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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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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醋意

擦在身上的藥膏不像臉上的那樣粘稠,有股淡淡的花香,逢月悠閑地扯著身上紗衣的系帶甩弄,隨口同周媽提起昨晚在湖邊的事。

周媽看著她手臂上還未消退的疹子和殘留的印記不禁後怕,嘆了口氣道:

“我知道姑娘顧念林家的恩情,也容我說一句,當年大老爺身子本來就不好,朝廷征兵本該二老爺去的,是大老爺心疼胞弟頂替了他。祖宗保佑大老爺活著回來了,身子卻徹底毀了,娶了夫人生下姑娘你沒兩年就去了,夫人也跟著走了,才把姑娘托付給二老爺夫婦倆撫養長大,究竟是誰欠誰早就說不清了。”

“大小姐如今這樣對待姑娘,你也不必顧及太多。這次多虧了蘇世子醫術高明,否則你一個姑娘家,臉上身上落了疤可怎麽好!”

有蘇景玉在,逢月堅信身上的疹子很快就會痊愈,又趁機趕走了四喜,心中釋懷,不願再提及與姐姐林玉瑤之間的恩怨,回頭淡然一笑,“我有分寸的周媽,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下次的。”

說話間一個不留神,腳尖踢到了椅子側面的扳手,並在一起的腳踏哢擦一聲裂出一道縫隙。

周媽起初還以為這奇怪的椅子壞掉了,摸著扳手晃了晃,腳踏帶動著逢月的雙腿緩緩向兩邊分開。

周媽畢竟有了些年紀,很快便猜到這椅子是做什麽用的,心裏百般不解。

臥房裏放著這樣的東西,照理說小夫妻兩個應該如膠似漆才是,怎麽會一直沒圓房呢?不好意思明說,一邊擦藥一邊試探著問,“姑娘,這兩個月你夜裏睡哪了?”

“起初睡軟榻,後來就一直睡在床邊的腳踏上了。”逢月趴著擺弄衣帶,懶懶道。

周媽沈默了一陣,回想前幾日初見蘇景玉時,他溫文有禮,對逢月很是體貼,這次又幫她醫好了疹子,笑著勸和道:“姑娘,要我說姑爺這孩子人挺好的,長的也俊,你已經嫁給他了,就跟他好好過日子,別總想著和離的事了,周媽盼著你們夫妻倆能和和睦睦的。”

姑爺、這孩子,逢月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稱呼蘇景玉,只覺得好笑,鼻間噗的一聲吹的手中衣帶飄曳,而後很快斂了笑意。

與蘇景玉好好過日子?

她之前從來沒有想過。

即便她早已不再討厭他,還很感激他對她的照顧,但一年之後和離是早就說好的,怎能輕易更改,將來若是遇到了夢中的夫君,她又當如何抉擇?

況且蘇景玉親口說過對她沒興趣,她與他註定是沒有結果的。

心下微動,抓著衣帶的手緩緩收緊,她仿佛察覺到自己對他有了那麽一絲依戀與不舍,羽睫垂下,掩住了眸中漸漸湧起的溫柔。

深夜,燭光閃爍,房裏飄散著淡淡的藥香。

逢月躺在腳踏上睡得正沈,薄薄的蠶絲錦被蹬落在地,只剩下一角還搭在小腹上。

蘇景玉脫去暗紅色的紗袍,俯身抱起她放在床上,端著圓桌上的燭臺細細檢查她臉和脖頸上的疹子,已然去了八九分。

手指正要撩動她素白的衣袖,又覺得趁她熟睡時偷看她的身體似乎不太好,微微一笑,從床裏抽出枕被,躺在腳踏上睡下。

在南疆那十年,蘇景玉跟著拂風四處搜羅各種巨毒奇藥,居無定所,懸崖、河灘都不知睡過多少次,睡腳踏自然不在話下,卻無法容忍錦被縷縷從床上掉落,鋪在他的臉上。

幾次驚醒後睡意全無,懊惱地坐起身,看著床上睡相驚人的少女接連搖頭。

逢月一夜無夢,直到紅日高起才醒來,雙手伸過頭頂抻了抻,懶懶地睜眼。

大紅色的紅紗幔帳收攏著垂在枕畔,身下高床綿軟,歪頭向腳踏上看,蘇景玉的枕被疊放的整整齊齊。

這就叫風水輪流轉嗎?

逢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蘇景玉剛好從盥室出來,銀紅色的中衣袖口向上折到手肘處,結實的手臂上還掛著水珠,瞥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笑容,輕嗤一聲道:

“醒了就趕緊起來梳洗,不必更衣,用過早膳還要針灸。”

逢月強忍著笑哦了一聲,起身到菱花鏡前仔細照了照,臉頰上的疹子完全看不出來了,下巴和脖頸還有幾處淡淡的痕跡。

“我看這都好的差不多了,一定要針灸嗎?”

蘇景玉坐在桌邊,唇角勾起一抹戲謔調笑,“你又不是初次了,怕什麽?”

逢月臉頰微燙,對著鏡中瞪他一眼。

上午陽光耀眼,比不得夜裏燭火朦朧。

逢月扭捏地坐在床邊,手指反覆纏繞著衣帶,半晌才將寢衣脫下,只穿著件月白色的肚兜,趴在床上把臉埋在枕上,一動也不敢動。

艷陽透過垂在床邊的紅紗床幔,為衣衫不整的她籠上一抹暧昧的紅。

蘇景玉下針時依舊酸酸脹賬的,不怎麽疼,只是他溫熱的指尖觸碰到她身體的時候,那種熟悉的酥麻感仿佛將她周身的力氣盡數洩去,虛軟無力,卻又熱血沸騰。

前次針灸時,她還為身上的疹子焦心,生怕會變成麻子,甚至如蘇景玉說的那樣,嚴重了會性命不保。

此時顧慮全消,對他指下的動作似乎更為敏感,夢境中那些熱烈癡纏的畫面時不時浮現在腦海中,她閉著眼睛,咬住下唇,只盼著這一切能盡快結束,至少不要在白天,免得被他看出什麽端倪來。

“起來吧。”

終於等來了這句話,逢月睜眼,雙手拄在床上坐起,取來寢衣穿上,悄悄擡眼看著站在圓桌邊收拾針包的蘇景玉。

他似乎總是能極快地進入醫者的角色,一本正經地替她下針,不帶有一絲雜念,或許他當真對她毫無興趣,那些暧昧的話不過是逗她取樂罷了。

“想什麽呢?”蘇景玉緩步過來,站在床邊看她。

“沒什麽。”逢月擡手,指背貼著漲紅的臉。

蘇景玉探究地打量她一瞬,“你若是不想針灸也可以喝藥,不過喝的時間要久一些,如果你不嫌苦的話……”

“喝藥吧,我不嫌苦。”逢月忙不疊開口。

蘇景玉雙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點頭,“好,那你就喝藥吧。”

逢月覺得不對,羽睫輕擡,問道:“我身上好的差不多了,為何還要喝那麽久的藥?”

蘇景玉眉峰一挑,反問:“你就不怕今後又被人在吃食裏摻了花生?”

逢月眨眨眼,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蘇景玉又道:“好了只是表象,還需幫你開些藥調理調理身子。”

他一只腳踩在腳踏上,身體向前傾了傾,勾著嘴角暧昧地道:“順便再幫你降降火氣。”

“蘇景玉!”

齷齪心思竟然被他看穿,逢月滿臉漲的通紅,羞惱地抓起手邊的枕頭朝他身上用力錘打,卻被他一把牢牢攥住。

枕頭驟然脫了手,逢月的身體不受控制向前撲去,眼看著就要摔下床,嚇得她緊閉著雙眼放聲尖叫。

蘇景玉手臂一橫擋住她,順勢往身前一帶,俯身將軟玉溫香擁入懷中。逢月驚惶未定,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頸。

夏日的寢衣衣料輕薄,蘇景玉熾熱結實的胸膛緊貼著逢月胸前那片綿軟,燙的她渾身一顫,慌忙松開手,背過身去不好意思看他。

蘇景玉直起身子,迷蒙的雙眼瞟著她緊繃著的纖弱背影,抿唇笑了笑,緩步走到圓桌邊,端起一盞早已放涼的茶湯仰頭咽下。

片刻沈寂過後,逢月下床,從櫃子裏取出一件家常的紗裙穿上,聽見桃枝在門外輕喚,“少夫人,有信送到。”

逢月摸著微紅的臉頰,理了理袖口,踩上寢鞋去開門,從桃枝手中接過一支信封,正反兩面看了看,上面一片空白,沒有署名。

怎麽會有人送一封匿名信給她?

逢月疑惑地挪步到書案邊,撕開信封,展開折的四四方方的信紙,左下角繪的魚形玉佩極為醒目,視線快速掃過右側的兩行小字,水潤烏黑的眸子驟然收緊。

祁沐恩竟然寫信送到侯府來問候她的病情,還約她單獨見面。

他,說他認識桑婉。

逢月拈著信紙的手緩緩放下,不解地擰眉,他明明知道她的身份,還約她私下相見,就是為了同她說明桑婉一事,難道這兩日他憶起了什麽?

抑或是做了與她同樣的夢,所以才約她相見?夢中的夫君會是他嗎?

可為何……她總覺得哪裏不對。

不管怎樣,都該去見他一面的,把事情問清楚才好。

蘇景玉還在房中,逢月心虛地將手中的信紙撕得粉碎扔進竹婁,像是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錯誤,雙手緊貼在身側,局促地低著頭往內室走。

想要避開蘇景玉的目光,雙眸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悄悄瞟向他,見他正坐在桌邊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瞧,腳下頓住一瞬,頂著他的灼灼目光換上繡鞋。

蘇景玉收了視線,自顧倒了盞涼茶端在手中,垂眸望著水裏倒映的那雙飽含妒意的眼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一口飲下。

“出去啊?”

空茶盞落在桌上當的一聲脆響,與平日裏無異,此時卻聽起來格外刺耳。

逢月攥著衣角,目光閃爍,“嗯,我出去一會兒,晚些回來。”

“我叫順子陪你?”蘇景玉試探著問。

“不用了,我叫周媽隨我一起,你有事去忙吧,不必管我。”

逢月一邊說一邊快步朝門口走,出了房門才松了口氣。

蘇景玉望著緊閉的房門許久,越發想不通逢月對他的態度。

適才還羞答答地拿枕頭丟他,轉眼間就在他眼皮底下跟別的男人幽會去了!

心裏被醋意浸的難受,赫然起身走到書案旁,端起竹簍倒扣在書案上,將紙屑一塊塊拼接在一起,不出一刻鐘,整張信紙清晰地呈現在面前。

虎躍樓?蘇景玉得意地勾了勾唇角,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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