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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卅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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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卅叁

李暻見崔稚晚發楞,便故作頭疼的說:“若是被那幫禦史發現我白日裏便回了內廷,定然又要「勸誡」到阿耶那裏去,你說麻煩不麻煩。”

“啊?”意料之外的「麻煩」,讓崔稚晚臉上的疑惑終是壓過了擔心做錯事的憂慮。

笑意瞬間盈滿李暻的眉眼,他說:“彼時,猜到可能是你動的手腳,又驚又喜之下,我險些坐不住,當即便要疾奔回來見你。”

崔稚晚斂眉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又在故意用說笑打岔。

她當即雙唇抿緊,使了勁將他推開,轉身要走,又沒忍不住還是回頭嗔了他一句:“李暻!每次與你說正經事,你皆這樣。”

“好,那我便正經說。”李暻擡手將她眼角處扔掛著的淚痕擦去,臉上的笑意淺了些,語氣亦明顯認真了許多,甚至還帶了一點若有似無得不解:

“想到是你替換了證據時,我竟並沒有自已原本以為的那樣高興,反而不受控制的琢磨起你會是在何時,哪裏做的這些事情,有沒有人陪著,會不會害怕。

“然後,我想到了……”

說到這裏,李暻忽然背過身,走至窗邊,假裝盯著遠空中的月亮,聲音忽而變得變得有些縹緲:“是那日的懷遠坊,在竇旬的宅院裏。怪不得你回來時,眼睛紅腫到遮都遮不住。

“崔稚晚,若我當時便問你「為什麽哭」,你會不會告訴我?”

不等她回答,他無奈的嗤笑聲便傳入了她的耳朵:

“你不會。

“甚至,方才若不是你想我口中確定自己是不是壞了我的計劃,你怕是早就裝作聽不懂我在說什麽,將話題岔開了,又哪裏可能在我懷中哭呢?

“稚娘,我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再靠近你一點?”

他不再開口,被識破的崔稚晚,在靜默而昏暗的夜色中,不自覺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本想狡辯兩句,卻看著被銀白色的月光籠罩著的他的背影,一時說不出話來。

成親的那晚,紅鸞帳暖後,崔稚晚明明又困又乏,上下眼瞼早早便黏在了一起。

可又因為感覺到李暻在一直盯著她看,便一會兒怕自己的睡顏邋遢,一會兒又不停地思索他在想什麽,反而腦子越來越清醒。

實在忍不住了,她猛然睜開眼睛,有些氣鼓鼓的問他「在看什麽」。

“看你到底要臉紅到什麽地步,才會放棄裝睡。”李暻笑的愜意,墨黑的雙眸裏暖意流動,讓他整個人柔和的不像話,和白日的樣子完全不同。

崔稚晚癡癡的看著他,暈頭轉向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將自己燒起來般的臉頰埋進被子裏,過一會兒又耐不住,慢慢露出眼睛偷看他,偏偏被他逮個正著。

那時,他攬住她,將下頜抵在她的發頂,用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稚娘,我覺得自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此後連續多日,在崔稚晚的蠻不講理、見縫插針的逼問之下,李暻才說出了此話從何而起。

原來文德皇後從他很小的時候,不僅耳提面命,且身體力行,目的便是讓他時時刻刻記住:

「欲坐世間至高之位,便只能終生被「孤」字所困。」

崔稚晚知道,自己大概永遠不會懂孤立在萬山之巔的寒冷,可從那日起,她便一直很討厭見到李暻望著寒月,不發一言的背影。

他分明是大梁冉冉升起的朝陽,身邊圍繞著許許多多的支持和期待,為什麽有的時候還會被煢煢孑立的落寞包裹,以至於她的心都忍不住揪成了一團。

崔稚晚快走兩步,從背後死死攬住李暻的腰,想要解釋卻又害怕他真的清楚了「崔小般」的存在。

咬唇糾結了半天,她終是嘆了口氣,將額頭抵在他的後背上,狡辯說:

“阿善,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有要我來彌補的事。”

“我不需要你彌補什麽。崔稚晚,我想從你這兒得到的從來不是「補償」,而是……”話到嘴邊,李暻還是頓住了。

她尚不知道,自己想要占有她的全部的心已經持續了多久,又有多麽強烈。

他還是怕嚇到她,反而將她推得更遠。

“……你的坦誠以待。”最終,李暻選擇掩藏住無邊的貪戀,話出口時,已經緩和了太多。

崔稚晚當然知道他說的「坦誠」是什麽意思,可她不能坦白的過往實在多到數不過來。

最嚴重的便是,她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那個長在清河的名門貴女,嫁給他前的那七年,沒有一日不在過著和他天差地別的生活。

所以,她也只能假裝聽不懂,避重就輕的嘀咕道:“我剛才哭……也不全都是裝的。”

“是嗎?”李暻的眸色忽而又暗淡了許多。

成親四年了,她還是防備他。

所以,任何一絲自己的過往,她都不願透露。

從來耐心極佳的太子殿下不知為何失了淡然的心性,不願再同此刻分明依靠著他卻好像遠隔萬裏的人迂回曲折。

於是,難得的口不擇言,他說道:“既如此,那孤也坦誠一點好了。

“我知太子妃的身份,讓你拘束的很。所以,哪怕只有一星半點,只要你想,我都要讓你覺得未被鎖在牢籠裏。可說到底,李暻也不過是區區一介凡人,總會有忍不住的時候。

“所以,稚娘,若下次再見到你哭到雙眼通紅,卻還是什麽都不願意同我說,我怕是會控制不住自己,想去知道你都在做什麽。”

因阿娘被皇權逼迫至死,李暻知道崔稚晚會怕。

因此,在她面前,他從來小心收斂二十來年被高位養出來的如影隨形般的強勢。

而此時,不過是微微透露出一點「威脅」之意,崔稚晚便像受驚的白兔般,整個人僵成了一片。

李暻感覺到她的雙臂因為緊張,不自覺的將他勒的更緊。

他垂眸看去,見她扣在自己腰間緊握的雙手,每一個指節都在發白,好像馬上便要不受控的顫抖起來。

終究還是不忍心,甚至李暻幾乎是立刻生出了後悔之意。

他將人從身後攬到面前,又將她抱起,扶她坐在窗沿上,彎了腰背,平視著她道:“我不過是嘴上逞強兩句,這就怕了?”

一下又一下幾乎沒什麽停頓的空咽間,崔稚晚牢牢的盯著他的雙眼,仿佛一定要挖出他的真意才肯罷休。

從前也會偶然試探著讓她聊起過去,她雖會緊張,卻還能心有餘力的遮掩。

李暻實在沒料到這次竟將她嚇到這個地步。

難道近日又有什麽讓她不得不警惕的事兒?

可眼下的狀況,他分不出心思深思,只想著如何讓她放松些。

他用掌心捧住她的側臉,暖意融融的指尖在她耳垂和耳後輕揉,卻沒有發揮平日裏的效果。

李暻便落了一吻,在她盯著自己的眼瞼上,而後讓她枕在自己的頸間,溫聲承諾道:

“稚娘安心,我只聽你告訴我的,不會去查任何你不想說的事兒,嗯?”

可還是沒有呼出的氣息落在他的頸側,她還是在緊繃著。

不知她何時養成的「壞」習慣,李暻知道自己若不提出什麽「交換條件」,崔稚晚恐怕難以放心,只得嘆了口氣,哄著她道:“所以,若是一件事會讓你很難過,便不要去做了,好不好?”

被恐慌緊緊籠罩的崔稚晚,自覺這句話理解成了「不要再做多餘的事情」,於是,她呆楞了一會兒,總算是點了點頭。

可人依舊伏在李暻肩上,再也沒有任何別的動作。

又過了一會兒,李暻忽然感覺到肩上的衣衫陰濕了一塊。

霎那間的手足無措,很快變成遮遮掩掩的困惑落在眉上,他微微偏頭,輕聲問道:“稚娘?”

崔稚晚本死咬著牙根,不想讓自己發出聲音,可聽見他喚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哽咽著喃喃道:“阿善,我……我不喜歡你方才的樣子。”

李暻還未來得及回應,又聽見她說:“以後不許你這樣了,聽到沒有!”

應是真的嚇到了,畢竟,難得嬌蠻的崔稚晚,他已經好久沒有見過。

“好。”李暻一邊答道,一邊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可還是晚了,大概是抽泣間吸入了窗邊溜進來的晚風,崔稚晚開始止不住的呃逆(打嗝)。

一切錯亂繁雜、難忍難言的情緒因這個意料之外的插曲,頃刻間散個幹凈。

她坐在窗沿上,眼睛還是紅紅的,既尷尬又委屈地催促他:“你快想……呃……辦法。”

李暻將她抱了下來,便張口想喚人進來,崔稚晚正好嗝意翻湧,匆忙間只能擡手捂住他的嘴,而後才說:“呃……不要……呃……丟臉死了。”

不知她說的是「哭過」,還是旁的,李暻自覺理解為是因為「呃逆」。

於是,他不由分說的將她攔腰抱起,朝著書房外走去。

崔稚晚當然不肯,掙紮著不停錘他,卻一點用處都沒有。

片刻後,她的耳邊便想起了推門的聲音。

為了多少不要太失禮儀,崔稚晚只得放棄掙紮。

就在這時,李暻忽然將她整個人壓在半開的門旁,先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又趁著她低聲驚呼,迅速竄進了唇齒內攻城略地。

一切發生的太快,太過出乎意料,崔稚晚都沒來得及反抗,很快便已暈頭轉向,即便等到他退開時,她還有些呆呆楞楞。

“好了沒?”李暻在她耳邊,低聲笑著詢問:“聽說呃逆的話,嚇到便能好。”

崔稚晚不確定自己好還是沒好,她只是在想,要不是指尖還麻著,自己許會暴露本性,一時沖動,揍他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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