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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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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橘小娘把霜降送到門口,霜降就笑道:"小娘請回罷,這麽點子路,就不必相送了。"

橘小娘諾諾道:"大奶奶慢走。"

霜降點點頭,往正院方向走去,邊走邊詢問桃花:"三弟那頭,你也時常關照著,三弟年幼,又少了一只手掌,吃的喝的都別虧待了。若偶有超出份例的,就往我的例子上劃。"

桃花點頭:"奶奶說的是,小的明白了。"

崔如榆缺了一只手掌,等閑是不叫他出任務的。他如今在營裏也是後勤那塊兒的。他既是身體上有些殘缺,霜降也難免多照顧他一些。

這成親的事,五哥五嫂結親時阿娘蘇氏就手把手的教過霜降與四娘,如今事到了手裏,霜降也不害怕,先自己在紙上寫了寫章程——例如物資的采買,客人的邀請,房子的布置,喜樂隊啦,廚子啦都一一規劃出來。

"嫂嫂。"崔如月探出個腦袋來,後頭還跟著四娘。

霜降放下筆,一看是兩個妹妹,她溫柔地笑了笑:"怎麽了?你兩個有甚事?"

崔如月推一推四娘,四娘又瞪了她一眼——說好的咱們倆個一塊兒說,你怎麽反倒推我了?

但她還是開了口:"三姐,我同阿月兩個想去雲居寺玩玩。你約上二姐,咱們四個一道兒去罷?"

霜降笑了:"我當是甚事呢?就這麽一件小事也值當你兩個推來推去的?明兒是不成了,我得把二郎的婚事安排下去。這樣罷,我給二姐送信去,後日我們就去雲居寺玩兒一日。好不好?"

只要能去玩兒,這兩個小姑娘哪有不同意的。

立刻就眼睛亮閃閃的點頭:"好!"

霜降道:"我這裏還有些事情要忙,你們兩個自己去玩兒罷。若是想抹葉子牌了,就叫杏花和阿魚作陪。"

四娘道:"還是算了罷,她兩個一個月才幾個錢,要是輸沒了,我們這做主子的倒覺得不好意思了。"

霜降挑了挑眉毛:"喲,我們家四娘子倒曉得體恤下頭的人,不是只顧著玩兒啦?"

"三姐!"四娘跺跺腳,一副生氣的樣子。

"好啦好啦,不逗你啦。她兩個輸得錢,算在我頭上,贏了呢,就歸她們自個兒。"霜降一看見四娘這樣子就好笑。

"那這行。"四娘喜滋滋的拉了杏花,"那三姐你忙著,我們抹葉子牌去啦。"

四娘最喜歡的娛樂就是抹葉子牌,這下她三姐給她把人湊齊了,她怎麽不高興?

"去罷去罷。"霜降又叫杏花,"把櫃子開了,我那兒還有一瓶玫瑰露,你去拿了來調水給她們吃,再叫廚下上幾盤點心來。從我的例子裏頭出。若是不夠,就拿了錢去。"

杏花點頭:"是,小的明白了。"

打發走兩個妹妹去玩兒,她自己則提筆繼續寫她的計劃書,這可是她嫁進崔家第一回辦婚事,可不能出了岔子。

崔家這頭一片祥和,苗山卻是被許龍給背回來的。

崔如松噌地一下站起來:"這是怎的了?"

許龍翻了個白眼給苗山:"頭兒,大山這家夥冒進。本來咱們是穩操勝券的,那戎狄首領倒有點兒本事,故意假裝敗退,實則有埋伏,我說教大山小心,他倒好,直接就莽上去了。咱們雖說是活捉了首領,俘虜了十來個戎狄人,他肩膀上中了一剪,我瞧著有點深,一動就滲血,只好把他背回來請軍醫瞧一瞧。"

許龍還是沒忍住又補了一句:"要是大山不莽上去,他本來不用受傷的。"

苗山有氣無力地為自己辯解:"我要是不去,他們不就跑掉了嗎?咱們好不容易找著他們的窩點,要是跑掉了,又得花多少時間和人力去?"

崔如松皺眉:"去請龐軍醫來,要快!"

他實在不好訓斥苗山,如果是他自己,他也會拼著受傷去把戎狄人一窩端的。

只是到底是多年的兄弟,苗山如今受重傷,那血不停地往外流,他也於心不忍。

他只是說:"要是叫二姐曉得了,你可得仔細了。"

苗山一下臉就垮了下來:"頭兒啊,我可是你親姐夫,這事兒可不興說給二娘聽啊。"

二娘要是曉得了,必定又擔心又難過,他怎麽舍得二娘哭呢?

崔如松冷笑了一聲:"哼,現在倒知道怕二姐擔心了?前頭怎的也不想想她,你就莽上去了?咱們都是血肉做的人,又不是鋼鐵做的。"

說話間,龐軍醫就到了。

他仔細看了看:"不妨事,看著雖嚴重,可不傷及根本的。我給苗大人把剪頭拔出來,上了藥,這只手臂半個月內不要使力氣,慢慢地也就好了。"

他想了想,又囑咐道:"苗大人,我說的話你可記住了,要是這半個月內你再使力氣,把傷口又崩壞了,日後你可就不能用這只手使刀劍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苗山連忙點頭:"是是是,我全都記著呢,龐大夫。"

龐大夫說的那麽仔細,他哪兒敢拿他的官途去賭呢?現在只是半個月不能上戰場了,要是真的不聽大夫的話,那可就是跟戰場沒緣分了。

孰輕孰重,他苗山還是清楚的。

見苗山聽進去了,龐軍醫也不含糊,叫藥童拿了麻沸散來,給苗山喝下,就把各樣式的小銀刀排開,拿酒精淋了,又拿到燈上去烤了烤,就開始下刀給他剔深入骨肉的箭頭。

這頭崔如松也在想,他帶來了五個千夫長。其中他預計的是苗山,許龍,還有柳江為主力剿匪,崔如柏為斥候,另一個千夫長洪瑣為後勤。

但如今苗山受傷,他的位置勢必要人去填補。阿柏那頭不能動,斥候對於一個軍隊來說至關重要,洪瑣也不能動,必須先保證了後勤,才能保證主力實力完整。

那麽,苗山的位置,就只能由自己來接替了。

想畢,他對許龍道:"方才斥候來報,於萬盛林處發現窩點。苗山就在我帳內休息,我帶兵一千正面進攻,你帶五百兵馬分兩路於側翼進攻。"

許龍收揀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抱拳道:"是,屬下遵命!"

崔如松把止血藥和金瘡藥一樣帶了一瓶——他得保護好自己,他跟霜降的日子還沒過夠吶,可不能交代在戰場上。

崔如松軍紀嚴明,手下做事也雷厲風行,不到三刻鐘,就點兵完成,列陣於營地。

崔如柏靠近他,說道:"頭兒,接到斥候急報,說萬盛林那一夥戎狄人劫持了人質,大約有三四個。都是咱們大祁人打扮,大祁口音。"

崔如松皺眉,有人質,這可不大好辦吶!就怕打起來,反倒傷了無辜人質的性命,這可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他點點頭:"我知道了。"

他一揮手,帶隊出發。

萬盛林這頭,林大郎心裏難受極了,都怪自己,聽了京都裏府尹夫人的想法,非要來郊州收白狐皮。這下好了吧?一夥人都被抓了。

來時浩浩蕩蕩二三十個人,如今就剩下他和徐叔焦叔三個了。

要不是有戎狄人見過他,曉得他是大商行的東家,不殺他,就是為了好叫他娘交贖金來,他們賺一筆大的,他哪裏還能有命在!

他難過極了,自從十二歲接手家裏的生意來,他還是第一回載這樣的大跟頭,一個決策失誤,就害死了商隊二十幾個人。

深深地自責一直折磨著他,再加上戎狄人並不會給俘虜吃得多麽好,不過是吊著命不餓死也就是了。

被抓才不過三天,他就瘦了好大一圈兒。

徐叔和焦叔是跟著他爹就走商的老夥計了,他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叫戎狄人把他們兩個留下。——因為他說他們兩個是老鏢師了,他娘願意花大價錢來贖人。

可他們如今能活,都是因為戎狄人要靠他們換贖金。戎狄人的信譽並不高,或許得到了贖金,也不會放人。他們的命,仍然懸在戎狄人的刀口上。

等到崔如松帶著沾滿血跡的長刀,滿身煞氣的走進來時,他好像見到了救世主。哪怕崔如松真的很像是剛剛殺了很多人的殺人魔,但他一看見崔如松那代表蜀州西山營的軍裝,他一下子就放了心

崔如松看見他也吃了一驚:"四妹夫?你怎麽在這兒?"

林大郎幾乎快要哭出來,他可算活命了:"三姐夫,我們到郊州來進貨,哪知道就那麽倒黴遇到了這群戎狄人,我們來時三十個人,如今就剩下我們三個了。"

崔如松忙叫人給他們三個松綁:"這個窩點已經被我們給端了。四妹夫若是不著急,就在我們營裏休整幾日。我們尚且還有一個窩點沒有處理幹凈。等這頭剿匪事畢,我們再一道兒回去。"

實在是林大郎如今這模樣,要是再遇著個山匪,他可能真就交代了小命。

他不在乎林大郎這個人,但他是四姨妹的未婚夫婿,他要是死了,霜降肯定得替四姨妹難過。

看在夫人的份上,他怎麽也要保住林大郎的命。

林大郎也正有此意。郊州並不比蜀州安全。因為戎狄擾邊,導致他們大部分兵力都在處理戎狄人,內部的小山匪反而不怎麽註意。

若是他原先商隊三十個人,有鏢師有護衛,他當然不怕,可如今就剩下他們三個人了,焦叔和徐叔是老鏢師,可到底歲數大了,又足足三天都是處在吃不飽餓不死的情況下,這樣回去,是很危險的。

"那就多謝三姐夫了。"林大郎緩過勁來,又是有禮有度的興順商行東家了。

"不必言謝,咱們畢竟也是一家人。"崔如松笑笑。叫了三個兵來把他們帶在馬上,回軍營駐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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