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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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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霜降與崔如松,若不是這門親事,或許一輩子也不會有很大的交集。可既然定了親,做了未婚夫妻,兩個倒也都彼此尊重起來。

霜降就盼著崔如松能一直這樣尊重她才好——哪怕他將來也納妾生庶子,只要給她原配嫡妻的尊重。那就行了。

前世恍若夢境,在這大祁呆了十二年的霜降也很深刻的意識到,這是一個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就是在前世也不一定能做到,何況是如今呢?

在這裏,女子是男子的附屬,男子三妻四妾,可女子卻要不妒不怨,賢惠大方。霜降不止一次的嗤之以鼻——憑甚呢?憑甚女子生來就要比男子低一等呢?,憑甚她們這些小娘子得愛護名聲,屈從男子的意願,否則就不是佳婦?可是,她從來就不是一個一腔孤勇的鬥士。環境已然如此了,只好適應環境罷了。大不了就當做是搭夥過日子,總得給自己找一個腦子清楚,也知道至少給予嫡妻尊重的合作對象,這樣一輩子過起來才不難麽艱難。

最難受的還是要數二娘了。這還沒嫁過去,又是填房又是小娘的,可真是頭疼——要是那小娘又懷了孩子,生了庶長子,那才更是難辦呢。

市井小民,沒有大戶人家那麽多的財富和權力。可並不代表市井中的人家就沒有兄弟鬩墻的事情。哪怕就是親兄弟也可能會為爭奪家產打破頭。何況這還不是親的呢?

誠然,庶子的身份會叫那個孩子得不到與嫡子相匹配的東西。可是市井人家,讀書的少,多的只是認得幾個字的。他們對於禮教既在意又不在意。

他們會認可禮教對於嫡妻嫡子的地位,但對於把自己的庶子放到嫡子的地位來說,也並不會強烈的反對。——都是兒子嘛,給誰不一樣呢?

霜降真心地替二姐在蘇氏的菩薩像前上了三炷香,求菩薩保佑,二姐進門之前,那個妾室不會有孩子。

但往往事與願違。

二娘小定禮後,崔如松與父親崔守仁親自上門,奉上四色禮物之後,崔守仁一臉愧疚的開口:"這次貿然前來,實在是對不住親家。我家大郎接到上頭的命令,調了一個千夫長,三個百夫長領三百軍士,去往玉青支援剿匪。歸期不定,怕是下個月小定禮我兒不能在家。特地上門來向親家致歉,也是討個主意,大郎不在家,依親家來看,咱們是推遲些日子好呢,還是就原日子好呢?"

他們父子既來了,蘇氏也就派人急去把沈二郎這個做爹的叫回來。

沈二郎聽了就道:"既是軍令在身,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大郎不在家到底不美,不如咱們拿了歷書來瞧瞧,再擇一個日子罷。"

崔守仁就抱拳道:"多謝親家體諒。親家大度體貼,是我們崔家的福氣呀。"

沈二郎也笑道:"我雖只是個做生意的,可是我倒也知道這軍令如山的規矩。大郎只管好好做事,我們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的人家。差事要緊!"

崔如松忙立起來抱拳道:"是,岳父大人的話,小婿一字不敢忘,定然盡忠職守,好好辦差。"

兩個父親擇頂定了五月十日作為吉日。沈二郎要留崔如松父子用過飯再去。

崔如松道:"岳父岳母留飯,小婿本不該辭,可是明日就要點兵士去玉青辦差,營裏還有一大攤子事情。實在是脫不開身,岳父岳母海涵。"

沈二郎倒也點點頭,蘇氏就叫來蘭花:"去問問你們三娘子,可有甚要給大郎的。"

崔如松的臉龐有些微紅,但他膚色頗黑,一時倒也看不出來

不過一盞茶功夫,蘭花就捧著一個托盤回來,道:"三娘子說,倒有前些日子做好的兩雙黑靴,兩對荷包給大郎君。戰事雖緊,但也請大郎君保重自身,莫要不顧自身安危,只顧往前沖,打勝仗才是。"

崔如松接過托盤,一本正經的對蘭花道:"謝過這位姐姐傳話,煩請你告訴三娘子,她說的我都記在心裏。定不會貪功冒進,強行進攻傷及自身。"

崔如松一捏荷包,好像有東西,只是當著沈二郎與蘇氏的面不好打開來看。

直到回了自己家才迫不及待拆開來,兩對荷包裏,是兩瓶濟世堂最好的金瘡藥,兩瓶止血藥,每個荷包裏頭有一瓶。一瓶不過三指大小,可這藥卻能算是寧遠府能花錢買到的最好的傷藥,足足十兩銀子一瓶。

軍營雖然龐大,可是人多就意味著消耗也大,崔如松以往受傷也不過使錢請軍醫處置了,再開了藥。他是千夫長,倒也能拿中等的金瘡藥,止血散治療。雖說效果不算很好,可是也能達到止血治傷的效果,不過就是多養一點時間的傷罷了,畢竟軍營醫治傷口是不用他們自己花錢的。故此其實崔如松雖說家裏都是軍士,可是卻從來沒去濟世堂買過這樣的傷藥。

不過他聽那些家境富裕的都頭統制們也說過,濟世堂的金瘡藥和止血散效果比起軍醫發的不知道好了多少。他們每次有任務都要去買上幾瓶備用。

戰前備用一些傷藥,這是幾乎每個武官,不管是大官還是小官的一個常識。戰場上刀劍無眼,又不能一時半會兒就立刻結束戰事,回到大後方接受治療。所以自己準備一些救急止血的藥物隨身攜帶,這是一個保命的常識。有些傷口,若是不及時止血緊急處理一下,要等到結束戰事回到大後方接受治療時受傷者可能會死。

但小兵們就真的沒辦法了——一個沒有品階的大頭兵,一個月的月錢尚且不夠買一瓶傷藥,軍醫哪裏雖說可以領,但你得有傷啊,沒有傷口,軍醫是不給發的。所以好些小兵們就只能硬抗——當然,有些軍戶家裏有些餘財,也是會為自己做大頭兵的兒子孫子們準備一些。有些軍戶,一家子幾代都出不了一個有品級的武官,家裏尚且剛夠吃飽,哪怕想為孩子們準備,那也準備不了。只好看運氣,把希望寄托給了漫天神佛。

崔如松別看一臉冷肅,可是心眼兒多。常常受傷時就多領幾瓶,他自從前幾年看著做伍長時,看著手下的兵死了一半時,如今時時都是身先士卒,他多殺幾個敵人,他的下屬們就會少一點傷亡。他打仗很拼,受傷也重,軍醫們自然不懷疑,還時常在他來換藥時問他夠不夠。崔如松天生神力,使一把長刀,死在他手下的敵人不知道多少,至今沒有敗績,又是年少有為,軍醫們不免也對他客氣好些。所以他倒也白嫖了很多傷藥——本來嘛,能夠不花錢的,幹嘛要花錢去呢?

崔家之前只有崔父一個武官,家裏用的比賺的多,他娘的嫁妝貼補得差不多了,一直到他進了軍營,家裏都不寬裕,崔如松又是長兄,自覺的就要懂事起來,他能花一文錢就決不花三文錢。但好在他也並不吝嗇該花的錢。

如今霜降送了他傷藥,他又是高興又是覺得不好意思:還沒成親呢,如今便要三娘貼補自己四瓶藥可就是四十兩,他三個月的月錢都不夠呢,他這個做郎君的,怎麽好意思大喇喇的就坦然收下呢?

想了想又把自己的私房錢盒子拖出來。一點一點數著,加上前段時候的賞錢和賣掉一些不實用的戰利品的銀子,足足有四百兩——首飾他都替霜降收著,娘子用的上的他一點沒賣,不過買了一些玉器擺設,就有這許多銀子

他取了兩張五十兩的銀票,揣在衣服內襯裏,打算帶過去,上回的桃花釵子她很喜歡,聽五郎說她常帶,相必是喜歡玉青的桃花石首飾。他這回去玉青,打完仗再給她買一些才好。

一向勤儉節約的崔千夫長並不覺得給娘子買首飾就花掉一百兩不合算——岳父岳母家有錢,娘子身上穿的錦帶的金,總不能跟了他,反倒要穿布裙戴木釵?再說了,霜降生的那樣好看,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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