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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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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叫醒

翌日清晨,淺藍色的晨光透著窗紙揮灑了一地。

蘇景玉早早換上一身白色的交領束腰袍子,外面罩著一層水紅色的薄紗,金冠之下,兩條齊腰長的紅絲發帶垂於墨發上,襯的他面如美玉,清潤儒雅。

林逢月裹著被子睡的正香,纖長的睫毛如同兩把小扇子一般,在眼下映出兩團淡淡的暗影,粉嫩的雙唇潤的像是要滴出水來。

蘇景玉走到榻邊拍了拍軟枕,“林逢月,起來了。”

等了片刻,沒有半點反應。

“林逢月,快起來了……”蘇景玉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榻上的少女依舊紋絲不動。

“林逢月!”蘇景玉用力拍打軟枕,震的逢月的頭猛地騰空又落回枕上,連著顛了好幾下,終於黏黏地睜開眼,松散的視線漸漸聚光,懶懶地看著蘇景玉。

“睡的像是死過去一樣!”

蘇景玉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小聲嘀咕,寬大的袍袖往身後一甩,“快起來,今日要回門,別耽擱了!”

逢月還沒有睡夠,腦中像是斷了弦一般,懵懵地眨眨眼,只知道他在催她起床,雙手支撐著坐起身,半晌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回門的日子,勉強打起精神進盥室洗漱。

回來時,榻上的被枕已經都被收走,完全看不出有人睡過的痕跡。

四喜一改昨日懶散敵對的模樣,勤快地將她回門要穿的正紅色襦裙備好了擺在床上,桃枝趕忙上前為她梳妝更衣,簡單用過早膳後,順子已經叫車夫將兩輛馬車停在院子門口。

此時天已經大亮,眼看著就要誤了回門的時辰,蘇景玉不容分說地攥著逢月的手腕大步走出院子,直到將她拽上馬車,吩咐車夫抄近路快走,順子和四喜坐進後邊那輛窄些的馬車裏,一起奔林府而去。

心急火燎地折騰一早上,逢月打了個哈欠,眼裏噙著一汪淚水,揉了揉被蘇景玉攥紅的手腕,向右挪到離他最遠的地方,懶懶地靠在椅背上。

蘇天壽少年時隨父征戰沙場,四十年來身上落下不少舊傷,因此蘇府的馬車座位上都鋪著厚厚的羊毛墊子,坐上去又暖又軟。

逢月早上沒睡飽,馬車還沒有駛出蘇府的大門就又犯了瞌睡。

蘇景玉手裏拿著本話本子,修長的手指隨意撥弄著書頁,斜眼瞟見她縮在角落地困的直點頭,嘴角一勾嗤笑道:“林逢月,你剛起不到半個時辰,這會兒又要睡,你上輩子是困死的吧?”

逢月懶得與他爭執,反正就一年而已,很快就過去了,瞪了他一眼以示不滿,轉頭靠在車壁上睡起了回籠覺。

馬車駛出府外,奔跑在寬敞的大街上,時辰尚早,街上行人不多,偶有小販的叫賣聲響起。

早起風大,車上的簾幔被吹的向後飄去,冷風灌入車內激起一陣陣涼意。蘇景玉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墨發,轉頭看了看熟睡中的逢月,起身掩好兩邊的簾幔,把窗子封的嚴嚴實實。

逼仄的空間裏光線昏暗,蘇景玉放下話本子,放低了身子向後靠著,拿起車上備的巴掌大的小藥盒,百無聊賴地在指尖上轉動。

過了蘇府門前的主街,馬車向右急轉進了一條小巷,逢月的身體忽地向左偏去,倒在蘇景玉的肩頭。

指尖轉動的藥盒頓住,蘇景玉轉眸瞥向肩上的少女,手肘緩緩支起,將她的身體推正了些,擡手在肩上拍了拍,撫平被她壓出的褶皺,怎知手還沒有放下,逢月的身體再度向他肩上倒過來,他忙伸手推在她的臉上,稍一用力,她的身體晃晃悠悠地靠回到右邊的車壁上。

蘇景玉舒了口氣,雙腿向前一伸,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小巷的路不及主街上那般平整,馬車時不時顛簸,陡然間右肩一沈,脖頸上傳來溫熱濕潤的觸感,緊接著一只手橫在腰下。

蘇景玉睜眼向右一瞥,逢月熟睡中的俏臉近在遲尺,纖巧的下巴正抵在他肩頭,溫熱的鼻息撲在他耳畔,水潤的唇瓣貼在他脖頸上,隨著馬車的顛簸,仿佛一下下輕柔的親吻。

蘇景玉無奈地蹙眉,心道這丫頭醒著時除了脾氣臭些還勉強有點人樣,怎麽一睡著了就變成這副死樣子!新婚之夜浪.叫不說,還總愛對他動手動腳的!

車內除了一條主座外,側面還擺著個一尺高的腳凳,蘇景玉扶著逢月的肩膀將她推向另一邊,弓著腰起身,正要挪到腳凳上坐著。

此時車輪不知硌到什麽異物,猛地一顛,蘇景玉忙抓住側壁上的抓手,身體一轉坐在腳凳上。

正在這時,只聽身後當的一聲劇響,他轉回頭一看,逢月向左撲倒在座椅上,額角剛好撞上左邊的車壁。

劇痛之下她突然驚醒,嘴裏發出痛苦的嘶嘶聲,邊支撐著起身邊擡手揉著額角的傷處,眼眶裏盈滿了淚水,幾乎要掉落下來。

蘇景玉強忍著笑,坐回椅子上拽開她的手,見她額角處腫起一個紅紅的包來,如同半顆紅杏倒扣著,好在有碎發遮擋,不算很明顯。

手中攥著的手腕越發用力抵抗,他垂眸對上逢月淚汪汪、氣鼓鼓的模樣,噗地笑出聲來。

“蘇景玉!”林逢月又氣又委屈,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

即便他們之間並不友好,即便她與他只是一年之約,也不該眼睜睜看著她撞在車壁上,自己閃到一邊去。閃開也便罷了,看見她撞破了頭居然還幸災樂禍!這人不僅嗜酒放蕩,還沒有半點同情心!

逢月慍怒著別開臉,一年的時間仿佛變得無比漫長。

蘇景玉收斂了笑意,撿起座椅上的藥盒子,從中取出個牛眼大小的扁圓形鐵盒遞到她手邊,“擦點吧,消腫的。”

“不用你管!”逢月甩手推開他,險些打落了藥盒,蘇景玉沒有半分惱意,隨手將藥盒扔去一邊,雙手交疊著放在腦後,靠在椅背上欣賞著她賭氣的模樣。

怨氣積聚,逢月越發覺得胸口氣悶難忍,伸手扯開簾幔,冷風卷著春日裏的芬芳,將胸中怨氣吹走了大半。

順著車窗向外望,街邊的景物越來越熟悉,林府就快要到了。

一刻鐘後,馬車逐漸減速,簾幔外,林府的朱紅色大門越來越近,門前四五個小廝、丫頭簇擁著兩個衣著華麗的貴人,正是哥哥林世新與嫂嫂姜嫻。

喝喏聲響起,馬車在林府門前穩穩站下,林逢月撩了撩額角處的碎發遮住傷處,正準備起身,蘇景玉先她一步推門跳下馬車,向她伸手過來。

逢月額上仍在一蹦一蹦的疼,氣還沒消,本不想理他,可哥哥與嫂嫂正在車外看著,只得硬著頭皮將指尖搭在他溫熱的掌心上,任由他攙扶著下車。

姜嫻滿臉堆笑著迎上前向蘇景玉道:“妹婿啊,娘和爹等著盼著你一早上,這不,讓我與你哥哥出門迎你呢!”說著回頭向林世新使了個眼色。

林世新臉上一紅,扭捏地往前蹭了幾步,略一頷首:“蘇世子,爹娘已經在廳裏恭候了。”

姜嫻明顯對丈夫的表現極不滿意,睨著他一瞪眼,轉瞬間又擠出滿臉笑意,“妹婿啊,外頭風大,趕快進府吧!”

夫妻二人自始至終沒看過逢月一眼。

蘇景玉眉峰一挑,斜眼瞟向身旁見怪不怪的逢月,唇角勾出一抹難以名狀的笑意。

小廝分立在大門左右,姜嫻一副當家主母的架勢,昂首走在最前面迎蘇景玉入府,林世新垂頭陪在身側,逢月與四喜跟在身後。

順子早就得了蘇景玉的令,到林府後不必跟著他,打探消息要緊,烏黑的眼珠提溜一轉,嬉笑著勾起門口小廝的肩膀,與他們稱兄道弟。

那幾個小廝知道他是蘇景玉的隨從,登時受寵若驚,忙點頭哈腰地帶著他進府。

前廳的大門敞開著,林佑與焦氏均是衣著隆重地端坐著等候,蘇景玉站在蒲團前稍候,等林逢月上前一步,跟著一起跪在蒲團上,對著二人拜了三拜。

林佑忙對著蘇景玉擡手虛浮了一把,焦氏滿臉笑意,欠身道:“蘇世子快快請起,自家人不必如此拘禮。”

蘇景玉起身,視線掠過身邊的逢月,眼底閃過一絲猜度,又轉眸看向林佑與焦氏,頷首一笑,“禮不可廢,岳父岳母含辛茹苦地將逢月帶大,又割愛將她嫁予小婿,這禮是岳父岳母大人當受的。”

逢月當即別開眼,不動聲色地輕哂。

還禮不可廢呢!昨日在蘇府奉茶時,對家中長輩可有半分敬意?這會兒在這裏裝模作樣的,真是惹人討厭!

回門的禮數已畢,前廳風大,林佑請蘇景玉同他和兒子林世新一起去書房喝茶小坐,蘇景玉點頭,又將“多謝岳父大人關懷”之類的客套話說了一遍。

前廳門口,姜姃握著團扇的右手背在身後,左手攀在門邊上探頭向內望,回頭沖著林玉瑤勾手,“快來看,蘇景玉!”

林玉瑤蒼白的臉頰泛上一抹紅暈,如施了胭脂一般,低著頭不敢上前。

“哎呀你快過來啊!”姜姃一臉怒其不爭的表情,連連催促。

林玉瑤深吸了口氣,小步挪動著湊到姜姃身邊,向廳中那一襲耀眼的紅衣望去。

紅色輕紗隨風翩躚而動,齊腰長的發帶向前飄在鬢邊,嗓音溫雅柔和,舉手投足間彬彬有禮。

少頃,蘇景玉跟在林佑身後,與林世新一起朝門口走過來,美到灼目的臉、溫柔又惑人的眼神、通身逼人的貴氣,都仿佛一股巨大的吸力將她的視線全部吸在他的身上,旁的人,旁的事,再也入不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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