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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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8
經歷了一場大劫難，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尤其是黎煦陽，他並不像江小暖在這裏的時候，那麽地受關照，白虎時不時地來找他麻煩，主要是想為了羿出頭。
楊敏的自殺更是給這次劫難蒙上了一層陰影，黎煦陽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解脫，只是覺得難過。
好消息是大部分孩子被解救下來，送到了泰國警方手裏，全部安排做身體檢查，其中還有變成傻子的小娥，也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那些還活著的“野生動物”被強制隔離，先檢測有沒有危害性，沒有，才會送到動物收留所。而逃走的修城等人，被泰國警方以危害社會安全罪以及故意殺人罪，全力追捕著。
這邊，高靈知、黎煦陽和宋京旗被陳臣小隊護送回國了，黎遠方、秦方好和秦間還留在這裏辦事。
回酒店的時候，魁梧的黎遠方和秦方好中間夾著修長的秦間，跟夾心餅幹似的，惹來一堆人矚目。
陳秧和韓武跟在後面，幾乎是小跑著。
忽然，陳秧拔腿沖到最前邊，喊了一聲：“大哥！”
黎遠方頓住腳步，回過頭，望向反省了好久，淚濕眼眶的韓武，“錦方，你還不打算跟我回去嗎？”
“大哥——”韓武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酒店大堂的人紛紛側目，黎遠方來不及觀察周圍人的異樣目光，連忙上前攙扶，“錦方，兄弟之間不必這樣，這幾天，和陳秧收拾收拾東西，都跟我回去吧。”
“唔。”韓武答應了一聲，被扶著站起來，不知道是一下子沒站穩，還是怎麽了，撲在了黎遠方的懷裏，黎遠方順勢摟著他，在他的背上輕輕一拍，安慰弟弟：“沒關系，咱們的日子長著呢。”
“當然、當然。”
韓武和陳秧目送著黎遠方三人上了電梯，轉頭回了陳秧的家，快樂地收拾行李去了！
“桃花塢，福利院，通通見鬼去吧！”
酒店套房裏，黎遠方、秦方好坐同一排沙發，和秦間面對面，秦間不自然地移了移屁股，想換一個舒服的姿勢坐著，結果卻發現怎麽坐都不舒服，如坐針氈原來是這麽個感受。
“現在……可以給我一個解釋了嗎？”黎遠方做出一個“請”的動作，他可是有一肚子疑問。
秦方好的手臂搭在張開的大腿上，沈穩得像一座雕塑，實際上心裏像是貓抓癢一樣難受。
對面的秦間從臉紅到了脖子根，雖然四十好幾，但氣質十分幹凈，喜歡打嘴炮，但整個並不油膩。
秦間面露難色，但也難以抵抗他們的“訊問”，深吸了一口氣，還是交代了：“我也是圓頂酒會的人。”
“什麽？”黎遠方和秦方好的屁股同時往前移了移，秦間被這兩股壓迫感，嚇得靠在了沙發靠背上。
“沒聽清楚嗎？需要我再重覆一遍嗎？”秦間弱弱地問。
“為什麽？”年輕的秦方好盛氣淩人，問哥哥問題從來都是單刀直入，這次再加一個聲音寒氣逼人，比刑訊高手有過之無不及。
秦間憋著一口氣，真怕秦方好把自己撕了，黎遠方看到秦間的為難，拉著秦方好的手，示意他別急。
秦方好收起了如劍芒一般的氣勢，緩和了一點語氣：“你明明在挪威，為什麽會加入圓頂酒會？”
秦間點了點頭，是住在挪威沒錯，但——
“圓頂酒會在國內，是一個富豪俱樂部，但在除了中國的其它地方，是一個大網，罩住了每一座有名的、沒名的城市，甚至是許多不為人知的角落。我是大網裏的一個小結，穿插著若幹條線，負責匯總線上傳回來的信息。雖然各個小結是互不幹擾的，但我還是知道了你們遇到的事。”
秦間望向黎遠方，坦誠道：“其實，如果你沒有用玉如意，我也能查到你們的位置，方好——”
他的目光如玉一般溫醇，移向秦方好的臉，“你掛斷我視頻後，我查了你的手機信號，發現你在泰國曼谷，你們都知道，泰國在圓頂酒會，是多麽忌諱的一個詞……”
聽到這，黎遠方更不解了，“既然我們用了玉如意，圓頂酒會也鋪開了這張網，為什麽只有你一個人來？如果多來幾個人，豈不是能把那幫壞人都抓住？！”
秦間驚訝地張開嘴，他覺得黎遠方可以理解這麽做的用意，很快，黎遠方意識到，他們是故意的。
故意放走修城，這樣可以放長線釣大魚。
“看他逃往哪裏？”
“嗯。”秦間點了點頭。
秦方好啞口無言。
秦間垂下眸，摩挲著手指，因為連開四槍，手指和手掌都紅了，秦方好隨著他的目光，往下看，心裏忽地一緊，如萬箭穿心。
“你可能不熟悉玉如意的真正使用規則。”秦間擡頭，對黎遠方說。
黎遠方抿了抿唇，他確實不太熟悉，他謙虛地等著秦間的介紹，但秦間只是站起身，踱步到沙發後面，“其實也不需要理解了，因為高家的那根已經用完了，用完即廢。”
“可是——”黎遠方跟著站起來。
秦間伸出一個手指，停住了他的話，垂頭一笑：“時代變了，真的變了……”
“到底什麽意思？”秦方好和黎遠方面面相覷。
但秦間不打算多做解釋，寬慰道：“修城身邊只有一個不知道忠不忠誠的白虎，成不了氣候。”
“萬一帶他們去印度呢？”
秦間神秘一笑，手輕輕拍在沙發上，“我想也不會的。正邪眸子見，善惡眉間分。”
這一刻，秦方好仿佛不認識秦間了，他從來不知道秦間是一個這樣深谙人心的人，他以為對方只會吊兒郎當地耍嘴炮，跟自己周旋，周旋著如何拒絕自己……
“那你怎麽加入圓頂酒會的？”
據黎遠方所知，加入圓頂酒會的外線網，需要經過嚴格的背景審查，尤其是一條鐵律：不用外籍人士。
秦間是挪威籍。
挪威人沒回答，思量許久，才說：“我其實是報了方好的名號。”
“什麽？你報我名字，去做這麽危險的事？你是瘋了嗎？”聽到這，秦方好發起了脾氣，今天要是地底下炸彈真的爆炸，那他們就都玩完了，而他，不想秦間有任何意外。
黎遠方：“……”
他拍了拍秦方好青筋暴露的手：“有話好好說。”
秦間默默地移回沙發，望著冷臉鐵面，餘怒未消的秦方好，表情黯然，顯得有些可憐巴巴。
三人默默吃完午飯，秦間在酒店休息，黎遠方和秦方好趕到了警局，一進簡陋的會見室，就看到宮林坐在椅子上，面色平和。
黎遠方剛坐下，就開門見山：“修城要什麽？”
“要你們死。”宮林淡淡地說。
黎遠方神經一跳，這麽簡單的理由，他還絞盡腦汁，有時候的確沒有那麽多覆雜的理由，人喜歡把事情往覆雜了想，尤其是自己受到傷害時。
“虎父無犬子。”
宮林頗有閑心地表揚道，也說出了自首的緣由：“事實上，黎煦陽的一句話讓我改觀了，他說，邪不勝正，地球就是這樣自轉的。哈哈哈，好一個地球自轉！”
黎遠方深邃的目光，使得宮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他的照片見得多了，離得這麽近的真人，倒是第一次，雙眼更是蠱惑人心。
“也許不是我植物學家，但浪子回頭金不換。”宮林打了個哈欠，擡了擡被銬住的手，秦方好了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和打火機，妥妥帖帖地給他服務了一把。
吸了第一口煙，宮林就重重地感嘆了一聲，像是這支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他夾著煙，抽完一根，又示意要第二根。
秦方好依舊照做了，點完煙，聽到宮林說：“你們要趕緊，他很快會引爆孩子們體內的微型炸彈。”
“到底要怎麽做？你不能解除嗎？”黎遠方急得站起了身，雙手用力地按在臟兮兮的桌子上：“如果能檢查出來炸彈藏在哪裏，那小田咱早就檢查出來了。”
宮林惋惜地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我沒辦法，所有程序設定都在阿城那裏，我只負責制造，不負責後面的所有部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把炸彈放在孩子們的哪個部位，你們只能自己想辦法去找了。”
聽到這，黎遠方的希望瞬間破滅了，他站起身想離開，剛轉過身，又回頭說：“宮林，我一定會向法官替你求情。”
宮林微笑著點頭，瀟灑地吐了兩口圓圓的煙圈，也代表著他的一聲：“謝謝。”
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罪行是死刑，頂多判個死緩。
·
剛下飛機，黎煦陽就迫不及待地把小土狗丟到高靈知懷裏，飛速沖出去，抱住了江小暖。
“小暖……我好想你……”
“師父，你終於平安回來了。”江小暖淚流滿面，盼這一刻盼了好久。
黎煦陽在她的臉頰上重重地親了一口，“對不起，是我的錯，讓你擔心了，怎麽回事，又瘦了……”
“誰讓你不給我做吃的。”
“做做做！每天都做！”
“——做什麽啊？”高靈知走過來，笑著問。
江小暖和黎煦陽同時笑著搖頭：“沒什麽沒什麽。”
“咦，怎麽有只小狗？”江小暖湊到高靈知身邊，想用手去摸，又擔心小狗怕生，會害怕自己。
黎煦陽輕咳了兩聲，認真地介紹道：“我們的新朋友，小土狗——”
“寶玉——！”
兩個人同時喊出了小土狗的名字，然後相視一笑。
寶玉聽到他們喊自己的名字，歪著頭看向他們，眼珠灰溜溜地轉，小舌頭伸出來，舔了舔自己的小鼻子。
“好可愛啊，寶玉。”
江小暖忍不住把寶玉摟進了懷裏，溫柔地撫摸著他的毛發，“你可真了不起，這麽小就會坐飛機了，關在貨艙難不難受？”
高靈知也摸了摸寶玉的頭，“我們坐的專機，如果是客機托運的話，寶玉肯定會嚇到。”
“哇，小寶玉就坐過專機了，好羨慕噢。”江小暖把寶玉摟在頸邊，親昵地摩挲著，這個小生命見證了福利院的衰落，也見證了黎煦陽的平安，是十分珍貴的。
黎煦陽摟著江小暖的肩膀，對高靈知揮手再見。
“走了，回家了。”
他帶著江小暖和寶玉回了“驕陽”，宋京旗和高靈知留了聯系方式，各回各家，之前在飛機上時，高靈知還安撫他，“放心，羿這孩子機靈，會沒事的。”
宋京旗即便不待見黎遠方，但對高家的女兒還是很景仰的。
只不過兒子失而覆得，又得而覆失，他心情十分糟糕，只是勉強一笑。
“但願會吧。”
他回來了，但手下都留在那邊，幫他找兒子，京旗國際他不能離開太長時間，不然容易翻天。
夜晚十點的驕陽，閉門謝客。
他們把寶玉安置在臨時做的小窩裏，只留一個小地燈，然後拉上了窗簾，縮在床上，緊緊相擁。
“敏敏阿姨走了，我到現在還沒敢跟媽媽說，媽媽問，我只能說她被送到警方的醫院，暫時不能見。”
“那阿姨信嗎？”
黎煦陽抿了抿唇，苦澀地答：“她是聰明的。”
江小暖沈默了，縮進黎煦陽懷裏，兩人都不說話，臥室裏安靜下來，他們居然聽到了寶玉的呼嚕聲，實在是有一種非常神奇的，在大自然裏休憩的感覺。
“原來狗狗累了，也會打呼嚕。”
黎煦陽親了一口她的額頭，手摩挲著她的臉頰：“當然。”
“羿也被抓走了……”
黎煦陽一頓，立馬又說：“放心，他的目標是救孩子，自己的人身安全肯定沒問題。”
盡管黎煦陽這樣安慰，江小暖還是很擔心，只希望羿無論去了哪裏，能來個信，報個平安。
“小暖，我愛你。”
黎煦陽深情地表著白，身體恨不得和江小暖融為一體，這麽久沒見，他的想念早已達到了巔峰，但這一晚他沒有折騰江小暖，只是靜靜地抱著她，享受這種“久旱逢甘霖”的癡纏。
……
一大早，睡得正香的宮林被吵醒，簽署了引渡回中國的文件。
被押送到警局外，宮林用泰語問：“可不可以……讓我最後感受下曼谷……自由的空氣……”
兩個警察商量了一下，松開了手，站到了一邊。
宮林雙手被拷著，往前走了一大步，仰起頭，深呼吸了幾口，念道：“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仿佛吸夠了曼谷的空氣，他微微低了低頭，望著自己的肚子輕輕一笑。
“誰能審判我？”
話音剛落，“嘭——！”一聲巨響，從宮林的身體裏發出來，兩個警察第一反應是臥倒在地，但天上的血啊、肉啊，砸到了他們身上，他們嚇得渾身戰栗，拼命甩開那些血肉。
“救命啊——！”他們回過神後，沖警局裏喊道。
其實不用喊，警局裏的人都聞聲出來了，見到門口如修羅場一般的場景，目瞪口呆。
宮林自殺了，沒人知道他無法解開孩子體內的炸彈開關，又是怎麽控制自己體內的炸彈。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黎遠方那裏。
他望著福利院的方向，失神了很久，但至少……宮林是和自己的一生熱愛的東西，永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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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一場大劫難，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尤其是黎煦陽，他並不像江小暖在這裏的時候，那麽地受關照，白虎時不時地來找他麻煩，主要是想為了羿出頭。
楊敏的自殺更是給這次劫難蒙上了一層陰影，黎煦陽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解脫，只是覺得難過。
好消息是大部分孩子被解救下來，送到了泰國警方手裏，全部安排做身體檢查，其中還有變成傻子的小娥，也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那些還活著的“野生動物”被強制隔離，先檢測有沒有危害性，沒有，才會送到動物收留所。而逃走的修城等人，被泰國警方以危害社會安全罪以及故意殺人罪，全力追捕著。
這邊，高靈知、黎煦陽和宋京旗被陳臣小隊護送回國了，黎遠方、秦方好和秦間還留在這裏辦事。
回酒店的時候，魁梧的黎遠方和秦方好中間夾著修長的秦間，跟夾心餅幹似的，惹來一堆人矚目。
陳秧和韓武跟在後面，幾乎是小跑著。
忽然，陳秧拔腿沖到最前邊，喊了一聲：“大哥！”
黎遠方頓住腳步，回過頭，望向反省了好久，淚濕眼眶的韓武，“錦方，你還不打算跟我回去嗎？”
“大哥——”韓武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酒店大堂的人紛紛側目，黎遠方來不及觀察周圍人的異樣目光，連忙上前攙扶，“錦方，兄弟之間不必這樣，這幾天，和陳秧收拾收拾東西，都跟我回去吧。”
“唔。”韓武答應了一聲，被扶著站起來，不知道是一下子沒站穩，還是怎麽了，撲在了黎遠方的懷裏，黎遠方順勢摟著他，在他的背上輕輕一拍，安慰弟弟：“沒關系，咱們的日子長著呢。”
“當然、當然。”
韓武和陳秧目送著黎遠方三人上了電梯，轉頭回了陳秧的家，快樂地收拾行李去了！
“桃花塢，福利院，通通見鬼去吧！”
酒店套房裏，黎遠方、秦方好坐同一排沙發，和秦間面對面，秦間不自然地移了移屁股，想換一個舒服的姿勢坐著，結果卻發現怎麽坐都不舒服，如坐針氈原來是這麽個感受。
“現在……可以給我一個解釋了嗎？”黎遠方做出一個“請”的動作，他可是有一肚子疑問。
秦方好的手臂搭在張開的大腿上，沈穩得像一座雕塑，實際上心裏像是貓抓癢一樣難受。
對面的秦間從臉紅到了脖子根，雖然四十好幾，但氣質十分幹凈，喜歡打嘴炮，但整個並不油膩。
秦間面露難色，但也難以抵抗他們的“訊問”，深吸了一口氣，還是交代了：“我也是圓頂酒會的人。”
“什麽？”黎遠方和秦方好的屁股同時往前移了移，秦間被這兩股壓迫感，嚇得靠在了沙發靠背上。
“沒聽清楚嗎？需要我再重覆一遍嗎？”秦間弱弱地問。
“為什麽？”年輕的秦方好盛氣淩人，問哥哥問題從來都是單刀直入，這次再加一個聲音寒氣逼人，比刑訊高手有過之無不及。
秦間憋著一口氣，真怕秦方好把自己撕了，黎遠方看到秦間的為難，拉著秦方好的手，示意他別急。
秦方好收起了如劍芒一般的氣勢，緩和了一點語氣：“你明明在挪威，為什麽會加入圓頂酒會？”
秦間點了點頭，是住在挪威沒錯，但——
“圓頂酒會在國內，是一個富豪俱樂部，但在除了中國的其它地方，是一個大網，罩住了每一座有名的、沒名的城市，甚至是許多不為人知的角落。我是大網裏的一個小結，穿插著若幹條線，負責匯總線上傳回來的信息。雖然各個小結是互不幹擾的，但我還是知道了你們遇到的事。”
秦間望向黎遠方，坦誠道：“其實，如果你沒有用玉如意，我也能查到你們的位置，方好——”
他的目光如玉一般溫醇，移向秦方好的臉，“你掛斷我視頻後，我查了你的手機信號，發現你在泰國曼谷，你們都知道，泰國在圓頂酒會，是多麽忌諱的一個詞……”
聽到這，黎遠方更不解了，“既然我們用了玉如意，圓頂酒會也鋪開了這張網，為什麽只有你一個人來？如果多來幾個人，豈不是能把那幫壞人都抓住？！”
秦間驚訝地張開嘴，他覺得黎遠方可以理解這麽做的用意，很快，黎遠方意識到，他們是故意的。
故意放走修城，這樣可以放長線釣大魚。
“看他逃往哪裏？”
“嗯。”秦間點了點頭。
秦方好啞口無言。
秦間垂下眸，摩挲著手指，因為連開四槍，手指和手掌都紅了，秦方好隨著他的目光，往下看，心裏忽地一緊，如萬箭穿心。
“你可能不熟悉玉如意的真正使用規則。”秦間擡頭，對黎遠方說。
黎遠方抿了抿唇，他確實不太熟悉，他謙虛地等著秦間的介紹，但秦間只是站起身，踱步到沙發後面，“其實也不需要理解了，因為高家的那根已經用完了，用完即廢。”
“可是——”黎遠方跟著站起來。
秦間伸出一個手指，停住了他的話，垂頭一笑：“時代變了，真的變了……”
“到底什麽意思？”秦方好和黎遠方面面相覷。
但秦間不打算多做解釋，寬慰道：“修城身邊只有一個不知道忠不忠誠的白虎，成不了氣候。”
“萬一帶他們去印度呢？”
秦間神秘一笑，手輕輕拍在沙發上，“我想也不會的。正邪眸子見，善惡眉間分。”
這一刻，秦方好仿佛不認識秦間了，他從來不知道秦間是一個這樣深谙人心的人，他以為對方只會吊兒郎當地耍嘴炮，跟自己周旋，周旋著如何拒絕自己……
“那你怎麽加入圓頂酒會的？”
據黎遠方所知，加入圓頂酒會的外線網，需要經過嚴格的背景審查，尤其是一條鐵律：不用外籍人士。
秦間是挪威籍。
挪威人沒回答，思量許久，才說：“我其實是報了方好的名號。”
“什麽？你報我名字，去做這麽危險的事？你是瘋了嗎？”聽到這，秦方好發起了脾氣，今天要是地底下炸彈真的爆炸，那他們就都玩完了，而他，不想秦間有任何意外。
黎遠方：“……”
他拍了拍秦方好青筋暴露的手：“有話好好說。”
秦間默默地移回沙發，望著冷臉鐵面，餘怒未消的秦方好，表情黯然，顯得有些可憐巴巴。
三人默默吃完午飯，秦間在酒店休息，黎遠方和秦方好趕到了警局，一進簡陋的會見室，就看到宮林坐在椅子上，面色平和。
黎遠方剛坐下，就開門見山：“修城要什麽？”
“要你們死。”宮林淡淡地說。
黎遠方神經一跳，這麽簡單的理由，他還絞盡腦汁，有時候的確沒有那麽多覆雜的理由，人喜歡把事情往覆雜了想，尤其是自己受到傷害時。
“虎父無犬子。”
宮林頗有閑心地表揚道，也說出了自首的緣由：“事實上，黎煦陽的一句話讓我改觀了，他說，邪不勝正，地球就是這樣自轉的。哈哈哈，好一個地球自轉！”
黎遠方深邃的目光，使得宮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他的照片見得多了，離得這麽近的真人，倒是第一次，雙眼更是蠱惑人心。
“也許不是我植物學家，但浪子回頭金不換。”宮林打了個哈欠，擡了擡被銬住的手，秦方好了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和打火機，妥妥帖帖地給他服務了一把。
吸了第一口煙，宮林就重重地感嘆了一聲，像是這支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他夾著煙，抽完一根，又示意要第二根。
秦方好依舊照做了，點完煙，聽到宮林說：“你們要趕緊，他很快會引爆孩子們體內的微型炸彈。”
“到底要怎麽做？你不能解除嗎？”黎遠方急得站起了身，雙手用力地按在臟兮兮的桌子上：“如果能檢查出來炸彈藏在哪裏，那小田咱早就檢查出來了。”
宮林惋惜地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我沒辦法，所有程序設定都在阿城那裏，我只負責制造，不負責後面的所有部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把炸彈放在孩子們的哪個部位，你們只能自己想辦法去找了。”
聽到這，黎遠方的希望瞬間破滅了，他站起身想離開，剛轉過身，又回頭說：“宮林，我一定會向法官替你求情。”
宮林微笑著點頭，瀟灑地吐了兩口圓圓的煙圈，也代表著他的一聲：“謝謝。”
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罪行是死刑，頂多判個死緩。
·
剛下飛機，黎煦陽就迫不及待地把小土狗丟到高靈知懷裏，飛速沖出去，抱住了江小暖。
“小暖……我好想你……”
“師父，你終於平安回來了。”江小暖淚流滿面，盼這一刻盼了好久。
黎煦陽在她的臉頰上重重地親了一口，“對不起，是我的錯，讓你擔心了，怎麽回事，又瘦了……”
“誰讓你不給我做吃的。”
“做做做！每天都做！”
“——做什麽啊？”高靈知走過來，笑著問。
江小暖和黎煦陽同時笑著搖頭：“沒什麽沒什麽。”
“咦，怎麽有只小狗？”江小暖湊到高靈知身邊，想用手去摸，又擔心小狗怕生，會害怕自己。
黎煦陽輕咳了兩聲，認真地介紹道：“我們的新朋友，小土狗——”
“寶玉——！”
兩個人同時喊出了小土狗的名字，然後相視一笑。
寶玉聽到他們喊自己的名字，歪著頭看向他們，眼珠灰溜溜地轉，小舌頭伸出來，舔了舔自己的小鼻子。
“好可愛啊，寶玉。”
江小暖忍不住把寶玉摟進了懷裏，溫柔地撫摸著他的毛發，“你可真了不起，這麽小就會坐飛機了，關在貨艙難不難受？”
高靈知也摸了摸寶玉的頭，“我們坐的專機，如果是客機托運的話，寶玉肯定會嚇到。”
“哇，小寶玉就坐過專機了，好羨慕噢。”江小暖把寶玉摟在頸邊，親昵地摩挲著，這個小生命見證了福利院的衰落，也見證了黎煦陽的平安，是十分珍貴的。
黎煦陽摟著江小暖的肩膀，對高靈知揮手再見。
“走了，回家了。”
他帶著江小暖和寶玉回了“驕陽”，宋京旗和高靈知留了聯系方式，各回各家，之前在飛機上時，高靈知還安撫他，“放心，羿這孩子機靈，會沒事的。”
宋京旗即便不待見黎遠方，但對高家的女兒還是很景仰的。
只不過兒子失而覆得，又得而覆失，他心情十分糟糕，只是勉強一笑。
“但願會吧。”
他回來了，但手下都留在那邊，幫他找兒子，京旗國際他不能離開太長時間，不然容易翻天。
夜晚十點的驕陽，閉門謝客。
他們把寶玉安置在臨時做的小窩裏，只留一個小地燈，然後拉上了窗簾，縮在床上，緊緊相擁。
“敏敏阿姨走了，我到現在還沒敢跟媽媽說，媽媽問，我只能說她被送到警方的醫院，暫時不能見。”
“那阿姨信嗎？”
黎煦陽抿了抿唇，苦澀地答：“她是聰明的。”
江小暖沈默了，縮進黎煦陽懷裏，兩人都不說話，臥室裏安靜下來，他們居然聽到了寶玉的呼嚕聲，實在是有一種非常神奇的，在大自然裏休憩的感覺。
“原來狗狗累了，也會打呼嚕。”
黎煦陽親了一口她的額頭，手摩挲著她的臉頰：“當然。”
“羿也被抓走了……”
黎煦陽一頓，立馬又說：“放心，他的目標是救孩子，自己的人身安全肯定沒問題。”
盡管黎煦陽這樣安慰，江小暖還是很擔心，只希望羿無論去了哪裏，能來個信，報個平安。
“小暖，我愛你。”
黎煦陽深情地表著白，身體恨不得和江小暖融為一體，這麽久沒見，他的想念早已達到了巔峰，但這一晚他沒有折騰江小暖，只是靜靜地抱著她，享受這種“久旱逢甘霖”的癡纏。
……
一大早，睡得正香的宮林被吵醒，簽署了引渡回中國的文件。
被押送到警局外，宮林用泰語問：“可不可以……讓我最後感受下曼谷……自由的空氣……”
兩個警察商量了一下，松開了手，站到了一邊。
宮林雙手被拷著，往前走了一大步，仰起頭，深呼吸了幾口，念道：“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仿佛吸夠了曼谷的空氣，他微微低了低頭，望著自己的肚子輕輕一笑。
“誰能審判我？”
話音剛落，“嘭——！”一聲巨響，從宮林的身體裏發出來，兩個警察第一反應是臥倒在地，但天上的血啊、肉啊，砸到了他們身上，他們嚇得渾身戰栗，拼命甩開那些血肉。
“救命啊——！”他們回過神後，沖警局裏喊道。
其實不用喊，警局裏的人都聞聲出來了，見到門口如修羅場一般的場景，目瞪口呆。
宮林自殺了，沒人知道他無法解開孩子體內的炸彈開關，又是怎麽控制自己體內的炸彈。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黎遠方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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