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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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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

倫敦的天空中烏雲密布,好像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這壓抑的天氣映襯著,葬禮的氣氛顯得更加沈重了起來。

這是沃爾布加·布萊克的葬禮,出席的全部都是在魔法世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僅僅是英國的巫師,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權貴。他們此次參加葬禮的目的卻沒有吊唁故人這麽簡單——多數人是為了來確認布萊克家族將會由什麽樣的人繼承——這也將會決定他們未來會以什麽樣的態度去對待這個衰亡的家族。

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整個葬禮的全部流程都由沃爾布加的孫女莎奇塔利亞斯·愛得萊德·布萊克,只有六歲大的女孩,一個人主持完成。

“莎奇塔利亞斯·愛得萊德·布萊克,前任家主奧萊恩·布萊克的次子雷古勒斯·布萊克的遺腹子,從小由祖母沃爾布加·布萊克撫養長大。”大家都是這麽介紹她的。

愛得萊德穿著翻花領的白色綢緞襯衫和黑色的半身長裙,外套是一襲純黑的巫師長袍。她黑色卷曲的頭發和清瘦冷峻的面容是布萊克家族的象征。海藍色下垂的眼睛撲閃著,靈動而美麗。只站在那裏就能讓人感受到高貴的氣質。

“盧修斯,她看起來以後一定會大有所為。”金發的女人和身旁同樣金發的男人這麽說道,看樣子兩人是一對夫妻,因為在他們身邊還站著一個長相與他們如出一轍的男孩——金色的頭發和蒼白的皮膚,他們來自神聖二十八家其中之一的馬爾福家族。

盧修斯·馬爾福上下打量著愛得萊德,他手裏拿著一個蛇頭的手杖,一副冷冰冰的面容,“不,納西莎,我可不認為僅靠一個女孩就能重振布萊克家族,更何況沃爾布加居然這麽早就去世了。”

“你的意思?”納西莎看著愛得萊德忙前忙後井井有條的樣子,不知是否是出於同為布萊克家族出身,她對愛得萊德的印象倒是不錯。

“我可不會拿馬爾福家的未來去賭。”還沒等納西莎說什麽,盧修斯就轉身走開了。

僅靠一個六歲的女孩能撐起曾經盛極一時的布萊克家族嗎?任誰來回答這個問題,答案也只會是否定的。此刻許多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寬慰的笑容,把註意力轉移向身邊帶著同樣目的而來的賓客。

大人們借著葬禮的由頭聚在了一起,嘴巴裏有的沒的在說些愛得萊德無法全部理解的話。不過這些並不要緊,只要葬禮能順利結束,愛得萊德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然後她將要面臨的,是長久獨自生活的日子。

愛得萊德這麽想著,在人群中穿梭。突然有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嘿!”這是一個男孩的聲音。

愛得萊德聞聲轉過身來,正是馬爾福家的孩子。

“有什麽事嗎?”她仔細觀察著這個男孩,灰黑色的眼睛裏似乎沒什麽敵意。沃爾布加曾經交代過,馬爾福家族是布萊克家族良好的合作夥伴。

只見那男孩從他的袍子裏拿出一個青蘋果遞了過來,“或許這個會讓你好過一點。”

可愛得萊德沒有接過男孩遞來的蘋果,只是禮貌地對男孩微笑了一下,“我並沒有難過,不過謝謝你的好意。”說罷便轉身走向了人群之中。

她應該為祖母沃爾布加的離世感到難過嗎?老實說愛得萊德的心裏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感受。至少在她過往的成長中,一直被告誡著不能擁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因為她只要站在那裏,就是布萊克家族的象征——這個最古老、最高貴的家族應該永遠受人敬仰和傾慕。

葬禮結束了,愛得萊德送各位來賓離開,隨後就準備獨自回到格裏莫廣場。正走著,一個穿著破黑袍子的巫師跟了上來。他臉上有幾道疤痕,看上去十分落魄,與葬禮上那些穿著體面的有錢人不同,顯然不是受愛得萊德邀請的來賓,但卻是一身黑色,想必也是前來吊唁的。

“嘿丫頭。”巫師叫住了愛得萊德,“必須要一個人生活了,對嗎?”

“這和你沒有關系,先生。”愛得萊德剛才在葬禮上就觀察過這個人,因為他看上去和大家不同,也不和別人說話,只是拿著一支白玫瑰靜靜地站在一邊。看在眼前這個男人穿著莊重地參加了祖母葬禮的份上,愛得萊德對他說話還算是客氣,但她不想在外面待太久,所以一邊回著話一邊繼續向前走去。

“我叫萊姆斯·約翰·盧平,你的祖父母有提起過我嗎?”盧平跟在她身後。

“沒有。”愛得萊德表現得十分謹慎,無法輕易識別眼前這個人的來意。

“那你現在認識我了,我是你父親的好友。”見了她如此提防的模樣,盧平忍不住發笑。

“盧平先生。”愛得萊德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正對著臉上還留有笑意的盧平,“我認為雷古勒斯可能不太會和你這樣的人做朋友,而且我該怎麽樣相信你不是一個江湖騙子呢?”

“看來傳聞是真的。”盧平挑了挑眉毛,有些為難,“嗯……我該怎麽向你證明呢?”他翻找著口袋,從不知道哪兒掏出來一張老舊的照片,遞給了愛得萊德,“幸好我沒把這個東西給扔了,瞧瞧。”

照片上是幾個穿著紅綠兩色魁地奇球衣的男生,手裏拿著掃帚站在一起。

“這個是你的父親,他是個很優秀的找球手。”盧平指著照片上黑色頭發、身材瘦高的男生,他穿著綠色的球衣,“這個是我。”盧平又指向旁邊一個紅色球衣的男生,能看得出來那是他年輕的時候,雖然臉上依然留著疤痕,但比現在有精神許多,“然後這個,是你的伯父,小天狼星·布萊克。”

“在我們家那個名字是不能提起的。”愛得萊德打斷了他,繼續向前走。她認出了照片上的雷古勒斯,沃爾布加給過她家族相冊。

“好吧。但現在最起碼可以證明我和你的父親認識,對吧?”盧平緊追不舍。

“所以你到底要怎麽樣呢?盧平先生。”愛得萊德順著他的話繼續下去,她開始有些好奇這個男人的目的了。

“嗯,實際上我覺得作為你父親的朋友,我不能放任他的女兒一個人生活,或許你需要一個家庭魔法教師嗎?”盧平又從不知道哪個口袋裏掏出了一本巴掌大的書塞給了愛得萊德,“你肯定是個聰明的孩子,這本書送給你了,之後我會拜訪格裏莫廣場12號的。”

愛得萊德拿著書楞在原地,眼看著盧平向她揮揮手就跑開了。

真是個奇怪的家夥——她翻了翻手裏的書,確認裏面沒有被施加什麽奇怪的咒語才繼續邁開腳步。

回到格裏莫廣場12號,門廳裏懸掛著一個女人的畫像,正目光兇惡地等著大門的方向。那畫像是沃爾布加臨死前用永久粘貼咒粘貼在那裏的自畫像,或許是她不放心愛得萊德一個人生活,也可能只是不放心布萊克家的財產,所以用這種方式審視著所有進到這個房子裏的人。

“小姐,您回來了!葬禮的一切都好嗎?”家養小精靈克利切來到門前迎接愛得萊德,他接過愛得萊德脫下的外套和帽子,一路跟著愛得萊德走上了二樓。

“一切都好。”愛得萊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看著盧平給她的書。克利切則將衣帽送去了四樓愛得萊德的房間,沒有再主動搭話。

這是一本《簡易咒語入門》,是這個家的書櫃裏沒有出現過的書籍。愛得萊德對其中提到的咒語倒是頗感興趣,不管幹什麽都書不離手。

大約幾日之後,盧平提著手提箱如約出現在格裏莫廣場12號的門前時,是克利切打開了門。他見眼前的人衣著破爛,以為是沿街乞討的流浪漢,語氣十分不客氣,“去去去,布萊克家不收留流浪漢。”說罷就要把門關上。

“我並不是來借宿的!”盧平伸出手擋住正要關上的門,拍了拍長袍上的灰塵,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是來找布萊克小姐的。”

“你最好不是覬覦這個家的財富!”沃爾布加在畫像裏傲慢地說道,“否則就立刻滾出布萊克家的房子!”

盧平沒有反駁,只站在門廳處等待著。

沃爾布加還在不停地咒罵,聲音越來越尖細刺耳。在樓上的愛得萊德聞聲趕來,從二樓的樓梯間探出頭來詢問,“發生什麽事了?克利切。”

當門廳的全貌進入她的視線時,她立刻明白了是祖母的畫像在阻止可疑的人進入房子。

“他是我的客人!”愛得萊德出聲制止了沃爾布加繼續喊叫,快走兩步來到盧平的面前,又轉頭對克利切說,“克利切,幫我準備些可以招待盧平先生的東西。”

“是,小姐。”克利切眼神中雖有懷疑,但卻沒有違抗她。

愛得萊德將盧平帶到了二樓的客廳處,克利切正在那裏準備茶水點心。盧平一路跟著愛得萊德,他從沒來過格裏莫廣場12號,即使是曾經小天狼星還沒被除名的時候。這裏和傳聞中一樣,是一個典型的巫師家族豪宅,不過每一處裝飾都透露著對黑魔法和蛇圖騰的喜愛。

盧平看到正對著沙發的那面墻上掛著畫有布萊克家族家譜樹的掛毯,那上面有好幾個被燒毀的名字。在雷古勒斯的名字下面分出了愛得萊德的名字,“莎奇塔利亞斯·愛得萊德·布萊克,你的名字這麽長啊。”

“但我只會向別人介紹我叫愛得萊德·布萊克,莎奇塔利亞斯又難讀又難拼。”愛得萊德也瞥了一眼家譜樹,“我不喜歡我的教名,以後也不會用它自稱的。”

“莎奇塔利亞斯,是人馬座的名字,倒是很符合布萊克家族的氣質。”盧平笑了,小天狼星也曾向他抱怨過自己這個充斥著布萊克家族氣息的名字。不過他別無選擇,因為他的中間名是他父親的名字,所以相比之下還是小天狼星更合適一些。

“因為我是人馬座的。”愛得萊德其實也不知道奧萊恩給自己取這個名字的真正意義,她是這麽猜測的。

“為什麽這次見我不像上次那樣防備了?”盧平把他的手提箱放到茶幾上,能看得出這手提箱已經有些年頭了,和他的主人一樣飽經風霜。

“老實說,我之前在小天狼星的臥室裏看到過他和你的合照。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花了些時間才想起來。”愛得萊德擺了擺手,這是一段不值得提起的往事。她從書架上拿出了上次盧平給她的書,“你現在很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吧?如果你做我的家庭教師,我會按時支付你工資的。”

“你就不怕我是帶著什麽目的來的?”盧平饒有興致地看著愛得萊德,他本以為取得她的信任需要費很大的功夫。

愛得萊德坐到盧平身邊,攤開那本書,上面有一些筆記塗鴉,看得出來已經被翻看過幾遍了,“你如果是覬覦布萊克家族的什麽,沒必要選擇這麽覆雜的方式;如果是出於和布萊克家的仇怨想要置我於死地,也有更加輕松的方法。但是說到底,不管你有什麽所求,那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盧平怔怔地看著她,這只是一個六歲的女孩,如何能說出如此邏輯清晰的話?“這本書你已經看完了嗎?”他拿過愛得萊德手中的書,仔細看著上面的筆記,臉上露出極其細微的、欣慰的笑容。

至少她的身上還保留著一些熟悉的特質。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盧平都會定時來格裏莫廣場12號教愛得萊德一些基礎咒語,偶爾也會為她灌輸一些和霍格沃茨有關的事情。他總是很有耐心,也會讚許愛得萊德的天賦。久而久之,兩人慢慢變得熟絡起來。

盧平並沒有借家庭魔法教師的由頭向愛得萊德索取高額的報酬,盡管他知道愛得萊德不會拒絕。相反的,他曾經一再拒收愛得萊德每月支付給他的工資,最後還是在愛得萊德的強烈要求下,他們才定下來了一個並不太多的數目。

可盡管有了一份固定的收入,盧平還是和他們剛見面時沒什麽區別,穿著破爛的袍子,那個隨身攜帶的手提箱也不舍得扔掉。只有精神氣與過去大不相同,他和愛得萊德待在一起時總是笑呵呵的。愛得萊德只能猜測他並不在意這些外在的細枝末節。

他有時會住在格裏莫廣場12號,有時又會突然消失一段時間。愛得萊德不清楚盧平在格裏莫廣場12號以外的生活,也從不過問他消失的原因。只是後來每一年的聖誕節,他們都在格裏莫廣場12號一起度過。

萊姆斯·盧平和沃爾布加的教育方式截然不同,或者說是完全相反。他不僅會包容愛得萊德時有時無的執拗,也十分尊重她甚至有些天馬行空的奇思妙想。

這是個性格極其溫柔的人,愛得萊德在之後許多個日夜的相處後逐漸了解了盧平的為人。事實上,她不可能感受不到別人對她的關心,特別是在無依無靠的時候。

當愛得萊德因為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個人苦悶地坐在路邊堆積著厚厚白雪的長椅上時,頭頂上的雪花一點點揪緊了她的眉頭。若是就這樣凍死在街頭,或許也不會被人發覺,直到麻瓜把她判定為走失的孤兒,把她隨意地葬在公墓——墓碑上也不會有她的名字。

可是盧平撐著一把破傘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臉上被隆冬的厲風吹得有些泛紅,喘出的白汽在空氣中擴散又消失。他看上去急壞了,像是在大街小巷找了很久很久。

這讓愛得萊德一時間感到有些羞愧,趕在盧平開口前搶先道歉說,“對不起,我想著雪下得很大,到空曠的地方說不定能看到更壯觀的景象,所以就走遠了一些。”但她不願意承認自己迷路了。

“太好了,我聽克利切說你中午吃完飯就出門了,還想著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盧平終於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

愛得萊德的表情就沒有那麽輕松。她有一瞬間呆住了,拼命克制著鼻頭的酸澀,從長椅上忽地站起身來朝更遠的方向走去,“既然你來了,就陪我繼續往前走走吧。”她胡亂地拍掉了頭發上夾雜著的雪花,顧自走在盧平前面。

這大概就是愛得萊德選擇向他真正敞開心扉的開始。

盧平沒什麽怨言,只是緊跑兩步跟上了她,讓手裏的傘能覆蓋到愛得萊德頭頂的範圍,“你很喜歡來麻瓜世界玩嗎?”他小心翼翼試探著愛得萊德對血統觀念的態度。

“是啊,這難道不比待在那個小房子裏有趣嗎?麻瓜有很多新鮮的東西……”愛得萊德向盧平描述著自己的所見所聞。

至少愛得萊德並不像布萊克家的其他人一樣對非純血統巫師抱有敵意,這已經令盧平足夠驚訝了。

從那以後,在麻瓜世界中找到愛得萊德仍然是盧平最頭疼的事。可他總能找到她,就像是愛得萊德早就能料到的事情一樣。

在愛得萊德沒有親人的這段時光,有盧平的陪伴也總算是變得有些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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