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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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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醋意

雅間門口,蘇景玉負手而立,一襲紅衣瑰麗如火,外層罩著的薄紗在風中輕舞,仿佛烈焰升騰。

幽黑的眼睛斜睨著祁沐恩,唇角看似掛著笑意,卻滿含著厭惡與譏諷。

祁沐恩瞬時酒醒了大半,眸色微動,上前頷首:“蘇世子。”

蘇景玉不屑地掃向他身前那塊礙眼的魚形玉佩,勾唇冷笑道:“聽說祁公子與姜姑娘的好事將近,到時候別忘了請我們夫妻過府喝杯喜酒。”

祁沐恩面色一滯,強忍著錐心般的痛意應了聲,提步離去。

逢月松了口氣,很快從尷尬中脫離出來,小手一伸道:“我的糖葫蘆呢?”

蘇景玉沒有回答,目光幽怨地打量著她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攥著糖葫蘆的手從背後繞到身前,一口氣咬下三顆。

外層裹的薄糖化開後,裏面的山楂酸的他鼻梁直皺,依然硬著頭皮將剩下的三顆全部吃進嘴裏,竹簽向前一遞,“給你!”

逢月斂了笑意,垂睫掃了眼空無一物的竹簽。

她知道蘇景玉對祁沐恩心生不滿,卻沒想到會因此遷怒於她,莫名其妙地擡眼,“蘇景玉,你幹什麽?”

啪嗒一聲,竹簽被扔在地上。

蘇景玉強咽下口中的山楂,撩起袍子坐在桌邊,滿桌子的佳肴美酒看都不看,壓低了聲音質問道:“誰叫你不守婦道,跑去招惹那個姓祁的?”

飯時將至,酒樓裏人來人往,逢月擔心被人聽了去,一時來不及開口。

蘇景玉趁機又道:“第一次去衍王府,不是你與他在水榭裏有說有笑?還有那封信,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跟他去虎躍樓私會,我沒冤枉你吧?”

逢月不敢否認當初在衍王府時,曾經因為那塊魚形玉佩把祁沐恩當做夢中的夫君,對他起心動念過,可她很快便察覺到他與夢中夫君的不同,唯有對那塊玉佩的探究,對他再無私情。

去虎躍樓也是因為祁沐恩說他認識桑婉,她讓周媽代為傳話,並未同他見面,卻被蘇景玉說成了招惹、私會、不守婦道。

氣得她兩步走到他身邊坐下,據理力爭道:“蘇景玉,那時候我們之間只是一年之約,說好了要和離的,如今……”

“怎麽,你如今還想著要與我和離?”蘇景玉的心仿佛被戳了一下,不等她說完便開口打斷。

逢月小臉一皺,心急地反駁,“我哪有!我都說了是那時候!”

她說了是那時候,言外之意她已經不再想著和離的事,打算與他攜手一生了。

這是逢月第一次對他有所承諾,蘇景玉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卻別扭地強行壓下,看著桌上的熱氣騰騰全魚宴,賭氣道:“我餓了!”

他雖說吃醋氣惱,卻始終對她語氣和緩,怨而不怒,逢月眉眼舒展開來,指尖按著桌上的竹筷向他面前推了推,“快吃吧。”

蘇景玉寬大的袍袖鋪在桌上往身前一掃,眼看著筷子啪嗒嗒滾落在地上,下巴微揚,漫不經心道:“掉了,你餵我。”

他身形高大,肩寬腿長,無論站著還是坐著都比逢月高出一頭,鬧別扭的樣子卻像個小孩子一樣。

“蘇景玉,你多大的人了還這麽幼稚!”

逢月被他氣的哭笑不得,害羞地向門外瞟了一眼,嘴上嗔怪他,身體卻順從地站起來擋住外面客人的視線。

拿起筷子夾下鱸魚胸前最嫩的一塊肉在湯裏蘸了蘸,端起碗接著,送到嘴邊餵給他吃。

蘇景玉難得被她這樣照顧著,魚肉的味道都沒心思細品,只顧著得意地笑,忽然眉心一擰,趁著逢月低頭盛湯,悄無聲息地吐出一根半寸長的魚刺來。

逢月端起魚頭湯餵給他喝,嗆的他忍不住想咳嗽,卻倔強地裝作無事發生一樣,坐等逢月繼續餵他。

蘇景玉平素從不多食,今日難得吃的腹中微脹才停下,邊飲酒邊看著逢月大快朵頤,將滿桌子魚肉吃的幹幹凈凈。

兩人酒足飯飽,把富隆西街附近的巷子幾乎逛了個遍,吃的用的玩的買了一大堆,直到太陽落山才上了馬車,慢悠悠奔蘇府而去。

逢月興奮地逐一擺弄著滿車的戰利品,從中挑選著要送給子溪和蘇離的禮物,絲毫不覺得疲憊。

蘇景玉初次陪她逛街,不禁質疑她如此單薄的身子,究竟是哪來的這麽充沛的體力。

以往她累了一天,這時候早該在車上睡的死去活來了,怎麽一逛街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凝望著身邊的妻子,笑的暢快而滿足。

霞光消褪,暮色降臨,主屋門口一對六角燈籠高高亮起,在地上映出兩個橙紅色的圓環。

逢月命桃枝將帶給子溪和離兒的東西送去,方覺得身上疲累,哈欠連連地跟著蘇景玉推門進房。

巧兒不像之前那樣害怕蘇景玉,邊往屋裏搬東西邊道:“二小姐,今日衍王府的小郡主派人來,說請您明日去別院裏一起騎馬呢。”

“答應了嗎?”逢月接過蘇景玉遞過來的茶喝了幾口,扭頭問道。

巧兒來回打量著眼前這對璧人,怎麽都覺得登對,笑呵呵回:“沒有,巧兒怕二小姐明日還要陪著世子,哪敢替你做主?”

一番話聽的蘇景玉很是受用,難得向她投去嘉獎的眼神。

逢月上次見到李元君時,聽她傾訴衍王拆散她與楊艇,還要把她關去別院的事,心裏惦記她,即便早起沒睡夠,逛街又累了一整日,仍囑咐巧兒親自去一趟王府別院告訴李元君一聲,說明日一早就去陪她騎馬。

巧兒剛領命出門,蘇景玉便噗嗤一聲,笑的周身亂顫。

逢月知道他還在因為那日騎馬回莊子時的笨拙樣子嘲笑他,氣的一巴掌打在他手臂上,“你又笑我,討厭!”

蘇景玉收斂了調笑的神色,溫聲叮囑:“說真的,明日騎馬小心些,別逞強。”

逢月立馬轉怒為喜,揚著嬌俏的小臉看他,“嗯,知道了。”

衍王府的別院在於京城北面的蒹葭山下,院子裏芳草繁茂,綠樹成蔭,一座座小巧雅致的閣樓隱匿在其中,風格與蘇府的東院有幾分神似,相較於衍王府的奢華,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李元君百無聊賴地坐在怪石上擺弄著一片碩大的梧桐葉子,杏紅色的斜襟羅裙長長地垂過腳面,一對小巧的蓮足半遮半掩,臉上不像月餘前那樣稚氣未脫,倒多了幾分少女初長成的柔美。

“郡主不是要騎馬嗎?怎麽穿成這樣?”

逢月信步走到李元君身邊坐下,端詳著她不同以往的裝扮,見她脖頸上掛著一塊金燦燦的長命鎖,問道:“今日是郡主的生辰?”

“嗯,我及笄了。”李元君頭也不擡,手裏的梧桐葉一個不留神掉落在地上,看著它被風吹遠了方才倔強地轉過頭。

“林逢月,自打我娘過世之後,我已經好些年沒過過生辰了,不過沒關系,反正我也不稀罕!”

少女及笄,本該宴請賓朋慶賀一番,可偌大的別院裏,除了管事劉丁與一群侍衛丫鬟,連個談心的人都沒有。

逢月不禁感嘆,自己及笄時尚有周媽一家陪著,李元君連心愛的侍衛楊艇也被從她身邊趕走,心裏同情她的遭遇,又怕傷了她,故意不肯表露出來,含笑道:

“郡主,我們說了好幾次要一起騎馬的,今日我不想走了,一起騎個夠如何?”

李元君明明就等她這句話,卻裝出一副很勉強的樣子,揚著臉:“行吧!”

逢月對她口是心非的樣子見怪不怪,不客氣地在她小臉兒上捏了捏,“我早起就過來了,還沒用飯呢,郡主不打算請我吃碗壽面?”

“壽面?”李元君像是聽到了令她無比陌生的東西,思量了一瞬,臉上笑意漫開,拽著逢月起身,“這個好辦,跟我來,我這就吩咐下人做去。”

高大挺立的梧桐樹遮蔽著東邊柔和的陽光,兩個少女手挽手走在樹下,為滿目的濃蔭添了一抹亮色。

樹上藏著個高大俊朗的男人,大白天的,幾經周折才躲過眾侍衛的搜尋潛入別院,手裏攥著跟翠玉發簪,目光溫情又茫然地看著李元君遠去的方向。

漸漸的,那份茫然消逝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往無前的堅定與果決。

一碗壽面微不足道,卻給李元君的生辰增添了不少儀式感,逢月陪著多吃了些,摸著微脹的肚子,與她並肩坐在樹下的臺階上消食。

溫風吹的草木搖曳,鳥兒在枝頭追逐嬉鬧,冷清的別院裏難得有了幾分喜氣。

李元君撩起她的手,盯著她肚子瞧了瞧,突然問道:“有了?”

逢月怔楞地看她,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低頭支吾道:“我……哪有,要不怎麽敢陪你騎馬?”

“也對”,李元君一本正經地點頭,看著她羞紅的臉頰秀眉一皺:“這有什麽好害臊的!要是我能嫁給楊艇,一定給他生一堆娃娃,不管男女,都會很疼愛他們。”

與一個剛及笄的小姑娘談論身孕的事,逢月心裏又別扭又想笑,不知道該如何搭茬,好在李元君急著同她一起騎馬,張羅著要帶她回房換一身裝扮。

逢月之前騎小白馬的時候也都是襦裙繡鞋,早都習慣了,加上吃多了壽面,腹內發脹,實在不想折騰,婉拒了李元君,歪在石階上等著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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