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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路,人生雪,未來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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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路,人生雪,未來景

灼光目光一狠,索性閃身猛然一腳跺碎了玄冥鏡,和重力飛來的碎片一起揮拳攻了過來,聚力之大掀起了還在空中細碎的鏡片,致命無疑。

同時也暴露了自己的弱點。

若是她躲開,她根本就不是灼光的對手,只怕再無機會,今天他們一個也難逃一死。

潛意識的思考刻在了骨子裏,短短一瞬的時間根本容不得她思考,不作猶豫地握緊劍柄,飛身往前也拼盡全力用劍攻去。

杏眸再無光,唯有決然。

“噗!”鮮血濺到了姜懷柔的衣袖,染紅駭人。

與此同時,慣力更大還未落地的一大塊長條碎鏡也沒入藕粉色衣服,因為被逼過來的力量太大,深刺進了姜懷柔的胸口,心臟的位置。

“柔兒!”

灼光沒了力氣腹部中劍癱倒在地,不住地抽蓄而後再無所動,雙目不甘地瞪圓,嘴角鮮血直流,死不瞑目。

姜懷柔意識迷蒙地向後倒去,染血的劍控制不住地從手中滑落,視線漸漸模糊。

群聲驚起中,她好像聽到了禦景煊的聲音,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細聽了。

她困了,眼皮無力地垂下,遮住了那雙瀲灩芳華的眸子。

匆匆趕來的九域大軍很快便挾制住黑甲士兵,姜賀和姜堯沒過多久也帶領盛衛軍趕了過來,就連本應在魏遠山的賈千弦和尚乘風一眾也與徐慕年他們齊齊到場。

沒有一個人不是戰鬥狀態,也沒有一個人不是頃刻間只餘心下沈重。

高臺之上,有一玄色身影接住了倒下的女子,九域大軍看見,他們素來冷漠無情的王面對任何都不曾脆弱半分,睥睨天下,此刻卻跌跪在地,崩潰難抑。

卻沒有一人不是心上震撼,生怕驚擾。

容鈺以最快的速度隨著禦景煊跑了上去,見他這副模樣甚至有些不忍出聲,但情況緊迫,沈聲道:“景煊,快把人抱下去,我來救!”

雖是這樣說,但也只能盡力而為,鏡片什麽材質的會不會殘留在體內成了定時炸彈先不說,刺入的顯然是心臟的位置。

禦景煊大腦瞬間清醒過來,眸底赤紅一片,穩力把姜懷柔抱起快似殘影地往下跑去,冷厲壓迫的氣息讓廣場上的眾人不自覺地就讓開了路。

南芷慌張指路,“這邊!”

柔兒的房間她一直留著,已經是最近的了,不然很可能失血過多。

容鈺擔心禦景煊看到姜懷柔鮮血淋漓的模樣會心情過激,就把人全轟了出去,專註救治。

被血染紅的水一盆盆端了出來,南芷和鳳蝶衣無聲掉淚。

禦景煊撐在膝蓋上,低垂著腦袋不見神情,壓抑的可怕,突然肩上多了很多力量。

“柔兒一定會渡過難關的。”

姜賀穩聲道。

姜堯他們也拍了拍禦景煊的肩膀,無聲安慰。

禦景煊依舊靜默,只是手指微動,似是被抽離了靈魂,不吭一聲。

房門被推開的一瞬,卻沒有人比他更快地站到容鈺臉前,眼尾泛紅地顫聲問道:“她怎麽樣?”

容鈺抿了抿唇,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麽告訴禦景煊。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賈千弦忍不住了,“我去看看。”

卻被容鈺伸出胳膊攔住了,嗓音艱難地說道:“不用了,你去也是一樣,懷柔她……”

禦景煊瘋了般地提起容鈺的衣領,隱忍地怒喊:“她怎麽了你說啊!”

容鈺躲開禦景煊冰冷地可怕的目光,“鏡片的材質不易碎,是可以完全取出來,也萬幸沒有傷至心臟,但體力不支再加上心神受損,失血過多,能不能挺過來,就看她自己了。”

“但是,幾率渺茫。”

賈千弦溫潤的眼眸寒凜,什麽也沒說,闊步走了進去。

禦景煊麻木地松開容鈺的衣領,步履沈重地也走了進去,看見躺著緊閉雙眼臉色蒼白的人時緊握的指節泛白。

賈千弦不死心地給姜懷柔把脈,卻是身形一滯,手指微顫地收回,起身轉過看向禦景煊,內心輕嘆,“容鈺說的沒錯。”

只是……

不由和走過來的容鈺對視一眼,後者了然神情凝重。

容鈺盡量輕松地說道:“還有就是,懷柔她已經有身孕了,腹中胎兒無事,景煊,你要挺住。”

說罷,就和賈千弦一起出去了。

安靜下來的房間靜謐無聲。

禦景煊脊背僵硬地坐上床邊的矮凳,小心翼翼地捧起無力放在一側的手,看著沈睡昏迷沒有血色的絕美面龐,再次紅了眼。

嗓音沙啞地不像話:“柔兒,別睡了好不好?你看,我就在這兒,我就在你面前,你睜開眼就能看到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低沈的聲音漸漸帶上難以抑制的慟哭:“你不是說要好好陪我嗎?”

“你最怕疼了,現在一定很痛對不對?”

任他怎麽問,都沒有半句的回應,只有一室的寂靜。

單手握緊了那只手,修長骨感的手顫抖著撫上姜懷柔的臉,似是窮盡了畢生的溫柔,“你聽到了嗎?我們有孩子了,不知道是更像你一點還是更像我一點。”

“你別丟下我好不好?”

無盡的沈默中,唯有寬闊的肩膀抖動地厲害,泣不成聲。

半個月後。

禦景煊像往常那樣親手采了姜懷柔喜歡的鮮花,往飛雲殿去。

這幾日熙皇後和姜賀夫婦也過來看望照料依舊昏迷不醒的姜懷柔,霧藤也在禦景煊讓人全力搜尋找到藥材後得解。

容鈺本就因為繼母和繼兄的挑撥不受容家主待見,吃了不少苦頭,如今回來,也懶得跟他們廢話,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讓他們搬離了容家主院。

他那個便宜爹平日裏就慫,家中的基業被他敗了不少,也是見他此番回來光華無量,不敢多說什麽,任由他整頓了容家。

一切都在向好,可誰都明白,有人強撐,有人沈睡。

禦景煊推開房門,漠然如冰的神情也終於有了一絲裂痕,深邃的眼眸染上溫暖。

越過屏風,頎長的身影卻驀地僵住,手上的鮮花驟然砸落在地,驚散半空。

玄色身影面色寒沈地奪門而出。

剛下了臺階,只聽一道熟悉的清甜聲音調笑響起:“禦景煊。”

腳步猛地頓住,胸腔震動地緩緩轉頭看去,眸光波動。

一女子站在不遠處眉眼帶笑地溫柔看著他,衣裙微揚,精致漂亮到像隨時會飛走的蝴蝶。

禦景煊以為自己看錯了,又或是不下數次出現的幻覺,卻沒有絲毫遲疑地闊步走去像抓住轉瞬就會飛走的蝴蝶一樣一把將人攬在懷裏。

在感受到真切溫熱的瞬間,再也撐不住地碎裂盡偽裝。

“我想你了。”

……

一年後。

熙皇後抱著咿呀哭鬧的小孩兒輕悠地晃著哄,來回走著眉頭輕皺,時不時地往敞開的淩雲殿大門處張望。

知書也探頭探腦的註意著,“殿下和夫人已經走了半個多月了,傳信說今日應能回來,這也沒見人啊。”

再看時,大門口還真來了人,不過不是那兩個,竟是禦子慕,而今已是嘉寧太子。

恭敬地朝熙皇後行了一禮,“母後。”

熙皇後臉上帶笑,“子慕來了。”

禦子慕向裏看了眼殿內,問道:“兒臣聽說二哥和二嫂今日就回來了,就來看看他們。”

剛說完,淩雲殿裏又來了好幾個常客,方才還僅有幾人,這會子可就熱鬧起來了。

姜賀爽朗大笑著小心接過自己的親外孫,“哦呦呦,辰兒來讓外祖父抱抱。”

鄭錦喬逗了逗咿咿呀呀的小北辰,笑得合不攏嘴,“瞧這眉眼,和景煊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笑起來又像柔兒。”

尚承風模樣搞笑地逗著小北辰,一邊說道:“小可憐,嘖嘖嘖。”

熙皇後搖著頭輕笑打趣:“柔兒剛坐完月子養好身體景煊就把人帶著雲游去了,把小北辰給留下了,這麽一看,小北辰可不就是小可憐嘛。”

眾人一陣哄笑,“殿下和夫人感情可真好。”

小北辰:嗚嗚嗚……

外面出來駿馬嘶鳴的聲音,引得紛紛將目光投向大門處。

見兩道如膠似漆的身影走來,似是覺察到動靜,小北辰也不哭鬧了,含糊不清地伸著手亂揮。

禦景煊攬著姜懷柔走來,沒想到這麽多親友都在,姜懷柔步子不由又快了幾步,暖意讓笑容更加耀眼燦爛。

鄭錦喬拉上姜懷柔細細笑看,“臉色都紅潤不少,看來景煊把你照顧得很好。”

李秀雯和季思萌,冷傅相視一笑,打趣地看向姜懷柔,“幸福兩個字就差寫臉上了。”

姜懷柔被團團圍住說笑不由臉頰微紅垂頭淺笑,剛要說些什麽就看見已經從姜賀懷裏接過孩子抱著的禦景煊身邊一個並不陌生的男子。

“這是……?”卻又猜到幾分。

王驛的身體在容鈺和姜懷柔甚至是賈千弦的調治下也漸漸康覆,雖然依舊瘦削,但不似之前那樣臉頰凹陷,整個人都洋溢著喜悅輕松,像是突然年輕了十歲。

看到姜懷柔的疑惑,拍了拍身旁另一個有幾分相像的男子,“是我弟弟,王治,姜姑娘應該見過。”

喊慣了,也就難改口,姜懷柔也覺親切,和大家的相識猶在昨日。

姜懷柔笑著點頭,“是見過,團圓就好。”

原來王大哥的弟弟竟然真的是王管家。

王治默契一笑,他同大哥講起過與姜姑娘的幾面之緣,沒想到再見時會是這般情景,當初也是想著盡自己所能幫幫無辜之人。

看了一圈,卻沒有發現那道熟悉的身影。

“淩夜沒來嗎?”

禦子慕開口道:“淩夜他讓我跟大家告個別,說是伯父伯母已經找到了,伯父伯母也不知道淩夜還活著,如今已經團聚,把伯父伯母接回京城之後他就留了封信去游玩散心了,應該過一陣子才能回來。”

眾人了然,姜懷柔目光流轉幾瞬也笑著點了點頭,“我們三個小時候就想著長大了出去四處闖蕩看遍世間美景,現在看來,都幸運地實現了。”

南芷姐,淩夜,還有她。

不由看向陪她一一實現的人,淡漠的臉上溫柔輕笑,十分好脾氣地逗著小北辰,銅鈴般的笑聲咿呀。

似是感覺到她的目光,禦景煊也擡眸對上了她的目光,沖她一笑,嘴角揚起的笑意比萬千星光還要讓她心動。

又或是無論什麽時候,禦景煊永遠都記得看向她,走向她,擁抱她,撫平了她的來時路,驚艷了她的人生雪,陪她看盡未來景。

歲月如歌,幸而有他。

那日又去江南芳菲林,禦景煊像上次那般從背後環住姜懷柔,一起看芳菲三千於微風中飛舞。

他說:“你曾說過我像雪,又在大雪紛飛時為我撫掉肩上落雪,那我便只做你的雪,照得千枝不換,至死不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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