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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桃花鄉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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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桃花鄉85

“牛師傅,出事那日具體有什麽事?幾月的事?”

“三少爺考完鄉試,收到成績已經八月了,家中慶祝了一番,想著三少爺早早到盛都,能安心備考,因此我們九月上的路,十月中的時候到了盛京住在客棧。”

牛師傅仔細回憶,“剛開始半個月,三少爺平日裏不怎麽下樓,同其他舉人說話攀談,他一貫穩重,家中夫人也說過,要安心備考,因此都在樓上,墨玉愛聽熱鬧,每日上樓說一說新鮮事。”

“其他的我不記得,只記得楊舉人是十一月時上門來拜訪的,後來來的勤了,天天找三少爺說詩論文章,出事之前,我記得是有一場菊花宴,那時候天都寒了,這城外穆府的莊子菊花開的大,請了許多舉人去賞菊作詩——”

岑越:“穆府?”

牛師傅點點頭對啊,而後反應過來,郎君不知道穆府,便說:“聽楊舉人說,這位穆舉人大有來頭,人家是盛都人士,家中長輩皆做官,不過好像也不是什麽大官,都是清閑衙門。”

“當時楊舉人跟三少爺說起來,言語中帶了一些。”

“那場宴會是穆舉人做的東。”

“我記得那是個大早,三少爺換了新衣,就是墨玉也穿了新衣,怕丟了三少爺的臉,我是車夫照舊著舊衣,收拾好後,楊舉人來敲門,說可以走了,要不要借車同行一起?”

“我不敢離開三少爺身邊,便搶了一步說我送,三少爺有車的。楊舉人笑笑便說,那就到莊子外等齊老爺。”

“趕車到莊子上一個多時辰,門外楊舉人沒在,不過他家仆從留著,說他家舉人被人拉了進去,無奈讓他在這兒候著,等齊老爺。”

“三少爺便帶著墨玉進去了。”

牛師傅回憶到了這裏,臉色就不怎麽好了,很是凝重,“之後事情我不知道了,莊子上我進不去,我留在門外同其他車夫說話,到了晌午,裏頭人喊青牛鎮齊家舉人的車夫在不在?我忙應聲,那人拉著我進去,跑的飛快,也不說話,我到時,就看到墨玉已經沒了氣,三少爺倒在血泊中,頭上全是血……”

“他們說,三少爺和墨玉貪玩登高,從那山上摔了下來。”

“三少爺怎麽會貪玩呢,夫人叮囑的話,三少爺在外一向穩重的,倒是墨玉是貪玩——”

牛師傅到如今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中庸十四章》,那楊舉人來時,阿扉是不是看這本書?”岑越問。

這可把牛師傅問倒了,牛師傅搖頭不知,他記不得這個。

後來牛師傅下去了,等回到了後門院,才想起來,忘了問郎君是怎麽知道楊舉人的,是姓名、祖籍都知道的。

牛師傅雖是好奇,但如今三少爺病加重了,只有擔憂這個的份,也沒多問,郎君總不會害三少爺的。

岑越回屋看阿扉,阿扉夢裏蹙著眉頭,有時候笑一下,岑越看的有點好笑,就輕聲笑說:“你夢裏怎麽都這麽有意思呀大崽。”

緩了緩又說:“牛師傅雖是不記得《中庸》,但是距離事發應該快了,這會你夢裏是十一月初,楊舉人剛找上門,那晚秋的寒菊賞菊宴也快了……”

到盛京十月中,三少爺閉門在房間讀書有半個月,墨玉天天看了熱鬧上去說,直到楊舉人敲門,自此後,楊舉人天天拜訪,說詩會文——這個起碼十多天,阿扉才會跟著楊舉人關系略近一步。

事發是十一月中下。

還有半個多月。岑越把時間捋清了,再看床上睡著的阿扉,他不自覺的蹙著眉,“要是真記憶一點點好了那就好,可要是到了事發那天——”

要是重新刺激到了阿扉。

岑越不敢想下去,按這個時間線推算,現在去盛都求醫已經來不及了,只能靠阿扉,還有鄒長青了。

“你要加油啊,大崽。”岑越握著阿扉的手,輕聲說:“你好了,我什麽都不在意的。”

他摸了摸大崽的頭發,親了親。

晌午時,二苗來了。劉媽媽做的魚片粥也好了,只是三少爺晌午時沒醒,一鍋粥照舊在爐竈裏溫熱著。

姜二苗不愛喝粥,吃著梅香送的饅頭和鹹菜,很是大口。岑越倒了杯水過去,問二苗這魚怎麽來的。

“嘿,長峰在山裏小溪抓的,就是小越哥你們家的小溪,裏頭是有魚的,不過比較難抓,長峰抓這個可會了,帶著大黑夜裏上山,半宿就抓了一桶。”

“三少爺整日喝粥的話,還是要補一補的。”

岑越點點頭,說了聲謝謝寇長峰和大黑。姜二苗擺手說:“回頭三少爺好了,小越哥給大黑做一頓肉骨頭就好了。”

“好,阿扉昨晚醒來,還說要殺了羊,請你們吃烤羊烤鴨。”

“那可太好了。”

姜二苗吃飯速度很快,吃完了一杯水進肚,沒那麽餓了,才說:“小越哥,我今日就要去北雁郡城送寒瓜了,家裏地上寒瓜都摘的差不多,剩下的不多,還是按照去年你說的,鄉裏賣一賣,給師傅們辛苦費各送一個,往桃源鄉送的寒瓜我也裝好車了,趙嬸去送。”

“牛師傅就不動了,還留在家中,你們要用車也方便。”

“福寧府縣還得曹羅去一趟,先前我跑過去有個買主跟我定了兩車貨,我得給人家送上。”

姜二苗一一說了安排,“……地裏那兩畝的試驗田,小越哥,我自作主張,帶著長峰收了。”

“再不收,真的要壞了收成。”

岑越才想起來這個,按照他原先計劃,從北雁郡城回來,剛好收田裏的麥子,結果計劃打斷了,當即說:“我知道,還是多虧了你,我忘了這事,只是你那麽忙,還幫我收這個?”

“也不是很忙的。”姜二苗不覺得辛苦,這是小越哥的心血,自然了,小越哥心頭肉那是三少爺,什麽都排在三少爺前頭,他說正事,“麥子我不放心其他人收,統共才兩畝,很快就收好了,稱的時候嚇一跳,小越哥,收成不錯呢。”

岑越:“多少?”

“一畝田有二百二十斤。”

姜二苗怕小越哥覺得少,連忙解釋:“這不少了,我收的時候都六月中了,麥穗有的幹了掉地上,是壞了一些,要是五月多收成季收,還能高一些。”

“二苗你跟我說實話,你預計要是不壞能收多少?”

“那、那可能有個二百四、五。”姜二苗知道這小越哥做經驗呢,自然是實話實說,“老天爺要是賞臉,順風順水,雨水充沛,一年下來,地裏莊稼也就二百二左右,要是少了水,那就糟,一百七八,就是經驗老道的莊稼漢,一年到頭就二百夠一夠……”

在姜二苗看來,小越哥種實驗麥子,耽擱了收成,還有二百二,那確實是很不錯了。

可岑越聽了,心裏嘆氣,情況不樂觀啊,他那田,每顆苗苗長出來,他都澆了空間水的,看來還是種子問題,種子優質,加上水,那才是錦上添花。

“四百多斤的種子曬了嗎?”

姜二苗楞了下,“種子還曬啊?這曬了還能種嗎?”

“曬一下,種的時候用水泡,存活率和發芽率的,不曬的話,種子不會發黴嗎?”岑越問。

姜二苗撓了撓頭,說:“我家裏種的時候,留的種子,收麻袋裏,不能太潮了,地裏兩種可以的,要是有發黴的撿出來就好了。”

“種之前曬一曬,能去黴,還有種子上的蟲卵。”

“我想先做小麥實驗,今年兩種,現如今不急,要是情況樂觀的話,留存到十一月時,找個天氣好的曬一曬再種。”

姜二苗一聽,當即說:“到十一月那太好了了,到時候三少爺好了,我們果園地裏也不忙,小越哥我跟你幫忙。”

“好。”岑越應上。

阿扉會好的。

“你路上註意安全,凡事人最重要。”岑越說。

姜二苗心裏難受,都怪那個壞蛋,害的三少爺受傷,讓小越哥害怕了,他說知道了,會留心的。

二苗說完了事,沒多打擾小越哥,就出了齊家的門,外頭貨都裝好了,長峰和大黑都在外頭候著,見他來,二苗說走吧。

這次帶上了大黑。

姜二苗摸了摸大黑腦袋,“小越哥知道你趕的魚,回頭三少爺好了,給你燉肉骨頭,你可要乖乖聽話,進了城就上車裏。”

大黑嗚嗚咽咽一聲。

“委屈你了,知道你厲害。”姜二苗跟大黑說:“你路上跑一跑不拘著你。”

大黑叫了一聲,寇長峰拍了下大黑頭,大黑一溜煙的躥前頭打頭去了。姜二苗上了車,寇長峰牽著繩,出發了。

“三少爺怎麽樣了?”寇長峰問。

姜二苗就坐在車架上,很篤定說:“肯定會好的,小越哥和三少爺都是心善的人,那麽好的人,老天爺會保佑的。”

“是。”

車隊出發了,今年寒瓜多,姜二苗在小越哥去北雁郡城時,遲遲沒等回來,這段時間也沒閑著,家中用車用的多,因此又招了十輛車,如今是光往北雁郡城去就有二十輛寒瓜車了。

曹羅帶了八輛車去福寧府縣送貨賣貨。

趙嬸三輛去桃源鄉給齊家兩位伯伯送貨,帶著賣一賣。

剩下的就像姜二苗說的那般,不多了,他還差了人給岑村送了一車寒瓜。

小越哥現在擔心三少爺,這些事情,姜二苗操上了心。

齊家裏。

這一日,齊少扉到了傍晚時才醒來,醒來時雙目迷糊了一下,好一會才想起來,說:“越越越越——”

“在這呢。”岑越從屋外跑進去的。

床上齊少扉一看越越,當即是松了口氣。岑越問阿扉餓不餓,給阿扉穿衣,齊少扉坐在床上,伸著胳膊,有些糊塗說:“越越,我剛差點沒想起來你。”

岑越手一頓,聽出阿扉聲的害怕,其實他剛聽了也害怕。

“是不記得我了嗎?”

齊少扉搖了搖頭,回想了下剛才的感覺,說:“迷迷糊糊的,就是那種阿扉大了,阿扉要讀書科舉,阿扉好像沒成親,沒有見到越越。”

“可我一想不對啊,阿扉才不要科舉讀書,阿扉要整日粘著越越,阿扉和越越天下第一好的。”

岑越笑了下,扶著阿扉去外頭洗漱,“好,咱們天下第一好,誰都不忘了誰。”又說:“晌午劉媽媽給你做了魚片粥,你沒醒來,粥一直熱著,都糊了,我自己吃了,給你下面條好不好?魚糜湯面好不好?”

“越越做的嗎?好好。”齊少扉摸了下肚皮,說:“越越,阿扉的肚子都癟了,沒腹肌了。”

“你好了,再練練就有了,到時候咱們一起。”

岑越說到這兒,伸手摸了下阿扉的肚皮,齊少扉有點癢,還有些害羞,卻不動,由著越越摸,笑的眼睛亮晶晶的幸福。

面是和好的,岑越剛才把魚肉挑出刺,剁成了魚糜,是少許的豆油煎了煎,面條他讓梅香搟的,搟的薄薄的,切得細成絲,這樣好消化。

阿扉喝粥喝了半個月了。

早上吃的半個素餡包子沒問題,岑越就想著給阿扉換個口味。

湯就是清水,不要肉湯打底,等燒開了,煎好的魚餅下鍋,一筷子面條,切成絲的青菜葉子,很快滾燙的湯泛起了白色。

魚餅也沖散開,外面略焦黃,裏面嫩嫩的。

一碗湯面出來,只放一點點鹽,其他都不要,很鮮不膩味。

挧席……

齊少扉乖的很,知道生病惹越越擔心,所以喝粥從來不鬧,盡管其實他也不愛喝了,如今面條上來後,胃口就來了些,說好香啊越越。

“你慢慢吃,吃過了一會喝藥。”

齊少扉一聽喝藥也不變臉,高高興興說好呀好呀。劉媽媽在旁奇怪,還說:“三少爺大了,現在喝藥都不怕了。”

“阿扉要早早好了,越越就不擔心阿扉了。”齊少扉說完低頭吃面條,吹吹氣不燙著,越越說慢慢吃的。

劉媽媽心裏五味雜陳,三少爺這麽乖這麽好,怎麽老是出這些事,老天爺您開開眼吧。

岑越陪著阿扉吃了一碗面條,面條不多,一筷子的量,岑越吃的也慢,見阿扉吃完了,還問要不要再來一些?

“越越,吃飽了。”

“那就不吃了,你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什麽都可以嗎?”齊少扉眼睛亮晶晶的,跟小孩子一樣。

岑越:“好消化的都可以。”

“甜豆包好消化嗎?”齊少扉磨人精,“越越阿扉想吃甜甜的。”

岑越聽了倒是高興,有胃口就好,說:“給你烤點小蛋糕。”

“什麽小蛋糕?”

“晚上你就知道了。”

兩人在院子裏走了一圈,還去看了鄒大夫,鄒長青把了脈,說現在穩健,齊少扉一聽穩健二字很是高興,說越越阿扉快好了,你別擔心了。

“我聽到了,我們大崽快好了。”岑越順著阿扉話說。

兩人要走時,鄒長青攔下了兩人,拿著一本泛黃的醫書,遞給齊少扉看,跟岑老板解釋,“這是我叔父留下的,我看了下不是叔父的筆跡,像是古本,這一頁講的有些像三少爺的病癥。”

岑越當即是睜大了眼。

鄒長青怎麽不早說。

“鄒大夫都到如此地步了,你有什麽話直說吧。”岑越察覺到鄒長青為難。

“書中所言是一種失魂癥,我最初看失魂癥三字覺得像三少爺,但仔細翻看對照,也不是,書中病例,說這人有一日傷了腦袋,暈了過去,自此後便猶如魂魄被奪去,只能在床上度日……”

岑越聽著像是植物人。

阿扉不是,阿扉還能吃飯穿衣也懂學習,被困在了小時候。

“後來怎麽好的?”

鄒長青說:“岑老板怎麽知道好了?”他說完就覺得自己傻了,“若不是好了也不會記在書上,我真是糊塗了。”

這幾日鄒長青沒日沒夜翻看醫書,睡得少,腦子有些鈍。岑越能想來的,但他不解釋了,不然沒完沒了的寒暄,只等鄒長青繼續說。

“那家人一直沒放棄,四處求醫,病人病了七年,有一日病人突然醒了。”

岑越目光更是專註,有些迫不及待聽經驗怎麽治好的。

“病人好了,有了神志,只是四體虛弱,養了許久,書中言,其妻子察覺,丈夫性情大變,以前厭惡吃食,如今是很喜歡吃,所言怪異,說丈夫體內魂魄,不是丈夫的,另有惡鬼……”

岑越眉頭也擰了起來。

“病人父母便言,說兒媳是因為他們兒子要重新納妾娶妻,兒媳發了瘋胡言亂語,眾說紛紜,後請了大夫、道士,一如往常,該病人短短半年恢覆如常人,行走吃飯休妻納妾……”

“不料休妻另娶妻當日,那病人突然暈厥,醒來之後,口中所言皆是舊妻,說自己被惡鬼奪了魂魄,眼睜睜看著愛妻被休,妻子照顧他七年,守在病床前,無微不至,他被困在其中,其實都有所敢聞的。”

這裏的故事和三少爺像也有不像,病情不一樣,但都是病了七八年。

“怎麽治的?就突然好了,突然壞了,突然又好了?”岑越問。

這就說到一點了,鄒長青從三少爺手中拿了醫書,正要往後翻數十頁,結果看到書中內容,手一頓,三少爺已經看到此處了。

他讓岑老板看,“紮此處,天門命穴。”

起料旁邊的齊少扉搖搖頭說:“不是此處。”

“?三少爺怎麽講?”鄒長青忙道。

齊少扉不去拿書,說多少頁中,那位妻子請了道士,道士用針紮到了這裏,他還比劃了下。岑越一看,是虎口與無名指第二個關節往下處。

鄒長青道:“道士的術怎可當真。”

看來鄒長青不信這些。

“我看最後那頁,叔父做了筆記,說可以一試天門穴。”

齊少扉就不說話了,岑越一看就知道,阿扉還是認道士的位置,同鄒大夫說:“鄒大夫還是睡一覺,你別熬壞了身體。”

鄒長青捧著書胡亂點頭,其實有些動搖,往前翻了翻,一看那道士果然紮的是此兩處位置,不過總覺得哪裏不對……

他腦子昏脹,真的想不出來,只好先作休息。

岑越帶著阿扉出了門,不打擾鄒大夫了。兩人回去路上,阿扉就說困,有些困意了,其實這會天麻黑,岑越就和阿扉回了院子,洗漱洗漱,讓阿扉上床睡覺。

哄了阿扉入睡,岑越去竈屋備了做戚風蛋糕的東西,雞蛋分離,蛋清沒事就在外間打發,一直忙到天黑了,蛋清打發起來,混著面糊發酵,放到碗中,只能用的了。

“郎君,您也早早歇著吧,鍋裏我會盯著些的。”梅香說。

岑越點了點頭,洗了手進了裏屋,脫了外衣上床前,看了下阿扉,阿扉做夢,眉頭略皺——

誰在夢裏讓阿扉不高興了?

岑越以前是睡裏面的,阿扉說睡外頭照顧越越的,如今換阿扉睡裏側的,兩個被窩——也是阿扉病了後換的,他夜裏會起夜。

結果岑越睡進去,有點點紮,從被窩裏摸了摸,竟然摸出一根長針,從阿扉被窩露了一頭——

他摸出來一看,是鄒長青針灸的針,還是大號加粗的。

岑越:……

他想到傍晚時在鄒長青那兒聽得故事,阿扉當時什麽都沒說,光記著道士施法紮針,肯定是害怕,不想惡鬼占了身,到時候認不出來他了。

岑越一想便明白阿扉心中擔憂。

回來後,明明那麽困,卻還是握著針入睡的。

岑越望著針,心頭百感交集,將針放在一旁櫃子裏,伸手握住了阿扉的手。

夢裏。

楊善之一直叫齊少扉齊老爺,打趣玩笑。

阿扉不喜歡被叫齊老爺。阿扉鼓著臉頰不高興想,這個姓楊的好討厭哦,可他怎麽那麽呆瓜,都不高興了,怎麽不說呀。

齊少扉:【楊兄別這麽喚我。】

【齊老爺嗎?我只是玩笑,覺得你年雖小,外頭掌櫃這般叫你,是兩相一對比,更是得趣——】

齊少扉皺了下眉頭。

【好好,少扉弟既然不喜歡聽這個,我不叫就是了,別生氣。】

楊善之日日到,後來邀齊少扉下樓到大堂說文章,說都是一屆的舉子,會試中了,以後極大可能同朝為官,又說少扉弟年幼,雖是聰穎,但經驗少,同屆中不少考了數次的,可以取取經,問問貢院情況。

【……盛都的貢院可是和郡中不同。】

牛師傅一聽也急,覺得楊舉人此人挺好的,考慮的周道,三少爺每次必考就中,確實是沒來過盛都貢院。

齊少扉答應,一同下樓。

墨玉跟在後頭,小聲嘀咕念:【我怎麽聽楊舉人這話不對勁,像是說三少爺沒見過世面,小地方來的一般。】

牛師傅還說了墨玉,說墨玉別亂想。

【可我真覺得山捱郡的舉人老爺們說的有道理,那楊舉人一來客棧,三兩下就知道他家做官的,成了眾星捧月……】

【別說了,你這般說,外人聽了,讓三少爺不好做人。】

【牛師傅我自是知道,肯定不在外頭講的。】墨玉懂的,他是下人,窮苦出身,在齊家伺候三少爺筆墨,慣是會看人眼色的。

還算幾分機靈。

後來就在大堂裏同舉人們互相攀談認識,介紹過後,眾人都說齊少扉神童雲雲,齊少扉淡然,卻也沒說什麽自謙的話,也沒有恭維回去,只說開始吧。

眾人楞了下,便開始說起文章,有人心裏還不滿,覺得齊少扉年紀小,卻在這裏發號施令,當了領頭的,說你一句神童,你還真得意上了不成?

便誠心想出題,為難一下這位‘神童’。

小地方來的而已,說的神童,到了繁華盛都,人才濟濟滿是一堂,什麽神童?

這些人好討厭哦,說出題考他,他為什麽要考。

真是煩人。

齊少扉心想,你們說神童,又不是我說的,還想他誇回去,他也不知那些人學問如何,誇什麽?一來一回寒暄拉拉扯扯客氣——

越越在這裏肯定也嫌煩人。

阿扉和越越不愧是天下第一好,都不喜歡這樣。

起初出題氛圍還是比較愉快,都是玩笑,有不服氣的也是暗裏別苗頭,成年人的世界寒暄是面上過得去的,不會太得罪人。

只是隨著齊少扉對答如流,隨便抽一本書,一節話一段經意,是倒背如流都可以,還有作詩做賦,出口既是錦繡文章,對仗工整,靈氣逼人。

眾人聽聞大驚,後來火藥味就足了些。

【神童,再受我一考。】

阿扉聽亂七八糟聲,嫌煩,不想考了。緊跟著他就說:【不考了,我想回房了。】

【神童莫不是怕了吧?怎麽輪到我這兒就退了?】

齊少扉目光逼過去,【你既是考過,我答過,莫不是忘了?反倒是你說的嘆梅作詩,平平無奇。】

【你?!你小小年紀,如此猖狂傲氣。】

齊少扉:【你學識一般,只仗年齡便跋扈顛倒黑白嗎?】

後來楊善之出來打圓場,讓諸位息怒,平平火氣,又說齊少扉:【少扉弟弟年歲小,學問好,咱們是說文會詩,莫要傷了和氣,各是退一步,就此作罷。】

【學問無高低,莫氣莫氣。】楊善之又安慰對方。

後來齊少扉便回了樓上。墨玉從頭看到尾,在旁嘰嘰喳喳說:【還是三少爺做的詩好,那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寫的,琢磨了多久,拿出來跟三少爺比,真是笑掉大牙了。】

【你來磨墨了。】齊少扉坐在書桌前,平息了眉頭,又恢覆成一貫的穩重自持。

牛師傅聽不懂詩,分不出好壞來,但他見三少爺生氣,還是有幾分稀奇的,三少爺往日是最好不過的脾氣了,肯定是對方胡攪蠻纏惹惱了三少爺。

後來就傳出去,說星滿樓客棧真出了一位少年文曲星,年十三,是一身的才氣傲氣,很是恃才傲物……

其他舉人聽了,有不屑的,有好奇的,也有氣憤的,小小年紀仗著幾分才華,竟對能做他爺爺的同身份舉人,這般大庭廣眾羞辱,真是、真是品行不好。

雖是未見過這位齊舉人神童,但齊少扉一下子站在了風口浪尖,成了同屆舉人都想見一見,考一考的人物了。

跟風者人雲亦雲,說起神童皆是蔑視不屑。

也有人說:【諸位都多少歲了,怎麽道聽途說來的事情,還跟一位十三歲的舉人隔空鬥起氣來?不說他舉人身份,這般年歲,是比我家中幼子還小一歲,泥人尚且幾分脾氣,更遑論還長著的孩子呢。】

【穆兄怎麽處處相護這齊舉人呢?】

【倒不是我護著誰,他聰慧,又年少,若真是有真才實學,假以時日必是我大盛的棟梁之材,我替大盛高興的。】

【若他沽名釣譽,空有神童之名,那也只是一個孩子罷了,我一個做叔叔的年歲,為何不能包容包容人呢,諸位說是否?】

穆家在盛都不算什麽貴族、高官,但家裏人做官的,世代都是在國子學任職,最高的出過國子學司業,祭酒的副職,從四品。

【說實話我對這位神童也好奇,這般吧,城外南郊我家有一莊子,聽下人說寒菊數開,我請諸位一起賞菊飲酒作詩……】

邀請帖子送到了星滿樓,找齊舉人。

掌櫃的一聽‘齊舉人’便知是那位神童,同姓齊的舉人也有兩位,但卻沒有這位的風頭盛。

【這位便是齊舉人的書童了。】

邀請帖子交到了墨玉手裏,來人客客氣氣的,墨玉不敢答應下,只說要問過主人,來人也笑說靜候齊舉人雲雲。

墨玉拱手作揖相送,是送完了人,忙跑著上樓給三少爺回音信。

後來穆府下人回去回話說:【齊舉人沒見到,但今日看他書童,為人很客氣,也很懂規矩的。】

【有此等書童,想必主人也不會差,傳言果然誤人。】

墨玉遞了帖子到三少爺手邊。齊少扉本是不願去,自他下了幾次樓,每次是說文章,可次次都是一肚子惱火回來,這些人贏不了他,總要說他少年多智壓著個子了。

那些人還說他笑話他們。

笑話了嗎。

齊少扉心想,他面上可沒笑。

阿扉心想,你心裏偷偷笑人家作詩爛,還說不如去擺攤寫對聯去——

不過那些人也該,誰讓他們笑你不高的。

阿扉會長高的,還有八塊腹肌呢。

齊少扉不想再赴宴了,楊善之來勸,說穆舉人同其他舉人不同,將穆兄說出去的那些護短話說了,齊少扉一聽,蹙著眉,小大人臉正經說:【穆舉人與我非親非故,他並非護短,真為大盛著想。】

【我赴約。】齊少扉決定去了。

楊善之垂眸笑笑,說:【穆舉人同少扉弟弟皆是大盛國之棟梁。】說完莞爾一笑,【打趣打趣,我知少扉弟並非是恃才傲物之人,我也去。】

夜裏齊少扉從夢裏驚醒,第一件事先是摸床邊。

他的針呢。

岑越也醒了,阿扉都摸到他大腿了,哪能還睡得著。

“越越,針呢針呢,快快紮我。”齊少扉從夢裏迷糊醒來,雙目卻清明,一直找針。

岑越握著阿扉的手說:“阿扉你還好著,記得我,沒被壞人占了。”

“嚇死阿扉了,我想著要是那個書呆子占了也不成,他那麽悶,光知道讀書,可一點都和越越玩不到一起,還是阿扉好。”

“是是,阿扉最好了。”

“誰也比不得阿扉。”

作者有話要說:

齊少扉日記35:阿扉就是最好的,書呆子站一邊去,別貼越越【氣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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