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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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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小熊老師在拎著咪子回三樓的路上對它進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經歷了一番“物理說服”之後,咪子完全癱成了一張貓餅,四條腿和大尾巴隨著步調生無可戀地晃蕩著。

這景象值得兩張電影門票。

安瀾愉悅地想要哼歌,不僅僅是為了“宿敵”出糗的畫面,更是為了小熊老師和姚老師的安全:現在他們都可以回到三樓去避難了。

沒人觸電。

沒人被水下的雜物傷到。

沒人需要待在危機四伏的二樓進行地毯式搜索。

來到康覆機構後碰到的兩腳獸都很善良,張老師會讀書給他們聽,姚老師會自掏腰包買零食給他們吃,小熊老師會戳羊毛氈掛件給他們玩……安瀾實在不願意看到任何意外發生。

比起人類,咪子反倒成了救援行動的搭頭。

不過利息還是要收的。

貓大了,掉下來的毛一定很多吧?

掉這麽多毛廢物回收利用一下織個可以踩可以叨可以當拋接球的貓形玩具不過分吧?

到時候她跟諾亞就站在貓咪教室的窗臺上玩,讓咪子蹲在房間裏看,指不定就能突破忍耐極限欣賞到好久沒欣賞過的喵喵拳,別提多有成就感。

然而讓安瀾沒想到的是——

事情好像往奇怪的方向發展而去了。

老師們給鸚鵡安排的位置在雜物間的舊書桌上,左邊擺著荷蘭豬籠,右邊放著金魚缸,後面還有兩只小烏龜。

因為要省電,安瀾和諾亞整個下午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蹲在籠子邊上看兩只荷蘭豬吃提摩西草,打賭它們會不會親到一起,賭輸的那個要去桌下橫杠上做五分鐘倒立。

安瀾不喜歡倒立。

應該說——她不擅長倒立。

每次爪子朝上腦袋朝下掛在某樣東西上的時候就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看什麽東西都像在看用P圖軟件扭曲過的鬼畜版本。

咪子就是在這個時候跳到桌子下面來的。

它看起來完全恢覆了活力,不再是那副“嚇得我尾巴都掉了”的模樣,而又是那副“全世界都應該來朝拜我應該我最棒”的模樣了。

被這樣一只精力充沛的大貓咪直勾勾盯著是……恐怖的,安瀾張開翅膀扇了扇,借著諾亞的爪子成功從倒吊狀態扭回站立狀態,若無其事地走到了籠子背後。躲到了籠子背後。

兩只荷蘭豬可能這輩子都沒這麽無語過,頂著大貓的眼神,它們咀嚼草葉的動

作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直到完全停滯。

半分鐘後,咪子跳回了沙發上。

“我覺得它是有什麽東西要給你。”不知何時出現在書桌旁的小熊老師半是抱怨半是喜愛地說,“這只蠢貓有時候可以變得非常固執,所以我最好還是盯著它讓它把事做完。”

有東西要給她?

安瀾從荷蘭豬籠子後面探出腦袋,正正和跳上書桌的咪子對上了視線,後者不情不願不舍得地把一個看不出細節的球狀物放在桌面上,裝出一副用前爪左右拍打著玩耍的樣子,直到左爪用力過猛把球拍到了書桌中央。

諾亞看看安瀾,看看咪子,又看看球,遲疑地把毛球按在爪子底下,大貓後腿一蹬,尾巴一甩,就從桌面上消失了。

“啊,是這個啊。”小熊老師戳戳毛球,“這個是去年為了慶祝——不是,為了對咪子變成公公表示同情才織給它玩的球,這東西它平常還挺寶貝呢。”

安瀾狐疑地看著他。

小熊老師咳嗽一聲:“這貓就是這樣,不喜歡你就要搶東西,喜歡你就要送東西,我剛收養它那會兒住在家裏,每天早上醒的時候枕頭上都有什麽死老鼠、蝴蝶翅膀、蟲子……”

這是什麽人間地獄?

安瀾想了想一覺睡醒跟死老鼠面對面的景象,忍不住背後發冷,頓時覺得被貓玩過一年的毛線球已經算得上是SSR級禮物了。

說實話這不是她幻想中的貓咪報恩。

尤其是這天晚上兩腳獸坐在一起啃幹糧,她和諾亞蹲在一起吃滋養丸,咪子忽然又跳上桌叼過來一根貓條的時候。

她不知道要怎樣告訴一只貓鸚鵡不吃貓條,就像小熊老師不知道怎樣告訴一只貓人類不吃死老鼠或者蟲子一樣。

咪子期待地蹲了一會兒,兩只小燈泡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瞅,發現鸚鵡們沒有一只表達出對貓條的喜愛,那雙眼睛裏的期待就變成了不解,然後變成了鄙夷,仿佛在說“你們怎麽不懂欣賞美食”。

這天晚上安瀾做夢都夢到了死老鼠,嚇得她第二天醒得特別早,那會兒從房間到走廊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其中一只金毛打得最響亮。

她聽了幾分鐘這摩托車炸街般的呼嚕聲,又低頭整理了一會兒翅膀和背上的羽毛,這才意識到空氣中好像少了點什麽。

“沒風了。”

被動靜吵醒的諾亞說道。

的確。

昨天這個時候外面風聲大作、驟雨未歇,而眼下竟然只有人和動物的聲音,完全聽不到任何天災帶來的恐怖聲響。

超強臺風過去了嗎?

安瀾從桌面騰空而起,越過走廊,飛進臥室。

昨天被摧殘過房間裏一片狼藉,該碎的東西仍然碎在地上,床單還在往下滴水,天花板上的窗簾布倒是重新垂落下來了,卷成死不瞑目的形狀。

窗外……非常安靜。

沒有風,沒有雨,什麽都沒有。

兩只鸚鵡不安地在窗框上停留了一會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默契地從窗口飛了出去,預備到房頂上去看看情況。

這一飛,他們都感覺到不對勁了。

氣流是飛行的助力,但有時候也會變成阻礙。

安瀾做金雕時曾在遷徙路上參與組成過壯觀的鷹柱,那時所有猛禽都在為強大的上升氣流歡呼雀躍,她知道好的氣流是什麽樣子的。

現在出現在這片區域裏的氣流對鳥兒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值得讚賞的類型,當她張開翅膀劃過天空時,每一份每一秒都在和一個向下的力做對抗。

按說這種天氣沒有鳥願意到處飛。

可是當安瀾和諾亞在屋頂停下觀察遠方時,目所能及的範圍裏到處都是上下翻飛、形狀各異的黑影,烏壓壓的一片,自東向西。

在經過街道對面一棟建築寬闊而平坦的樓頂時,其中一群鳥脫離隊伍降落下來休整,它們看著非常陌生,不像是常出沒在城市裏的類型。

即使處於休息狀態,這些外海來的過客也都顯得非常不安,隨時隨地都有落單的鳥振翅起飛,仿佛有什麽東西追在背後威脅著它們的生命一樣。

安瀾和諾亞能夠切身感受到同樣的不安——

因為他們都看見了從遠處傾壓過來的通天徹地的雲墻,聽見了這環狀雲墻內側絕對的凝固般的靜謐,感受到了雲墻外側蘊含著的滅頂的力量。

臺風眼!

是臺風眼在經過此地!

任何人看到這樣的景象都會覺得壯闊,然後是遍體生寒,一波肉眼可見的更強猛烈的打擊正在到來,雲墻所過之處,萬物將都被籠罩在自然的偉力當中。

安瀾不敢再看這壓倒性的景象。

兩只大鳥原路返回,將人類從睡夢中喚醒。

趁著臺風眼過境的這段時間,老師們把二樓的垃圾清掃到雜物間裏,又用帆布和打釘機在較大的空洞上做了臨時修補,受傷的張老師沒有去工作,帶著需要溜圈的小動物來回跑了一會兒。

放風的時間很短暫。

如同瞬間進入靜謐一般,狂風暴雨在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內再次降臨。

直到夜晚都沒有人敢離開避難所。

第三天早上風勢漸漸變小,雨卻還是下個不停,積水淹到了樓梯轉角,把整個一樓的大半部分都吞沒了,裏面漂著無數看不清樣貌的臟東西。

康覆機構大樓還算是地勢高的,不知道那些地勢低的地方要怎麽辦,難怪從新聞裏放出來的景象上看到處都在組織救援和轉移。

房子就跟直接建在湖裏一樣,街道看不見了,汽車仿佛沈船,紅綠燈燈桿剩下一半,好好的行道樹變成了濕地植物,整座城市化身水鄉。

然而人民群眾是堅韌的。

這個民族似乎有一種獨特的韌性,使得他們能在最危難的時候發揮主觀能動性互幫互助,發揮創造力改善生活條件,並且……苦中作樂。

空無一人的街道很快就熱鬧了起來。

倒不是說有誰能在汪洋大海裏開車,畢竟水積到這種程度就是開著國產代步神車都開不過去,只是不能開車,還可以開船——

或者任何能當船的東西。

彼時兩只鸚鵡正在樓頂上舒展翅膀,諾亞才剛剛飛過幾圈,在陽光下抖動著因為長期不見太陽顯得有些黯淡的羽毛,就在這時,兩架竹筏從街道上劃了過去。

安瀾:???

諾亞:?????

這還不算完。

雖然新聞上一直說讓大家盡可能不要出門,但當天晚些時候,整條街道完全成了各種“交通工具”的樂園。

橡皮艇,輪胎船、鐵皮船、嬰兒澡盆……他們甚至還看見一個家用充氣浴池在水面上漂來晃去,外殼上畫的擬人動物本來是在用吸管喝飲料,這會兒飲料杯被浸沒在水裏,吸管和水面直接連接到一起,看著簡直讓人窒息。

又過了半小時,一艘明顯是從城市內湖景區逃逸出來的老式木船慢悠悠地劃過街道,大搖大擺地劃進了城區,船身後面還跟著一大群鴨子,也不知道是從哪個養殖戶家裏逃出來的。

街道上這麽熱鬧,蹲在家裏的人也坐不住了,紛紛靠在窗邊上對著外面喊話,有的還挺真心實意,有的就完全是在湊熱鬧。

——“師傅,XX路走不走?”

——“師傅,我媽在兩條街外XX小區住著,去接一趟多少錢?”

——“師傅,能不能去超市送個外賣啊?”

康覆機構大樓外面也沒空著,有個住得近的學生家長劃船來給老師們送物資,因為站立的高度正好到達二樓窗口,鐵絲網又早就被各種雜物撞得稀爛,所以雅芳奶奶甚至可以跟對方“面對面”說話聊天。

安瀾看了一會兒,覺得這個把物資你推來我推去的手法幾乎跟她還是人類時每年推紅包練成的太極手法一模一樣。◎

新聞裏不斷報道著這次超強臺風登陸造成的險情。

洪峰到來時有一棟五層的樓房和一棟四層的樓房直接被沖塌,另外還有無數鐵皮廠房在那之前就被狂風掀翻,還好居民早早撤離,要不然肯定會造成嚴重的人員傷亡。

但好事也在不斷發生。

各個省份支援的賑災物資通過種種途徑運送進來,搶險救災人員連夜工作,一邊轉移群眾,一邊運送物資,一邊搶修供電、供水、供氣設施。

第五天上午,大樓裏有了燈光。

第六天傍晚,安瀾在臺風過境後第一次看到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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