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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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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醋

過了10點半,沈嬌接沈聽月回家,她笑著和大家道別,有意避開周城的視線。

沒再看他。

包廂門關上主角已經走了,林桉,陸友謙也被家裏司機接走,偌大包廂瞬間安靜。

許少陽倒在沙發上,雙手搭在後腦勺,瞥了眼一直沈默的周城,“怎麽,不爽?”

本閃爍的彩燈已經關閉,留下盞暗燈。

周城沒理他,他安靜失神,嘴角平直,倚在墻面半身籠罩層陰影,低睫不知想什麽,只是周身氣氛陰郁。

許少陽見他一副為情所困的樣子,輕笑,“難得啊,你也有得不到的人。”

周城家境好,智商高,還是顏霸,女生更是前仆後繼,他是命中註定的天之驕子。

可在這一刻,他向來不可一世的臉浮上黯淡銀霜,渾身又散出戾氣,像是被拿捏七寸,稍微刺激下那銳利的眸就能將你粉碎。

許少陽有種感覺,他向來自持的把控力被一點點擊碎,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狂妄不羈的少年。

無論周城多優秀,他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他的軟肋,就是沈聽月。

“要不,小爺陪你喝點?”

周城回神懶散走過來,“行。”

許少陽直起身,拿起子開了瓶酒,正往他面前杯裏倒,被只手擋住,低啞語調落下,“不喝這個。”

他晃了晃酒瓶,上方浮起白泡,不可思議說:“不喝這個喝什麽?”

忽而他見周城手往下,拿起桌腳沒人搭理的天地壹號,幹凈利落開瓶,“咕嘟”,在他驚呆的目光下喝了大半瓶。

“……!”

周城蹙眉有點上頭,酸勁溢在口腔,他朝旁邊看,又抽出瓶,下巴擡高,“喝嗎?”

許少陽看都沒看一眼,震驚目光未收斂,豎起大拇指,“借醋消愁,你是第一人。”

他覺得沈聽月把他刺激傻了,將那瓶天地壹號移遠點,望著他冷厲緊繃側臉,小心翼翼開口:“要不喝點酒?”

“自己喝。”

周城舉著瓶口又灌下去,微彎脊背,衣領沾上晶瑩,頭發也被揉亂,真沒眼看,這大爺那次不是光鮮亮麗,現在整個頹廢樣。

要不是知道周城不喝酒,他還以為他醉了。

他撐下巴,“嘖。”

“聽爺一句勸,酒是個好東西,喝醉什麽傷心事就沒了。”

他又攤回沙發上,張開手臂,瞇眼仰頭,“唉,又多活一天。”

周城坐在地上,低頭,暗啞聲線平緩蹦出,“她不喜歡。”

聲音很小,許少陽聽見了,怔住,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緩了緩震驚,順著問:“你怎麽知道她不喜歡?”

他很低笑了聲,卻很涼,隱約夾絲嘲,“哪個女孩會喜歡。”

現在女孩不都喜歡循規蹈矩的男孩,不抽煙,不喝酒,才是理想男友。

他一向心高氣傲,以前沒碰酒,遇見她後也斷了念頭。

只想著,能給自己多留點機會,他多精明,就是沒算到她會喜歡上別人。

他重晃下空的瓶子,又重新開了瓶,嗤笑聲,真不公平,明明是他先遇見的。

許少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裏五味雜陳,只知道周城栽了,很徹底。

看著他一口接一口的灌,他索性也陪他喝,臺上漸漸多出酒瓶和天地壹號空瓶,空氣靜默,誰都沒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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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安的四月細雨綿綿,風吹梧桐落葉滿地,雨後清空,空氣清新幹凈,像吸了口甜氧。

周城跟在沈聽月後面,漫不經心踩過她的腳印,註意到她鞋帶散開,他上前幾步,沈聽月正吸著珍珠。

他單膝跪下,風衣沾上地面,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白色鞋帶,手法有些笨拙,系出的蝴蝶結歪歪扭扭,不算好看。

她咽下珍珠,呆楞說:“謝謝。”

不明白他這反應是幹嘛,眉眼蒙上層晦澀,聲音冷淡,“周城,你不用為我做這些。”

周城起身的動作僵直,喉嚨滾動,艱難吐出,“好。”

沈聽月低頭往前走,自從她生日那天,她和周城的距離都在有意無意的拉開,他們都不是話多的人。

他們的座位隔了四排,在她斜後方45度角,她每次回頭都能和他對視,心頭悸動,差點,就以為是互相喜歡了。

她吐出口氣,邁腿上了公交車。

周城照例坐在她旁邊,望著女孩修長脖頸,出聲喊她,“沈聽月。”

“嗯?”

沈聽月轉過頭,神色疏離,“有事嗎?”

他心裏猛得被撞擊,仿佛有蟲子在撕咬,存了滿腹的稿語一個字也說不出。

想伸手捏她的臉,看她皺眉瞪他的可愛樣,想讓她對他笑,可如今女孩只剩禮貌,周城嗤笑聲,狼狽移開赤紅的眼。

漆黑瞳孔籠上陰霾,吹不散的煩悶,他扯唇,低聲說:“明天開始我不坐公交了。”

沈聽月沒什麽反應,他已經拿到駕照,開車上下學也沒人攔,“嗯。”

她又扭頭看窗外,眼神沒有聚焦,玻璃窗印上男生側臉輪廓,伸手略過他的眼睛,鼻梁,最後指腹停在嘴唇。

到站後,周城在拐彎處叫住她,她腳步立刻頓住,慢下來的腳步像就在等著一刻。

“沈聽月。”

她站在離他兩米處的位置轉身,那雙清澈宛如秋水眼眸看向他,不解張唇,卻沒開口。

天很暗,借著旁邊奶茶店微光,她只是安靜站在那,雙手拽住書包帶子,精致面容自帶清冷。

周城倚靠在梧桐樹,落葉滑落肩膀,他垂眸,睫毛遮住瞳孔晦暗,“他對你好嗎?”

嗓音低啞,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沈聽月有點懵,“誰?”

他輕擡眼,直視她,提醒道:“你喜歡的人。”

沈聽月垂落的手握緊,過往的行人路過,店門口風鈴發出清脆聲響。

半晌,她眨下眼睛,扯出抹笑,說出來的話卻刺耳,“不好。”

“他是世界上最壞的人。”

周城的目光始終凝視她,不放過她臉上一絲表情,忽而邪魅勾唇,眼尾淚痣上挑。

喑啞的聲線帶絲蠱惑,緩慢誘哄道:“那不喜歡他了,好不好?”

她怔楞幾秒,心尖一顫,無數酸楚纏繞著,垂下腦袋,霎時間所有委屈湧上,猩紅了眼。

憑什麽…她喜歡了那麽久!

沈聽月沒有回覆,只是低頭轉身跑回。關上臥室門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地板,淚水簌簌流下,頭埋進膝蓋,肩膀顫動幾乎快喘不上氣。

他憑什麽讓她不喜歡他。

她要怎麽才能不喜歡他?

等發洩夠,她偏頭呼吸,兩顆淚珠掛在眼睫上,垂眼又滾落。

她抽泣輕喃:

“可是心跳不聽話啊,不然,我早就放棄你了。

“周城,你真的壞透了。”

周城站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一拳砸上樹面,本漆黑的瞳孔更沈,眸底情緒翻滾,搖曳的樹葉搭在肩頭帶絲不甘飄散落地。

半晌,才邁腿離開。

許少陽正在賽車場訓練,大口喝水剛歇沒一會,休息室桌子上電話翁響,他拿起,輕挑唇,“喲,難得啊,給我打電話。”

周城直接問:“嶼泰有比賽沒?”

“沒啊,過來?”

“嗯。”

許少陽看著暗黑屏幕,不爽撇嘴,單手摩挲下巴,周城已經好久沒來玩賽車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又想到那次陪他喝蘋果醋的經歷,整個臉瞬間陰沈,蹙眉撥回電話,打了好幾個才接。

那邊傳來風聲,看來在路上,他沒說廢話,“周城,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沒。”

他聲音很低,仔細聽又如寒風般冷。

許少陽眉頭直跳,咬牙,“小爺警告你,休想我再陪你喝醋!”

那天晚上周城幹了十幾瓶,直接把自己送進醫院,急性腸胃炎,他陪他一起睡醫院。

他牛逼,他清高,讓一個半醉的人送他進醫院!

……

怎麽周城造孽每次遭罪的都是他?

周城不耐按喇叭,“少廢話,給老子開門。”

“……”

這麽快就到了,合著早在附近等著。

嶼泰賽車場占地廣,在A國赫赫有名,追求刺激的公子哥沒少往裏砸錢,當然這裏也立了不少規矩,除了比賽一般都留給車隊自行訓練。

許少陽16歲就破例被車隊入取,國內外參加不少比賽,他天生眉眼自帶痞,性格風流浪蕩,面龐一副吊兒郎當樣,但在賽場卻一點不含糊。

出手猛厲,肆意蠻橫揮灑賽場,坐在摩托,頭盔一戴,賽道那抹紅像野虎逮住獵物狠狠撕咬,不給任何反抗機會,直掠終點。

下車豎起中指是慣例,他的挑釁傲慢無禮,眼神目空一切,揚唇像在說:老子就是王!

江湖人稱“賽道野王”,就沒他怕的。

保安已經下班了,他戴上紅手套,渡步下樓。

門杠升起,黑色酷炫哈雷迅速飆向起點線,周城一襲黑白賽車服,寬肩窄腰,修身版型顯露大長腿。

他拉上鏡片,劍眉下,烏黑眼睫倦怠,雙眸陰翳深邃,微俯身,擡高下頜,居高臨下凝視著他。

“玩不玩?”

“怎麽玩?”

他靠在車上,伸手戴好頭盔,他們不比正式賽,自己定規則。

周城:“繞二十場。”

許少陽剛扣好,手一抖,瞪眼,“你有病啊?”

就他這速度在場館繞完都要10分鐘,他白天訓練就夠耗力氣,更何況現在晚上,拼什麽體力。

周城輕睨他,嗓音薄涼,“玩不起?”

許少陽翻個白眼,跨上車,朝他豎中指,“小爺今天就讓你知道誰是大小王。”

周城不屑輕哼,單手打下鏡片,目光聚集在賽道。

哨聲響,暗夜下,黑紅分明倆道身影極速飛馳賽場,不相上下,呼嘯的風與轟隆車響共鳴,綻成不羈樂章。

漂移,角逐,每個動作都讓人熱血沸騰。

許少陽暫時臨先,不過他沒高興多久,大幅度運動量已經讓他匱乏,到第11圈的時候,呼吸聲明顯加重,幾度缺氧,他想到教練叮囑,只好放慢速度。

堅持到第十二圈,他直接跳下車,攤在地上大口喘氣。

黑色身影只停了一秒,見他沒事就繼續馳騁,速度有點未降,反而有愈快節奏。

許少陽捏緊水瓶灌水,擦下嘴角,靠在車身,“真不要命。”

比他還狠。

徐傑訓練完,在休息室玩了幾把游戲,看天色晚了慢悠悠走出,聽見摩托聲響,擡眼望去,黑色影子漂移過拐角,猶如利劍般持續沖刺。

“陽哥。”

許少陽應了聲,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發型被風吹成背頭,還泛著水光,汗流浹背,多了些慵懶散漫。

“你朋友?”

他看車不像他們這邊的。

“嗯。”

“他這速度太快了吧,這是把油門踩到底玩啊。”

許少陽掃他眼不可置信的樣子,輕嗤,比了三根手指,晃了晃,“就這速度,跑三十場了,放的障礙物都給他撞的一個不剩。”

“他有病。”

他又篤定重覆,“他真的有病。”

“你怎麽不攔著。”

許少陽沒好氣瞪他,捏得塑料瓶哢嚓作響,“攔?我要是攔著,下一個撞的就是我。”

他在周城手下吃過不少虧,從小一起長大,很清楚知道他現在正在發洩情緒,他要是敢上去,絕對是默認找虐。

周城瘋起來誰也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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