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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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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一前一後,相隔不過十米。

梁韻的心跳慢了半拍,周圍紛雜的聲音全然消失。

她有些不敢確信。

孫曉急忙跑著幾步沖到丸子面前,從上到下掃了眼,見沒什麽事,一把將他抱起來。

羅成的思緒被眼前動靜拽回,低眸說了句,“不好意思。”

“啊?”孫曉面上一楞,不知道他道什麽歉。

“碰到你家小孩。”羅成腳底往後挪了點。

“不不不。”孫曉擺了兩下手,尷尬笑笑,“是他沒註意看路,應該我們的不對。”

“...媽媽,我想吃彩虹色棒棒糖...”

丸子小手指著羅成身後的那家商店,窗口邊的櫃臺旁插著各種樣式的糖果。

孫曉沒理,發現什麽不對勁。

羅成的視線重新偏落到停在樹下的女人。

梁韻一直站在原地沒動,孫曉側身喊過她幾聲,仍沒回應。

她下意識看印在梁韻眼眸中的人,恍惚間,隱隱約約猜到某些關系。

孫曉轉過頭,刻意打量站他後方的男人。

單看臉還不錯,劍眉濃眸,鼻梁高挺,標準硬朗的長相,不過穿著不怎麽樣,短袖顏色看不出是灰是白,下面套著一件洗的掉色牛仔褲,有點不入流。

梁韻心中泛起絲絲麻意,走近了幾步,那人模糊的五官漸漸與記憶中的人臉相吻合。

目光慢慢碰撞,兩人對視相笑一瞬。

有人笑裏帶著緊張,眼神躲閃,有人笑中坦然,目光直白追隨。

“那個,我先帶丸子往前走。”孫曉這會很識趣,碰碰梁韻胳膊,“你們聊著?”

梁韻緩過神,點了點頭,“好。”

丸子被拉著走,沒兩步,回頭搖搖手,大喊:“幹媽再見!”

梁韻柔和笑笑。

從先前到現在,羅成眸光沒離開過她。

總得說點什麽,不能幹等著。

羅成擡手抹了抹頭頂,扯唇道:“好久沒見,和朋友一起吃飯?”

久違的那道聲音傳到耳朵裏,梁韻倏地眼眶發熱,“你怎麽在這裏。”

她看過去,左側店鋪的玻璃門後漆黑一片,門桿把手上搭著一把鎖。

頭頂還沒有掛廣告牌,和周邊兩家進進出出的店鋪相比有些突兀。

應該是一家新店,還沒開業。

夜晚的涼風撫平內心的躁動。

羅成忽然很想摸摸她。

年數一直在變,但她沒有,仍然和他每日每夜腦子裏的惦記那個女人毫無差別。

還是淡淡的妝,一頭披肩直發,身姿纖細,沒見過的是她身上那身淡藍色的職業套裙。

可梁韻除了內心的觸動,更想知道此刻的他為什麽站在這裏。

時間多久?

她記得很清楚,總之沒有五年,好像非要弄明白什麽一樣。

梁韻冷靜沈聲,又問了一遍:“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街道人來人往,只有兩人靜立在郁郁蔥蔥的老樹下。

樹葉搖墜,涼風帶走暑氣。

羅成不自然擡眸,聲音有些低沈,“快一個月了。”

“一個月...”梁韻喃喃。

沒有預料的遇見,絲毫沒有準備,羅成察覺到自己緊張了。

再擡頭,梁韻忽道:“你沒有跟我說。”

羅成大腦明顯沒轉過來,還沈浸在這場倉促的碰面。

“你回來這麽久了,為什麽不跟我說,為什麽不來找我?”梁韻克制住情緒。

羅成終於意識到她在意什麽,忙想伸出手去解她掐在手心裏的拳頭,“沒有...”

胳膊伸到半空,卻驀地停下來。

他指尖蜷縮了下,瞥到手背上大大小小的水泥點,又慢慢收回去。

梁韻也註意到了,不止胳膊手背,灰白的短袖衫上,還有褲角一圈裹著著還沒幹透的水泥和黃沙。

梁韻輕嘆一聲,剛想去拍他胸膛處的灰沈。

可羅成卻向後挪一步,沒讓她碰。

太臟,有點狼狽。

梁韻的胳膊僵住,怔楞幾秒,才把手放回原位,再開口時,語氣生硬了不少,“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

羅成滾動喉結,向左偏頭,“剛剛在裏面幹著活。”

“你在搞裝修?”

“嗯。”

路燈和街邊的暖光下,表情動作襯得格外清晰。

這次見面,兩人都帶著點別扭。

“大彭他們知道你回來麽?”

羅成盯著地面倒影的水坑,緩緩開口,“知道。”

“那出來的時候呢,有人接你麽?”

“沒。”他擡頭,慢慢又說:“他有事,托人告訴我了。”

“所以就我不知道?”梁韻擡了擡唇角。

羅成沒吭聲。

“為什麽不說話。”梁韻逼他對視,“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除了我?”

道路間一輛輛汽車飛馳而過。

鬧市的紛嘩,旁邊擦過的三五人群笑聲輕快。

只有梁韻覺得心裏像被一只大手攥的喘不過氣來,不明白等待這麽久的意義。

悄然中,臺階下多出一輛白色轎車。

“羅成。”梁韻肯定道:“你其實就沒想過我,是吧。”

“我沒有。”羅成一慌,忙著往前攥她手臂,“只是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我減刑了。”

梁韻眼眶泛紅。

羅成輕聲要解釋:“你別生氣,真不是瞞著,聽我說給你...”

“梁韻?”

一道清爽的男音突然插入,羅成察覺到動靜,頓時偏過頭看。

車窗緩緩降落,駕駛座上的男人淡淡擡眸。

梁韻別過臉,抹了下眼角,胳膊擡起的那瞬間羅成手松了。

有幾秒的沈默。

“接你的?”他垂著眼。

梁韻看過去,沒有遲疑,“嗯。”

“你...”羅成沈默一兩秒,低暗道:“你們一起的?”他本想說的不是這句,但不知怎麽到嘴邊沒問出來。

他想,也許是更害怕聽到她那句回答。

梁韻凝望他半刻,嘴角慢慢扯上笑,“我的事你在乎過嗎?”

羅成餘光輕瞟到車廂內,那人好整以暇地靠坐著。

他又轉頭,低聲在梁韻耳邊,帶著祈求意味,“能不能別這樣...”

鄭林也在打量他,不是較量的那種,意識到什麽,笑了下。

“梁韻,走麽?”他說著把手機晃了晃。

順著光亮,梁韻看到時間。

她冷靜下來,盯著他繃緊的下頜,平淡道:“先走了,我還有事。”

沒等羅成回話,她擡手將挎包的肩帶挪了挪,轉身邁向臺階下的白色轎車。

車門砰的一聲,帶著一陣微風。

眼前位置空了,羅成才慢慢回神。

城市街道的人流依舊,他獨自楞站在原地很久。

羅成想到毫無預料巧合,還有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解釋,心中生出一股悶氣。

他睨著穿流馬路上的車輛,斂了下眸,忽然覺得自己又做錯了。

車廂內。

已然拐過兩個路口,梁韻的目光仍舊落在她那側的後視鏡中。

鄭林琢磨會兒,問:“是羅成吧。”

梁韻捏捏手指,沒搭話。

鄭林第一眼就認出了羅成,能帶動身旁女人這種情緒的,想來也就他一個。

“出來頭回見?”他回想剛剛兩人別扭的那幕。

梁韻撇過頭,“嗯。”

估計鄭林不想這趟車的氣氛過於低沈,隨口笑道:“看樣他在裏面表現的不錯啊。”

“什麽?”梁韻轉望他。

“提前出來。”

梁韻想了想,“說是減刑。”

“是有這道程序。”鄭林坦聲笑笑,“怎麽,這次見面不愉快,鬧別扭了?”

梁韻不太想多把兩人的事敞開說,嘴角淡笑了下,“有點吧。”

鄭林見她不願意多談,索性跳過這個話題。

梁韻也知道,明明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卻因為內心那道敏感的界限作祟,讓她今晚多少有些感性了。

車內幽暗。

包裏的手機震動了一聲,她滑開,列表好幾個紅點,先回了最上面那條,周菲菲的發來的。

梁韻回:不用了,今天到這就好,明天再篩選吧。

這晚,她有點倦怠。

到了地方,沒跟鄭林一起上樓,從停車場直接回去了。

......

風沙沙的從林葉間穿過。

散落的陽光從密葉縫隙中透視垂地,朦朧鋪上一層光影。

半邊天地餘暉未盡,二樓的閣道砰砰作響。

彭致壘蹙眉,拳頭剛要落在門板上,裏面倏地一下開了。

鋪面沖鼻的酒味。

彭致壘蹙眉,“敲這麽多聲沒聽見?”

門框裏側的男人立站著,光著膀子,底下套一件黑色寬松短褲,跟一堵墻似的一動不動。

“喝多少?”彭致壘聞著酒味,拿手推他一下,“媽的,進去。”

一連幾日,彭致壘都聯系不上羅成。

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上午特意去了趟他平時最積極的地兒,仍沒找到人,覺得不太對勁才跑來家裏撈他。

房間漆黑,彭致壘按下開關。

羅成又重新倒回沙發,墻頂忽亮,他皺著眉,胳膊抵上雙目。

“別裝死,這什麽點,怎麽喝這麽多?”彭致壘拿腳踹他。

“怎麽來了?”許是酒多緣故,聲音暗啞。

人沒動,還是一個樣。

“我來看看你還活著嗎。”彭致壘在他另側坐下,瞅著滿桌子酒瓶,“怎麽回事你,喝成這死樣。”

羅成沒醉,至少頭腦很清醒。

彭致壘拿眼瞟他,見他整個人頹的不像樣,剛想開口罵,驀地感覺不太對勁。

他思索著,試探問:“出什麽事了?”

羅成似乎想了幾秒,腮幫鼓動一瞬,終是沒說出口。

彭致壘大致猜到,“見著梁韻了?”

“嗯。”

“罵你了?”

羅成坐直點,“沒有。”

彭致壘急躁,“那你他媽倒是說怎...”

“她有人了。”

彭致壘面上一楞,“確定?”

“前幾天碰著了,那律師來接的。”

彭致壘沒弄懂來龍去脈,但心裏大致有數,猶豫了會兒,才說:“估計多想了,應該不是,沒聽說她找了。”

羅成後腦發麻,拿眼看他。

“我也不確定啊。”他說:“史蕓跟她有聯系,確實沒聽到過。”

羅成心松了點,倒寧願是自己多想了。

見他又撐著面子,彭致壘罵一句,“你他媽就不能問問,憋死自己什麽好處。”

羅成屈著一只腿,搓了搓臉,“不是這個理。”

當初是他把人推開,沒讓她見過面。

現在出來了,還想著念著,不管人有沒有開始新生活,再什麽都不考慮的一股腦把人拽回來,怎麽說都不合適啊。

“所以你就放棄了?”

羅成頭疼,眸裏冒著金花,“沒這麽想過。”

“那不就得了。”彭致壘看他半死不活的樣,琢磨半刻,道:“明天晚上去我那吃飯。”

羅成知道他盤算的什麽。

彭致壘沒久待,見沙發上人多少有點神志不清,不放心,離開前又叮囑了兩句。

日落西沈,晝夜交替。

次日周六,梁韻收到史蕓的短信,說是許久沒見,晚上邀請她去家裏坐坐。

手機拿拿放放,一個頁面就快被她看穿。

梁韻了然這場晚飯的意義,心中難免蕩起一絲波瀾。

下午六點多,梁韻駕車從商場直接過去,不好空手,買了點小禮物。

趕到的時候客廳裏只有史蕓一個人。

整間房很溫馨,梁韻意外地看到搖籃嬰兒床,不過只組裝了一半。

史蕓過去拿水果,溫和地笑,“都說不用買這麽早,壘哥非要,沒弄好還占地方。”

梁韻往她圓滾滾的肚子上打量,“我猜是小男孩吧。”

“你還懂這個麽?”史蕓睜大眼。

梁韻笑:“不會,猜的。”

“我都行,乖乖聽話就好。”史蕓滿眼笑意。

梁韻洗了手,沒讓史蕓沖洗水果,就著她手裏的刀拿過來切火龍果。

史蕓靠著廚房矮櫃旁,出聲說:“梁姐...”

“嗯?”

史蕓輕聲:“羅哥等會兒也會過來。”

梁韻手中的水果刀短暫滯了下,“嗯,我知道。”

史蕓見她心裏都清楚,彎唇默默笑了。

沒要多會兒,大門一開一合。

飯香味飄進屋內。

史蕓有孕,彭致壘不想讓她下廚,提前預定一家川菜館,從俱樂部回來的時候順手打包帶走。

羅成比他晚兩分鐘到。

進了門,這次明顯不太一樣,沒說穿的多好,至少要比上次幹凈整潔。

他下午跑了兩趟市場,去看裝修材料,但心裏一直念叨著事,到最後什麽都沒辦成,匆匆打了輛車往回趕。

“梁姐,快來坐下。”史蕓給她騰個位。

羅成過去沖手,從她身後經過,不自主地視線跟隨。

飯桌上,基本上都是彭致壘在說,聊著俱樂部的形形色色,聊著最近預習學到的育兒寶典,惹得一桌合不攏嘴。

除了史蕓,三人都喝了點啤酒。

彭致壘的嘴閑不下來,到後面只有史蕓還願意捧場搭話。

對桌的兩人略顯沈默,明顯心思沒擱在上面。

羅成餘光瞄她半響,還是給她夾了一道她夠不到菜。

他自然而然地落到她碗裏,“嘗嘗。”

兩塊牛腩蓋住了米飯,梁韻撥開,低嗯了他聲。

她本以為這次他會講點什麽,至少解釋清前幾天分開時他沒說完的話。

但是沒有,除了給她盛飯夾菜,直到快結束時,他也沒有說出兩句有用的話。

空瓶倒了一地,菜盤見到底。

簡簡單單的敘了會舊,幾人都心知肚明。

時間卡的不早不晚。

結束後,梁韻提前掏出手機找了代駕,跟對面兩人道了別,拿上包匆匆離去。

門聲合上。

羅成一手支膝,盯著杯面,忽地仰頭端起來酒杯,悶完最後一口,起身朝著那記聲音奔去。

代駕來的很快,梁韻下來的時候他已經等在車門邊上。

代駕估摸二十出頭,從後備箱放完折疊電動車,麻利的繞到駕駛座。

“謝謝。”梁韻從後面把鑰匙遞給他。

代駕正在調後視鏡,陡然一個黑影從駕駛座側的窗戶穿過,還沒等反應,那人已經拉開後排車門坐了上來。

他動作很快,帶著一陣風。

梁韻偏頭,見是他,微微蹙眉,“你來做什麽。”

羅成沒回覆她,喇著腿靠上椅子,對前面那人說:“開車。”

代駕以為就一個人,沒弄明白,扭過頭看梁韻。

羅成重覆一遍,嗓音沈了點,“開車,說了是一起的。”

代駕見梁韻只是皺眉不耐煩,並沒有反駁男人的話,估摸著是情侶吵架,撇過頭,起步上路了。

燈火通明的寫字樓一駛而過,人流穿梭在都市霓虹中。

車內靜的異常,小代駕從後視鏡偷瞥,許是對這種場合碰的多了,見怪不怪。

羅成屏著一股氣,側頭轉往身旁的女人。

路燈下的光影,或明或暗的斑駁在她臉頰,喝了酒,隱隱泛著紅。

從始至終沒拿眼看過他,羅成輕嘆一聲。

二十來分鐘,車子緩緩開進了一家公寓樓的地下車場。

待車停穩,羅成從褲子口袋裏掏出錢夾,剛想伸手遞過去,代駕轉過身笑道:“不用現金了先生,現在都系統自動扣款的。”

羅成胳膊頓了下。

半響,收回來,點點頭。

代駕下了車,拉開後備箱車門,鼓弄一陣後,動靜才消停。

後頭駛過一兩輛車,地下車庫昏暗摻半。

梁韻拿上包,手落到門鎖上。

羅成額角一跳,一把將她扯回椅子上,太突然,梁韻絲毫沒準備,後背硬生生的被甩在靠椅上。

“你他媽犯...”

羅成驟然朝她方向傾斜身,一手扣住她肩膀,另只手按住她後腦勺就要往唇邊碰。

熟悉的氣息感撲面而來,梁韻反應過來,立刻眉心緊蹙著向後偏了臉,沒碰上,羅成的唇擦過她下巴。

他不死心,強勢的重新拽過來,又覆在上面去扯掙脫在他胸前的那雙手,兩人扭成一團。

車廂短暫晃動。

羅成驀地胳膊使上力,掄起她腰,天旋地轉間,梁韻已跨坐在他大腿上,毫無征兆的被他禁錮在自己懷裏。

有點本能驅使,但更多的是想激她。

梁韻確實被他激怒,“滾開,你犯什麽病!”啪一聲,一記巴掌甩在羅成臉上。

是下的狠勁。

羅成頂了下右側腮幫,見她今晚終於露點不一樣的情緒,懸在心口那塊石頭算是落下了。

“對,就像這樣,你有氣打我罵我,怎麽都行。”他握上那只手腕,邊說邊扯到他臉上,緩緩說:“但求你能不能別不理我...”

見他來真的,主動湊上來,分毫不躲,梁韻不想這樣,握緊拳頭要從他掌心裏掙脫。

梁韻視線微斂,瞥見指甲在他顴骨上,脖子上劃出幾道血痕。

不動了,羅成也松手了。

“我減刑了,上個月才出來,在那邊待了一個多星期。”羅成忽然開口解釋,眼眸低垂,每句話都很慢,“不是特意想瞞你,只是剛出來那會兒有點迷茫,沒想好怎麽過。”

梁韻眼圈通紅,別過臉。

羅成凝望那雙眸,去牽她手,“不確定你現在過的怎麽樣,猶豫過,所以不敢來找你。”

梁韻屏住呼吸聽他繼續。

“你回小院住過,我看見你留的那張字條了。”羅成沈思幾秒,捋開她垂落的發絲,“那時候才敢決定回來,就想著不能讓你一直傻等著,得做點什麽,不然對不起。”

梁韻迫使自己平靜,“就因為這個?”

“不全是。”羅成說:“真心想回來,也是真心念你。”

分開這麽多年,他從沒覺得誰應該等誰,但看到那張紙條時,內心還是觸動了一把。

“還有那天晚上...在店門口碰到你。”羅成對視她,“我沒想過這麽突然,什麽都沒準備,還弄得一身灰,有點慌,所以沒說出幾句你愛聽的。”

梁韻心口一顫,“要什麽準備,又不是沒見過。”

“那不一樣。”羅成回的很快。

“怎麽不一樣?”

羅成手臂搭在她腰間,沒吭聲。

梁韻攥著他短袖下擺,吸了口氣,“為什麽不說話。”

半刻沈默。

羅成緩緩開口,“想拿出點什麽東西,不想稀裏糊塗的就過來。”

梁韻垂眸尋他,恍惚間才懂得羅成話裏指地什麽。

他說他慌亂,可她又何嘗不是在緊張,無數個日子的期盼,可就當那天真的來了,卻發現不是想象中的那麽美好,你在意的人沒有第一時間選擇你,心裏多少摻著委屈和酸痛。

密閉的空間內,只留下彼此的呼吸。

“羅成,我每一天都在數著日子過...”梁韻目光與他只有一寸,緩緩出聲:“你知道麽,前兩年我真的太恨你了。”

羅成內心被攪的一團麻。

“回來後,我看到他們每個人都這麽幸福,我有多羨慕麽。”梁韻想到許多幕,心中悵然,“我去了大彭婚禮,見證過他們的圓滿,明明我們四個人都度過那種日子,可到頭來卻只有他們有結局,我是真的羨慕...”

羅成兩眼微酸,忽地按住她,貼近懷裏。

“但也真的不甘心...我們就差一步,就差這麽一點點...”梁韻哭了,眼角滑落一滴淚,她迅速抹掉,“可能怎麽辦,我罵你固執,恨你,你就能回來了麽。”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羅成咬緊牙根,緊緊擁著她。

沒辦法,這些擔子壓在他身上太重了,他不做,過不了自己這關,在這條路上一意孤行,哪怕他最後得到了想要的,也相應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梁韻懂,所以她慢慢學會釋懷,想過放棄,可是無果,心裏那桿秤還是無時無刻傾斜過去,最終放不下,她只好坦然面對。

羅成撫摸她後背,“對不起,耽誤你太久。”

他一直不喜歡敞開這句話,但是對梁韻,他真的欠了太多。

一個女人,在最好的年華等了一個滿目瘡痍的男人四五年,即使他一無所有,還撈得一身標簽。

過去的已然翻篇,梁韻也不想再反覆提起。

這會兒的車庫很靜,內外幽暗。

她想到什麽,微微起唇,“這段時間你都住在哪?”

羅成直說:“租的房子,離大彭家不遠。”

“住的還習慣嗎?”

他笑笑,“挺好,老小區,環境也不錯。”

梁韻嘴角彎了下,羅成瞥見,這是今晚她第一次對他笑,內心舒緩不少。

還沒等說什麽,大腿邊上的座椅發出悶悶震動聲。

屏幕的閃動在昏暗的車廂內異常突兀。

是羅成的。

“接嗎?”梁韻瞟見上頭的備註。

羅成盯看一兩秒,沒接的打算,“不管。”

梁韻說:“大彭找你做什麽。”

羅成註意力落在她忽動忽合的嘴唇上,隔了幾秒,對上她目光。

“估計檢查情況。”

“什麽?”

羅成指腹擦她眼角,忽而轉了話鋒,“監督我有沒有追上媳婦。”

梁韻一楞,沒料到他說這麽直白,反手拍掉他胳膊,“胡說什麽呢。”

她臉頰少有的不自然,羅成笑了笑,掌心蓋過她脖頸朝面前帶,“不鬧別扭了成不成。”

梁韻扭過脖子,目光躲閃,“誰別扭了。”

羅成失笑,順著她哄,“沒有,這麽久沒見了,別扭別扭也是應該的。”

梁韻睨他一眼,不吭聲了。

她不是矯情那種人,本就不是多大點事,既已說開,再端著就沒意思了。

沈吟了一陣。

羅成嘴唇鼓動,梁韻知道他有話,“想說什麽?”

“那個律師...”他蹭蹭鼻梁。

他沒說完,到這停了。

梁韻猜到,她故意回:“什麽律師。”

“就那個給我在法庭...”羅成含糊著道:“前幾天晚上碰上的那個。”

“哦。”

等了幾秒,沒回覆了。羅成蹙眉,“‘哦’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梁韻。”羅成黑眸沈了點。

梁韻盯著他繃緊的臉,倏地笑了聲,“我故意的。”

羅成大手掐住她腰側。

“誰讓你那天惹我生氣。”

這算什麽,羅成不惱,點點頭,“行,不是真的就行。”

她又想起重逢那晚,話裏變了味道,端量他,“你就會死要面子。”

“嗯。”羅成不否認,笑笑,“有點。”

跨坐在他身上的人安靜了,羅成敞著腿,兩人以一種極為著火的姿勢坐著。

周邊停滿了空車,角落的車位無人察覺。

他顴骨上的指甲劃痕尤其明顯,梁韻伸手摸了摸。

他晃晃腿,忽道:“親一口?”

梁韻手下頓了頓,還沒等放下來,立馬被他攥住。

“我說不行,你就不親了?”

羅成勾唇笑,“嗯。”

梁韻以為他真這麽好說話,剛擡眼對視他,一股熱氣頓時堵進她嘴裏。

羅成猛然坐直半身,兩手捧著她臉頰,淺嘗幾下唇角後迫不及待頂開她牙關,輕松鉆了進去。

熟悉的氣息與溫度瞬間扯出兩人的回憶。

遙遠的北方公路,每座小城留下的點點滴滴,都是他無數次在裏面時的念想。

羅成吻的越來越兇,積壓很久的欲望就快從根部破土而出。

梁韻也一樣,勾緊脖頸不舍松開一分,兩唇緊緊索取,舌頭軟的發麻,分不清彼此誰的酒氣。

就快呼吸不順暢,梁韻才輕哼一聲。

羅成羅成從她嘴裏慢慢抽離,讓她大口喘氣。

他睜開眼,眸子略微下低,梁韻睫毛輕輕顫動,鼻翼滿是密密麻麻的細汗。

“太想了。”兩唇距離分毫,羅成道。

梁韻掀起眼皮,話還問出口,就又聽見他補上一句:“我指的是人。”

梁韻一瞬間笑了。

羅成聲音沈的暗啞,待她小口呼吸了一陣,兩人又重新吻上。

這次不及剛剛那通,輕柔細慢了很多,羅成也溫柔不少,手下所到之處讓梁韻不受控制的貼近他。

梁韻今天穿的襯衫半身裙,順著膝蓋彎處往上走,停在大腿內側遲疑幾秒,她沒出聲,羅成就懂了。

車庫沈悶燥熱,車內也一樣。

熱汗膩在兩人身上,浸在衣服裏邊,是束縛又不能扯掉。

就快擦槍走火之際,羅成手抽出來了。

梁韻雙眼霧蒙蒙一片,倒在他懷裏,羅成用另只幹凈的手順著她背,動作又輕又緩。

很久後,呼吸聲逐漸變小。

羅成低頭尋她,不正經地笑,“怎麽越來越緊。”

梁韻擡手捶了他下。

不疼不癢,羅成湊她耳邊,“還只放了一根。”

梁韻驀地從他胸膛起身,拿眼瞪他。

羅成笑的肩膀顫動。

梁韻沒亂動,靜等著硌她大腿那塊硬邦邦的地方平覆。

畢竟場合不合適,沒法沒動真格的。

包就在身側,梁韻伸著胳膊夠過來,從裏面掏出濕紙巾,羅成不願意接,她輕瞄一眼,握著他寬厚的手掌一點一點擦拭。

一涼一熱的觸感,指尖驟然有點不適應。

沒幾下,掌心幹凈了。

羅成靜靜替她捋順發梢,等著那團燥火消下去。

時間繞了一圈又一圈。

感覺差不多了,他拍拍她屁股,“等會自己上去?”

梁韻軟聲:“嗯。”

羅成把她抱下來放到座椅上,垂頭看了眼自己那塊,消停了,才松松腿準備下車。

“那個...”梁韻喊了一聲。

門敞開半邊,羅成回頭。

梁韻站他旁側,思索一兩秒,問他:“你等會兒怎麽回去?”

“打車。”羅成說:“怎麽了。”

“時候不早了。”梁韻低了下頭,再擡起來,悄著聲:“...要不先湊合一晚。”

隔了小半刻。

羅成才明白她裏意思,一雙黑眸鎖著她。

梁韻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撂下一句,“隨你吧。”

不等他回覆,轉身要往出口方向走。

羅成瞟見她步子越邁越大,他先是沒動,隨即抹了把頭發,慢慢勾起唇角,小跑兩步跟緊前面女人的步子。

一陣風的速度,梁韻驚呼一聲。

羅成摟緊她肩膀往懷裏帶,埋頭狠親了口,扯聲笑,“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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