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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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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場

老板家有個院子,栽了一棵很大的黃桷樹,春天抽出新芽,風吹過,樹枝輕拂。

沈念坐在院子裏吹風,很愜意,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你不上去洗澡嗎?”於雯雯從樓上下來,見她一個人坐在這裏。

“我坐會兒上去。”

於雯雯沒有多聊,“你早點休息,晚安。”

她五歲之前的記憶不多,除了記得一點關於顧珩的回憶,其餘的寥寥無幾。

小時候,媽媽會給自己穿很多好看的小裙子,打扮得像個精致洋娃娃,她生得可愛,周圍鄰居的小孩都喜歡帶著她玩,特別招小男孩喜歡。

但她發現,隔壁家的小哥哥不喜歡自己。

她記得被媽媽帶去顧家玩,大人們讓小哥哥陪自己。

“不去!”他的臉很臭,拽拽地模樣嚇到了沈念。

顧老爺子聞言厲聲呵斥他,“讓你帶妹妹玩要你命?你小子還想不想去馬場?”

他從小就喜歡去馬場騎馬,顧老爺子便用此威脅他。

不過,那時候顧珩也差不多十歲,被拿捏地死死的,只好乖乖牽著沈念出去玩。

等走出大人的視線,他就甩開女孩柔軟的手。

這個年紀的男孩比沈念高很多,他低頭瞥了眼身邊的小不點,“你自己去玩吧! 我要走了。”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顧珩就打算藏起來,剛跑出兩步,回頭,就看見小女孩呆呆站在原地,一雙杏眼圓鼓鼓地盯著他,臉頰上帶著肉肉的嬰兒肥。

“傻樣!”

他毫不猶豫地躲進花園的一處不顯眼的樹蔭下,周圍被樹枝藤蔓纏繞著,空間不小,但是位置隱蔽。他坐在裏面打游戲,本來以為小屁孩會哭,沒想到他一直沒聽見聲音。

一局游戲打得心不在焉的,等游戲中的人物死了,他鉆出樹蔭,就看見站在外面的小屁孩,圓鼓鼓的眼睛裏面蓄著霧氣,就這麽直楞楞盯著他。

“你幹嘛?要哭啊?來,哭一個給哥哥看?”

“不哭。”

顧珩冷切一聲,“那你站這兒幹嘛?”

“等哥哥帶我玩。”

“小孩,你是不是傻?我不想和你玩。”

沈念母親吳喜梅和顧珩母親覃麗關系很好,兩人經常湊在一起,導致沈念來顧家的次數愈來愈多,和顧珩也漸漸熟稔。

盡管顧珩依舊不太願意帶著自己玩,但不會嫌棄她,任由她跟在自己身後。

正想著,突然眼前一黑,面前覆蓋上一道陰影,落入一個熟悉溫柔的懷抱。

雪松的氣息穿入鼻間,幸好再次遇見了。

“不是說要睡覺嗎?在等我?”

他說話真是從小就欠欠的,沈念將頭埋在他胸前,悶聲道:“我才沒有等你。”

“帶你去個地方,走嗎?”

沈念從他懷裏鉆出,眼睛亮晶晶的,“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顧珩帶著她去了附近的一座山頂,視野開闊,可以看見遠處城市內的萬家燈火。

周圍很安靜,沈念望著立在身邊的男人,黑衣黑褲,利落的短發,一張俊朗的臉雖然有時候拽拽的,但是人還不錯。

“好看嗎?”

她佯裝不知道他在問什麽,“你說人還是風景?”

“你說呢?”說著男人就朝自己走近一步。

兩人的距離被瞬間拉近,沈念想要後退一步,卻被男人攔腰摟過,“念念,我想吻你。”

話落,並沒有等她的回答,男人低頭吻上了她的唇,力道很大,似要將她拆解入腹。

熱烈的吻讓她身體微微顫抖,舌根被吻得發麻,身體發軟,不斷後仰著。

似乎感受到她的吃力,顧珩伸手撫上她的脊背,帶著薄繭的手滑過身體,捧著她的頭靠在胸前。

彼此擁著,誰也沒有說話,耳邊盡是彼此淺淺的呼吸,在安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美好。

“你們這周末有馬術比賽嗎?”

“嗯,想來嗎?”

“有人約我了。”

“林澤楷?”

“我上次就想問了,你也認識他?”

林澤楷回國不久,她想不出兩人能有什麽交集。

“很奇怪?”

沈念搖頭,接著就聽顧珩說:“他就是你曾經說喜歡了十年的人?”

這句話聽不出喜怒,沈念從他懷裏出來,直視他的目光,想要從中探究出他的情緒。

男人墨色的瞳孔看不出一絲情緒,好像只是在說著今天天氣怎麽樣。

見她良久不語,顧珩無波無瀾的臉上才有了表情,嘴角牽起一抹牽強的笑,“這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誰青春年少時沒有熱烈的喜歡過一個人。”

沈念盯著他的臉,是她看不懂的情緒,明明在笑,但是感受不到笑意。

正想解釋,就見他薄唇輕啟,說道:“你以前叫陳喜嗎?哪個喜字?”

轟——

沈念指甲掐進肉裏,眼神裏充滿恐慌,咬牙後退半步,在他說出陳僖兩個字的時候,心尖仿佛被針刺的一下。

“你……查我?”

那一瞬間,她腦海裏閃過無數種結果。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苦苦隱瞞的過去和不堪,那她該怎麽面對他?

如果他如果提出離婚,自己真的要答應嗎?

她死死盯著男人的臉,迫切想要確定他的想法,哪怕只是一點蛛絲馬跡。

可是沒有,他深邃的眼眸裏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她慌了。

指甲鉆進肉裏,絲毫感覺不到疼痛,身體開始發抖,說話氣息變得不穩,“你……你……”

嘴裏只能吐出幾個不成句的字,她身體顫抖得厲害,臉色慘白,慢慢蹲在地上,蜷縮著自己身體。

顧珩想要靠近她,摟著她,卻被她用力推開,“不要……碰我!”

他沒有查過她,只是聽到過兩個男人這麽喊她,而她每次都表現得不正常。

凝視著女人蜷曲著身體的模樣,心裏的疑慮更大,這件事是需要好好查查,當年她走失後發生了什麽。

“我沒有調查你。”

“沈念,我沒有調查過你。”

害怕她沒有聽見,顧珩重覆了兩遍,直到女人不再顫抖。

“我不知道你反應會這麽大,抱歉,我以後不會再提了。”

良久,沈念才揚起帶著淚痕的臉,一雙杏眼氤氳著水汽,泛著紅血絲,他心疼的想要伸手抱抱她,就聽見她說;“給我一點時間,好嗎?之後我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

他一把摟過面前的女人,緊緊擁在懷裏,埋頭在她頸間,手掌輕輕撫過她的後背,迫切地想要安撫她。

“好,我等你。”

因為這件事,兩人回去的路上很少說話。

任由男人牽著自己的手,滾燙的熱度通過手掌傳入身體,安撫她心裏的不安。

男人身姿挺拔,月光下兩人的影子相互依偎。

她盯著面前的影子失神。

顧珩,再給我一點時間,那時候,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告訴你。

看啊,她內心依舊是個敏感脆弱的女孩,害怕真心錯付,害怕他聽到答案後離開自己,害怕得到後又失去的痛苦。

可怕的不是從來沒得到過,而是得到後又失去。

寧願從來沒有擁有過,也不願最後發現真心錯付。

……

次日,許老板的兒子許繁星帶著他們幾人去了改造民宿的地點,山腳下的一片廢墟地。

之所以說是廢墟而不是空地,是因為這裏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空,只是破敗,原本的房屋只剩下部分殘骸,周圍長滿了雜草。

他們一行人中有三個是做建築設計年輕人,平時接的案子都是有毛坯房,眼下他們正好大展拳腳,非常有幹勁地開始量地討論方案。

沈念和於雯雯只會室內設計,但是量地測距這些工作沒問題,幾個人互相配合,很快就收工了。

幾個年輕人很有幹勁,彼此開得起玩笑,大家相處非常舒服。

九道堰景區周圍還是有很多商鋪和小吃店,基本都是當地居民開的,價格還算公道。

路過一家開羊肉串的店,有人提議去那裏吃羊肉串。

羊肉串上的肉很大,特別是中間的那塊肥肉肥而不膩,膻味也處理得很好。

中途,沈念接到沈父沈良鏞的電話。

“念念,周末你母親忌日,記得叫上顧珩一起回家。”

沈念還沒懂沈父的意思,就聽見他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現在分居了,夫妻間有什麽問題要及時解決,分居像什麽樣子!”

沈良鏞觀念傳統,因此沈家的家教從小就很嚴,從沈辭害怕沈父上就能窺見一二。

“爸,我和顧珩沒吵架,我最近住臨江是因為瑤瑤回國了。”

沈念說話向來臉不紅心不跳,甚至還能找到讓人信服的理由。

“你們這些孩子,不要胡鬧,回國了也不回家看看爸媽,像什麽話!”

掛了沈父的電話,沈念遠遠望去瞧見遠處盯著自己的帶鴨舌帽的男子,她看過去那人就移開了視線。

因為上次加州綁架的事情之後,沈念發現自己像被人盯上了,無論走到哪裏,總感覺有雙眼睛盯著自己。

當晚,沈念又做夢了。

她墜入海底,胸腔呼吸不過來,只能憋著氣息,想要往畫面游,但是怎麽游也游不上去。

胸腔裏的氧氣越來越少,她感覺自己快窒息了,拼命掙紮著,周圍空無一人,在窒息的前一秒猛地睜眼。

幸好是夢。

自從上次墜入海底之後,她對深海產生了強烈的恐懼,那種渾身被海水包裹的窒息感時常在夢裏出現。

要是那時顧珩沒有找到自己,後果不堪設想。

沈念翻過身,心跳還沒能從噩夢中平靜,她望著窗外的夜色,想到最近總感覺有人盯著自己,心裏更加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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