呢?明明小天狼星已經離開她很久了。頭痛再一次來襲,每當她嘗試著回憶時都會這樣。

“愛得萊德,你在那裏做什麽呢?”赫敏的聲音打破了愛得萊德內心的疑惑。恍惚間,赫敏已經回到了她的眼前,“快來,把戲坊就在前面呢。”

她終於想起來了她此行的目的,被赫敏拉著朝那個巨大的人形門面走去。

門面上的人像足足有三層樓那麽高,正朝她們脫帽致意。盡管愛得萊德只見過一次喬治·韋斯萊也能看得出來那人像就是照著他的樣子做的。

推開店門,無數雙眼睛同時望了過來。愛得萊德有些不適應地笑了笑,在赫敏的帶領下來到了曲折的樓梯上——喬治·韋斯萊正站在那裏招呼著客人。

“嘿,赫敏!”他轉過身來看向她們,像對待其他人一樣保持著笑臉,“今天帶了朋友過來啊。”

“是啊,我帶她來參觀一下。金妮在哪裏呢?”赫敏和喬治對了個眼神。

“她在後面倉庫那兒和哈利一起呢,你知道的,他們現在時時刻刻都在黏在一塊兒,根本不在意我們這些傷心的哥哥。”喬治擡了擡眉毛,給她指了個方向。

“我要去找金妮說一件事,你先自己看看?”赫敏在愛得萊德耳邊輕聲說,臉上露出抱歉的表情。

“沒事,你先去吧。”自己逛逛也不是什麽難事。

等赫敏離開了那兒,愛得萊德就站在樓梯上俯瞰著這裏,底下擠滿了客人,一時間還真是沒有個方向。

“我帶你逛逛怎麽樣?”喬治主動開口搭訕,他註意到愛得萊德左手上的戒指已經消失不見了。

愛得萊德沒有拒絕,她總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當然,老板親自帶我參觀是我的榮幸。”

他們一起走下樓梯,喬治就站在愛得萊德身前,為她開出一條道來,卻不敢再輕易說些什麽。

直到她先開口,“我知道你,你是羅恩和金妮的哥哥,惡作劇大王。”愛得萊德留意到了他腦袋上的那個大洞,“你的耳朵怎麽了?”

喬治怔了一下,他想起了他失去耳朵那天的情況,想起了愛得萊德失措地為他處理傷口,想起了愛得萊德因為弗雷德生死未蔔而崩潰,還有她請求斯內普教會她治愈咒,但是一切都消失了,“這是在鳳凰社的任務中受的傷,為了把哈利平安地接回來。”

“真勇敢。”愛得萊德點了點頭,她環顧四周。把戲坊和從前沒什麽區別,但對於愛得萊德來說卻是全新的世界,“這家店真棒,看來除了惡作劇以外,你還有很多讓人開懷大笑的法子……這是什麽?”她隨手拿起一顆速效逃課糖。

“速效逃課糖……可以幫助你逃離無聊的課程……”喬治說不下去了,他當然也記得那時候他們偷偷尋找試驗者被愛得萊德發現的事情。

“比如烏姆裏奇的課?”愛得萊德打趣地說,倒是把有些沈郁的喬治逗笑了。

“現在誰也沒法上烏姆裏奇的課了,這怎麽不算是一課難求呢?”他想象著如果是弗雷德一定會這麽說。

愛得萊德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等笑聲結束,喬治的嘴角又不自禁下垂,他突然鄭重地說,“你覺得怎麽樣呢?這樣的店。”

“一個好地方,給大家帶來了歡笑和希望,大戰之後人們都需要這麽一個樂園。”愛得萊德讚賞地看著喬治,“幹的不錯,韋斯萊。”

她叫他韋斯萊。

“那你覺得我呢?像我這種嬉皮笑臉的家夥,你會喜歡嗎?”喬治說完這句之後刻意把目光移向了別處,不敢看愛得萊德的眼睛。

“大家都會很喜歡你的。不過你可能沒有別人以為的那麽跳脫。”愛得萊德說,“我覺得你是有分寸的,非常跳脫的人可能不會問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怎麽看待自己。”

所以這就是喬治無法放任愛得萊德的原因,無論再重新認識多少次,她總能看透喬治的靈魂——不同於弗雷德的靈魂。他長出了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你說的沒錯,我的雙胞胎哥哥才是標準的,被大家認定的頑皮鬼。”

“你說的是弗雷德·韋斯萊?聽說他在大戰中犧牲了。”愛得萊德現在還不了解他們。

“是啊,因為一個爆炸。”多麽輕巧的一句話,可就是這個爆炸竟然奪走了許多人的生命。

“我很抱歉,請節哀……”

喬治搖了搖頭,“每個人都這麽告訴我,可誰又能理解我的感受?”或許愛得萊德本應該理解,可她現在已經置身事外了,雖然是被迫的。

“如果你有話想說,我願意傾聽。”她一向很擅長這麽做。

“真的?盡管我們第一次見面?”喬治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當然,如果這樣可以讓你不那麽苦悶的話。只有你開心起來才能把更多的歡樂傳播給每一個深受苦難的人。”

果然,她是能感受到喬治的苦悶的,喬治覺得自己有些說不出話來,“好吧……”他抿了抿嘴唇,克制著眼淚,“但你保證不告訴別人。”

“我保證。”

“是這樣的,我和弗雷德一直以來思維都很同步,可以說他就是另一個我。但是我們之間也存在著細微的差別。他做事更沖動,不計後果,也不喜歡考慮大多數人的感受。如果說的不好聽一點的話,他比我更缺德。”喬治說到這反而覺得有些好笑,“當然了,我也比他好不到哪去,只是有些缺德的想法我不會付諸實踐罷了。”

“你把壞點子都藏在肚子裏?”愛得萊德也笑了。

“你說的沒錯。他總是提出想法的那個人,而我立刻就能理解他的意思,緊接著去附和他。所以我們總是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話,搞得我現在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很困難。”所以他選擇不再輕易張口,其他人總覺得他變得沈默了。

“但是你現在說得就很好。”這和愛得萊德所見到的情況不同,在她面前的喬治卻十分健談。

“那是因為我在和你說話。”喬治脫口而出,可是剛說完就發現了愛得萊德詫異的表情,連忙改口道,“你不熟悉我,所以我可以和你多說一點。我已經習慣了跟著弗雷德去行動,有時也會給他出主意,和他一起攛掇著去做什麽。這種感覺就像是我和奧利維亞在一起時的狀態。她很活潑,和弗雷德一樣有很多想法也樂於實踐。”

“你和她在一起時就像和弗雷德在一起時一樣那麽自在對嗎?你們也可以很默契,而且你更善於為她考慮事情的後果,為她殿後,所以你們很合適。”愛得萊德理解了他話裏的意思。

“是的。不過,弗雷德也有一個女朋友,那個女生和弗雷德截然不同,她的感情很細膩,不像弗雷德那麽粗神經,所以很容易察覺到別人的情緒。弗雷德喜歡她的冷靜,喜歡她的堅強,也喜歡她隱藏在心裏的勇敢。”這些喬治都看在眼裏。

“那你怎麽看她?”

“我不知道,但她看出了我和弗雷德的不同,她知道我會比弗雷德更關註別人的感受,而不像別人那樣以為我們完全一樣。就像弗雷德會因為她每次都能認清我們而感動一樣,她從沒對著我喊過弗雷德。弗雷德和她經歷的事,我幾乎也都參與著。”他只是在陳述著客觀存在的事實,不去輕易說出結論。

“這麽說?”

“我說過我和弗雷德的思維很同步,所以吸引著他的人,當然也在吸引著我。只是在那之前我已經和奧利維亞在一起了。是不是很差勁?”他覺得他是全天下最差勁的男人了。

“我只能得出一個結論來,無論是奧利維亞還是弗雷德的女朋友都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弗雷德。”愛得萊德分析到,“你把弗雷德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你很愛他,所以你會喜歡上和他相似的奧利維亞,你很愛他,所以能體會他愛一個人時的感受。但是喬治,或許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可以。”

“喬治,你們是雙胞胎,你們的愛好興趣、你們的性格特征、你們的處事方式可以相同、可以相似,但你們終究是兩個人。奧利維亞還是弗雷德的女友這兩個選擇實際上就相當於,你是選擇成為喬治面對自己,還是成為弗雷德代替他走下去。我不了解你們的關系,但我想,如果弗雷德活著,他也會希望你做自己。而且這不妨礙你們是世界上最默契的兩個人。”她不知道自己從何而知,只是直覺告訴她應該這麽說。

“所以你覺得我應該和奧利維亞和好?”喬治靜靜地聽著,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和他們無關了。

愛得萊德點了點頭,“你沒辦法完全代替弗雷德去安撫他的愛人,因為那個女生已經早就做出了選擇,她知道你們的不同,卻還是選擇了弗雷德。你騙不了她的,也不可能完全取代弗雷德在她心裏的位置。”

愛得萊德不可能知道她說的這些話在喬治心裏是什麽份量,它們把喬治從漩渦裏拉了出來。

“謝謝你。”

“不過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畢竟我不了解弗雷德,也無法替那個女生自白。”而她恰恰是最了解的那個人。

“不,這就足夠了。我可以抱你一下嗎?剛才的那些話實在是太令我感動了。”喬治依然嬉皮笑臉的,可就在愛得萊德點頭的一瞬間,他直接把愛得萊德拉進了懷裏,緊緊地抱住了她。

或許是因為這些年來在他心裏那若有似無的情感終於被愛得萊德駁回了,此刻他像是在緊緊擁抱弗雷德,也像是在代替弗雷德去擁抱她。把她小小的身體完全護住,用手輕撫著她的頭發。

愛得萊德也感覺到一瞬間的電流麻痹了她的身體,恍惚間喬治身上的柑橘味讓她以為自己正被一股安全感包圍著,熟悉又陌生。

愛得萊德錯愕地推開了他,驚訝地盯著他的眼睛,努力平覆呼吸,像是在思考這些奇妙感覺產生的原因。

“一個普普通通的擁抱,太認真的話是很容易被占便宜的哦,小姐……”他故作輕浮地說。

是啊,愛得萊德這才放下了戒備心,眼前這個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才對,那一切都只是錯覺罷了。

或許這個世界上可以帶喬治走出陰影的人只有愛得萊德和他自己,因為他們兩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弗雷德的兩個人。

盡管現在愛得萊德已經忘了,可依然不妨礙她去嘗試著理解和關心受傷的喬治。這也是他們如此愛她的原因,她總是了解他們,總是支持他們,總是理解他們,無論發生了什麽也從未改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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