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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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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天剛蒙蒙亮,沈家就仿佛燒開的水一樣,沸騰了起來。

再有兩日,就是家裏的三娘子的大喜之日,按照慣例,是明日就要設宴款待後日參加婚禮的親眷們的。

故而大家都忙的團團轉。

李媽媽匆匆走出門,拉住女婿沈金得手:"你一會子架了車,去三官人那頭拿了豬肉,再去徐家娘子那頭拿我們定好的五十只雞,五十只鴨,五十只兔子,再轉到去護城河邊黃五郎那處拿五十條魚。最後再去幹貨鋪子李老四家拿我們定的幹貨。你可都記著,別忘了!"

沈金往心裏數了幾遍,點頭道:"娘,我曉得了。定不會出岔子的。"

李媽媽點點頭,又囑咐了一句:"這可是宴席上頭要用的,你可千萬別糊塗了!"

沈金點點頭,快步走出門去。

蘇氏帶著兩個兒媳婦跟回娘家來的大女兒元娘,一塊兒檢查清點小女兒的嫁妝。

元娘就這麽一個親妹妹,還是她自己帶著長大的親妹妹,妹妹的大喜事,她當然很積極。昨兒晚上就帶著胖兒子包袱款款的回了娘家。

嫁妝首先是四擡的布料。

有二十四匹綢子,二十四匹緞子,二十四匹絹,還有二十四匹綾羅。

綾羅是三郎特地給妹子從江州買來的。江州多織女,所織的布匹也是全大祁最好的,尤其是綾羅。這二十四匹都是江州織女最擅長織的妝花綾。不同的顏色有不同的暗紋,十分的精致。

沈家做布匹生意的,自然拿的都是自家鋪子上好的貨物,再不可能拿次等貨物給自家人。

再就是家具,家具是不算嫁妝擡數的。蓋因家具太占地方,如果真算擡數,或許兩個春凳那就是一擡。

關於家具,沈家給霜降準備的是:雕花嵌螺拔步床一架,黃花梨木雕花梳妝臺一個,紅木桌椅兩套,紅酸枝木雕花櫃子兩對,春凳四只,黃花梨木屏風一對,帶鎖的盒子大中小號的各兩對,燈座兩對,棗木案幾一個,香爐一對,美人榻以及塌桌一個。

都是在五郎的師父那兒做的,這是一筆大買賣,又是自己徒兒的親妹妹,袁師父不僅少了價格,還另外友情贈送了一對雕花櫃子。

接著就是四擡的針線等物品。

棉被四套加上被面,冬被夏被各四床。外加一些兒準備好給崔家親眷見禮的針線活兒。

崔家是個不小的家族,雖然崔如松父子不大愛跟他們走動,但成親這樣的大事,還是要下帖子請來認親的。所以霜降也都準備了一份針線活兒做見面禮。

接下來就是首飾,這可是大頭,足足有十六擡。因為除去蘇氏給女兒準備的,還有些是霜降自己本來就有的。

蘇氏夫妻從不虧待孩子們,從她小時,家裏生意才剛起步,蘇氏就舍得給女兒買絹花戴,何況後來家裏有錢了,那就更不少了。

這還只是霜降自己的,以及蘇氏給準備的,尚且沒算添妝的。親戚們的添妝大部分都是首飾等物品,或許加上親眷們的添妝,能湊齊二十擡也說不準。

再就是針線盒一對,梳妝盒一對,鴛鴦枕龍鳳巾一對。

裝了四樣幹果的喜盒。

再有一擡,是專門放的是地契。這是霜降自己靠繡圖賺了銀子,買的鋪子。林林總總的有七八個,加上阿奶大蘇氏添的那個,爹娘給她添的那個,足足有十個鋪子。

霜降自己曉得,她沒有生意經,經濟頭腦也不如哥哥們靈活,要是自己做買賣,沒有個章程,大多就是個虧。她索性都賃出去,收租子一年也能收個三四百兩的銀子。

還有三擡,裝的就是各種花紅果酒,茶葉糯米幹果之類的東西。

再有的,就是崔家下的聘禮。

花紅果酒,肉類食物之類的放不住,是早就吃用盡了的。

蘇氏夫妻心疼孩子,就把除去不能帶走的東西,都重新收拾好了,給女兒裝上。

足足湊齊了一副嫁妝,足足六十四擡。

這六十四擡塞的滿滿的,連手都插不進去,要是真的裝寬松些,就是多裝個二三十擡也是可以的。

而且,蘇氏夫妻給霜降準備的家具,可還不算擡數呢。

裝嫁妝時,霜降就一直念叨:"這太多了,這太多了。我的娘呀,您多少給家裏留些兒,這麽多,我哪裏就用得完呢?"

蘇氏嗔她一眼:"你知道甚呀!你嫁的可是官家!你細想想,那何大人,不過八品小吏,我們家年年送孝敬,他還掐半拉眼珠子瞧不上我們呢。你夫婿可是七品官,若不給你多多的準備一點子嫁妝,豈不是被那些官太太瞧不起,咱們家商戶出身?再說了,你當嫁過去就高枕無憂了?吃的飯食,穿戴首飾衣物,下人的賞賜,人情的來往,上峰的孝敬,哪一樣不是錢?我們給你多準備些,你嫁過去了,用的都是自己的傍身銀子,硬氣!"

說完了,她又再把霜降的嫁妝單子看了一遍:"好了,剩下的就是壓箱錢。元娘那時候準備的是一百二十八兩銀子。我看三娘也是一樣的數好啦。"

至於大家私下貼補的銀子和霜降自己的私房錢,那就不管了。

朱氏和許氏受霜降幫助良多。朱氏進門早,她若是忙不過來,兩個孩子小時候都是霜降幫著看。那晚她和祿哥兒出事也是霜降第一個來幫的忙,三郎遭匪患那件事,霜降也幫了不少忙。她就同三郎說了:"添妝是一回事,三妹嫁的是官家,總也要多些銀子傍身。依我的意思來說呢,咱們不如就給妹妹二百兩銀子傍身。郎君看呢?"

三郎略想了想就點了頭:"是這個道理,三妹嫁的人家原就同我們商戶家不一樣的。不多帶點銀子去,只怕被官太太們瞧不起。"

這頭卻是五郎自己提起來的:"你數一數咱們還有多少錢。"

許氏開了匣子說:"咱們如今還有一千兩銀子可用的。郎君要做甚麽使喚?"

五郎擦了擦臉道:"我想著,妹妹要成親,添妝是一頭,咱們私下還是給妹妹塞一點子傍身銀子去。我和妹妹從小兒一塊兒長大,我們兩個感情也最好,如今我有錢,妹妹出嫁,我也不能叫她手裏沒有銀子花。你看給妹妹拿多少合適?"

許氏原就想提的,自她進門,霜降總是一直給她提供幫助,包括她才進門不到一個月,妹妹就給了銀子叫她去治療母親,這件事的恩情她一直記著。

不過,她嫁妝不豐厚,又都是靠著五郎賺錢,她這口張了幾次還是沒能張出來。端的是怕夫郎怨怪她不知道心疼銀子。

如今五郎提出來,她也對五郎和霜降之間的兄妹感情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夫郎是真的心疼妹子。

她當然一口就答應:"娘那頭明面上給了三妹一百二十八兩的壓箱銀子。只是私下裏肯定還要貼補的。咱們也不好越過阿娘去,不如就出二百兩銀子,再加上一副赤金細紅寶步搖做添妝。銀子咱們私下給,就不算添妝,算妹妹自己的私房銀子。郎君看呢?"

五郎算了算,一對赤金細紅寶釵子怎麽也要二百兩銀子,再有二百兩的添妝,那就足夠了。

他就點了個頭:"行,就按你說的辦。"他想了想又道,"過些日子就是母親的生辰,她身子不好,你給她多買些滋補的東西去。我記得咱們娘說吃了燕窩好,你給母親也帶點子去嘗嘗。"他說的母親是葛氏。

他愛重許氏,也對許氏的娘家人很好。但許家人有骨氣,要強,不大接受他的幫扶。所以每每趁著年節或是丈母娘小舅子生辰,他多貼補些兒。

本來嘛,他拼死拼活做棺材賺錢,就是為了給家裏人好的生活,丈母娘和小舅子過得好,娘子也就高興,他也就覺得這錢花的值得。

許氏高興於夫郎對母親的上心,她點點頭:"我都曉得的。郎君這活兒做完了,也正巧妹妹要成親了,不如就歇幾日罷。你這樣沒日沒夜的做,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的。"

五郎收拾好了自己,走過去把許氏攬在懷裏,慢慢說著自己的打算:"我原就是這麽打算的。如今鋪子做大了,我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我想著,收學徒沒意思,至少得好幾年才能幫上忙,倒不如去尋積年的木匠,雇兩個在鋪子裏,這樣不僅能多接幾個活兒,我也能多歇歇,多陪陪你們娘仨。"

許氏把頭擱在丈夫肩膀上,雖然她不懂做生意,但丈夫從來都是把想做的事情同她細細的說了,讓她感覺到自己是被尊重著的。

她道:"鋪子上的事情,我是不懂的,郎君若是覺著好就去做。"

這頭霜降的閨房裏頭,二娘沒回來,蓋因苗山今日當值,她不好把婆婆放在家裏自己回娘家,只好說定了明兒她回娘家住。

霜降這屋裏,元娘大著肚子,自然不能帶兒子嚴哥兒睡,就把他帶去跟祿哥兒兄弟同睡。

四娘就同霜降睡一床。

元娘姊妹要說話,就不用桃花她們伺候著。桃花也就帶著妹妹們回去收揀東西。

後日都講好了,蘭花性格軟糯,怕是壓不住人,杏花就跟著嫁妝過去,嫁妝入了庫,就在那頭看看下人們的脾性和水平。為之後霜降安置他們打下基礎。

桃花和蘭花跟著轎子過去。她們雖然是女使,但跟了霜降,著實沒受過多少苦,反而跟著她學了識字,學了自己的一技之長。衣裳首飾都有,一年裏還能攢些錢。

桃花收好了包裹,有些悵然看著這個她們姊妹兩個住了好些年的屋子。

"好像我們才來沒多久,如今就要走了。"桃花略帶一點兒感慨。

當年三娘子八歲,她進沈家時還只是一個又黑又瘦,甚也不懂的,被爹娘賣掉的鄉下女娘。

如今三娘子都要出嫁了,足足過了七年還多些兒。

杏花笑著打斷了大姐的感慨:"這有甚的?咱們娘子在哪我們就在哪,日後在崔家待久了,也就習慣啦!"

桃花笑了:"你說得對,日後,咱們就是崔家夫人手底下的大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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