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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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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

小易走後,TK卻還坐在原地,他在等著吃晚飯。當天晚上,薛明還約了他談事情,他怕麻煩,地點便還是約在了銀行家俱樂部。

如果是5年前,有人告訴TK,他會因為失去某個人而得抑郁癥。TK估計會認為那人是在開一個天大的玩笑。

哪怕是剛知道夏恩已逝消息的那段時間,TK都沒有意識到那個人的離開會對自己今後的人生造成如此巨大的影響。

夏恩剛走的那年,TK一直讓自己很忙,他好像開了掛。演藝工作上,他自己接連與國內知名的數個大導演合作,全年進組都是無縫銜接,同時,還簽了不少新人。公司裏他用狠辣手段打擊對手,瘋狂並購,最終成就了如今的宏創。

這一系列的手段,都讓原來認識TK的人刮目相看。雖然知道TK能在娛樂圈站住腳,本身決不是單純、簡單的角色。加上與原來經紀公司的解約,擺了經紀公司的一道,最後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也讓外人了解,TK絕不是外表表現得那麽無害。那一年多的時間,TK的作為讓很多人都對他有了全新的認識,知道他不僅可以演,可以做經紀,更可以薛明組成了絕佳的商業組合,盡顯血腥手段,打壓得一眾競爭對手無力還擊,最後只能束手就擒。

在獲得全面的成功後,TK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從中得到快感,沈澱下來,他感到的是無盡的空虛、孤寂。而那些怎麽也填補不了的空白,TK也做過嘗試。在用盡方法,工作、玩樂、鍛煉、探險等一系列的折騰過後,那個人的影像好像變得越來越模糊。但這種模糊帶來的不是放松,而是從骨髓裏滲透出的恐懼。這樣恐懼不斷加深,無論TK如何壓制,都在深夜或獨處時突然冒出,給他致命襲擊。

TK在夏恩走後的第三年的初春,終於鼓起勇氣面對自己的心,對自己的心投降,他不得不承認:忘記夏恩,他根本做不到!

TK在正視自己的感情後,飛去了夏恩的家鄉。

也許誰也不知道,他在知道夏恩已經不在人世後,下意識地不敢去看她。他潛意識裏認為,自己只要看不到她的墳墓,就可以當她還在人世,只是與自己分手了,成了陌生人。

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讓他支撐了兩年多的時間,最終卻還是被思念打敗,一敗塗地。

在一天的清晨,TK恐懼地發現,無論他如何努力回憶,也逐漸不能清晰地記起夏恩的模樣。這樣的恐懼讓他不能壓制,以至於讓他對他自己的所作所為深感厭惡,他意識到在夏恩走後的兩年多,自己就讓她這麽孤獨地躺著,如果是自己,估計也不能原諒這樣的自己。

那一天,他不顧經紀人、助理的極力反對,丟下還有兩三場戲就能殺青的劇組,自己整理完行李就奔赴了機場,一刻不停地去往夏恩的老家。這次沖動,讓他的經紀人很多年後都要欠著那個制片人和導演一個人情,最後讓宏創為此付出了不少的代價。

這年春天,在一個下著微雨的傍晚,TK飛到了夏恩的老家,走進夏家祖墳,看到了自己的丫頭。

她的墓碑孤零零矗立在小山坡上,墓碑上的照片選了最簡單的證件照,帶著禮節性的微笑。墓碑下方立碑人處刻的是:未婚夫易霖晨立。

這樣的一個墓碑就完全代表了那個姑娘,那個與自己相知相戀一場,已滲入自己骨髓的愛人。她變成了一座墳,還是和自己沒有任何的關系的一座孤墳。

TK在這個孤墳前站立了很久,久到他都不覺時間的流逝,只覺得在這個孤墳前有什麽東西正在一點點的占據他的內心,而那些空白就被這樣一點點的填滿,直到填不下了,它們還在往身體裏鉆。

這些東西在心裏轉折,不斷堆積、堆積、堆積,直到心裝不下了,便蔓延到身體的各個器官,各個角落,讓他覺得沈重,重得甚至連站立都困難。他不斷地下蹲,最後跪在了地上,但連這樣的姿勢他也保持不住,只覺得身體還是沈重不已,心頭,肩頭都似有千斤的重擔,最後他只能用一只手支在地上,才能勉強支撐住自己。他覺得自己的心不斷下降,降到地上,在深入土裏,最終在那裏發了一棵芽,長成一棵樹,結了一粒果子,回到自己的身體,代替自己的心。而那粒果子的名字叫絕望。

就在他心裏的那粒果子長回到他身體裏的時候,他看到了站在遠處的他的姑娘。她站在那裏,並不悲傷,也不快樂,只是冷靜地看著他,仿佛她已成神,正在憐憫著仍在塵世間的他。他知道她不會感受到他的痛苦,甚至不會靠近他,但他卻仍然慶幸,畢竟他又能如此清楚地看著自己的姑娘。

TK長時間的駐足,讓村裏的一些年輕人認出了他。誰也沒想到這樣一個的大明星會來到自己家的小村莊,他立即被熱情的村民圍住。

夏家村的村長聽說了,很熱情的接待了TK。

“哎呀!談總啊!”老村長面帶為難,“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娶小恩那是不可能的。”

“老村長,我只有這一個請求,無論如何拜托了。”TK的態度很堅決。

村長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們夏家這一族,從老年間開始,本來沒有冥婚的風俗。即便有個把個辦過冥婚的,都是未婚夫妻因意外都死了,最後給他們個名份,從來沒有活人娶死人這個事兒。如今改革開放都多少年了,更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了不是?”

“再者說,我與小恩說是同宗,但卻是出了五服的親戚,這樣的事,我是不能代表小恩家人同意。如今小恩家這支已經沒人了,她家的堂房也早就不住在這裏了,就算住在這裏,也不可能管這事;就算堂房們同意了,也是對小恩和她爺爺這一支的不尊重,族裏也斷不會同意的。”

“再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都同意了,這事也成不了。”

“為什麽成不了?”TK有些奇怪,本來他覺得挺簡單的事,怎麽到了這裏卻這麽難。

“談總啊!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老話,叫做:一女不二嫁。小恩收殮時,沒有摔盆守喪的人,那個姓易的小夥子全程操辦,都是用的小恩未婚夫的身份參加的。我們當時見他這麽傷心,而且也全程盡心盡力的,您也沒來,我們還一直以為,他就是小恩的未婚夫了。如今您來,說想娶小恩,我是不知道其中緣故的,但碑上已經刻了那個姓易的小夥子的名字了,再改成你的,怕是人家也不依吧?”老村長心想,人都死了兩三年才來祭拜,怕是這個大明星一時興起,也不知道跟小恩是個什麽關系。人家那個姓易的小夥子看著可比這個花架子明星靠譜多了,他是年年都來,人也挺好的,還幫村裏修了路,自己可不得幫著他。至於這姓談的小子,還不知道安得什麽心呢!

TK來時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聽了這樣的話,也不想為難老村長,只得悻悻然告辭。他本就獨自在夏恩的墳前坐了良久,如今心願也沒有達成,走時多少表現得有些落魄。

村裏人並不知道TK與夏恩的過往,對於他的到來,誰也沒放在心上。不過自那以後,夏家村的人有時還會看到TK,而他來時只是靜靜地坐在夏恩的墓前,再也沒有走進過夏家村。

在以後的近一年裏,大家都沒有發現TK的異常,他只是有時會自言自語,偶爾會出個神。但他還是照樣的工作、照樣的拍戲,照樣的忙碌。只是他開始拒絕應酬,喜歡一個人待在家裏。

最初發現他不對勁的是楊姐,畢竟與TK合作了十幾年,TK就像自己的半個兒子。只要楊姐有心,還是能發現蛛絲馬跡的。

楊姐發現TK好像總是自己對自己說話,有時還能發現他像是自己對自己發脾氣。楊姐偷偷地在S市的那套公寓裏放了針孔攝像機,並將錄下的影像交給了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在看了視頻後,很鄭重的告訴楊姐,TK應該是患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楊姐這才發現問題比自己想像得要嚴重的多。

此後的2年多,楊姐將TK的工作量減少,安排他看了各種心理醫生。但情況並沒有好轉,到了近1年,TK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已經發展為有自虐的傾向。讓大夥比較安慰的是,TK表面上是十分配合治療的。

TK本人並不想家人和朋友擔心,而且他自己也知道,他如今的狀態不正常,但他就是沒有勇氣改變它。

那個姑娘並不是一直出現,她雖然離他很遠,從不與他說話,但TK還是很渴望能時常見到她。

TK起初沒有辦法,只要她不想出現,他就只能自己想念。但有一天,他發現,疼痛是召喚她出現的方式。而且越痛她出現得越快。所以TK開始只是用香煙將自己燙傷,來召喚她,後來發展為拿刀割傷自己。

TK並不在乎這些小傷小痛,他覺得家人朋友的擔心是多餘的,他只是渴望那個姑娘的陪伴,並沒有輕生的打算。

不過顯然,這樣的說辭是沒人相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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