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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偶見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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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偶見真容

窗牖半掩,天色尚明,對面掩畫樓已是來往馬車絡繹不絕,熱鬧非常了。

危靜顏負手立於窗前,聽著錢莊王掌櫃的匯報。

“經這一段時間,錢莊夥計的明察暗訪,我們發現了掩畫樓有一後門,位置較偏,後門處常有馬車停靠,小姐要我等留意的慎王也曾在後門處出入過。”

從掩畫樓正門而入,可視作正常私下辦公來往,而從後門而入,這裏頭的文章就多了。

三皇子身上有沒有秘密,有多少秘密,都是她不清楚的。

是君子之交,還是與虎謀皮,尚不可知。

這一賭,賭上的不止是她,還有安樂公主,為了公主,再謹慎都不為過。

她對王掌櫃道:“可記住了慎王殿下的馬車模樣?”

彈劾太子一事很快會成為朝野的大事,三皇子的精力必然被分散,趁著那個時機,最能查探出三皇子的真實面目。

王掌櫃是危靜顏手下得力的下屬,他不負她所望地答道:“是很常見的青布帷幔馬車,不過車輪與尋常馬車有些許不同,我們的人很快就能識別出來。”

能認出馬車還不夠,她需要一個能私下觀察的場所,頻繁出現會引起懷疑的,錢莊是位於掩畫樓的正對面,後門處也需尋個隱蔽的地點。

危靜顏想了想,她讓王掌櫃命人將掩畫樓附近的街道圖紙畫了出來,掩畫樓相連的街道和附近的商鋪府宅都繪於其上。

她指著掩畫樓後門的小道旁的幾處宅子問道:“這些地方能否買下來?”

王掌櫃搖頭道:“恐怕不行,屬下暗中打聽過了,那附近都是掩畫樓的地盤,必是不肯賣的。”

危靜顏玉筍般白潤的指尖點在圖紙上,掩畫樓的主人是個謹慎的性子,早已將周圍全部納入囊中,不留給外人任何打探的機會。

她端詳著掩畫樓附近的道路,良久之後,發現了可乘之隙。

掩畫樓周圍是沒有她插足的地方,然而掩畫樓的後門只有一條青石板的道路是通往慎王府方向的,回慎王府必經此路,她只需在這條道的某個點上守著,就能探知三皇子的蹤跡。

跟蹤三皇子的風險太大了,上一次她不過是調查濟善藥鋪,還做的那麽隱秘,都被三皇子和程元章的人發現了,要想不露行蹤,最好的便是守株待兔。

危靜顏指著青石板路上一處拐角處的小院,吩咐道:“把這處買下來,一旦發現慎王馬車蹤跡,立馬來報我。”

查探處三皇子何時來,來時和誰碰了面,興許她就能揪出三皇子和掩畫樓的關系,以及他隱藏在背後的實力和品行。

“是,屬下這就去辦。”

如若三皇子和掩畫樓關系匪淺,他進來應會頻繁出入,彈劾太子一事,需要不少的人來推波助瀾。

王掌櫃已退下,桌上的圖紙未收,危靜顏輕撫著那紙,心裏莫名不安。

若三皇子隱瞞了實力,她該如何?

若他騙了她,又該如何?

真要如此,懸崖勒馬是否來得及?

各種猜測在心中浮現,危靜顏強使自己冷靜下來,結果未定,還不至於太過著急。

興許她的選擇沒錯,興許只是她多疑,興許他依舊是正派君子,仁善王爺。

**

禦史臺一封彈劾太子奏折在洛京城裏掀起了一股風浪,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連整個洛京都開始戒嚴了。

危靜顏和安樂公主開了頭,點了火扇了風,坐等著事情的繼續發酵。

安樂公主府的水榭之上,歌舞不絕,仙樂常聞。

危靜顏對歌舞興趣不大,只關心著正事,她問公主道:“上次推舉的那探花郎陸長嶼如何了?”

安樂公主品嘗著美酒佳釀,一聽這話,頓時興致失了大半,“挺好的,已經上任了,太子私開鐵礦一事,他作為鹽鐵使正在調查此事,算是一份很大的助力了。”

這人推舉的正是時候,剛好就撞上太子這事了,自己人調查起來,太子就跑不了。

危靜顏挺好奇此事的,“聽說公主留他在公主府宿了一晚?公主不會對他下手了吧?”

後果她是擔得起的,就是想弄清楚,也好有個準備。

“沒有,他長得雖好,到底倔了些,本公主才看不上他。”說著看不上,實則安樂公主神情有異地說著這些話的。

本是沒有強留陸長嶼的意思,只戲弄一下,損一損他的銳氣,給個下馬威讓他聽話些,結果陸長嶼一臉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的氣人摸樣,安樂公主屬實被他的態度給惹惱了。

一個來走她這條門路的人,弄得好像是她逼迫了他一樣。

安樂公主自己不爽快,別人也得不了好,她就真強迫了陸長嶼在公主府逗留了一晚。

雖什麽都沒有發生,可夜宿公主府這事坐實了,陸長嶼得了鹽鐵使的職位於安樂公主府緊密聯系在了一起,不管陸長嶼願不願意,都和公主府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危靜顏放了心,“如此便好,我們不宜和慎王的人走的太近。”

安樂公主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問道:“如今各方勢力都在針對太子,應是和慎王聯手,加深交流的時候,你卻改了態度,要保持距離,你是不是查出些什麽了?”

“有些眉目,慎王近來頻繁出入掩畫樓,我需要從公主府調幾個精銳暗衛,詳查此事。”

危靜顏這些天一直盯著掩畫樓的動靜,三皇子的馬車從她買下的宅子前時常經過,三皇子和掩畫樓的關系越發明朗,他極有可能就是每日金銀如流水般湧入的掩畫樓的主人。

她低估了他的實力,也開始憂心勢力有懸殊,她們會被三皇子吞並。

安樂公主沒她那麽緊張,上頭有太後在,還不至於被人輕易拿捏住,“你看著辦就是了,人都任你指派。”

**

太子私開鐵礦,礦洞坍塌壓死百十百姓一事,調查已是明了,上本參太子的官員占據了絕大部分,太子基本已是強弩之末。

太子勢力銳減得如此之快,雖是多方勢力共同造成的,卻也使危靜顏越發懷疑三皇子的勢力遠超她的了解,因而她相當關心三皇子的行蹤。

這日,暗衛消息傳來,三皇子再度經過她買下的宅子時,危靜顏坐不住了,迅速前往,想親自探看一番。

新買的宅院位於拐角,有一兩層高的閣樓,登上閣樓,能將青石板路上的情況盡收眼底。

她到時,已晚了許多,錯過了掩畫樓後門之處的馬車來往時辰,無奈她只好在閣樓二層候著,想一探三皇子和誰家的馬車一道離開。

這一等,便是一下午。

黃昏時刻,天色微暗,她終於等來了三皇子的馬車。

然令她大失所望,青石板路上只有一輛馬車,他並未與任何人同行。

大抵是白費功夫了,危靜顏起了身,正欲離開閣樓,青石板路上卻有了變故,她堪堪止住了步伐,重新坐回閣樓半掩著的窗戶前。

樓下,那輛青色帷幔的馬車緩緩駛過拐角處,忽而從兩側青瓦粉墻後跳出十來個黑衣人,將只有一馬夫一護衛的馬車團團圍住。

馬車是三皇子的馬車無疑,裏頭的人也確認是他,危靜顏不由擔心了起來,她將宅子裏得到暗衛都喚了來。

“準備好,只待我一聲令下,各位便從這閣樓中沖出去救慎王殿下。”

她這邊急召集了人,下面已經開打了。

果然一車夫一護衛完全不是對手,馬夫已負傷,護衛雙拳難敵四手,眼看著那夥黑衣人的利刃就要沖入馬車,危靜顏擡起了手。

動手二字的“動”字剛到了喉嚨處,馬車內一柄熟悉非常的劍刺破了車簾,一劍結果了離馬車最近的那個黑衣人。

劍柄鑲嵌著寶石,是她見過很多次的,三皇子隨身攜帶的配劍。

長劍挑開了車簾,一道修長儒雅的身影映入眼眸。

不待她仔細打量,那道本是謙謙君子、武藝不精的身影急速飛身而下,劍聲破風,見血封喉,眨眼間優劣逆轉,黑衣人們節節敗退,站著的人越來越少。

不消半盞茶的功夫,無一黑衣人存生機。

青石板路染紅,粘稠的鮮血順著劍尖滴落,以一人之力了結所有襲擊者的桓筠禎淡定地擦劍。

長劍回鞘,暗處有幾人現身,他們手腳麻利地解決了地上的屍身,沖掉青石板路上縱橫交錯的血痕。

一刻鐘未至,青布帷幔馬車繼續前行,青石板路恢覆平靜,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不遠的兩層閣樓上,危靜顏雙目圓睜,久久擡起的手也竟是忘了放下。

是誰?

須臾間取人性命,以一敵十不費吹灰之力的人是誰?

有暗衛護身卻自己親自動手殺人的人又是誰?

是那個正派君子,學武不精,因一個毫無動手之意的禁軍受了傷的三皇子慎王殿下桓筠禎嗎?

雙手染血,殺意濃濃的人哪裏半點仁善、謙遜、溫和、有禮的影子。

隱藏的不是實力,而是他的品性嗎?

危靜顏覺有一陣耳鳴,天地似乎都在旋轉,她緊握著椅子的扶手,攙扶住自己不住下滑的身體。

全部顛倒了,真與假,好與壞,籌碼與賭註,全亂了套了。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她的狀態很不對勁,喬幽很是擔心。

危靜顏捂著額角,咬牙切齒道:“有事,是大事,要變動,要改,要重新謀劃。”

她語無倫次著,喬幽急忙上前扶著她,“小姐冷靜,沒事的,我們發現的早,都還來得及,小姐別慌,千萬別慌。”

她若慌了,就沒有人能拿主意了。

危靜顏被喬幽攙扶著半倚在軟塌上,她眉頭緊鎖,震驚慌亂嚴肅各種情緒摻雜在一起,再無半分平日的冷靜自持、沈穩自信。

“小姐喝茶,先靜靜心。”

她接過喬幽端來的茶盞,微微顫抖著的手費了好些功夫才把茶盞的蓋子揭開,強壯鎮靜地喝了一口。

大半年的布局全毀了,國公府裏靠著三皇子得到的安穩不知會不會變成利刃,令她的處境更為不利。

眼下的狀況,就如同她本是一個運籌帷幄的棋手,勝利在望卻突然被掀掉了棋盤,下過的棋不作數了,還要被崩落的棋子砸到,甚至會被砸傷。

毀了的不光是她精心的布局,還有她投入的感情。

情不真,不代表沒有。

過去的籌劃,和將來的各種可能,在危靜顏腦海中碰撞著,在各種亂糟糟的念頭裏,她已經理不清,順不了,理智難以回籠。

她未能從驚訝打擊中回神,此刻又有暗衛將一封從國公府收到的信送到了她跟前。

喬幽攔下了暗衛,“拿走,小姐身體不適,不管什麽事,都別來驚擾小姐消息。”

“拿來給我。”

危靜顏還記得這是她自己的命令,有重要的信件,不管她人在哪,留在國公府的暗衛都要盡快送到她手裏。

喬幽急了,“小姐,你現在該好好休息,別的事後面處理,也是一樣的。”

危靜顏卻執意要看,她腦子裏亂的很,正需要別的事,來理順一下頭緒。

她拆開了信,裏頭是幾句簡單的話。

“明日洛水中央,沐風水榭相會,慎王殿下屬意者為誰,自有定論。”

信件落款為丞相府阮家小姐阮芷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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