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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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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剛才的鞋都不喜歡麽?”我問小魔女。

我們兩人並肩站在手扶電梯上面,往二樓去,國金中心的裝修奢華又簡約,吸引著無數人前來消費。

她今天還是穿著短款的百褶裙,天有點涼了,上身換了Brunello Cucinelli的米色薄款羊絨毛衣。發卡仍然是前天晚上那個,但我知道不出一星期這玩意兒就得淘汰。

陸婭剛才在一樓的LV專櫃裏試鞋,看了好幾雙,服務員送的依雲礦泉水都喝了好幾瓶,最終也沒買。

“有還行的,那個白金款的就不錯。”她說。

“喜歡你不買?你來遛傻小子呢?”我頭痛。

“誰說我喜歡了?”她振振有詞,“不錯不代表我喜歡啊,再說逛街逛的就是心情,未必非要買啊。買就買就中意的,看一眼就讓服務員包起來的那是暴發戶。”

我感覺我快要爆發了,坐凳子上等了半天也沒個結果。

“你那些黑騎士呢?”

“什麽黑騎士?”

“就是那些整天圍著你轉,恨不得把心肝挖給你看的人,讓他們來多好。”

“他們都不懷好意。”小魔女哼了一聲。

這個我倒是認同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一些家族企業的公子哥,幾百億的,幾十億的,或主動或被家裏強迫地接近小魔女。

無非就是拉近關系促成業務,或者結一段良緣長輩們可以再往上走一步,不過怎麽看都太早了。

不懷好意這個詞陸婭倒是用得極其精準,談生意就好好談,非要借由感情的關系來達成業務,目的性就太強了。

尤其是在愛情這方面,女孩肯定都不喜歡目的性太強的男生。如果剛開始就抱著睡覺的想法,得到的只能是女孩們的大耳刮子。

道理是一樣的。

至於幾億及以下.體量的那些人,估計連接近小魔女的勇氣都沒有的。到了這個層級,每隔一個數量級都天然隔著一層壁壘。

也是因為認識了小魔女我們才了解了這麽多,比如曾經頭等艙的規格上還有個環球頭等艙,只有美聯航有,不用排隊,飛一次的費用夠買一輛車了。

比如陸婭小時候非常喜歡的Via Stella,平臺可以配送米其林餐廳的菜品到家,高端外賣。

至於她家的私人飛機和私人廚師就更別說了。不過小魔女說她喜歡自由一點,吃外賣趕飛機才算有樂趣。

另外迪士尼樂園有個33俱樂部,邀請制的,我們幾人腆著臉跟在小魔女的後面去過一次。那裏是整個樂園裏最好的煙花觀賞點,獨一無二,比皇家宴會廳的最好位置還要好上不少。

只是對我來說不算最好了。

印象最深的那次是和路然一起去的那次,我們排隊去坐創極速光輪,在尖叫中感受著風馳電掣。海盜船視覺效果很好,一路感受實景和巨幕電影營造出來的漂流效果。

她很喜歡玲娜貝兒,追著上去要一起合照。

夜晚在夢幻的城堡旁邊看煙火升起來,離得很遠,卻覺得非常非常好看。

後來我才能用語言準確地將這樣的心緒表達出來——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是在泥濘的田埂邊看油菜花也是很美的。

又想到路然了,我總是會想到她。

“那唐小堂呢?”我問。

“你可別提他了,”小魔女一副有著心理陰影的樣子,“和他出來逛街我寧願帶一頭豬!”

“你是不是在罵我?”

“不是啦,”陸婭解釋說,“你知道有一次我們兩人出來逛街發生了什麽麽?”

“什麽?”我問。

“那次在步行街玩,他走著走著站著不動了,眼睛盯著路邊的奶茶店死死不放,仿佛看見了極品大美女。”

“然後呢?”

“然後我以為他想去喝奶茶嘛,我就問他要不要歇一會兒,我請他喝,”陸婭嘆了一口氣,“你知道他說了什麽麽?”

“你們都喜歡讓人當捧哏是不是?”

“他說如果給他一挺馬克沁架在奶茶店那兒,他就能封死整個街道,一夫當關千軍辟易……”

我忽然嘴角笑了起來,想著那種場景,確實是唐小堂會說出來的話。

“光說還不算,”陸婭接著補充,“他說完就跑了過去,在奶茶店門口邁著步,像是在丈量尺寸一樣。服務生伸頭問他要不要點單,他也不理,獨留我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那季一沖……呢?”我有點小心翼翼了。

“我不想讓他感覺到窘迫嘛。”

小魔女說完後就飛快地跑了出去,鉆進了面包店,我隔著櫥窗看見她不停地找吃的。

“可麗餅還是華夫餅?”她一邊找一邊問我。

“你不是喜歡馬卡龍麽?”我隔著展示架說。

“換個口味啊,老吃會膩的,你喜歡喝雪碧也不是天天喝對不對?”

“快中午了,你打算吃這些填肚子?”我看見她一個又一個地把甜點放進餐盤。

“當然不是,這是我的下午茶。”

“中午吃什麽?我請你。”

“我請你吧,”她一邊結賬一邊轉頭說,“待會兒去莫爾頓,我請你吃牛排。”

她說完忽然把牛皮紙袋遞給了我,我一瞬間明白了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那句話。

“苦力不是你這樣用的……”

我手裏的包裝袋越來越多了,Alexandre的發卡、香奈兒的限量珍藏款包包、Celine的高定香水,甚至還有一個袋子裏裝著她精心挑選的內衣……

“你買內衣時別問我行麽?”我語氣無奈。

“就看看顏色嘛怎麽了?”小魔女翻著紙袋,找出一塊歌帝梵巧克力,“裏面又不是沒有男的。”

“那是人家的男朋友。”

“你是我的好弟弟,”她嘎嘣咬了一口黑巧,唇邊沾了點顏色更像小魔女了,“再說又沒試給你看。”

“你幸虧是沒試,”我想起那個沒事就瞟兩眼過來的青年男人,“要是試了估計會拆散一對鴛鴦。”

“可不怪我,”她把剩下的半塊巧克力放進嘴裏嚼,“我總不能整天躲家裏吧。”

“紅顏禍水啊……”

“還不是怪男的沒有定力,”她哼了一聲,假裝吐槽,“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是,”我幽幽地附和,“自古癡情女子負心漢……”

我苦哈哈地提著各種各樣的袋子,還要被小魔女無差別地一棍子掃倒,為我的性別而懺悔。

“好了吧?”我說,“沒什麽要買的了吧?”

“才剛開始呢。”她的目光忽然穿過稀疏的人群,看向不遠處那個華麗門頭的店。

“香水……不是買過了麽?”我兩股顫顫,想要當場暴斃於此,逛街真是體力活。

“女孩的香水和口紅一樣,沒有買過這件事,只有還沒收集全這件事。”

“就像二次元宅男喜歡的手辦?”

“就像三次元男生喜歡的變形金剛。”她說完這句話忽然轉身跑了,蹦蹦跳跳地朝著那個香水店沖去。

你殺了我吧,我在心裏嘶嚎著。

“看看好不好聞?”小魔女把小樣裏的香水抹在手背上,伸到我的鼻子底下。

“很像我的沐浴露味道。”

“這是玫瑰花果香調,你個直男。”陸婭放回了小樣,直接拿過了紅瓶的正裝,蓋子是一只銀色紅耳的小貓,在燈光照射下閃閃發光。

“玫瑰花還結果的?”我懷疑自己的知識了。

小魔女白了我一眼,沒回答,噴了幾下在空氣裏。香水散開來,形成大片的、朦朧的霧氣。

我聞到了清新的草莓味道。

“明明是草莓啊。”我納悶地說。

“中調是法國千葉玫瑰。”

陸婭忽然跳進了那片朦朧的霧氣下面,微微張開雙臂,任由香水灑落在她的身上。

“什麽是中調?”

“每隔一段時間,味道就會改變,前中後三種,這瓶的後調是雪松味兒。”

“雪松有味的?”

“不知道啊,單純是小貓的造型挺好看的。”

“那你一套套的,”我有點無語了,“你剛才跳進去幹嘛呢?”

“讓香氣落在身上啊,”陸婭把香水遞給櫃員,讓她結算,“直接噴身上的話味道會很重。”

“是不是和熏肉一個道理?”

“這就是我找你來的原因啦,”小魔女說,“直男是直男,但還是挺幽默的。”

“不是因為這個?”我伸出雙手滿滿的購物袋給她看。

莫爾頓店裏人不算多,挺清凈的,我和小魔女坐在靠窗的景觀位置,能看到不遠處的東方明珠電視塔。

餐桌上擺著松軟的餐前面包,滿是黃油,旁邊是松露醬凱撒沙拉和龍蝦湯,還有香味撲鼻的奶油蘑菇湯。

每個人面前放著切了一點的戰斧牛排。

“小魔女,”我想起昨晚和季一沖的對話,“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怎麽?”她張大嘴把一塊牛排塞了進去,“你想和我表白啊?”

你看我的表白麽?我忽然想用唐小堂的話懟她。

“那你不可能成功的,”她嚼著牛排嘻嘻地笑,“你表面上溫柔又幽默,其實骨子裏很強勢,也很偏執,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一邊去,我骨子裏都是舍利,”我翻了翻白眼,“純是好奇,一直沒見你談過戀愛。”

“我還小哎,談什麽戀愛。”她又吞了一口牛肉。

“確實,誰要是和小魔女談戀愛可活不長,得等六十之後談,不算虧。”

“誰要是能追我到六十歲,我就考慮考慮。”

“考慮墓地合照在哪個婚紗店拍麽?”

“對啊,”陸婭舀了一勺奶油蘑菇湯,“多浪漫啊,黑白遺照上是兩個滿是皺紋的老頭老太太,老頭親著老太太的額頭,一生的最後一刻變成永久。”

“那可不能穿晚清婚服拍。”我說。

“為啥啊?”小魔女又點了個海鮮拼盤。

“你想想看。”

“咦~”她忽然抖了抖,“說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說認真的。”

“認真的?”她看著我。

“嗯。”我微微點頭。

“其實我真的想過,只是還沒有遇到而已。”

“中東挖石油的王子,還是鷹醬富豪的少爺?”

“我不在意那個的,”陸婭撕了一塊面包,又開始吃起來,“我喜歡像我爸爸的男生。”

“和我說的有區別麽?”

“當然,”她一邊嚼面包,一邊看著我,“侍其,我有和你說過我家裏的事麽?”

“嗯?”我疑惑。

小魔女家裏的事多數我們都知道,知道她爸爸成功有為,她媽媽貌美如花。她是家裏的獨生女,陸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如假包換的掌上明珠。

“說起來是十七年前的事了……”

“你從盤古開天地開始講起好了。”我說。

“說起來是盤古開天地時的事了……”

我歪著頭無語地看著她,小魔女嘻嘻嘻笑了起來,眼神卻很認真。我也認真起來了,專心聽故事。

黃埔江上清涼的風吹進來,吹得桌角深紅色的布輕輕擺動。

“十七年前,我爸爸從劍橋畢業回國,在一場慈善晚會上遇見了我媽媽。”

“慈善晚會?”

“嗯,”陸婭點了點頭,“我媽媽那時是演藝圈的一個二線明星,跟著經紀公司參加晚會,作為陪襯嘉賓上臺發言,站在最邊上。爸爸他是受邀去的,在臺下的中間位置坐著,原本只想打發時間,沒想到看中了角落裏的媽媽。”

“很俗套的故事對吧?”她笑著說。

“然後呢?”我問,不置可否。

“爸爸對她一見傾心,當天就想盡辦法認識了媽媽,之後就是狂轟濫炸的表白和追求。我媽媽一開始也對爸爸有好感,但知道爸爸的身份後就開始猶豫了。”

“身份有什麽問題?”我輕聲說。

“媽媽她不喜歡有人說她攀附有錢人。”

“誰說就讓他說唄。”

“媽媽那時還沒這種想法,”小魔女接著說,“她出道的第一部戲就當上了女一號,出演一個很有名導演的電視劇。媒體就說她是利用潛規則才上位的,靠陪導演睡覺。網友也跟著發言,說演藝圈誰不知道啊,裏邊有一個好人麽?”

“其實我媽媽在出演那部電視劇前就試了很多很多戲,都被淘汰了。她一邊趕去各地試戲,一邊參加培訓班提升演技,可沒有人相信,也沒人在乎。網友因為不知道事實,也跟著娛樂媒體狂歡。

“可媽媽還是堅持了下去,認真地拍戲,生病了也打著點滴在片場背臺詞。她後來又接了一些劇,傳聞就越來越離譜了。可媽媽她是因為演技合格、片酬又低才拿到的劇本,可誰又在乎呢?”

我聽著小魔女說起這些,想象著很多年前施加在一個女孩身上無數的侮辱、誹謗和謾罵。

“遇到我爸爸之前的這些事讓她決定一定要努力做到最好,”陸婭說,“所以一開始她很抗拒爸爸的感情和追求,什麽都不接受。可有一天她忽然發現自己是喜歡我爸爸的,腦海裏全是爸爸的影子。”

“於是她退圈了。”小魔女說。

“不當演員了麽?”

“嗯,在見家長之前。”

“後來呢?”我問。

“後來遭到了奶奶的強烈反對,”她輕聲說,“奶奶說一個戲子不配進陸家,何況是一個出身卑微的戲子。”

“卑微?”

“外公外婆是普通工人,在奶奶看來就是卑微的出身,”陸婭接著說,“她收集了之前所有關於媽媽的娛樂報道,拍在了爸爸和媽媽的面前。媽媽沒解釋什麽,只是淡然地看著她。爸爸卻憤怒了,說他了解自己愛的人,全世界沒有誰比他更了解!”

“然後他們就和奶奶徹底鬧掰了,爸爸被斷了所有開支,不讓再進家門。但爸爸也很剛強,從那之後就沒再回去。他們租了一個四五十平的小房子,爸爸每天出去工作,媽媽在家帶我。是的,那時我出生了。”

“很艱難的一段生活。”我說。

“嗯,很艱難,”陸婭輕聲說,“爸爸也很艱難,他以前學的是藝術,但為了養家糊口,瘋狂地惡補其他知識。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我三歲左右……”

“什麽事?”我問。

“那時爸爸自己創業,生意有了起色,賺了一些錢,給我和媽媽換了一個大一些的房子。可是被奶奶知道了,也許她一直都知道。那天我爸爸沒在家,她自己找上了門。”

“幹什麽?”

“她穿金戴銀堂而皇之地走進家門,四處打量著,”小魔女眼神裏帶著回憶,“她說寄生蟲就是寄生蟲,終究要靠他兒子養活。她說我媽媽一定是看上了家產,但想都別想。她說一個寄生蟲生了一個賠錢貨,每天就在家裏玩,什麽都不幹。”

“我當時在臥室裏邊,掀起門簾一角偷偷看,看見她居高臨下睥睨著媽媽。我想反駁她的,媽媽不是什麽都沒幹,她每天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還要分出心思照顧我。我那時三歲,媽媽每天都很累很累,更別說我剛出生那段時間了。我好幾次看見她深夜一個人坐在客廳裏,等著應酬的爸爸回家,給他煲一碗湯。”

“她付出了很多。”我輕聲說。

“我想反駁奶奶的,於是我沖了出去,說不是的!你說的都不對!”陸婭說,“可她壓根沒聽我的話,只是哼了一聲,罵我是賠錢貨,然後轉身走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想,我也不想知道。我抱著媽媽想安慰她,擡頭卻看見她在笑,她蹲下來說小婭是爸爸媽媽最在意的人,最愛的人,是拿什麽都不換的寶貝。”

“你們這樣過了多少年?”我問。

“十三年,”陸婭回答,“我十三歲那年爺爺病重,治不好的那種。他說最後的時光裏想和自己的孫女呆在一起,於是我那段時間都在他的病房。他給我講故事,讓人給我買好看的衣服和芭比娃娃。他說他一直想給爸爸的公司註入資金,可爸爸不要。他說他太懦弱了,讓我們受了這麽多年的苦。”

“後來他病情越來越重,集團也開始遭受了各種打擊。股東們四分五裂,扶持自己看好的人。堂叔們為了產業打得不可開交,爭權奪勢。”

“那……”我聲音輕微。

“爸爸那時沒回去,只是偶爾會去病房裏看爺爺,”陸婭接著說,“後來不知道怎麽出現了一種消息,說爺爺會把所有產業交給爸爸。緊接著財經報刊開始大肆攻訐爸爸,其中有一條我記得很清楚,報道說陸氏集團後繼無人,只有獨生女的準繼承人是否合適?”

“那時我還不懂這些,只是每天在病房裏陪著爺爺。有一天忽然闖進來一些人,他們蜂擁而入,把手裏的材料放在爺爺面前,說什麽快點簽什麽的。爺爺受不了了,顫抖著擡起了身子,嘶啞地喊滾!你們都滾!我只要小安安陪著我!”

“安安是爺爺給我取的小名,他說女孩也是有家的,沒什麽不一樣。”

“那天晚上,爺爺說想送我一塊手表,只屬於我的手表。他說他要在上邊刻上Specially Made for The Lus Family,意思是我是陸家的人,永遠都是,誰也不能否認。”

“你手上這個?”我問。

“嗯。”她搖了搖手,展示給我看。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一起等那塊表送來,他一天一天地盼,經常去看病房的門,”陸婭吸了一口氣,“後來爺爺去世了,死在了手表送到的前一天。他閉眼前顫抖著拿下呼吸機,說小安安,對不起,我真是太懦弱了啊……”

“那時我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一點情緒,可能是我不懂死亡吧,”她把一直拿著的餐刀放在了瓷盤上,“第二天手表送到了,我打開了盒子,發現裏邊有一張卡片。”

“寫的什麽?”

“寫的是:小安安,送你這塊手表沒有不好的意思,手表是時間,我的時間沒有了,但你的時間還有很長很長。在以後的時光裏,不要難過和悲傷,做你喜歡的事,你是陸家唯一的繼承人,記得開心,記得快樂。”

“我忽然哭了。”陸婭說。

我沒有給她遞紙巾,她一直都是很淡然地講這些事。沒有哭,沒有悲傷,只是平淡地去說發生在很多年前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爺爺閉眼的那一刻我沒有一點感覺。可是看到了卡片我忽然非常非常的難過。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了一天一夜,任誰喊都沒開門。”

我聽著她說這些話,忽然感覺餐廳的燈光變成無數的光線向我湧來,劃過我身邊。

我在光線裏回到了那個小小的房間。

女孩悲傷地坐在黑暗的屋子裏,抱著膝蓋,一個人不停地哭。等到聲音嘶啞哭得累了,眼淚還是不停在流。

她的旁邊放著一塊手表和一張卡片,那代表著一個人一生都沒有挽回的歉疚和悔恨。

“後來就在集團行將瓦解的時候,公司第二持股權的股東找到了爸爸,懇求他接手公司,他說這是爺爺最後的心願。那個人是爺爺的戰友,也是他一輩子中最信任的人。”

“其實說了這麽多,就是想說我希望以後我喜歡的人也要像我爸爸一樣,”陸婭忽然又變回了那個小魔女,笑著叉起一塊牛肉,大口吃了進去,“無論是不是富有,都會堅定地站在我身邊,認真又專一。”

“被你說得好像格林童話。”我說。

“本姑娘就是在逃公主!”小魔女舉起了鋼叉。

“祝你以後找到你的蛤ma。”

“什麽蛤ma?”

“青蛙王子,可不就是蛤ma。”

“嘁。”她翻著白眼。

“侍其你知道麽,”陸婭伸筷子去夾沙拉,“爺爺離開後,我一開始很難過,不想相信是真的。之後又渾渾噩噩地,對什麽都沒有興趣。後來總是能想起來那段在病房裏的時光。可你看我現在不是挺好麽?離開的人已經離開了,肯定希望留下的人開心快樂啊對不對?”

“對對對,你說的都……”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說這些話,只是隨口想回一句,可話卻哽住了。

我忽然明白了她想說什麽。

路然消失之後我也是這樣的,一開始發瘋地去找,不想相信。後來仿佛一具行屍走肉,每天機械地活著,飯都不想吃。再後來總是能想起來我們在一起發生的事,歷歷在目。

“唐小堂告訴你了?”我問。

“嗯,”小魔女點點頭,“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侍其,開心點吧,你看本姑娘都陪著你逛街了。”

“誰陪誰逛街啊……”

我嘴上這麽說,可我心裏明白的,他們三個一直以來都想方設法地讓我開心起來。

他們拉著我打游戲,在群裏發各種段子,沒事就拽著我朝KTV裏跑。他們做我的粉絲啦啦隊,其實遠不止我的粉絲啦啦隊。

可開心起來,真是有點難啊。

有一次小魔女邀請我們去坐海上郵輪,大洋公司的nautica號,她說郵輪上的助眠巧克力特別有名。

我吃了,可還是怎麽都睡不著。

我望著茫茫無際的大海,感覺自己像是《海上鋼琴師》的1900。我失去了我的女孩,也許再沒有歸處。

“叮叮~”微信提示音忽然從我們倆的手機裏傳來,我還沒打開,小魔女已經看完了。

“走吧,堂堂請我們去看脫口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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