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1章 一口大鍋

關燈
第21章 一口大鍋

桓筠禎黑曜石一般的雙眸凝視著她,深情裏難掩不甘和焦躁。

危靜顏迎上他的目光,試圖尋找隱藏在黝黑之下的真情實感。

她什麽也沒有找到,卻在對方眼中倒映著的自己臉上,看到了慌亂和不信任。

真情和假意裏,慌得那個人是她。

看不懂的人不僅是三皇子,還有她自己了。

“殿下是信不過我?”危靜顏反問道。

他說得再如何情有可原,如何委屈,都算不得她的錯。

甚至他所說的幾個一般裏,都變得不真切了,因為能被眾人認可的正人君子,絕非是能力一般之人。

自謙也好,自嘲也罷,是他自己胡思亂想,自尋煩惱,她沒有必要把過錯攬在身上。

她情不真,也從無動過背叛的念頭。

桓筠禎一番示弱,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效果,她冷淡的問話,讓他本已壓制住的本性不由外露了些許出來。

他站起了身,居高俯視著她,他背著光,臉上落下一大片陰影,啞聲說道:“孤可以完全信任你嗎?”

“信任”二字說出口,戳中了倆人心中的私隱,誰也無法毫無破綻地理直氣壯起來,沈默開始蔓延,圍場中的其他人都成了背景,兩人中誰也無心關註。

良久之後,危靜顏決意退一步,跟他解釋道:“日間遇到恪王是意外,因有人算計,為避開危險,先走了那條路,遇上了恪王,他幫了我,我欠他一份人情,除此再無別的幹系,先前不說明,是此事和國公府有關,有其他人在場不便透露,如此解釋,殿下滿意了。”

可循之因是她和五皇子同行,其他的原由,她只能猜測,實情究竟如何,也只有三皇子自己清楚。

那他會不會開誠布公呢?

“抱歉,是孤小性了。”桓筠禎這會語氣也軟和了下來,他退開兩步,收斂了氣息,又好聲好氣地和她說著話,“春獵頭名已選出,接下來是晚宴,孤能坐在你的身側,將個中原因一一同你交代嗎?”

都已經這一步了,她和他的僵持也引來了不少人的註目,遮遮掩掩也沒什麽作用了。

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和三皇子兩情相悅的現狀已經顯露,再難堵悠悠眾口。

危靜顏嘆氣,罷了,世間本就難有十全之事,尤其是下註,風險從來很大,損些好名聲是既定的事情,修補也無濟於事,只得往前看了。

且將來得了那位置,有了權勢的加持,興許也會變成美談一樁。

她回道:“殿下客氣了,請入座。”

他道了歉,她不該揪住不放。

他口中的原因,她也很感興趣,這是個很好的了解他的機會。

桓筠禎入了座,圍場中央晚宴已啟,鹿肉的香味引人垂涎欲滴,中央還有歌舞百戲表演,觥籌交錯之間,興致起來的才子們聚在一起吟詩作對,武藝傍身的公子們也有舞劍比劃之意。

然而最惹人註目的,還是晚宴的一角,正在說著悄悄話的桓筠禎和危靜顏。

對角方向上,徐怡穎拉住了想要起身朝三皇子方向走去的阮芷萱,恐鬧出什麽笑話來。

而位於上首的位置上,五皇子桓筠祁握著那柄他贏來的紫檀弓,神情落寞。

晚宴上的暗湧,危靜顏一概懶得管,她只細細地聽著三皇子的交代,要為自己栽的兩次跟頭找明原因。

桓筠禎淺嘗了一口清酒,潤了潤喉說道:“你可還記得東郊牡丹花海,你我遇險那次?”

記得,怎麽可能不記得,那就是出自她之手。

所以,還是她自己種下的因嗎?

危靜顏心裏有鬼,卻也氣定神閑地說:“記得,可有何不對之處?”

人都離京了,應該沒有什麽把柄留下吧?

“據孤的護衛觀察,以及後來尋回孤的配劍時發現的匪徒砍掉牡丹花的手法,孤與眾人商議,認為那些人九成是禁軍,那些人傷了孤之後慌亂不已,並無傷害孤的意思,應是認識孤的,孤與軍中來往不多,他們多半是皇城禁軍,所以孤懷疑,宮中有人想要對付孤,拆散你我姻緣。”

有些事情,他猜得真準,她就知道三皇子一黨不是等閑之輩。

就憑這些能知道是皇宮裏頭的,究竟是三皇子厲害,還是三皇子身邊跟著的護衛厲害?

危靜顏拿不準,畢竟三皇子名聲好,願意為他效命的人可是不少。

她同時也明白了,三皇子真的想法是什麽了,“殿下懷疑那些人是恪王殿下的人?為什麽是他不是太子呢?”

在皇宮裏頭,能跟三皇子為敵的,也就是他的兄弟們了。

這口鍋丟給五皇子,實在是太冤枉人了,而且他白天還幫了她,這會就替她頂鍋,危靜顏心裏非常過意不去。

她為五皇子開脫,桓筠禎眉頭又皺起來了,“若是太子,他一定會置孤於死地,那些人在傷了孤之後,就不會被嚇住了,五皇弟任性了些,終究不會做出手足相殘之事。”

懷疑但不貶低,更符合君子品性。

桓筠禎當然知道那不是五皇子的手筆,而是某個藏在暗處的女子的手筆,但著不妨礙他把說不清的罪名扣在桓筠祁的頭上。

而且他沒有明說是五皇子幹的,不過是引導著她,認為他的猜測是五皇子。

危靜顏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更沒想到三皇子對五皇子的忌憚不僅僅是因為吃醋,還有她的推波助瀾。

“可有證據?若無證據就猜忌恪王殿下,是否有失公道?”

桓筠禎臉色難看了起來,他似乎是忍著憤怒,強行使自己保持溫和的模樣,來和她說話:“查探事情,證據不足時,便是先做猜測,再行求證,孤怕你誤會,故而將最有可能得猜測告知,孤對五皇弟一無針對,二無非議,何來失了公道?你為何一再維護他,而輕視孤?你問孤是否信你,那你呢,可曾信任孤?”

危靜顏被堵得無法可說了。

她能說什麽,她能說她沒有維護五皇子,是他冤枉了五皇子,因為幕後之人是她自己嗎?她不能。

至於幕後之人另有其人的話,她更說不出口,因為再把事情擴散開去,得罪了人,說不定最後就查到她自己頭上來了。

另一方面,也正是沒有證據,三皇子沒有明著跟五皇子作對,只是極其忌憚五皇子跟她接觸,五皇子的每一次靠近她,都成了別有用心之舉。

五皇子何其無辜。

危靜顏無奈之下,想著先安撫住三皇子,她說道:“我自然是信殿下的,只是擔心其中有誤會,傷了你們兄弟間的關系,日後我離恪王殿下遠遠的,可好?”

她種下的因,該她承擔這份果,她便如了三皇子的意,遠離著五皇子。

有了這話,桓筠禎眉間愁雲方才消散,他親自給危靜顏倒了一杯酒,輕聲說道:“孤並非是限制你,只人心隔著肚皮,有前車之鑒,孤擔心你會受傷。”

關切之詞說的非常真誠,即使和她置氣,也不曾大聲,更不曾指責過她,三皇子方才一番表現,的確是個性情很好的。

任是他人見著了,都不會懷疑三皇子的。

“殿下是好意,我知曉的。”

危靜顏領了他的情,喝下了他的酒,將她和他之間這段並不激烈的矛盾放下了。

但她不是其他人,她放不下心中的疑惑,不是什麽強有力的依據,僅僅是因為她在三皇子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性情很好,就如同別人對她的評價一樣,而她,並非善類。

明面上的問題得以解決,危靜顏和桓筠禎相談甚歡,直至晚宴結束。

回去時,她不想跟危靜姝同行,便跟安樂公主借了輛馬車。

行至馬車停靠之所時,有一人手持長弓,正等著她。

她走近了些,將那人的面貌看了個清楚,果然是五皇子桓筠祁。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好幾步,她答應三皇子遠著五皇子的話才說了沒多久,這要被看見了,她的信譽就回大打折扣。

為了那個位置,她的信譽和深情,都不能在三皇子心裏坍塌。

“恪王殿下為何在此?”

她的動作和防備,桓筠祁看在眼裏,堵在心口。

他揚了揚手裏的紫檀弓,苦笑道:“看來這彩頭,本殿是送不出去了。”

他信誓旦旦的話,她一點都沒有聽進去,也根本不在乎。

在圍場中,他拿下勝利,成為焦點,卻入不了她的眼,那一刻,勝利也成了乏味。

危靜顏這才明白,他是因白天那句“本殿為你贏來”而來等著她的。

馬車都換了,他還能等到她,可見是花了心思的。

危靜顏於心有愧,也不能將五皇子牽扯進來,便說:“我不會使弓,送了我反而暴殄天物,殿下另尋此弓的主人吧。”

“哢嚓”,堅韌的紫檀弓被桓筠祁掰斷,“為你而贏,再送別人,毀了本殿對你的看重,也誤了別人的情意,不如毀了幹凈。”

直白率真之語,危靜顏聽了有所觸動,忽而問道:“恪王殿下以前與我可有交情?”

她一直很好奇這個問題,好奇他為何頗為看重她。

“本殿真希望有。”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