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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淡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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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淡的月光

兩人一齊下樓,男俊女俏引來樓下的人紛紛將目光投向構造精巧的木質旋梯,丞相韓文崇也不例外,雅間裏的另一名中年男子見眼前的人似乎有些興趣。

便沈著提了兩句:“想必那名男子就是無音閣閣主了,至於女子,若我沒看錯的話應當是班師回朝沒多久的姜大將軍之女姜懷柔。”

因為有雅間相隔,外面的人很難註意到裏面坐的是誰,韓文崇從容不迫地收回目光,面上是多年龍爭虎鬥積澱下來的穩重與嚴厲。

語氣沒有半分起伏地說道:“樹大招風。”

君先不動聲色地打量一眼對面人的神情,沒有表現出任何在意的模樣,只是攏起袖子細致地斟茶慢品,頗有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意思。

也許別人不清楚,但與韓文崇共事多年的君先卻琢磨到了,自顧自地說道:“無音閣自屹立京中始,網羅四海大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雄踞一方,姜賀若是搭上了這條藤枝,怎又不是如虎添翼呢?”

韓文崇銳利的目光盯向君先,就在君先以為是自己多嘴就要換話時韓文崇不急不緩地出聲:“東家有禮折枝賀,莫羨西家有存糧,君太尉有皇後娘娘這麽個好女兒,自能頤養天年,姜大將軍的福分哪裏比得過君太尉的子孫滿堂,膝下承歡?”

他本意是局勢談吐,卻被韓文崇托以兒女之福,君先了然,笑著承話:“哈哈哈,何嘗不是呢。”

兩人又互敬一杯,只是各自心懷六計,隱晦之語,久處朝堂誰又聽不懂呢?看來韓文崇並無拉攏姜賀之意,一山不容二虎,韓文崇與姜賀不可能同時成為左右翼,更何況他也沒把握把姜賀拉入三皇子一黨。

而韓文崇對外拋露的信息一直是保持中立,如今他能與韓文崇維持住偶爾往來的交情也是得勝之見,但願不會再生出什麽變故。

不過也是時候加快速度了,君先想罷,放下茶盞說:“享受老來之福脫不開一個‘恩’字,知恩則報,方得自在,前陣子三皇子承聖上旨意指揮賑災一事,調度得當使得災民安穩,心中感念韓丞相的教輔,特地親自準備了些薄禮,敬以師恩。”

君先朝身後站著的侍從擺手,侍從恭敬地彎腰上前雙手呈上雕琢上好的細長木匣,君先接過放在桌案上面色溫和地推至中間,“韓丞相收或不收,都是三皇子作為晚輩的一點心意罷了。”

韓文崇面上不顯,從善如流地擡手讓侍從收下桌案上的木匣,醇聲說道:“言重了,我也不過是托聖上旨意有幸短暫教導過三皇子,且已過了十多年,難為三皇子還記得了。”

見韓文崇收下東西君先心上也不由松下一口氣,打消了疑慮,暢快說道:“哪裏話,韓丞相德高望重,三皇子還要多向您學習才是。”

朝堂上只要私下往來的都知道韓文崇從不輕易收禮,他此般也不乏試探,二皇子威望最高甚至是其他皇子望塵莫及的,韓丞相這麽一棵大樹若是倒向二皇子那將不可想象,必須要確保韓文崇即使不站隊也是偏向三皇子的。

若他日三皇子登基,以三皇子的智謀根本不足以維持住兩任權臣,極有可能被架空權力,只能選其中一個的話韓文崇無疑是最佳選擇,姜賀雖權重,但朝堂勢力不足,根基不穩。

韓文崇面上笑笑沒說話。

......

回府之後,姜懷柔順著路邊燈盞去了素慧姑姑的住處,走至庭院門口卻止住了步子,也不知道素慧姑姑是不是歇下了,別打擾了她才好。

抿抿唇轉步打算離開,誰知剛轉過身庭院的門便被人拉開了,姜懷柔聞聲看過去,不由一笑,趕忙上前牽住眉目慈和正滿眼笑意打量她的素慧姑姑,“原來您還沒睡下,我正想過來找素慧姑姑呢。”

素慧也笑得眼角褶皺深痕,拉過姜懷柔的手親切地握了握,“走,進去陪素慧姑姑說說話?”

姜懷柔攙扶著腿腳已經有些不便的素慧姑姑走進庭院,扶坐在室內的軟榻上,屋裏炭火也旺,姜懷柔把肩上的狐領鬥篷取下搭在一旁的扶椅上。

素慧見此不由起身拿過姜懷柔的狐領鬥篷搭在離炭火較近的架子上,打理平整,“搭在這兒能聚些熱氣,待會兒小姐走的時候也能暖和些。”

然後重新坐回軟榻上說道:“大小姐去了這麽多天,可有什麽趣事?”

姜懷柔常常覺得素慧姑姑就像是大海,捧之則感細膩溫漾,望之則感容納千川,不由支著下巴淺笑說:“遇到了很多人,也交到了一些新朋友,還有一個比較特別的人,總之,雖然有所波折但也不悔此行了。”

素慧姑姑也欣慰地看向眼前女子的笑顏,溫然說道:“特別的人?想必在大小姐心裏是個很重要的人呢。”

姜懷柔拉過素慧姑姑的手,柔聲說道:“ 可是素慧姑姑你相信嗎?正因為重要所以我能為他做的就是在他還未深陷泥沼前推他離開。”

此話隱晦,可活了大半輩子的素慧姑姑哪會聽不懂?更甚至還是她看著長大的大小姐?

素慧姑姑看了幾許黯淡下神色的人兒,安慰地輕拍著那細嫩的手背,“不知不覺小姐已經擁有了自己的人生伏筆,要知道任何相遇都如江面浮葉,四面八方皆有流水微波,可若將它當作滄海一粟,也只會迷失在浩渺茫江,若是珍重,自能發現其中光景。”

“不過,小姐若是想好了,便一往無前地走下去吧,總有一日會濃霧盡消的。”

姜懷柔起身抱住素慧姑姑,清然甜笑,“我就知道素慧姑姑一定明白,也只有您會明白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素慧姑姑也開懷地笑著說道:“我相信小姐有自己的考量,也相信小姐的選擇,勇敢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姜懷柔無意間看見素慧姑姑鬢間的銀發,起身問道:“素慧姑姑,我之前給您拿的藥丸是不是快用完了?您先等一會兒,我去給您再拿一些,用不了多久時間的。”

說罷就打算往外走,素慧連忙攔著,“都這麽晚了,小姐就別來回奔波了,藥丸還有呢,藥效也是奇好,那些老毛病都沒怎麽犯了,渾身筋骨都舒適了,”又擔憂地問了一句,“估計不便宜吧?”

哪能讓小姐總是如此破費?

姜懷柔收住腳安慰說:“不貴,都是些強身健體的日常藥丸,沒多少錢,再者說,我也舍得給您花錢啊,您就承下我這份心意吧。”

素慧疼惜地看了看眼前的姜懷柔,愉悅回道:“行,只要是小姐的心意,多少都行。”

在姜懷柔打算離開時,素慧姑姑堅持要送她到庭院門口。

靜悄悄的庭院被幾盞燈火點亮,素慧姑姑牽起姜懷柔的雙手,觸及冰涼不由一滯,慈和說道:“待會回去記得讓丫鬟打些熱水驅寒,瞧這手冰的。”說罷又放在自己手中暖著。

姜懷柔點頭輕笑,“嗯,記住了。”

素慧姑姑目光柔和地看向姜懷柔,婉聲說道:“小姐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記得當時是最喜歡的風箏丟了,而今呢,也有些不同,風箏可以再買,但人一旦錯過了便真的是錯過了,堅持自己的選擇的同時也別讓自己有遺憾。”

姜懷柔淡然一笑,“素慧姑姑放心。”

夜已深,姜懷柔並沒有回惜庭居,而是去了望月亭,淺淡的月光幾不可見。

她和禦景煊,應該註定是不可能的吧。

......

翌日,知書頗為焦急地在帷幔前徘徊,見裏面的人還沒醒,再也忍不住了,“小姐,您醒了嗎?”

昨晚也不知小姐一個人在望月亭站了多久,回來時滿身風霜,嚇得她趕忙讓人加了炭火又備了熱水,今日又睡到日上三竿,不由擔心是不是著涼了。

好在裏面的人只是有些困乏,懶倦地掀開帷幔說道:“嗯,你先把我帶回來的藥丸給素慧姑姑送些去吧。”

知書上前把兩側帷幔掛起,微微欠身算是問候:“好,那奴婢就先去了。”小姐一向都是自行洗漱,也就沒她什麽事。

姜懷柔穿戴好便依著習慣在院子裏閑逛散步,偶爾伸個懶腰活動筋骨,讓人沒想到的是皇後的宴帖這麽快就送到了府上。

鄭錦喬不急不緩地打開看了一遍,又轉頭遞給了姜賀,姜賀一瞧,也不知該說什麽好,“看來這宴帖是給柔兒的,柔兒看看吧。”

大致意思是明日皇後在宮中設宴邀請京城的名門貴女同游後花園,姜懷柔隨手合上,淡然輕笑,“挺好的,自是要去。”只是臉上神情平淡無波。

她自己去不去無所謂,但如今爹爹剛回朝,皇後那邊也怠慢不得,走個過場罷了。

回到惜庭居後姜懷柔直接拿起功法書看了起來,倒是知書急得不行,見天色漸暗而眼前的人一臉費勁地翻看才吃透兩頁的書籍,不由提醒道:“小姐,明日大早就要進宮了,夫人差人送了幾套衣服過來,您要不先選選?”

姜懷柔聞言擡頭看了一眼,沒什麽所謂地合上書,淡然走至衣櫃,選了件粉白色荷葉紗裙,“就這件吧,華麗但又不會太過張揚。”

知書也點頭讚同,該有的貴氣在宴會上少不得,但顏色偏暖也不會喧賓奪主。

第二日馬車在皇城大門處停下,姜懷柔被知書攙扶著下車,看了看四周也有三三兩兩的女子在此等候便讓將軍府的車夫先回去了,領著知書淡然站在一旁同樣等著城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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