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每年一到新年家裏就特別熱鬧，父母和叔叔的生意夥伴一波接一波，仿佛他們之間的革命情誼多麽堅固。

富麗堂皇的客廳裏，幾個中年人互相捧著對方，而沙發最邊緣坐著一個穿著火紅毛衣的女孩子，她下面套了條白色的緊身褲顯得雙腿又細又長，垂著眼盯著地面，及耳的短發乖巧地別在耳後，偶爾有幾縷垂過她白皙的面頰又被她仔細理好。女孩近兩年越發好看的臉上是一貫的面無表情，輕輕巧巧坐在那裏都足以讓人望而卻步。

手機震動了一下，王瑩隨意拿起看了一眼發現是楊澄發來的短信：走，帶你放煙花去。

不去。

回完的下一秒那人的電話就甩過來了，蹙了蹙眉，王瑩起身跟她父母客人禮貌的說了一下後出去接起他的電話：“幹嘛？”

“大過年就對我這麽冷漠不好吧？”標志性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

“我不去，你幫我跟他們帶個好。”

“哪有什麽他們，知道你不樂意跟他們玩，我直接搶了那幾個貨一半的煙花來找你了。大小姐，下樓唄。”少年的聲音含著笑意，就如裹了一層蜜糖在請君入甕。

剛想讓他滾回去跟他損友玩去，那邊卻好像知道她的冷血無情一樣扔下一句“我快到了”就果斷掛了，即使她再次打回去也不接她電話。

無奈放下手機的王瑩不經意擡頭掃過眼前的落地窗，看到了裏面那個明明是一年中最喜慶的節日卻一天下來都沒什麽情緒的自己唇邊帶上了清淺的笑意。

……

在遠處看見那個紅紅火火的身影就沒克制自己，一直到人黑著臉上了車楊澄也沒控制住表情：“王瑩，誰這麽缺心眼給你買這麽一件不符合你大小姐氣質的衣服啊？”

面無表情地轉過頭盯著他：“我媽。她說今年不太平，讓我沖沖喜。”

“啊……噗”楊澄沒忍住又笑了一聲，輕咳一聲在她的眼刀下收斂住後一本正經地扯：“那我跟阿姨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給你準備的煙花獨此一家，定能叫你的晦氣灰飛煙滅。”

她皮笑肉不笑：“謝謝你啊。”

……

她還是小看了這所謂的一半的煙花，當她看見幾乎鋪滿頭頂天際的光亮，她竟然還想了下她的安全問題。

那邊都快動出汗的楊澄瞅了一眼紋絲不動的大小姐，認命地低下頭為她繼續點燃剩下的煙火盛宴。楊澄也不知道自己點了多少次，總之是在寒冷的北京夜晚還出了一身汗。

終於點完煙花後來到那個火紅的人影旁邊，側頭看向望著天空的女孩，他看見她那雙圓圓大大的杏眼裏面盛滿的絢爛，輕哼一聲表示下她留自己一人幹苦力的不滿後，便是有些得意地問她：“怎麽樣大小姐，不枉費你出門一趟吧？”

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驀然將沈浸在漫天煙火的王瑩拉回神，她轉頭就看見煙火下神采飛揚的人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牢牢盯著自己，明明期待肯定還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像個想得到大紅花的小屁孩。

她一邊想著一邊忍不住笑出了聲。

於是楊澄看見了蓋過頭頂璀璨的明媚，於是楊澄聽見了她清晰含笑的嗓音。

“楊澄，謝謝你。新年快樂。”

他覺得吧，她還是挺有良心的。

“新年快樂，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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