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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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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欽遠一坐上車便給醫院工作的朋友打了電話,要給安顏安排綠色通道。

安顏感覺自己又一次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在半路上屢次表示自己已經好多了,可以直接掉頭回家。然而邵欽遠一點也不肯聽他的,堅持要去醫院一趟,一下車就抱著他從醫院側門進了急診。

醫生仔仔細細地給安顏檢查了一遍,沒查出什麽大礙,倒是認為安顏有些營養不良,給他開了兩瓶葡萄糖。安顏礙於身份,不方便直接在點滴區輸液,邵欽遠便幹脆找人給他安排一間高級病房。

邵欽遠其實很生氣。他並不是傻子,剛才冷靜下來認真回想一下,立馬便意識到安顏的說法裏那些漏洞,他完全因為太過擔心,那時才會將全盤接受下來。他一想起走廊裏看到的情景,心中便有一把無名火起,也不知是氣謝安明,還是在氣安顏。

邵欽遠感覺很奇怪,他當初看到邱嘉納和別人的照片時,比起憤怒,更多的是可惜,可惜他放棄了尚未到手的資源,可惜半途而廢的合約。然而安顏卻不一樣,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除了憤怒,還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感,像喝下一杯沒加糖的青檸水。

他那時候就應該和謝安明打一架,也許現在會好很多。

他走進房間,本想要找安顏問清楚,結果打開門便看見安顏半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他的禮服外套被脫下掛在一旁的架子上,領帶也解開放在一旁,白襯衫的領子處打開兩顆紐扣,隱約能看見瘦削的鎖骨,看上去十分單薄。

不知為何,邵欽遠感覺像是有一大盆涼水迎面潑來,心底的怒火登時被澆熄了大半,他忽然又不想開口了。

他想,真的很奇怪。

安顏其實沒睡著,正靠著枕頭閉目養神,滿腦子都是謝安明跟自己說的話。

他始終不相信邵欽遠會是一腳踏兩船的人,可假如這件事是假的,那謝安明誤會的原因又成了謎團。安顏反覆回憶著謝安明當時的表情,總感覺有一種無法忽略的異樣,難道真的如同自己猜測那樣,邵欽遠追過謝安明?

不可能吧,安顏想。這兩個人一碰面就是一幅火星撞地球的場景,猶如永遠相斥的磁鐵兩極,他幾乎想象不來他們湊在一起的場景。

可是,安顏想起楚傾上次在自己面前說漏嘴的模樣,總覺得他們倆以前確實有一段故事。

他的結論反覆建立,反覆被推倒,安顏煩躁不已,想到頭都大了。他聽見開門聲,本以為是邵欽遠終於回過神要來質問自己,結果來人什麽都沒幹,在門口站了一會,便悄聲走到床旁邊坐了下來。

邵欽遠擡頭看了眼還剩大半的藥瓶,冰涼的液體正沿著膠管緩緩往下流,半透明的膠布擋住了安顏手背上的青筋,隱隱約約露出黑色的針柄。邵欽遠端詳著安顏的手,它很好看,手指筆直修長,骨節分明,但是手腕很細,邵欽遠平時只用一只手就能把它圈起來,某些時候想要一下控制住他的兩只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亂七八糟地想,沒忍住碰了碰安顏的手指,冷得像一塊冰。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替安顏把手放回薄被裏去,隨即站起身來想要離開,那只手卻重新伸出來抓住了他的衣擺。

邵欽遠回頭,安顏正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兩人沈默地對峙了一陣,先敗下陣來的那個居然是邵欽遠。他反身走回床邊,把安顏的手塞回被子裏:“別亂動。”

安顏坐直身體,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是不是有問題要問我?”

邵欽遠的問題臨到嘴邊,反被他咽了回去,他發現自己竟有些害怕,害怕會聽見與願望相悖的答案。他垂下眼眸,說:“算了,反正問了又是騙我。”

安顏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些委屈的味道,心想,堂堂邵總生起氣來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

他有些破功,但忍住了,頓時沒剛才那麽慌,朝邵欽遠眨眨眼:“對不起啊,但是那時候你和謝總都快打起來了……”安顏小聲地解釋,但邵欽遠依舊板著棺材臉,一聲不吭,安顏又伸出手來扯邵欽遠的袖子,“別生氣嘛。”

不提還好,安顏一提謝安明,邵欽遠就來氣。他輕哼一聲,掀開安顏的被子一角:“我氣的不是這個。”

安顏乖乖把手放回去,端詳邵欽遠的表情,忽然福至心靈:“那就是還在吃醋?”

邵欽遠聞言一楞。從剛才開始,他的心底一直盤桓著一股微妙的感覺,裏面有各種各樣的情緒絲絲縷縷纏繞在一起,有些甜得像蜜桃味的糖,有些澀得像未成熟的枳,密密麻麻的像數根細針,戳在心尖上又癢又痛。他明知道一個最適合去形容它的詞,但他又像是逃避一般不敢去使用它,直到被安顏一下戳破。

安顏的心情登時多雲轉晴,彎著嘴角用另一只手去勾他的尾指。邵欽遠臉上有些掛不住,往後退一步,把安顏的手指撥開:“我是在氣你違反合約。”

“我錯了,但是我能保證,我跟謝總真的清清白白。”安顏看邵欽遠的模樣心裏就有了些底氣,也不惱他提合約的事情,趕在他開口之前解釋了一通,翻來覆去強調了好幾遍,還舉起三指發誓,“我以後會盡量保持距離,好不好?”

他說罷,又伸出那只打針的手去撩邵欽遠,後者擔心碰到他的針頭,只能任由安顏把自己往前拉。安顏抓著邵欽遠的手,翻身坐起,跪在床上擡起頭親親他的嘴角,拖著長音說:“消消氣嘛——”

邵欽遠面無表情地說:“撒嬌也沒用。”

“哦。”安顏乖巧地應下,再次親了親邵欽遠,這次親在唇瓣的正中央,“這樣呢?”

“我會跟你好好算賬,現在不急,手給我放好。”邵欽遠握著他的手腕,把紮著針那只手放下。他覺得一定是自己太寵安顏,他的膽子才會比剛開始那時候肥了這麽多,現在更是有往無法無天發展的架勢。

若是謝安明知道他的想法,怕不是會笑出聲來——他的這位弟弟向來都是無法無天的。

安顏端坐在床上,僅僅安分了兩秒,隨即又動了起來。他的身子略微往前傾,把頭靠在邵欽遠的肚子上,後者僅穿著一件襯衫,隔著布料就能感受到結實的肌肉和皮膚散發的熱度,安顏往下挪了一點,咬住某顆紐扣。

“安顏。”邵欽遠低頭看著他,有些無奈,“你又想幹什麽?”

“我最近學會了用嘴開拉鏈,”安顏擡眸,一本正經地說,“你想試試嗎?”

邵欽遠不僅試了,而且氣也消了一半。安顏計劃通,心情好得很,把原本糾結那些話悉數拋於腦後,躺在枕頭上直哼歌。被叫來拔針的護士姐姐一進來便笑道:“這麽開心?”

安顏點點頭:“是呀。”

護士往門外看了一眼,小聲問:“外面那個是你朋友嗎?之前幫你打完針,我看見他在外面挺生氣的樣子。”

“噢,沒事。”安顏舔舔唇,笑得彎了眼,“已經哄好啦。”

事實證明安顏高興得有點早,等兩人回到家,邵欽遠才真正開始秋後算賬。他前前後後把安顏折騰了快兩天,差點沒法回劇組,雖然整個過程還是值得回味的。最後邵欽遠還一副大發慈悲的模樣,撤掉了一個代言,說是以作懲罰。

梁禹滿臉寫著“我不是很懂你們的情趣”,語氣毫無波瀾地給安顏轉述邵欽遠的吩咐,安顏聽完看了一眼,發現這個代言原本就是他打算拒掉的。

……行吧,安顏想。

相對於邵欽遠來說,謝安明就沒有那麽好對付了。安顏深知自己上回的所作所為分明是給謝安明的怒火添了把油,不要說回家,他整整半個月都沒敢點開謝安明的微信。每天兢兢業業地拍戲,一早起床就把手機交給助理,深夜才拿回來給邵欽遠的微博發兩條私信,或者讓陳聞幫自己轉述兩句,然後承受著無法跟邵欽遠聊天的煎熬和隨時可能受到謝安明電話的擔憂進入夢鄉。

《楓落》的拍攝進行得很順利,即使是劉森這種動不動就沒有感覺、隨時可能翻拍數十遍的導演,實際進度也趕上了計劃。最近拍的大多都是三個人的戲,因此安顏多了許多和薛瑩瑩搭戲的機會,之前十幾天的合作下來,安顏對薛瑩瑩的演技早就有了一個比較全面的了解,雖然總體來說比如今許多PPT一般的流量小花要好,但是最大的問題是“誇張”。

簡單來說就是用力過度,她和向澤或者安顏搭戲的時候,這個毛病沒那麽明顯,然而單人戲裏卻很容易暴露出來,導致表現效果與溫柔可人的薛鈴差得有些遠,常常把劉森氣得大發雷霆。

好在薛瑩瑩願意主動學,不過因為除了向澤,和她搭戲最多的就是安顏,她又不敢找向澤,所以來找安顏對戲的次數更多。她之前便已經常常和安顏搭話,現在更是每天都來找他,導致片場裏不知不覺地出現了一些風言風語。

安顏經過上次那場派對之後,對薛瑩瑩的觀感有點微妙,可薛瑩瑩回劇組後就從沒提過派對的事情,這倒顯得安顏有些做賊心虛,只能硬著頭皮裝作若無其事地和她對戲。

某天他又窩在休息區裏和薛瑩瑩聊劇本,正到重點劇情處時,便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騷動。安顏回過頭,只見謝安明戴著墨鏡,在保鏢和助理的簇擁下往片場走來。

他倒吸一口涼氣,心下一驚,竟一時沒有留意身旁的薛瑩瑩在看見謝安明的時候那雙頓時亮起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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