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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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燃青打了幾個字，“梁老師什麽意思？”他不準備發出去，但是卻是最想問的一句，他想梁叔敘接下來的回答，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可是梁叔敘不在面前。
李燃青不知道他是怎樣的表情，就算近在眼前他也不能左右梁叔敘的想法，更何況他們的距離正在慢慢拉遠。
想著想著，手不小心觸到屏幕發了出去，他不想再糾結，今天難得休息，哪裏還有精力管其他，索性關了手機接著睡。
梁叔敘看見李燃青的消息，一下明白了，打了好半天字才放下手機，等了一會兒沒見李燃青回。
知道他睡了，自己也不去尋求什麽，拿出上次的書，看了幾行就沈浸其中，不知蔥雲過水只知書中有意。
這幾天李靈韻盡量讓自己不去想那天發生的事情，和顧司雲待在一塊兒，心情確實開懷不少，不過顧司雲因為學業繁忙，只在家裏留了三天就去了學校，走的時候對李靈韻抱了又抱。
顧司雲百般不舍，“靈韻，我回來之前你要是不走就好了。”他很喜歡和李靈韻待在一起，在學校的煩心事都成了過眼煙雲。
李靈韻以前還會笑著回應，這次只是輕輕動了嘴角，聲音清晰明了，“司雲哥，我下次再來找你。”
“什麽時候？”顧司雲立馬給了時間，“下次放寒假好不好？”
“好。”
李靈韻在李雲家住了五天，準備向兩位長輩告別，敲門的手還未擡起，就聽見李雲的吼聲，“顧緒，你不打算解釋？”
顧緒上前拉住她，“阿雲，這事兒是我錯了，我不該輕信他人的話，讓燃青受了那麽多苦，況且靈韻還在呢，別影響他。”
影響？李雲對他再了解不過，“你能受誰蒙蔽，我知道在這一點上，你從來都不會正眼看待，以前不會，將來更不會。”
顧緒從她手機拿回資料，放回書架的頂上，拉一把椅子過來，扶李雲坐下，“阿雲，你是了解我的，我做事情從不會後悔，哪怕到最後它不盡人意，但是這件事情，我確實後悔。”
“我說燃青回來後怎麽變了態度，對我都是一臉淡漠，問題在你這兒，怎麽不早說。”李雲越想越氣，索性抓起顧緒的胳膊往門口走去，可她哪裏比得過顧緒，被人一掌拉進了懷裏。
“阿雲，你、能聽我好好解釋嗎？”顧緒聲音有輕微的顫抖，李雲停止掙紮，可還是止不住想質問他的念頭，“你說，燃青是怎麽被你送進那種地方的，還有你後來是怎麽補償的，該給燃青的道歉有沒有？”
顧緒對她這一連串的問題一繞，有些接不住招兒，吞吞吐吐半天才說了一句話，“燃青、他還在恨我。”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李雲放下手裏的煙灰缸，氣息久久順不下來。
顧緒靠在邊上，想近點兒撫慰，就是動不了，重重嘆了兩口氣，“阿雲，你記得唐家有個剛認回不久的小少爺嗎？”
李雲根本不想機理會這個問題，“這和我要和你說的事有什麽關系？”
“唐家的小少爺也有類似的惡習，我就是……”
李雲聽不下去，“什麽叫惡習？顧緒你對這件事非要這麽不講理嗎？”
顧緒這次沒多想，握住了李雲氣得發抖的雙肩，“阿雲，那位唐小少爺和王宇有過交情。”
“王宇？”李雲看著他，“你是什麽意思？”
“王宇知道唐小少爺這事兒以後，就沒再和他有來往。”顧緒語速定下來，慢慢地說，“他對這件事情很反感。”
“一個小孩子，你也當真？”李雲一下從座位離開，指著顧緒，憤慨有無可奈何道：“當初你對燃青做的事，難道還有這個小孩兒的份兒？”
“是。”顧緒聲音像是卡著，嘴唇輕地顫抖，“當時、王宇說燃青精神有些問題，說他、去過那個地方，我一開始不信。”
李雲回過頭，“後來為什麽又信了？”
“是王宇媽媽，她……也看見了燃青日記，有自己感情方面的事，關於……”
李雲聽他說不下去，顧緒還是在抵觸這件事，她察覺出異常，放緩語氣，“你聽她說的？”
“嗯，也是通過她找的地方。”顧緒咬緊牙關，這樣的話他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但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我後來才知道，那是一個矯正中心，就算是我想見他也不容易。”
“那後來呢？”李雲對後面的事情還算了解，“後來你為什麽報警，為什麽不給我說？”
“阿雲，這件事情我從頭到尾都做錯了，我不是反感這件事，我只是怕，怕燃青他的事被人知道後，會……”
“怎麽樣？”李雲越發覺察他的反常，“你還有事情瞞著我！”
“我上中學的時候的時候碰見一個人，他叫我……小同學。”顧緒轉頭對著窗外，“我那個時候也十七八歲了，那件事情用一年的時間走出來，可心裏總是被它壓著，旁人聽了也只是當個笑話而已，到顯得我不夠豁達了。”
小同學……
李雲嚇得後退一步，門外的李靈韻也是身軀一震。
顧緒接著說，“當我聽見燃青有事的時候，只想幫他，不想他也有我這麽一天，那樣……他會過得不自在。”
李雲從來沒有聽他講過這件事，心裏有些酸酸的，可還是不讚同他所行，“燃青並不這樣想不是嗎？
他並不會因此自我懷疑，顧緒……你把自己的想法加給他，為什麽不能替他想想。”
“阿雲，我當時什麽都想不了。”
“好。”李雲掌心已經握出了汗，松開細微的風纏入，她胸口的那一股悶氣松緩，又聚成一團，“燃青的事情，我會想辦法彌補。”
她坐在他身邊，左手搭在他的右肩上，“‘小同學’的事、能和我說說嗎？”李雲在問他的意見，顧緒擺手、低頭，對著李雲祈求的顧緒，他羞愧，難以面對，他自己都沒有好，怎麽讓他人恢覆的。
李雲不知道，一直到如今她也無從知曉，安慰？不管說什麽，要與那件事相比，再多的話語，再溫情的勸解，都顯得無關痛癢，李雲向門口走了兩步，停了兩次，卻都沒有回頭去看那個低著頭懊悔的人。
他再次擡頭偷偷看她的那雙眼睛，李雲握緊門把手發出響聲，顧緒似乎微驚了一下，額頭不自覺擡了擡。
李雲不等他再次看向自己的目光投射過來，推門出去前說了一句話，“我、先出去看看靈韻。”
靜下來又能怎麽樣，這些年他一直深埋心底，沒想到還有被提起的一天，沒想到就是幾張紙，幾張、顯露他做過錯事的白紙，就這樣把他拽了回去。
李雲紅著眼走到客廳，李靈韻正好在客廳看電視，他坐得很端正，比第一次來家裏的時候還要拘謹幾分。
門口鞋櫃旁邊掛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灰藍色書包，門口還有兩個袋子。
李雲笑著給他打招呼，還是一樣的親切，“靈韻，你這是累著了吧，姑姑現在出門去買菜，你姑父在家，他可以陪你一會兒，不管怎麽樣……吃了晚飯再走。”李雲用殷切的眼神看著他，“好嗎？”
李靈韻眼簾輕動，“好。”
他本來想告別的，即使沒有聽到剛才那番話，他也是打算走的，只是到了晚上就沒有回城裏的車了。
他不太明白李雲的意思，卻也沒再問，明天走差別不大，只是他明天直接去學校的話，可能沒有時間好好休息。
“姑姑先走了。”李雲已經開門走了出去，了還是折了回來，“靈韻，和姑姑一起去，好嗎？”
“嗯。”李靈韻幾乎沒有思考，把手放在李雲的掌心，這雙手比上次牽的時候又多了不少細紋，只是手心相碰都能有很清晰的感受。
“靈韻，你想他嗎？”李雲握著李靈韻的手，沒有用力，只是輕輕托著那個不知何時已經長大的手掌。
“姑姑說的是誰？”
李雲溫聲道：“家裏就只有燃青在外，自然是問的你哥哥了。”
“我……想他，但是不想他回來，家裏、讓他待得不舒服，我想讓他過得自在，比現在還要自在。”李靈韻言辭懇切，李雲一時不知該怎麽說心裏的那件事。
“靈韻，燃青的事兒、你有聽到吧。”李雲微微一嘆，“顧緒……他心裏很愧疚。”
她也是，可是怎麽彌補，她想不出來，若是在自己身上發生，是否能有那兩個人堅強，堅強到，讓那件事的泯滅不留痕跡。
“哥哥說他現在過得自在，就是不怪姑父了吧。”
“燃青、他放下了嗎？”李雲只是想他們都能舒心，不受往事所惱，至於，原不原諒又有什麽關系。
“哥哥，只是不願記起。”
是，只要看見顧緒，李燃青就不可能忘，可這樣躲著，也不是長久之計。
“他什麽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沒有確切的時間。”
李靈韻隨她坐在路旁的石凳上，左手也搭在了李雲的手背上，輕聲問道，“姑姑，那個……小同學、是什麽時候的事？”
那個人她有印象，具體什麽時候的事，她記不清了，好似李靈韻這般大的時候，快要升高中，當時老師講過這個人，是個慣犯，知道的就有十個人遭其□□，警察怎麽找不出蹤跡。
當時鬧得滿城風雨，連平時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李雲都有所聽聞，還記到了現在，那個時候的技術不發達，拖到如今怕也是早就無人問津。
“你和顧司雲都這麽大了，再往回推幾年年，可能有二十五年了吧。”李雲聽他不像隨意一問，就緊張起來，“靈韻，你是不是也……”有聽過這件事。
“姑姑，我沒有，我只是上次聽見警局的人提過。”李靈韻抽回手，擡頭看著遠處的路燈。
李雲很快察覺不對，“靈韻，有什麽事，你都可以和姑姑說，不管什麽事，什麽時侯。”
“我知道。”
“好了，靈韻我們去買菜吧，一會兒姑姑送你，前些天我可是拿了駕照的，靈韻不用擔心明天的事。”
李靈韻一邊驚訝李雲知道自己的顧慮，一方面又感激他，不管是出於什麽，她對自己所做的事，已經遠遠超出了範疇，“姑姑去考駕照了？”
“是啊，要不然怎麽說我那段時間沒看靈韻呢。”
李雲先站起來，李靈韻沒有動，出聲叫住她，“姑姑，你可以不用這樣的。”李雲慢下步子，李靈韻繼續說，“我和哥哥其實都不是您的責任。”
李雲停了下來，回頭跑過去抱住李靈韻，“可是靈韻，姑姑要是放開了，以後怎麽去見你媽媽。”
“媽媽、不會的，不會要求您什麽的。”李靈韻拍拍她的後背小聲說完。
“可是我不安心，靈韻為了讓我安心，可不可以接受。”李雲始終記得自己在病床上瀕死的場景。
那個時候李燃青六歲，李靈韻三歲，顧司雲五歲，兩家的孩子都還小，幾個人除了李靈韻的母親，其他人都守在自己身邊，因為和她一起進手術室的就是她。
這樣的恩情，他怎麽能撇下，然後心安理得地去顧自己的安生日子。
“姑姑，以後……”李靈韻還是低估了李雲的執著，正如自己想要掙脫的信念的一樣難以撼動，只是這份本不該有的念頭在這個時候已經吹散了，“這樣的話，我再也不講了。”
李靈韻留下吃完飯之後，李雲就送他回去了，這次李雲沒有進巷子，只送到巷口，“靈韻，好好休息，別的事情不要多想。”
李靈韻應下了她的囑咐，問她，“姑姑，‘小同學’的事情……”
李雲看著他，“靈韻你對這個有興趣？”
“那個人長什麽樣兒？”
李雲雖然知道李靈韻聽見她和顧緒的談話，可他這樣關心這件事，是什麽原因，“不知道，沒有見過。”
“他是個老頭兒嗎？”
“老頭兒？”李雲想了想她所了解的情況，回答道：“二十年前他就將近四十的年紀，這個時候應該是個老頭兒。”
李靈韻眉頭一皺，“那沒事兒了，姑姑回去路上要註意安全。”
李雲看著李靈韻蹦蹦跳跳進了巷子，才放心開車離開。
李靈韻聽著汽車聲漸漸遠去，直至沒有聲響，才慢慢走回去。
他不明白，若是他和顧緒遇見的不是同一個人，為什麽會有這麽相似的舉動？要是同一個人，年齡對不上，或許、只是湊巧有相同的地方，倒底要怎麽樣才能找到那個人呢？
李靈韻還在冥想，沒註意到前面有兩個人走了過來，不小心就撞在一起，李靈韻一邊幫忙撿東西，一邊道歉。
“沒關系。”聽這聲音耳熟，又停下來仔細看看他的面貌，才認了出來，“是……靈韻嗎？”
“王阿姨。”李靈韻把東西給她就要走。
王阿姨輕輕勾住他的手腕，“靈韻，去阿姨那裏坐坐？”
“阿姨，不早了，今天就不去了，我先回去了，再見。”李靈韻或許是有些抗拒的情緒在，掙開的力道有些大，王阿姨向後趔趄了一下。
好在王阿姨身後的人扶住了她“這孩子怎麽這樣，你平日裏對他也不錯，他竟然這樣沒禮貌。”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女人，和王阿姨的年紀相仿，說話倒是氣勢多了。
“沒事兒。”王阿姨硬是撐出一個笑，“或許靈韻是有急事兒。”
“你們家王宇好像是和他一個班的。”她突然想起來，“這幾天怎麽沒見小宇？”
“去了外地的學校。”
“哦，我說那孩子這麽長的假怎麽會不回來呢。”看來學校離得遠了，“你怎麽舍得送外面了？”她家條件一般，按理說是留在本地比較合理。
“總該是要出去的，不如早點出去適應，就是比以前苦點兒而已。”
後面的話，離得太遠，李靈韻也聽不清了，王宇的事他也不想過多追究，只是他……不該下重手的。
李靈韻腳步越來越慢，兩個影子剛好交錯的時候，李靈韻停下來準備往旁邊繞，那人先說了話，“等一下，這位小同學！”
他在李靈韻沒有轉身的時候叫住他，就是想李靈韻的神情，和前幾次見時一樣，拘束、內斂，甚至是有些怕意，可是唯一有一個地方不同，就是那雙眼睛，多了堅定，空靈中帶著些許冷意，這個表情告訴他，那天晚上李靈韻遇見的人就是‘小同學’。
李靈韻放松下來，微微一笑，“你是……有什麽事嗎？”
“我……對不起。”唐卿雲又在道歉，他們就說上三句話，兩句都是道歉。
“為什麽？”又是在戲耍自己，還是真心誠意，又或者他要提那天晚上的事、該怎麽辦。
“兩件事，一、在校門口撞你，二是……”
李靈韻趕緊打斷，“小事，我都不記得了。”他繞開唐卿雲往屋裏走去。
唐卿雲的語氣一直是淡淡的，冷靜、波瀾不驚，可是對於李靈韻的情形卻是有些急了，冷言中明顯有擔心的意味，“小同學。”
李靈韻繼續往前走，唐卿雲在後面繼續追，“小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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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想著，手不小心觸到屏幕發了出去，他不想再糾結，今天難得休息，哪裏還有精力管其他，索性關了手機接著睡。
梁叔敘看見李燃青的消息，一下明白了，打了好半天字才放下手機，等了一會兒沒見李燃青回。
知道他睡了，自己也不去尋求什麽，拿出上次的書，看了幾行就沈浸其中，不知蔥雲過水只知書中有意。
這幾天李靈韻盡量讓自己不去想那天發生的事情，和顧司雲待在一塊兒，心情確實開懷不少，不過顧司雲因為學業繁忙，只在家裏留了三天就去了學校，走的時候對李靈韻抱了又抱。
顧司雲百般不舍，“靈韻，我回來之前你要是不走就好了。”他很喜歡和李靈韻待在一起，在學校的煩心事都成了過眼煙雲。
李靈韻以前還會笑著回應，這次只是輕輕動了嘴角，聲音清晰明了，“司雲哥，我下次再來找你。”
“什麽時候？”顧司雲立馬給了時間，“下次放寒假好不好？”
“好。”
李靈韻在李雲家住了五天，準備向兩位長輩告別，敲門的手還未擡起，就聽見李雲的吼聲，“顧緒，你不打算解釋？”
顧緒上前拉住她，“阿雲，這事兒是我錯了，我不該輕信他人的話，讓燃青受了那麽多苦，況且靈韻還在呢，別影響他。”
影響？李雲對他再了解不過，“你能受誰蒙蔽，我知道在這一點上，你從來都不會正眼看待，以前不會，將來更不會。”
顧緒從她手機拿回資料，放回書架的頂上，拉一把椅子過來，扶李雲坐下，“阿雲，你是了解我的，我做事情從不會後悔，哪怕到最後它不盡人意，但是這件事情，我確實後悔。”
“我說燃青回來後怎麽變了態度，對我都是一臉淡漠，問題在你這兒，怎麽不早說。”李雲越想越氣，索性抓起顧緒的胳膊往門口走去，可她哪裏比得過顧緒，被人一掌拉進了懷裏。
“阿雲，你、能聽我好好解釋嗎？”顧緒聲音有輕微的顫抖，李雲停止掙紮，可還是止不住想質問他的念頭，“你說，燃青是怎麽被你送進那種地方的，還有你後來是怎麽補償的，該給燃青的道歉有沒有？”
顧緒對她這一連串的問題一繞，有些接不住招兒，吞吞吐吐半天才說了一句話，“燃青、他還在恨我。”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李雲放下手裏的煙灰缸，氣息久久順不下來。
顧緒靠在邊上，想近點兒撫慰，就是動不了，重重嘆了兩口氣，“阿雲，你記得唐家有個剛認回不久的小少爺嗎？”
李雲根本不想機理會這個問題，“這和我要和你說的事有什麽關系？”
“唐家的小少爺也有類似的惡習，我就是……”
李雲聽不下去，“什麽叫惡習？顧緒你對這件事非要這麽不講理嗎？”
顧緒這次沒多想，握住了李雲氣得發抖的雙肩，“阿雲，那位唐小少爺和王宇有過交情。”
“王宇？”李雲看著他，“你是什麽意思？”
“王宇知道唐小少爺這事兒以後，就沒再和他有來往。”顧緒語速定下來，慢慢地說，“他對這件事情很反感。”
“一個小孩子，你也當真？”李雲一下從座位離開，指著顧緒，憤慨有無可奈何道：“當初你對燃青做的事，難道還有這個小孩兒的份兒？”
“是。”顧緒聲音像是卡著，嘴唇輕地顫抖，“當時、王宇說燃青精神有些問題，說他、去過那個地方，我一開始不信。”
李雲回過頭，“後來為什麽又信了？”
“是王宇媽媽，她……也看見了燃青日記，有自己感情方面的事，關於……”
李雲聽他說不下去，顧緒還是在抵觸這件事，她察覺出異常，放緩語氣，“你聽她說的？”
“嗯，也是通過她找的地方。”顧緒咬緊牙關，這樣的話他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但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我後來才知道，那是一個矯正中心，就算是我想見他也不容易。”
“那後來呢？”李雲對後面的事情還算了解，“後來你為什麽報警，為什麽不給我說？”
“阿雲，這件事情我從頭到尾都做錯了，我不是反感這件事，我只是怕，怕燃青他的事被人知道後，會……”
“怎麽樣？”李雲越發覺察他的反常，“你還有事情瞞著我！”
“我上中學的時候的時候碰見一個人，他叫我……小同學。”顧緒轉頭對著窗外，“我那個時候也十七八歲了，那件事情用一年的時間走出來，可心裏總是被它壓著，旁人聽了也只是當個笑話而已，到顯得我不夠豁達了。”
小同學……
李雲嚇得後退一步，門外的李靈韻也是身軀一震。
顧緒接著說，“當我聽見燃青有事的時候，只想幫他，不想他也有我這麽一天，那樣……他會過得不自在。”
李雲從來沒有聽他講過這件事，心裏有些酸酸的，可還是不讚同他所行，“燃青並不這樣想不是嗎？
他並不會因此自我懷疑，顧緒……你把自己的想法加給他，為什麽不能替他想想。”
“阿雲，我當時什麽都想不了。”
“好。”李雲掌心已經握出了汗，松開細微的風纏入，她胸口的那一股悶氣松緩，又聚成一團，“燃青的事情，我會想辦法彌補。”
她坐在他身邊，左手搭在他的右肩上，“‘小同學’的事、能和我說說嗎？”李雲在問他的意見，顧緒擺手、低頭，對著李雲祈求的顧緒，他羞愧，難以面對，他自己都沒有好，怎麽讓他人恢覆的。
李雲不知道，一直到如今她也無從知曉，安慰？不管說什麽，要與那件事相比，再多的話語，再溫情的勸解，都顯得無關痛癢，李雲向門口走了兩步，停了兩次，卻都沒有回頭去看那個低著頭懊悔的人。
他再次擡頭偷偷看她的那雙眼睛，李雲握緊門把手發出響聲，顧緒似乎微驚了一下，額頭不自覺擡了擡。
李雲不等他再次看向自己的目光投射過來，推門出去前說了一句話，“我、先出去看看靈韻。”
靜下來又能怎麽樣，這些年他一直深埋心底，沒想到還有被提起的一天，沒想到就是幾張紙，幾張、顯露他做過錯事的白紙，就這樣把他拽了回去。
李雲紅著眼走到客廳，李靈韻正好在客廳看電視，他坐得很端正，比第一次來家裏的時候還要拘謹幾分。
門口鞋櫃旁邊掛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灰藍色書包，門口還有兩個袋子。
李雲笑著給他打招呼，還是一樣的親切，“靈韻，你這是累著了吧，姑姑現在出門去買菜，你姑父在家，他可以陪你一會兒，不管怎麽樣……吃了晚飯再走。”李雲用殷切的眼神看著他，“好嗎？”
李靈韻眼簾輕動，“好。”
他本來想告別的，即使沒有聽到剛才那番話，他也是打算走的，只是到了晚上就沒有回城裏的車了。
他不太明白李雲的意思，卻也沒再問，明天走差別不大，只是他明天直接去學校的話，可能沒有時間好好休息。
“姑姑先走了。”李雲已經開門走了出去，了還是折了回來，“靈韻，和姑姑一起去，好嗎？”
“嗯。”李靈韻幾乎沒有思考，把手放在李雲的掌心，這雙手比上次牽的時候又多了不少細紋，只是手心相碰都能有很清晰的感受。
“靈韻，你想他嗎？”李雲握著李靈韻的手，沒有用力，只是輕輕托著那個不知何時已經長大的手掌。
“姑姑說的是誰？”
李雲溫聲道：“家裏就只有燃青在外，自然是問的你哥哥了。”
“我……想他，但是不想他回來，家裏、讓他待得不舒服，我想讓他過得自在，比現在還要自在。”李靈韻言辭懇切，李雲一時不知該怎麽說心裏的那件事。
“靈韻，燃青的事兒、你有聽到吧。”李雲微微一嘆，“顧緒……他心裏很愧疚。”
她也是，可是怎麽彌補，她想不出來，若是在自己身上發生，是否能有那兩個人堅強，堅強到，讓那件事的泯滅不留痕跡。
“哥哥說他現在過得自在，就是不怪姑父了吧。”
“燃青、他放下了嗎？”李雲只是想他們都能舒心，不受往事所惱，至於，原不原諒又有什麽關系。
“哥哥，只是不願記起。”
是，只要看見顧緒，李燃青就不可能忘，可這樣躲著，也不是長久之計。
“他什麽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沒有確切的時間。”
李靈韻隨她坐在路旁的石凳上，左手也搭在了李雲的手背上，輕聲問道，“姑姑，那個……小同學、是什麽時候的事？”
那個人她有印象，具體什麽時候的事，她記不清了，好似李靈韻這般大的時候，快要升高中，當時老師講過這個人，是個慣犯，知道的就有十個人遭其□□，警察怎麽找不出蹤跡。
當時鬧得滿城風雨，連平時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李雲都有所聽聞，還記到了現在，那個時候的技術不發達，拖到如今怕也是早就無人問津。
“你和顧司雲都這麽大了，再往回推幾年年，可能有二十五年了吧。”李雲聽他不像隨意一問，就緊張起來，“靈韻，你是不是也……”有聽過這件事。
“姑姑，我沒有，我只是上次聽見警局的人提過。”李靈韻抽回手，擡頭看著遠處的路燈。
李雲很快察覺不對，“靈韻，有什麽事，你都可以和姑姑說，不管什麽事，什麽時侯。”
“我知道。”
“好了，靈韻我們去買菜吧，一會兒姑姑送你，前些天我可是拿了駕照的，靈韻不用擔心明天的事。”
李靈韻一邊驚訝李雲知道自己的顧慮，一方面又感激他，不管是出於什麽，她對自己所做的事，已經遠遠超出了範疇，“姑姑去考駕照了？”
“是啊，要不然怎麽說我那段時間沒看靈韻呢。”
李雲先站起來，李靈韻沒有動，出聲叫住她，“姑姑，你可以不用這樣的。”李雲慢下步子，李靈韻繼續說，“我和哥哥其實都不是您的責任。”
李雲停了下來，回頭跑過去抱住李靈韻，“可是靈韻，姑姑要是放開了，以後怎麽去見你媽媽。”
“媽媽、不會的，不會要求您什麽的。”李靈韻拍拍她的後背小聲說完。
“可是我不安心，靈韻為了讓我安心，可不可以接受。”李雲始終記得自己在病床上瀕死的場景。
那個時候李燃青六歲，李靈韻三歲，顧司雲五歲，兩家的孩子都還小，幾個人除了李靈韻的母親，其他人都守在自己身邊，因為和她一起進手術室的就是她。
這樣的恩情，他怎麽能撇下，然後心安理得地去顧自己的安生日子。
“姑姑，以後……”李靈韻還是低估了李雲的執著，正如自己想要掙脫的信念的一樣難以撼動，只是這份本不該有的念頭在這個時候已經吹散了，“這樣的話，我再也不講了。”
李靈韻留下吃完飯之後，李雲就送他回去了，這次李雲沒有進巷子，只送到巷口，“靈韻，好好休息，別的事情不要多想。”
李靈韻應下了她的囑咐，問她，“姑姑，‘小同學’的事情……”
李雲看著他，“靈韻你對這個有興趣？”
“那個人長什麽樣兒？”
李雲雖然知道李靈韻聽見她和顧緒的談話，可他這樣關心這件事，是什麽原因，“不知道，沒有見過。”
“他是個老頭兒嗎？”
“老頭兒？”李雲想了想她所了解的情況，回答道：“二十年前他就將近四十的年紀，這個時候應該是個老頭兒。”
李靈韻眉頭一皺，“那沒事兒了，姑姑回去路上要註意安全。”
李雲看著李靈韻蹦蹦跳跳進了巷子，才放心開車離開。
李靈韻聽著汽車聲漸漸遠去，直至沒有聲響，才慢慢走回去。
他不明白，若是他和顧緒遇見的不是同一個人，為什麽會有這麽相似的舉動？要是同一個人，年齡對不上，或許、只是湊巧有相同的地方，倒底要怎麽樣才能找到那個人呢？
李靈韻還在冥想，沒註意到前面有兩個人走了過來，不小心就撞在一起，李靈韻一邊幫忙撿東西，一邊道歉。
“沒關系。”聽這聲音耳熟，又停下來仔細看看他的面貌，才認了出來，“是……靈韻嗎？”
“王阿姨。”李靈韻把東西給她就要走。
王阿姨輕輕勾住他的手腕，“靈韻，去阿姨那裏坐坐？”
“阿姨，不早了，今天就不去了，我先回去了，再見。”李靈韻或許是有些抗拒的情緒在，掙開的力道有些大，王阿姨向後趔趄了一下。
好在王阿姨身後的人扶住了她“這孩子怎麽這樣，你平日裏對他也不錯，他竟然這樣沒禮貌。”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女人，和王阿姨的年紀相仿，說話倒是氣勢多了。
“沒事兒。”王阿姨硬是撐出一個笑，“或許靈韻是有急事兒。”
“你們家王宇好像是和他一個班的。”她突然想起來，“這幾天怎麽沒見小宇？”
“去了外地的學校。”
“哦，我說那孩子這麽長的假怎麽會不回來呢。”看來學校離得遠了，“你怎麽舍得送外面了？”她家條件一般，按理說是留在本地比較合理。
“總該是要出去的，不如早點出去適應，就是比以前苦點兒而已。”
後面的話，離得太遠，李靈韻也聽不清了，王宇的事他也不想過多追究，只是他……不該下重手的。
李靈韻腳步越來越慢，兩個影子剛好交錯的時候，李靈韻停下來準備往旁邊繞，那人先說了話，“等一下，這位小同學！”
他在李靈韻沒有轉身的時候叫住他，就是想李靈韻的神情，和前幾次見時一樣，拘束、內斂，甚至是有些怕意，可是唯一有一個地方不同，就是那雙眼睛，多了堅定，空靈中帶著些許冷意，這個表情告訴他，那天晚上李靈韻遇見的人就是‘小同學’。
李靈韻放松下來，微微一笑，“你是……有什麽事嗎？”
“我……對不起。”唐卿雲又在道歉，他們就說上三句話，兩句都是道歉。
“為什麽？”又是在戲耍自己，還是真心誠意，又或者他要提那天晚上的事、該怎麽辦。
“兩件事，一、在校門口撞你，二是……”
李靈韻趕緊打斷，“小事，我都不記得了。”他繞開唐卿雲往屋裏走去。
唐卿雲的語氣一直是淡淡的，冷靜、波瀾不驚，可是對於李靈韻的情形卻是有些急了，冷言中明顯有擔心的意味，“小同學。”
李靈韻繼續往前走，唐卿雲在後面繼續追，“小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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