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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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澄
楊澄現在完全看不懂自己了。
他發現自己從她決心跟他絕交的時候就奇奇怪怪的。他之前只要想找她一個電話就能解決，但是在那之後她果斷地切斷了所有他能聯系她的途徑。他回到南加州之後去圖書館找過她好幾次，最後才被一個跟她稍微熟悉一點的同學告知她已經轉學了。
他氣笑了。他被她打了一巴掌都沒說什麽，她卻為了一個所謂的朋友要跟他徹底絕交。他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從小到大他什麽時候挨過巴掌？不就一個任思羽嗎？
他變本加厲地去泡吧，去到處浪，找各種女孩陪他吃飯，他想，不就是結交嗎，有什麽大不了。
他朋友多的是。也不是非她不可。
……
他每天渾渾噩噩的，時間過得飛快，快的幾乎都習慣了少了這麽一個發小。直到那天埃比問他，想讓他把她介紹給他。
他怎麽配得上她？
他那天生氣地直接走掉了，以後再沒跟埃比玩過。
他好像很久沒醉過了。之前他不管在哪兒總是隨便喝，反正喝多了回不去她總會管他。自從她要跟絕交之後他總是留了餘地，因為沒人能來接他了。
他覺得吧，自己不能這麽小氣。本來就是自己答應了她還食言了，完了還傷害了一個什麽都沒做錯的女孩兒，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敢作敢當，難道還真要因為一口氣丟下自己十幾年的發小啊。
他決定再深刻一點地檢討自己，然後送上自己誠摯的歉意。
……
可是沒等他去道歉，他從媽媽嘴裏知道她家出事了。他回國後被勒令在家裏，他想幫忙卻被父母罵的狗血淋頭。他這時才明白，她們家裏的事情已經不是他能幫忙的了。
他想到她，那個脾氣不好的大小姐，從小到大都沒有人敢欺負她，她嘴上雖然要強，可是他知道她心地有多好，她總是很照顧別人的情緒，在他被家裏的糟心事搞得整天暴躁焦慮的時候她總是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安撫住他，他還知道只有她才會不介意在那段時間裏有些癲狂的媽媽，他雖然沒說過，但他一直很感謝她。
可是，她陪他度過了他所有無助的時光，當她孤立無援時自己卻連出現都做不到。他被爸爸收掉了手機，關在了家裏，媽媽因為這個又跟爸爸吵了一架。而他在自己的房間裏聽著屋外的爭吵聲第一次沒去厭惡煩躁，他滿腦子都在想她是不是也是一個人在房間裏，她現在是不是難過得睡不著，她會不會，哭了啊。
自從初中被戴耀惹哭過一次之後，她就再也沒哭過了。他知道之後直接把人按在地上揍了一頓，事後他倆被兩家家長輪著罵，他們卻莫名默契地梗著脖子說是切磋，硬是沒供出大小姐。
楊澄一直覺得自己混吃等死就是一輩子了，出什麽事也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要還是不行就一個電話，他爸總能搞定。
可原來，他連她都保護不好。
他不知道那段時間的王瑩是怎麽過來的，但是他卻成宿成宿的失眠。
後來事情終於結束了，他終於還是被他媽不忍心放了出去。
他終於見到她了。原本就不胖的人更瘦了。她只是單單站在那裏，卻讓他焦慮了兩個多月的心落在了地上。
他那天晚上回去幾個月來第一次一覺到天亮。
……
他終於可以幫到她了。他跑前跑後，仿佛再發洩什麽一樣以最短的時間辦好她需要的所有東西。
他們又回到了從前。
然後她說以後不回來了。
雖然有點失落，但是楊澄覺得也能理解。畢竟在這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不幸，換做是他，他也待著難受。
他提出給她踐行，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喝醉。她總是自制又驕傲的，她不會允許自己在別面前失態，除了他。
他有生之年第一次伺候別人，他小心翼翼幫她擦臉，因為之前某個女孩說過帶著化妝品睡覺對皮膚不好；他小心幫她脫下鞋子，因為他從小就知道大小姐有多潔癖；他還想小心幫她脫下外套，因為怕她捂著不舒服……
然後，他聽見大小姐說喜歡他。
他一瞬間感覺整個人都靈魂出竅了，他不確定那個時刻自己想不想接受這個吻，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在她喝醉的時候占她便宜。
可是她哭了。
他幾個月來的心驚膽戰真實地發生在他面前，是因為他。
所有的想法在她的眼淚下都被化作煙花點燃。然後她吻在了她的指尖。
她的指尖隔開了他的吻。
他落荒而逃。
……
第二天狼狽地送她去機場，在她疑惑的視線下他咬著牙不敢開口。
在她走後沒幾天他就去了家裏的公司。他不敢去深究這個決定的背後。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平覆自己覆雜的情緒，他沒聯系她，她也沒聯系他，他們總是如此默契。
他想，就把那天晚上當一場夢好了。
可是，他卻在無數個夢醒時分裏清晰地意識到，不管大小姐是不是真的喜歡他，他想拿掉她的手指，想讓那個越界的輕吻真實地落在他的唇上。
他不敢。他害怕那是一場錯覺，害怕那是一場誤會。更害怕他自己。
曾經一個一個輕而易舉甩掉的女孩子好像一個一個排著隊來到他的面前，他看著她們各種表情，他不敢也不能保證這是心動還是一時興起。
而他絕不會弄丟她。
只要她還在，無論什麽理由什麽方式什麽身份，他想，只要，她還在。
……
他媽媽還真是從小到大最容易讓他發瘋的人了。
當他不管不顧跑到面前質問她為什麽去找王瑩的時候，林之雅女士驚訝又詫異，還有幾分莫名的了然，半響笑到：“我只是想她了，讓她別跟國內斷了聯系。”
他猶疑看著他的母親，似乎是太過開心，她說了一句他聽不懂的話：“本來還在擔心會不會白跑一趟做了多餘的事，現在看來倒是，恰得其分。”
他沒聽明白，但是緊接著她就要把他扔去英國歷練，他在腦子追上嘴之前一口答應了林女士，然後看著她眉眼彎彎笑得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
他下了機場後直接奔向她的小店，她不在。
他在頭腦熱度降下來後警告自己別做多餘的事，她是他一輩子的朋友，他絕對不會拿她去賭。
他在見到她之前先遇到了那個壞小子。
他就應該把她拴在褲腰帶上。
他見到她之後心滿意足地去了公司，一路上邊混著臉熟他還邊在想待會兒要帶她吃什麽，結果人就沒了。
他從來沒有那麽瘋過。
他給他爸打電話，給他媽打電話，給他的各個叔叔打電話，他把能打的電話都打了一遍，終於在警察局的監控裏看見了她。
他恨不能將那人的手剁了。
……
三天。她失蹤了三天，他就瘋了三天。
瘋到家裏所有人都意識到他的不對。他不知道在哪兒出差的爸爸只要有時間就罵他，開會之前罵，開完會又馬不停蹄地接著罵。最後還是他的媽媽林女士，她攔下了他爸然後兩人對罵去了。
也不知道最後她們吵出的結果是什麽，反正他的世界清凈了。
他開著車到處找，哪怕快一秒找到也是好的。
等接到警局報平安的電話後，他只是眨了個眼，眼前就花了。
他感覺有液體從眼睛往外流，抹掉又流。他索性放任自己哭了個痛快。等哭完後他一路暢快地往回開去，這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他向她奔赴的每一次路上，他都在笑。
他在警局裏看見了她，兩人一對比，他倒更像是被綁架的那一個。
他仔仔細細地檢查她有沒有磕著碰著，在被她扣住手後，在那一聲熟悉的、在現實裏曾經上演了數千遍的“幹嘛”響起之後，他知道，還好他沒弄丟他的大小姐。
他在她探過來時自然地將她摁進懷裏。
他的胸腔裏有什麽熱意在洶湧著翻騰不息。
他覺得，他好像有了大小姐之前罵他時說他沒有的那個東西了。
他有心了。
他知道他渴望什麽了。
楊澄學會喜歡人了。
楊澄喜歡王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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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澄現在完全看不懂自己了。
他發現自己從她決心跟他絕交的時候就奇奇怪怪的。他之前只要想找她一個電話就能解決，但是在那之後她果斷地切斷了所有他能聯系她的途徑。他回到南加州之後去圖書館找過她好幾次，最後才被一個跟她稍微熟悉一點的同學告知她已經轉學了。
他氣笑了。他被她打了一巴掌都沒說什麽，她卻為了一個所謂的朋友要跟他徹底絕交。他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從小到大他什麽時候挨過巴掌？不就一個任思羽嗎？
他變本加厲地去泡吧，去到處浪，找各種女孩陪他吃飯，他想，不就是結交嗎，有什麽大不了。
他朋友多的是。也不是非她不可。
……
他每天渾渾噩噩的，時間過得飛快，快的幾乎都習慣了少了這麽一個發小。直到那天埃比問他，想讓他把她介紹給他。
他怎麽配得上她？
他那天生氣地直接走掉了，以後再沒跟埃比玩過。
他好像很久沒醉過了。之前他不管在哪兒總是隨便喝，反正喝多了回不去她總會管他。自從她要跟絕交之後他總是留了餘地，因為沒人能來接他了。
他覺得吧，自己不能這麽小氣。本來就是自己答應了她還食言了，完了還傷害了一個什麽都沒做錯的女孩兒，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敢作敢當，難道還真要因為一口氣丟下自己十幾年的發小啊。
他決定再深刻一點地檢討自己，然後送上自己誠摯的歉意。
……
可是沒等他去道歉，他從媽媽嘴裏知道她家出事了。他回國後被勒令在家裏，他想幫忙卻被父母罵的狗血淋頭。他這時才明白，她們家裏的事情已經不是他能幫忙的了。
他想到她，那個脾氣不好的大小姐，從小到大都沒有人敢欺負她，她嘴上雖然要強，可是他知道她心地有多好，她總是很照顧別人的情緒，在他被家裏的糟心事搞得整天暴躁焦慮的時候她總是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安撫住他，他還知道只有她才會不介意在那段時間裏有些癲狂的媽媽，他雖然沒說過，但他一直很感謝她。
可是，她陪他度過了他所有無助的時光，當她孤立無援時自己卻連出現都做不到。他被爸爸收掉了手機，關在了家裏，媽媽因為這個又跟爸爸吵了一架。而他在自己的房間裏聽著屋外的爭吵聲第一次沒去厭惡煩躁，他滿腦子都在想她是不是也是一個人在房間裏，她現在是不是難過得睡不著，她會不會，哭了啊。
自從初中被戴耀惹哭過一次之後，她就再也沒哭過了。他知道之後直接把人按在地上揍了一頓，事後他倆被兩家家長輪著罵，他們卻莫名默契地梗著脖子說是切磋，硬是沒供出大小姐。
楊澄一直覺得自己混吃等死就是一輩子了，出什麽事也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要還是不行就一個電話，他爸總能搞定。
可原來，他連她都保護不好。
他不知道那段時間的王瑩是怎麽過來的，但是他卻成宿成宿的失眠。
後來事情終於結束了，他終於還是被他媽不忍心放了出去。
他終於見到她了。原本就不胖的人更瘦了。她只是單單站在那裏，卻讓他焦慮了兩個多月的心落在了地上。
他那天晚上回去幾個月來第一次一覺到天亮。
……
他終於可以幫到她了。他跑前跑後，仿佛再發洩什麽一樣以最短的時間辦好她需要的所有東西。
他們又回到了從前。
然後她說以後不回來了。
雖然有點失落，但是楊澄覺得也能理解。畢竟在這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不幸，換做是他，他也待著難受。
他提出給她踐行，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喝醉。她總是自制又驕傲的，她不會允許自己在別面前失態，除了他。
他有生之年第一次伺候別人，他小心翼翼幫她擦臉，因為之前某個女孩說過帶著化妝品睡覺對皮膚不好；他小心幫她脫下鞋子，因為他從小就知道大小姐有多潔癖；他還想小心幫她脫下外套，因為怕她捂著不舒服……
然後，他聽見大小姐說喜歡他。
他一瞬間感覺整個人都靈魂出竅了，他不確定那個時刻自己想不想接受這個吻，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在她喝醉的時候占她便宜。
可是她哭了。
他幾個月來的心驚膽戰真實地發生在他面前，是因為他。
所有的想法在她的眼淚下都被化作煙花點燃。然後她吻在了她的指尖。
她的指尖隔開了他的吻。
他落荒而逃。
……
第二天狼狽地送她去機場，在她疑惑的視線下他咬著牙不敢開口。
在她走後沒幾天他就去了家裏的公司。他不敢去深究這個決定的背後。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平覆自己覆雜的情緒，他沒聯系她，她也沒聯系他，他們總是如此默契。
他想，就把那天晚上當一場夢好了。
可是，他卻在無數個夢醒時分裏清晰地意識到，不管大小姐是不是真的喜歡他，他想拿掉她的手指，想讓那個越界的輕吻真實地落在他的唇上。
他不敢。他害怕那是一場錯覺，害怕那是一場誤會。更害怕他自己。
曾經一個一個輕而易舉甩掉的女孩子好像一個一個排著隊來到他的面前，他看著她們各種表情，他不敢也不能保證這是心動還是一時興起。
而他絕不會弄丟她。
只要她還在，無論什麽理由什麽方式什麽身份，他想，只要，她還在。
……
他媽媽還真是從小到大最容易讓他發瘋的人了。
當他不管不顧跑到面前質問她為什麽去找王瑩的時候，林之雅女士驚訝又詫異，還有幾分莫名的了然，半響笑到：“我只是想她了，讓她別跟國內斷了聯系。”
他猶疑看著他的母親，似乎是太過開心，她說了一句他聽不懂的話：“本來還在擔心會不會白跑一趟做了多餘的事，現在看來倒是，恰得其分。”
他沒聽明白，但是緊接著她就要把他扔去英國歷練，他在腦子追上嘴之前一口答應了林女士，然後看著她眉眼彎彎笑得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
他下了機場後直接奔向她的小店，她不在。
他在頭腦熱度降下來後警告自己別做多餘的事，她是他一輩子的朋友，他絕對不會拿她去賭。
他在見到她之前先遇到了那個壞小子。
他就應該把她拴在褲腰帶上。
他見到她之後心滿意足地去了公司，一路上邊混著臉熟他還邊在想待會兒要帶她吃什麽，結果人就沒了。
他從來沒有那麽瘋過。
他給他爸打電話，給他媽打電話，給他的各個叔叔打電話，他把能打的電話都打了一遍，終於在警察局的監控裏看見了她。
他恨不能將那人的手剁了。
……
三天。她失蹤了三天，他就瘋了三天。
瘋到家裏所有人都意識到他的不對。他不知道在哪兒出差的爸爸只要有時間就罵他，開會之前罵，開完會又馬不停蹄地接著罵。最後還是他的媽媽林女士，她攔下了他爸然後兩人對罵去了。
也不知道最後她們吵出的結果是什麽，反正他的世界清凈了。
他開著車到處找，哪怕快一秒找到也是好的。
等接到警局報平安的電話後，他只是眨了個眼，眼前就花了。
他感覺有液體從眼睛往外流，抹掉又流。他索性放任自己哭了個痛快。等哭完後他一路暢快地往回開去，這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他向她奔赴的每一次路上，他都在笑。
他在警局裏看見了她，兩人一對比，他倒更像是被綁架的那一個。
他仔仔細細地檢查她有沒有磕著碰著，在被她扣住手後，在那一聲熟悉的、在現實裏曾經上演了數千遍的“幹嘛”響起之後，他知道，還好他沒弄丟他的大小姐。
他在她探過來時自然地將她摁進懷裏。
他的胸腔裏有什麽熱意在洶湧著翻騰不息。
他覺得，他好像有了大小姐之前罵他時說他沒有的那個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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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渴望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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