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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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5
想到過去那些不算美好的事情，音鶓揉了揉太陽穴，她點開購物軟件花大錢買了點名貴的保養品和茶葉，打算後天回舅舅家一趟，通知他們媽媽死亡的事情。
順便邀請他們參加葬禮。
舅舅他們大概會指責她為什麽一切都處理完再通知他們，會說她太疏離客氣，不像一家人。
音鶓對人和人之間的親密關系沒有任何期待，只把舅舅一家看作需要報恩的對象而不是親人的話，那過去那些不太開心的事，其實很無所謂。
她以前會因為被誤會而那麽難過，就是抱有太多期待了。
沒關系。
只要默認所有人都不愛她，她就不會難過了。
這是音鶓對自己脆弱內心樹立起來的防禦機制。
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條新的信息，看見池祈星的名字，音鶓咬住了下唇，猶豫了片刻才點開。
[明天什麽時候見面？]
[上午九點吧。]
音鶓想再問問池祈星是不是確定要來陪她去辦那些覆雜的手續，但她這邊字還沒打完，就收到了池祈星的新消息。
[好，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嗯……”
音鶓緩緩刪去自己對話框裏的句子，重新打了句。
[好哦，麻煩啦。]
[不麻煩。]
[明天是工作日，請好假了嗎？]
音鶓沒有回覆池祈星的詢問，而是用較為委婉的方式結束了對話。
[我困啦，明天還得早起誒，你也早點睡覺吧，晚安晚安。]
[晚安。]
“首傳34屆攝影系池祈星”撤回一條消息
[晚安晚安。]
音鶓跟領導請好假，將手機扔到一邊，坐在飄窗上看著窗外發呆。
“池祈星……”
以前為什麽沒有註意到這個人呢。
他好像出現得很突然，像她本該平淡的生活裏的意外。
“是啊……”
音鶓突然明悟——池祈星就是她的意外。
如果池祈星沒有出現的話，那她應該……應該已經死了吧，如果池祈星沒出現的話，那她會和爸媽團聚，她不會再繼續痛苦，不會再每日活在……快要逼瘋人的愧疚感之中。
現在音鶓從想要自殺的崩潰情緒中脫離了出來，她其實還蠻感謝池祈星這個意外。
因為她本來就不該那麽輕松地死亡，她就該一輩子活在愧疚裏，活在只有自己茍活這一悲慘現實的審判裏，她應該活得燦爛、優秀，和痛苦。
這是懲罰。
是換取那份好運的代價。
但感謝池祈星並不代表要跟他有太多牽扯，音鶓突然想到自己下車前突然發出的那個邀請，在邀請池祈星的時候，她的情緒勝過了她的理智。
明知池祈星喜歡自己，還要跟他有牽扯，這是極度的不理智。
音鶓後悔了，後悔於自己的邀請，後悔於自己在池祈星面前展現出了較為輕松的姿態。
音鶓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她對池祈星，產生了不該有的期待和好奇。
“不可以這樣，不可以。”
不要期待，不要妄想，不要受傷。
音鶓不斷地在心底提醒自己，但手仍舊猶豫著打開了手機，點進了池祈星的朋友圈，最新一條動態是剛剛發布的。
[如果明天九點能見你，那麽我從現在起就開始感到幸福。]
音鶓楞了楞，決定還是不點讚了，往下滑。
上一條則是四個月前發的，配圖是九張首鐘大學附近從早到晚的風景，音鶓點開每張都仔細看了看，該說池祈星不愧是攝像師，拍的蠻好看。
自己在校時最常看的景色被拍出了新的美感。
[第46種可能性：你回母校，來到你最喜歡待的清途湖旁，而我正好在這裏取景拍照。]
“他以前發朋友圈都是這個風格嗎？”
音鶓很少看別人的朋友圈，除非社交需要，因此她極少看到池祈星的動態，偶爾看見幾條也沒聯想到自己身上。
緊接著的下面那條就是音鶓在校時常去的燒烤攤，她有兩次生日都是和舍友在這慶祝的。
[第45種可能性：路過你最喜歡的燒烤攤，看見你正在吃牛油小串，你也會想念這裏的燒烤吧。]
……
音鶓接著往下看，池祈星的朋友圈，密密麻麻都在講她，講他們相遇的可能性，講他今天跟她聊天很高興，講他對她的一點小發現。
有暗戀的曲折，有產生聯系的欣喜，有夜深人靜時的懷念。
池祈星的喜歡，原來從來都是毫無掩飾。
只是她現在才開始註意到罷了。
過於炙熱直白的感情讓音鶓開始心慌，她急急忙忙退出池祈星的朋友圈，縮到被窩裏強迫自己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音鶓才得以入睡。
她很少見的沒有做噩夢，而是夢見了過去的自己，和池祈星。
那些被她放到角落的、快要被遺忘的記憶，在夢中變得相當清晰，清晰到那些她不曾註意到的細節，如今格外明顯。
那是，八年前的今天。
宣朝生日。
音鶓一如既往地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一個能讓自己可以不參與他們家庭聚會的借口。
她穿好外套和鞋，正準備出門時，宣朝磨磨蹭蹭地走了過來，大概是音鶓之前用獎學金給他買手辦的事讓他對音鶓態度緩和了不少。
他沒有像過去一樣期待音鶓離開，而是小聲詢問著：“你去哪？”
“補習，我們班上成立了學習小組，今天是約好了要一起補習數學。”
音鶓背好沈重的書包，她打算出門之後找個咖啡館刷一下午的題，然後借口自己在同學家吃完飯，晚上再給宣朝挑個禮物，慢吞吞地回家。
宣朝有點不太信，畢竟音鶓每年都正好在他生日有事，有點奇怪。
“你們不是昨天就補習過了嗎？”
“嗯，但高三了嘛，時間比較緊。”
音鶓隨手拿了一把嫩黃色的小傘，對著宣朝笑笑：“有什麽想吃的嗎？我回來帶給你。”
“不用了。”
“好好玩，生日快樂。”
音鶓說完，對著宣朝擺擺手，隨後輕輕關上門，離開了宣家。
音鶓去醫院看了媽媽，認真地跟媽媽匯報了自己的學習情況，並承諾一定會考上爸爸媽媽理想中的大學，在醫院待了很久很久，音鶓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尋找咖啡館的路上，天色驟變，風刮得臉生疼，音鶓搓搓手，用溫暖的掌心貼冰涼的臉頰，天好像突然就冷了下來。
音鶓給自己買了一杯熱奶茶，隨後上了大橋。
然後，音鶓就註意到了，失魂落魄的站在大橋中央的少年，少年劉海微長，蓋住額頭，清俊的臉上是紅到發紫的印子，似乎是不斷扇打留下的。
他穿得很單薄，一件短袖在初冬的現在根本無法提供什麽溫度，在刮風的大橋中央，他瑟瑟發抖，頭勾著，一直盯著橋下看。
不知在思考什麽。
音鶓並不是熱衷於管路人閑事的人，她放輕腳步，打算徑直走過去。
但在經過少年的一瞬間，音鶓突然有一種感覺。
她覺得，自己好像能幫上他。
莫名其妙的直覺讓音鶓停下腳步，她轉身，將熱奶茶放到少年眼前，成功將他註視江面的視線拉了回來，對上少年黝黑的眼眸，音鶓微微歪頭，淺笑道：“好像要下雪了，快回家吧。”
這句話似乎觸碰到了少年的某根神經，他瞬間崩潰了起來，源源不斷的淚水從眼中滑落。
他咬著下唇，哭得很安靜、很隱忍，讓音鶓很無措。
音鶓慌慌忙忙地抱住了他，感受到少年單薄的身體在不斷顫抖，音鶓猶豫著伸出手，輕輕拍打他的背部，學著小時候媽媽安慰自己一般，輕聲安撫對方的情緒。
“別難過，別難過。”
“是不是很冷呀，我把外套給你好不好？”
音鶓是一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安慰著安慰著，她自己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小聲詢問：“你需要幫忙嗎？”
她決定，如果少年說需要，她會想盡辦法去幫他。
可惜他沒說一個字。
少年哭了很久，最後倒在音鶓身上昏迷了過去，音鶓差點沒抱穩他，打了報警電話和急救電話，音鶓跟警察一起把人送進了醫院。
跟警察交代完情況已是夜晚，外面飄起雪花，音鶓把外套和那把嫩黃色的傘留下給少年，就離開了。
她穿著毛衣淋了一身雪，第二天就發起了高燒，等她痊愈去派出所詢問少年的情況之後，得到的答覆是只是一點家庭糾紛。
少年已經安全地回到了家中。
音鶓還為這個結果感到了些許失落，她覺得真正的問題還沒解決。
但她清醒了很多，英雄熱情退下之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她其實什麽都做不了。
於是她走了，甚至沒問少年的名字。
後來偶爾想到這件事的時候，音鶓只是暗自嘲笑自己。
大概是過於不自量力，她抱住少年的時候居然妄圖想要拯救他的人生。
分明自己都……
-
鬧鐘聲響起，音鶓不情願地睜開雙眼，神清氣爽地看到天花板，音鶓還未徹底清醒的大腦宕機了。
她……
居然好好地睡了一個正常的覺，居然……沒夢到那場車禍。
陽光照進窗內灑在地毯上綻放出明亮的暖色，音鶓赤腳踩上地毯，感受著陽光帶來的溫度，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還在做夢。
緩緩走到窗前曬太陽，音鶓隨意地往下一看，就看見了倚在車前的修長身影。
“池祈星？”
音鶓困惑地轉頭看了眼時間，確定是八點沒錯。
這人怎麽提前一小時來的？
不過既然他已經在等，音鶓收起曬太陽的閑情逸致，快速洗漱收拾完畢，穿好大衣朝下樓朝池祈星走去。
池祈星坐在車前舉著相機，正對著音鶓的小區拍照。他心情頗好，對他而言，這是十分值得紀念的一天。
能夠和音鶓一起待一整天，怎麽想都是只有做夢才敢想的好事。
他為此激動得一夜未睡，大清早就跑來這裏等候。
池祈星舉著相機傻樂，直到音鶓的身影出現在了鏡頭內。
陽光下的音鶓周圍仿佛圍著一圈光暈，她對上鏡頭之後，自然地擡手打了個招呼。
精致漂亮的臉上笑意盈盈，明艷耀眼。
池祈星呼吸一窒，瞬間按下快門。
他放下相機，音鶓真人已經來到他身前，她仍舊笑容開朗儀態大方。
“池祈星，早上好。”
眼前的音鶓，是池祈星過去暗自偷看過無數次的音鶓，是被他在日記本裏肉麻稱呼的“神明小姐”。
他們離得不遠不近，池祈星能聞到她身上的淡淡花香。
現在的一切都像他做過無數次的美夢。
但他卻無端想到了昨夜，那個擡頭望著他，滿眼痛苦和無助的音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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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過去那些不算美好的事情，音鶓揉了揉太陽穴，她點開購物軟件花大錢買了點名貴的保養品和茶葉，打算後天回舅舅家一趟，通知他們媽媽死亡的事情。
順便邀請他們參加葬禮。
舅舅他們大概會指責她為什麽一切都處理完再通知他們，會說她太疏離客氣，不像一家人。
音鶓對人和人之間的親密關系沒有任何期待，只把舅舅一家看作需要報恩的對象而不是親人的話，那過去那些不太開心的事，其實很無所謂。
她以前會因為被誤會而那麽難過，就是抱有太多期待了。
沒關系。
只要默認所有人都不愛她，她就不會難過了。
這是音鶓對自己脆弱內心樹立起來的防禦機制。
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條新的信息，看見池祈星的名字，音鶓咬住了下唇，猶豫了片刻才點開。
[明天什麽時候見面？]
[上午九點吧。]
音鶓想再問問池祈星是不是確定要來陪她去辦那些覆雜的手續，但她這邊字還沒打完，就收到了池祈星的新消息。
[好，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嗯……”
音鶓緩緩刪去自己對話框裏的句子，重新打了句。
[好哦，麻煩啦。]
[不麻煩。]
[明天是工作日，請好假了嗎？]
音鶓沒有回覆池祈星的詢問，而是用較為委婉的方式結束了對話。
[我困啦，明天還得早起誒，你也早點睡覺吧，晚安晚安。]
[晚安。]
“首傳34屆攝影系池祈星”撤回一條消息
[晚安晚安。]
音鶓跟領導請好假，將手機扔到一邊，坐在飄窗上看著窗外發呆。
“池祈星……”
以前為什麽沒有註意到這個人呢。
他好像出現得很突然，像她本該平淡的生活裏的意外。
“是啊……”
音鶓突然明悟——池祈星就是她的意外。
如果池祈星沒有出現的話，那她應該……應該已經死了吧，如果池祈星沒出現的話，那她會和爸媽團聚，她不會再繼續痛苦，不會再每日活在……快要逼瘋人的愧疚感之中。
現在音鶓從想要自殺的崩潰情緒中脫離了出來，她其實還蠻感謝池祈星這個意外。
因為她本來就不該那麽輕松地死亡，她就該一輩子活在愧疚裏，活在只有自己茍活這一悲慘現實的審判裏，她應該活得燦爛、優秀，和痛苦。
這是懲罰。
是換取那份好運的代價。
但感謝池祈星並不代表要跟他有太多牽扯，音鶓突然想到自己下車前突然發出的那個邀請，在邀請池祈星的時候，她的情緒勝過了她的理智。
明知池祈星喜歡自己，還要跟他有牽扯，這是極度的不理智。
音鶓後悔了，後悔於自己的邀請，後悔於自己在池祈星面前展現出了較為輕松的姿態。
音鶓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她對池祈星，產生了不該有的期待和好奇。
“不可以這樣，不可以。”
不要期待，不要妄想，不要受傷。
音鶓不斷地在心底提醒自己，但手仍舊猶豫著打開了手機，點進了池祈星的朋友圈，最新一條動態是剛剛發布的。
[如果明天九點能見你，那麽我從現在起就開始感到幸福。]
音鶓楞了楞，決定還是不點讚了，往下滑。
上一條則是四個月前發的，配圖是九張首鐘大學附近從早到晚的風景，音鶓點開每張都仔細看了看，該說池祈星不愧是攝像師，拍的蠻好看。
自己在校時最常看的景色被拍出了新的美感。
[第46種可能性：你回母校，來到你最喜歡待的清途湖旁，而我正好在這裏取景拍照。]
“他以前發朋友圈都是這個風格嗎？”
音鶓很少看別人的朋友圈，除非社交需要，因此她極少看到池祈星的動態，偶爾看見幾條也沒聯想到自己身上。
緊接著的下面那條就是音鶓在校時常去的燒烤攤，她有兩次生日都是和舍友在這慶祝的。
[第45種可能性：路過你最喜歡的燒烤攤，看見你正在吃牛油小串，你也會想念這裏的燒烤吧。]
……
音鶓接著往下看，池祈星的朋友圈，密密麻麻都在講她，講他們相遇的可能性，講他今天跟她聊天很高興，講他對她的一點小發現。
有暗戀的曲折，有產生聯系的欣喜，有夜深人靜時的懷念。
池祈星的喜歡，原來從來都是毫無掩飾。
只是她現在才開始註意到罷了。
過於炙熱直白的感情讓音鶓開始心慌，她急急忙忙退出池祈星的朋友圈，縮到被窩裏強迫自己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音鶓才得以入睡。
她很少見的沒有做噩夢，而是夢見了過去的自己，和池祈星。
那些被她放到角落的、快要被遺忘的記憶，在夢中變得相當清晰，清晰到那些她不曾註意到的細節，如今格外明顯。
那是，八年前的今天。
宣朝生日。
音鶓一如既往地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一個能讓自己可以不參與他們家庭聚會的借口。
她穿好外套和鞋，正準備出門時，宣朝磨磨蹭蹭地走了過來，大概是音鶓之前用獎學金給他買手辦的事讓他對音鶓態度緩和了不少。
他沒有像過去一樣期待音鶓離開，而是小聲詢問著：“你去哪？”
“補習，我們班上成立了學習小組，今天是約好了要一起補習數學。”
音鶓背好沈重的書包，她打算出門之後找個咖啡館刷一下午的題，然後借口自己在同學家吃完飯，晚上再給宣朝挑個禮物，慢吞吞地回家。
宣朝有點不太信，畢竟音鶓每年都正好在他生日有事，有點奇怪。
“你們不是昨天就補習過了嗎？”
“嗯，但高三了嘛，時間比較緊。”
音鶓隨手拿了一把嫩黃色的小傘，對著宣朝笑笑：“有什麽想吃的嗎？我回來帶給你。”
“不用了。”
“好好玩，生日快樂。”
音鶓說完，對著宣朝擺擺手，隨後輕輕關上門，離開了宣家。
音鶓去醫院看了媽媽，認真地跟媽媽匯報了自己的學習情況，並承諾一定會考上爸爸媽媽理想中的大學，在醫院待了很久很久，音鶓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尋找咖啡館的路上，天色驟變，風刮得臉生疼，音鶓搓搓手，用溫暖的掌心貼冰涼的臉頰，天好像突然就冷了下來。
音鶓給自己買了一杯熱奶茶，隨後上了大橋。
然後，音鶓就註意到了，失魂落魄的站在大橋中央的少年，少年劉海微長，蓋住額頭，清俊的臉上是紅到發紫的印子，似乎是不斷扇打留下的。
他穿得很單薄，一件短袖在初冬的現在根本無法提供什麽溫度，在刮風的大橋中央，他瑟瑟發抖，頭勾著，一直盯著橋下看。
不知在思考什麽。
音鶓並不是熱衷於管路人閑事的人，她放輕腳步，打算徑直走過去。
但在經過少年的一瞬間，音鶓突然有一種感覺。
她覺得，自己好像能幫上他。
莫名其妙的直覺讓音鶓停下腳步，她轉身，將熱奶茶放到少年眼前，成功將他註視江面的視線拉了回來，對上少年黝黑的眼眸，音鶓微微歪頭，淺笑道：“好像要下雪了，快回家吧。”
這句話似乎觸碰到了少年的某根神經，他瞬間崩潰了起來，源源不斷的淚水從眼中滑落。
他咬著下唇，哭得很安靜、很隱忍，讓音鶓很無措。
音鶓慌慌忙忙地抱住了他，感受到少年單薄的身體在不斷顫抖，音鶓猶豫著伸出手，輕輕拍打他的背部，學著小時候媽媽安慰自己一般，輕聲安撫對方的情緒。
“別難過，別難過。”
“是不是很冷呀，我把外套給你好不好？”
音鶓是一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安慰著安慰著，她自己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小聲詢問：“你需要幫忙嗎？”
她決定，如果少年說需要，她會想盡辦法去幫他。
可惜他沒說一個字。
少年哭了很久，最後倒在音鶓身上昏迷了過去，音鶓差點沒抱穩他，打了報警電話和急救電話，音鶓跟警察一起把人送進了醫院。
跟警察交代完情況已是夜晚，外面飄起雪花，音鶓把外套和那把嫩黃色的傘留下給少年，就離開了。
她穿著毛衣淋了一身雪，第二天就發起了高燒，等她痊愈去派出所詢問少年的情況之後，得到的答覆是只是一點家庭糾紛。
少年已經安全地回到了家中。
音鶓還為這個結果感到了些許失落，她覺得真正的問題還沒解決。
但她清醒了很多，英雄熱情退下之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她其實什麽都做不了。
於是她走了，甚至沒問少年的名字。
後來偶爾想到這件事的時候，音鶓只是暗自嘲笑自己。
大概是過於不自量力，她抱住少年的時候居然妄圖想要拯救他的人生。
分明自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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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鐘聲響起，音鶓不情願地睜開雙眼，神清氣爽地看到天花板，音鶓還未徹底清醒的大腦宕機了。
她……
居然好好地睡了一個正常的覺，居然……沒夢到那場車禍。
陽光照進窗內灑在地毯上綻放出明亮的暖色，音鶓赤腳踩上地毯，感受著陽光帶來的溫度，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還在做夢。
緩緩走到窗前曬太陽，音鶓隨意地往下一看，就看見了倚在車前的修長身影。
“池祈星？”
音鶓困惑地轉頭看了眼時間，確定是八點沒錯。
這人怎麽提前一小時來的？
不過既然他已經在等，音鶓收起曬太陽的閑情逸致，快速洗漱收拾完畢，穿好大衣朝下樓朝池祈星走去。
池祈星坐在車前舉著相機，正對著音鶓的小區拍照。他心情頗好，對他而言，這是十分值得紀念的一天。
能夠和音鶓一起待一整天，怎麽想都是只有做夢才敢想的好事。
他為此激動得一夜未睡，大清早就跑來這裏等候。
池祈星舉著相機傻樂，直到音鶓的身影出現在了鏡頭內。
陽光下的音鶓周圍仿佛圍著一圈光暈，她對上鏡頭之後，自然地擡手打了個招呼。
精致漂亮的臉上笑意盈盈，明艷耀眼。
池祈星呼吸一窒，瞬間按下快門。
他放下相機，音鶓真人已經來到他身前，她仍舊笑容開朗儀態大方。
“池祈星，早上好。”
眼前的音鶓，是池祈星過去暗自偷看過無數次的音鶓，是被他在日記本裏肉麻稱呼的“神明小姐”。
他們離得不遠不近，池祈星能聞到她身上的淡淡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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