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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棠說話不經大腦，直接猜，“那是要表白嘍？”
“嗯。”宋懷風用手輕輕撥了一下花瓣，笑著應答。
江禾年想著夏時雨的狀態有些不放心，“那你註意點，夏時雨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你見機行事啊。”
“心情不好？”宋懷風看向快要走近的夏時雨，“她怎麽了？”
夏時雨今晚發生的事她們也不完全了解，沒辦法跟宋懷風說清楚，再加上江禾年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夏時雨已經快走過來了，便沒再多說，“反正你自己註意就是了。”
說完江禾年沖後面大喊一聲，揮揮手拉著唐棠和陳思禮走開，“夏時雨，我們先走了，你和宋懷風好好說話啊。”
“嗯？”夏時雨不明所以，看著她們遠去，腳步放慢，停在宋懷風面前。
夏時雨所有的情緒都留在了剛剛跟林紅的電話裏，現在對於周圍一切的感知力似乎都變頓了。
看著宋懷風將垂放在身側的玫瑰花拿起放在胸前，她也沒放在心上，只是隨意掃過一眼，覺得這一切合乎常理又極其尋常。
“怎麽了，有事嗎？”夏時雨問。
自從聽到江禾年的話，說夏時雨心情不好，宋懷風就在觀察夏時雨，借著一路上昏暗的白色路燈去看夏時雨的表情。
其實夏時雨臉上沒剩什麽痕跡了，宋懷風還是直覺她哭過。
理解到這一點，宋懷風背過手去，將玫瑰放在身後，花苞向下垂。
“沒什麽大事，就想……”宋懷風還是將想了一下午的話藏進心裏，開始臨場發揮，“想問問你國慶回不回岳湘。”
夏時雨想了想，“我大概率不會回吧，怎麽了，你是要回去嗎？”
“我也不確定，就想來問問你。想著萬一都要回的話可以搭個伴，路上沒那麽悶。”
“哦。”夏時雨點頭，“那以後寒暑假放學回家或者開學可以試著約。”
宋懷風：“好！”
夏時雨：“那你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的話，我就先回宿舍了。”
“等等，還有。”宋懷風捏緊身後玫瑰的花枝，花枝上的刺在買回來的時候已經被處理掉了，現在用力捏也不會刺破刺疼手指，只是隔著層包裝紙，還能摸到它之前長著刺的痕跡。
宋懷風想著今天鼓足勇氣的打算，猶豫現在到底要不要說。
擡起眼去看了一下夏時雨，他又想起江禾年口中惹夏時雨不開心的心事……
“害，那還是改天吧。”宋懷風有些失落地嘆氣，肩膀低下來，小聲說了一嘴。
夏時雨沒聽清，往前去要看他的表情，“你說什麽？”
宋懷風立馬換了笑臉，“沒什麽，就想再跟你聊點別的。”
“別的什麽？”
“比如，你今天為什麽不開心。”宋懷風說，“如果你信得過我，願意跟我聊的話。”
夏時雨一怔，有些破罐子破摔地不想再裝下去，“很明顯嗎？”
“還好吧，不算太明顯，只是我有場外援助的提示。”宋懷風解釋，“所以你想說嗎？”
“場外援助？”
宋懷風解釋：“剛剛碰到你舍友，她們提了一嘴。”
“哦。”夏時雨往前走了幾步，宋懷風跟上，不是並肩的距離，而是在她側後方，像是在給她留空間思考做決定。
又走到一個路燈下，那裏正好有一個公共座椅，夏時雨停住腳步，調轉方向，走過去坐下來。
“那我跟你說一個故事，你看以你的角度來看，要怎麽解決木偶的困境。”
宋懷風會意，走過去坐到她身邊，之前藏在身後的花被他用左手拿著，左手手腕搭在公共座椅的扶手上，一上一下地輕輕搖晃。“好，你說。”
夏時雨調整背帶，包往前放在腿上，腰向後靠在椅背上，緩緩地開口說，“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玩偶國裏，有一只提線木偶。提線木偶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違逆過控制著線的那個人。”
“但這不是因為完全的順從，而是她覺得沒必要，可以理解，並且甚至線的走向在某些程度上可以督促她，在讓她成為一個更優秀的木偶這件事上有幫助。雖然控制線的人的要求有時候很極端，但她可以忍。因為這些都是小事，沒關系的，木偶覺得有一天等到她十八歲了，一切自然而然就會結束。”
“但木偶想錯了，控制線的人依舊想控制她，不光是生活中的小事，連影響她人生重大走向的事情她也想完全控制在手裏。”
“於是兩人出現了矛盾，木偶想堅持自己的想法，但控制線的人死死地拽住她，把她往別的方向拉。木偶掙脫不開，她發現她怎麽都掙脫不開線的控制。”
“所以如果你現在是那個木偶，你應該怎麽辦？”
夏時雨說完，轉頭看向宋懷風，眼睛有點濕漉漉的泛紅。額前有幾縷被夜風吹亂了的碎發，遮在她的眼睛前面。
宋懷風很想去把它們撥開，再順便幫她揉揉她的眼睛。
宋懷風指甲掐進肉裏，打斷了那個念想。
“要我的話啊。”宋懷風往後靠，“如果我經歷了跟那個木偶完全一樣的心路歷程，我現在也許會和她一樣感到無力，卻又實在想要掙脫。”
“又或者我做的都不及木偶好，在這樣的環境下，我或許會連自己想要什麽都模糊了，連堅持的勇氣都沒有。所以我覺得木偶她已經很優秀了。”
“至於綁在她身上的線……”
“那我也跟你講個故事吧。”
“大象體型很龐大對吧？”宋懷風問夏時雨。
夏時雨點頭，“對。”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馬戲團裏的大象能乖乖聽話，順從地受一根對它們來說能夠輕易掙脫的鐵鏈的束縛？”
宋懷風頓了一下，夏時雨扭頭看向他，等著他說接下來的答案。
“其實在他們很小的時候，捆住它們的就是這根鐵鏈。這麽多年來鐵鏈一直沒換過，按理來說，大象在變得強大，而鐵鏈不停地被磨損，它沒有道理掙脫不開的。”
“只是那個鐵鏈困住的不止是它肢體，更是困住了它的思想和意識。在它小時候有意或是無意觸碰到那根鐵鏈的時候，它就知道那是堅固的，掙脫不開的。時間一長，它就連逃跑的想法都沒有了。”
“或許它也曾想過，但鐵鏈一直在，它就知道自己跑不了。”
“我覺得木偶現在的困境跟那些大象很像。其實木偶已經有了逃離的計劃和能力，但她之所以害怕和焦慮，只是因為她腦海裏那根鐵鏈。只要那根鐵鏈有什麽動靜，她就會下意識覺得完蛋了，自己這輩子都逃不出去了。”
“不是這樣的。”宋懷風說完，看向夏時雨，“只要你準備好了，任何時候你都可以逃跑，鐵鏈其實沒那麽堅不可摧。”
夏時雨一直在盯著他聽他的故事，聽到最後，她疑惑地問，“腦海裏的鐵鏈？”
“嗯，對。”
夏時雨嘴裏念著這幾個字，思考消化著信息，轉回頭低下去，順手抓起自己背包旁邊掛著的玩偶，開始挑它的商標上的線頭。
雖然線頭才冒了點尖，是正常合格的走線，她依舊在摳著，似乎只是為了找點什麽事做，不讓自己手上空著。
摳著摳著，“宋懷風。”夏時雨突然出聲。
“認真跟你說件事哦。”
“什麽事？”
“你說，如果我要是想當律師的話，就是我想考研跨專業去當律師，在你看來，你會覺得怎麽樣？”夏時雨問的時候沒有擡頭，視線依舊在玩偶身上。
宋懷風早就在微博上看到她的采訪，知道她的想法。
但就算他沒看過采訪，他也會像現在一樣，幾乎沒有猶豫，沒有停頓的，立馬出聲支持，“我覺得這很好啊！”
夏時雨沒想到能接收到這麽不假思索的堅持，雙眼一下子亮起來，很快地轉過頭去看宋懷風，只是問之前還有點不確定的小心翼翼，“真的？”
“你真的這麽覺得嗎？”
“那當然了。”
“有些人大學稀裏糊塗地選了專業，於是稀裏糊塗地學著，成績算不上好有的甚至很差。臨近畢業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麽，你能有這麽清晰的目標很好的。”
不知道想到什麽，宋懷風突然笑起來，“再說，如果你以後真的成了律師，我就多了一個律師朋友，要是我以後真的碰上了醫療糾紛，你還能來救我，多好。”
“什麽啊。”夏時雨總算露出今晚第一個發自內心的輕松的笑，她用手推了推宋懷風的肩膀，“你在瞎說什麽。”
“怎麽，夏律到時候不想幫忙啊。”宋懷風看了一眼夏時雨，見她笑了，心裏也開心。
只是他還想再逗逗她，於是仰頭佯做悲傷，眉頭皺著，眼睛裏面卻滿是笑意，嘴角也勾起來，偏偏語氣上揚著還要說著唉聲嘆氣的話，“哎，這朋友情誼，虧我說了這麽一堆，苦命啊，命苦啊，事到臨頭沒人管啊。”
夏時雨看他又哭又笑的忍不住，“你夠了。”
“不夠啊，這哪裏夠。簡直就是小白菜啊，地裏黃啊，被人踩了，沒人管啊。”
“嘖，本來還想誇你說你今天正經起來挺帥的，結果你非要做地裏黃了的小白菜。”夏時雨搖搖頭，“這我沒法誇了。”
“別啊。”宋懷風急了。
夏時雨聳聳肩一副無奈的樣子。
宋懷風看著她，突然又不急了，眉眼柔和下來，仰頭看了看臨近的路燈的玻璃燈罩，想到什麽，眼裏本就沒散盡的笑意突然又濃了。
他很快地側頭看了一眼夏時雨，又把視線轉回來，只是因為路燈太過晃眼，他沒再盯著看，轉而看向旁邊朦朧的樹影，想到什麽，捏著玫瑰花的力度又加重。
吹過幾絲夜風，宋懷風突然挺直了腰桿，原本大剌剌敞開的腿也收緊並攏，右手放在嘴邊咳嗽兩下。“咳咳。”
“怎麽了？”夏時雨放下手裏的動作，轉頭看他。
“嗯。”宋懷風拿出左手的花遞給她，“給你。”
夏時雨看了幾眼玫瑰，慢吞吞接過，又打量幾眼，還有些不確定，“給我的？”
“嗯。”
“為什麽啊？”一句問話直接脫口而出。
“就是……”宋懷風沒想到夏時雨接到花的反應會是這樣，一時也判斷不出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故意裝傻。
但想了想今天自己說出的話——不管夏時雨喜不喜歡自己，自己都要把心意告訴她。
宋懷風重新開口，“因為……”
嗓子沒來由地發幹，宋懷風停頓了一下，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僵滯，被無限拉長。
“我……”
“噓……”夏時雨突然打斷他，屏息凝神好像在聽什麽聲音，她壓低聲音問，“你聽是不是關宿舍門的鈴聲響了？”
宋懷風跟著仔細聽了一會，“好像還真是。”
兩人對視一眼，夏時雨像個彈簧一樣彈起來，撒腿往宿舍跑。
宋懷風見狀，手垂下來，反應了一兩秒也跟了上去。
宋懷風跑的快，很快就追上了夏時雨，還領先她跑了一段路。
發現她沒跟上來，宋懷風又折回去拉住她的手，“快點，聽說你們女寢阿姨難說話，別遲了。”
夏時雨一心想著難纏的阿姨，也沒顧得上想太多，被宋懷風拉著就往前跑。
兩人踩著鈴聲，跑過灑在地上的碎月光，又經過了路燈的柔和，樹影的婆娑稀碎，一路拼了命往前跑，兩手握的很緊，連風都被他們落在了身後。
不知道什麽時候，明明是在為了爭取關門前最後一點時間，明明是很緊張的一件事，兩人卻都笑起來。
還好這段距離沒有太長，宋懷風把夏時雨送到宿舍門口，推著她進去，自己在後面看著她進門。
阿姨合上門落鎖的時候，宋懷風松了口氣。
只是心裏憋著未了的事，宋懷風喘著氣沖夏時雨喊，“夏時雨！”
夏時雨在裏面聽到了，轉身回頭，看到宋懷風還沒走，有些著急，想要趕他，卻又怕他真的有事要說，“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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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禾年想著夏時雨的狀態有些不放心，“那你註意點，夏時雨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你見機行事啊。”
“心情不好？”宋懷風看向快要走近的夏時雨，“她怎麽了？”
夏時雨今晚發生的事她們也不完全了解，沒辦法跟宋懷風說清楚，再加上江禾年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夏時雨已經快走過來了，便沒再多說，“反正你自己註意就是了。”
說完江禾年沖後面大喊一聲，揮揮手拉著唐棠和陳思禮走開，“夏時雨，我們先走了，你和宋懷風好好說話啊。”
“嗯？”夏時雨不明所以，看著她們遠去，腳步放慢，停在宋懷風面前。
夏時雨所有的情緒都留在了剛剛跟林紅的電話裏，現在對於周圍一切的感知力似乎都變頓了。
看著宋懷風將垂放在身側的玫瑰花拿起放在胸前，她也沒放在心上，只是隨意掃過一眼，覺得這一切合乎常理又極其尋常。
“怎麽了，有事嗎？”夏時雨問。
自從聽到江禾年的話，說夏時雨心情不好，宋懷風就在觀察夏時雨，借著一路上昏暗的白色路燈去看夏時雨的表情。
其實夏時雨臉上沒剩什麽痕跡了，宋懷風還是直覺她哭過。
理解到這一點，宋懷風背過手去，將玫瑰放在身後，花苞向下垂。
“沒什麽大事，就想……”宋懷風還是將想了一下午的話藏進心裏，開始臨場發揮，“想問問你國慶回不回岳湘。”
夏時雨想了想，“我大概率不會回吧，怎麽了，你是要回去嗎？”
“我也不確定，就想來問問你。想著萬一都要回的話可以搭個伴，路上沒那麽悶。”
“哦。”夏時雨點頭，“那以後寒暑假放學回家或者開學可以試著約。”
宋懷風：“好！”
夏時雨：“那你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的話，我就先回宿舍了。”
“等等，還有。”宋懷風捏緊身後玫瑰的花枝，花枝上的刺在買回來的時候已經被處理掉了，現在用力捏也不會刺破刺疼手指，只是隔著層包裝紙，還能摸到它之前長著刺的痕跡。
宋懷風想著今天鼓足勇氣的打算，猶豫現在到底要不要說。
擡起眼去看了一下夏時雨，他又想起江禾年口中惹夏時雨不開心的心事……
“害，那還是改天吧。”宋懷風有些失落地嘆氣，肩膀低下來，小聲說了一嘴。
夏時雨沒聽清，往前去要看他的表情，“你說什麽？”
宋懷風立馬換了笑臉，“沒什麽，就想再跟你聊點別的。”
“別的什麽？”
“比如，你今天為什麽不開心。”宋懷風說，“如果你信得過我，願意跟我聊的話。”
夏時雨一怔，有些破罐子破摔地不想再裝下去，“很明顯嗎？”
“還好吧，不算太明顯，只是我有場外援助的提示。”宋懷風解釋，“所以你想說嗎？”
“場外援助？”
宋懷風解釋：“剛剛碰到你舍友，她們提了一嘴。”
“哦。”夏時雨往前走了幾步，宋懷風跟上，不是並肩的距離，而是在她側後方，像是在給她留空間思考做決定。
又走到一個路燈下，那裏正好有一個公共座椅，夏時雨停住腳步，調轉方向，走過去坐下來。
“那我跟你說一個故事，你看以你的角度來看，要怎麽解決木偶的困境。”
宋懷風會意，走過去坐到她身邊，之前藏在身後的花被他用左手拿著，左手手腕搭在公共座椅的扶手上，一上一下地輕輕搖晃。“好，你說。”
夏時雨調整背帶，包往前放在腿上，腰向後靠在椅背上，緩緩地開口說，“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玩偶國裏，有一只提線木偶。提線木偶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違逆過控制著線的那個人。”
“但這不是因為完全的順從，而是她覺得沒必要，可以理解，並且甚至線的走向在某些程度上可以督促她，在讓她成為一個更優秀的木偶這件事上有幫助。雖然控制線的人的要求有時候很極端，但她可以忍。因為這些都是小事，沒關系的，木偶覺得有一天等到她十八歲了，一切自然而然就會結束。”
“但木偶想錯了，控制線的人依舊想控制她，不光是生活中的小事，連影響她人生重大走向的事情她也想完全控制在手裏。”
“於是兩人出現了矛盾，木偶想堅持自己的想法，但控制線的人死死地拽住她，把她往別的方向拉。木偶掙脫不開，她發現她怎麽都掙脫不開線的控制。”
“所以如果你現在是那個木偶，你應該怎麽辦？”
夏時雨說完，轉頭看向宋懷風，眼睛有點濕漉漉的泛紅。額前有幾縷被夜風吹亂了的碎發，遮在她的眼睛前面。
宋懷風很想去把它們撥開，再順便幫她揉揉她的眼睛。
宋懷風指甲掐進肉裏，打斷了那個念想。
“要我的話啊。”宋懷風往後靠，“如果我經歷了跟那個木偶完全一樣的心路歷程，我現在也許會和她一樣感到無力，卻又實在想要掙脫。”
“又或者我做的都不及木偶好，在這樣的環境下，我或許會連自己想要什麽都模糊了，連堅持的勇氣都沒有。所以我覺得木偶她已經很優秀了。”
“至於綁在她身上的線……”
“那我也跟你講個故事吧。”
“大象體型很龐大對吧？”宋懷風問夏時雨。
夏時雨點頭，“對。”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馬戲團裏的大象能乖乖聽話，順從地受一根對它們來說能夠輕易掙脫的鐵鏈的束縛？”
宋懷風頓了一下，夏時雨扭頭看向他，等著他說接下來的答案。
“其實在他們很小的時候，捆住它們的就是這根鐵鏈。這麽多年來鐵鏈一直沒換過，按理來說，大象在變得強大，而鐵鏈不停地被磨損，它沒有道理掙脫不開的。”
“只是那個鐵鏈困住的不止是它肢體，更是困住了它的思想和意識。在它小時候有意或是無意觸碰到那根鐵鏈的時候，它就知道那是堅固的，掙脫不開的。時間一長，它就連逃跑的想法都沒有了。”
“或許它也曾想過，但鐵鏈一直在，它就知道自己跑不了。”
“我覺得木偶現在的困境跟那些大象很像。其實木偶已經有了逃離的計劃和能力，但她之所以害怕和焦慮，只是因為她腦海裏那根鐵鏈。只要那根鐵鏈有什麽動靜，她就會下意識覺得完蛋了，自己這輩子都逃不出去了。”
“不是這樣的。”宋懷風說完，看向夏時雨，“只要你準備好了，任何時候你都可以逃跑，鐵鏈其實沒那麽堅不可摧。”
夏時雨一直在盯著他聽他的故事，聽到最後，她疑惑地問，“腦海裏的鐵鏈？”
“嗯，對。”
夏時雨嘴裏念著這幾個字，思考消化著信息，轉回頭低下去，順手抓起自己背包旁邊掛著的玩偶，開始挑它的商標上的線頭。
雖然線頭才冒了點尖，是正常合格的走線，她依舊在摳著，似乎只是為了找點什麽事做，不讓自己手上空著。
摳著摳著，“宋懷風。”夏時雨突然出聲。
“認真跟你說件事哦。”
“什麽事？”
“你說，如果我要是想當律師的話，就是我想考研跨專業去當律師，在你看來，你會覺得怎麽樣？”夏時雨問的時候沒有擡頭，視線依舊在玩偶身上。
宋懷風早就在微博上看到她的采訪，知道她的想法。
但就算他沒看過采訪，他也會像現在一樣，幾乎沒有猶豫，沒有停頓的，立馬出聲支持，“我覺得這很好啊！”
夏時雨沒想到能接收到這麽不假思索的堅持，雙眼一下子亮起來，很快地轉過頭去看宋懷風，只是問之前還有點不確定的小心翼翼，“真的？”
“你真的這麽覺得嗎？”
“那當然了。”
“有些人大學稀裏糊塗地選了專業，於是稀裏糊塗地學著，成績算不上好有的甚至很差。臨近畢業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麽，你能有這麽清晰的目標很好的。”
不知道想到什麽，宋懷風突然笑起來，“再說，如果你以後真的成了律師，我就多了一個律師朋友，要是我以後真的碰上了醫療糾紛，你還能來救我，多好。”
“什麽啊。”夏時雨總算露出今晚第一個發自內心的輕松的笑，她用手推了推宋懷風的肩膀，“你在瞎說什麽。”
“怎麽，夏律到時候不想幫忙啊。”宋懷風看了一眼夏時雨，見她笑了，心裏也開心。
只是他還想再逗逗她，於是仰頭佯做悲傷，眉頭皺著，眼睛裏面卻滿是笑意，嘴角也勾起來，偏偏語氣上揚著還要說著唉聲嘆氣的話，“哎，這朋友情誼，虧我說了這麽一堆，苦命啊，命苦啊，事到臨頭沒人管啊。”
夏時雨看他又哭又笑的忍不住，“你夠了。”
“不夠啊，這哪裏夠。簡直就是小白菜啊，地裏黃啊，被人踩了，沒人管啊。”
“嘖，本來還想誇你說你今天正經起來挺帥的，結果你非要做地裏黃了的小白菜。”夏時雨搖搖頭，“這我沒法誇了。”
“別啊。”宋懷風急了。
夏時雨聳聳肩一副無奈的樣子。
宋懷風看著她，突然又不急了，眉眼柔和下來，仰頭看了看臨近的路燈的玻璃燈罩，想到什麽，眼裏本就沒散盡的笑意突然又濃了。
他很快地側頭看了一眼夏時雨，又把視線轉回來，只是因為路燈太過晃眼，他沒再盯著看，轉而看向旁邊朦朧的樹影，想到什麽，捏著玫瑰花的力度又加重。
吹過幾絲夜風，宋懷風突然挺直了腰桿，原本大剌剌敞開的腿也收緊並攏，右手放在嘴邊咳嗽兩下。“咳咳。”
“怎麽了？”夏時雨放下手裏的動作，轉頭看他。
“嗯。”宋懷風拿出左手的花遞給她，“給你。”
夏時雨看了幾眼玫瑰，慢吞吞接過，又打量幾眼，還有些不確定，“給我的？”
“嗯。”
“為什麽啊？”一句問話直接脫口而出。
“就是……”宋懷風沒想到夏時雨接到花的反應會是這樣，一時也判斷不出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故意裝傻。
但想了想今天自己說出的話——不管夏時雨喜不喜歡自己，自己都要把心意告訴她。
宋懷風重新開口，“因為……”
嗓子沒來由地發幹，宋懷風停頓了一下，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僵滯，被無限拉長。
“我……”
“噓……”夏時雨突然打斷他，屏息凝神好像在聽什麽聲音，她壓低聲音問，“你聽是不是關宿舍門的鈴聲響了？”
宋懷風跟著仔細聽了一會，“好像還真是。”
兩人對視一眼，夏時雨像個彈簧一樣彈起來，撒腿往宿舍跑。
宋懷風見狀，手垂下來，反應了一兩秒也跟了上去。
宋懷風跑的快，很快就追上了夏時雨，還領先她跑了一段路。
發現她沒跟上來，宋懷風又折回去拉住她的手，“快點，聽說你們女寢阿姨難說話，別遲了。”
夏時雨一心想著難纏的阿姨，也沒顧得上想太多，被宋懷風拉著就往前跑。
兩人踩著鈴聲，跑過灑在地上的碎月光，又經過了路燈的柔和，樹影的婆娑稀碎，一路拼了命往前跑，兩手握的很緊，連風都被他們落在了身後。
不知道什麽時候，明明是在為了爭取關門前最後一點時間，明明是很緊張的一件事，兩人卻都笑起來。
還好這段距離沒有太長，宋懷風把夏時雨送到宿舍門口，推著她進去，自己在後面看著她進門。
阿姨合上門落鎖的時候，宋懷風松了口氣。
只是心裏憋著未了的事，宋懷風喘著氣沖夏時雨喊，“夏時雨！”
夏時雨在裏面聽到了，轉身回頭，看到宋懷風還沒走，有些著急，想要趕他，卻又怕他真的有事要說，“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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