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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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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6

“媽,你回來啦!”

看見盧秋萍回來了吳憂笑著快步迎了上去挽住了自家老媽的手臂。

盧秋萍的身後還跟著方玫槿和莫子鈺,吳憂再次嘗試著輕輕招了招手與莫子鈺打招呼,果然得到的結果還是沈默,方玫槿微笑示意領著孩子到秋千邊上玩去了。

“我剛剛帶方阿姨和小鈺出去在周邊四下逛逛了解了解環境,沒想到一回來就聽見這麽大動靜,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盧秋萍帶著笑看了眼院裏的這個陌生人,雖然話說得客客氣氣但她多年從教養成的氣場也是令人不敢輕視。

“沒什麽事兒,媽,我就是淺淺地和阿姨相互交流了一下職業觀。”吳憂輕描淡寫地說道。

“是這樣嗎,我怎麽聽見有人在說我女兒胸無大志浪費資源呢?”盧秋萍顯然沒打算就這麽假裝沒事發生順便翻了篇。

“對不起盧阿姨,我媽她不了解小憂說了不好聽的話,對不起,我替她道歉。”左小年十分羞愧地站出來替張秀華道歉。

“小年,用不著你來打圓場。”張秀華打量了盧秋萍一眼,她不是不知道當著人家家長的面數落對方的子女是件很有失分寸的事但話已經說出口了要當沒說臉上多少有點掛不住,於是張秀華很硬氣地承認,“這話是我說的,雖說不是我家孩子但我既是看見了那就忍不住得說上兩句,您瞧著也是個明白人,有句古話說得好‘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孩子不懂事不懂事咱們做父母的作為過來人就得替他們把好關規劃好將來的路。小憂是吧,阿姨告訴你人活一輩子目光要放長遠不能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不然只圖年輕時候短暫的自由快活否則早晚會把路走死以後後悔可就晚了。”

“媽,別說了,你還嫌不夠丟人嗎!”左小年已經恨不得當場找條地縫鉆進去躲起來了。

“丟什麽人,我哪句話說錯了?”張秀華的思維壁壘堅不可破,以她自己的視角來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當合理的。

左小年在一旁磨得牙咯吱作響,無語極了,原來現實中還真有這樣奇葩控制欲這麽強的家長,簡直可怕。

“小年,沒關系,我明白阿姨您的意思,多謝教誨了。”吳憂邊聽邊點頭安慰左小年的情緒,至於張秀華的話她一點也沒往心裏擱,她從小到大活得很通透,遇上能相處的人便交心相處,遇見三觀不合的也不惱不費心去爭辯論個輸贏,一笑而過便是了皆大歡喜。

畢竟人作為一種很主觀的生物大部分的判斷基本都是基於自身經歷與身邊見聞而塑造而成的,每個人的人生經歷不同認知自然也便會有分歧,其實很難去界定對與錯,適用於你的經驗不一定適用於他人,不一定具有普適性,有些人能明白這個道理,有些人卻做不到。

盧秋萍面無表情地聽完張秀華的長篇大論後倒也沒有當場撕破臉皮發火,而是暗自深吸了一口氣禮貌問道:“您怎麽稱呼?”

“張秀華。”

“秀華姐,咱們坐著聊,有個底層邏輯問題不知道您有沒有思考過。”盧秋萍並不順著張秀華的邏輯急著與她進行爭辯而是從容不迫地坐了下來招呼她落座。

“你想說什麽?”張秀華目光猶疑不知道盧秋萍意欲何為。

“咱們當母親的將孩子生育下來帶到這個世界上之前並沒有過問過孩子的意願,所以她們生來便不欠我們什麽,她們絕不是我們人生的附庸,自然,當她們像一顆小種子一樣一點點萌芽長大,擁有自己獨立思考的能力和看待世界的想法後她們想要走的路做的決定同樣也無需經過我們的肯首和允許,我們只是她們人生的參與者而不是掌控者。”盧秋萍思路清晰地冷靜說道。

“說是這麽說,難道我們做父母的就只能在一旁看著他們一步步往錯路上走而無動於衷嗎?這我是絕對做不到的。”張秀華無法茍同。

“秀華姐,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說白了就是一段從出生走向死亡的單程線,雖然有著不同的發散方式但卻沒有標準答卷所以就更不可能存在什麽絕對的對與錯了。我看您的孩子對於她未來的職業選擇和人生規劃已經思考得很清楚了,你若強行扭轉她意志強迫她一輩子從事自己不喜歡的職業才是真的會讓她後悔一輩子,也許將來來了閉眼的那天都不會釋懷這又是何必呢,您的孩子的身心健康難道不比出人頭地更重要?”盧秋萍勸說道。

“你不清楚,我從沒要求過小年這輩子必須有多大的出息,我希望她能安安穩穩體體面面地活到老,孩子她爸十年前出車禍不在了,這些年我做夢都在擔心小年的未來,擔心萬一小年做錯決定後我沒有能力來為她彌補錯誤選擇帶來的後果。”張秀華總算是聽進去了盧秋萍的話,但這麽多年累積的執念哪裏是三兩句話便能夠化解的。

丈夫意外去世後孩子就成了張秀華生命的全部,後來又遭逢下崗潮她失去了本以為是鐵飯碗的工作生活一落千丈只能用丈夫的性命換來的為數不多的撫恤金盤了家小店做美容美發維持著生計,這些年她也算是嘗遍了人世冷暖一個人辛辛苦苦將孩子拉扯大,說什麽也不想讓孩子將來再像她一樣一輩子過著這樣不穩定的生活,被誤解也好被怨恨也罷,只要孩子將來能一輩子不為生計所擾衣食無憂她便什麽也不在乎了。

“媽,我知道您是為我未來考慮,但是我的人生我自己會做好決定,將來無論是什麽樣的結果我也會自己擔著不需要您犧牲自己的人生來成全我所謂的體面,您已經為我操勞一輩子了能不能就此放手讓我自己獨立行走,這些年我已經存了不少錢了,我現在完全能養活自己了,以後我還會掙更多的錢,讓您能安心地享福。”

哽咽地說著,左小年的眼眶又忍不住地紅了,這些年媽媽的辛苦她都看在眼裏怎會不知道,所以這些年來不管媽媽說什麽她都全盤接受不想再給媽媽造成任何的負擔,可如今她已經長大了,也完全能做到經濟獨立了,她只想讓媽媽能夠放心的放手不要全身心都放在她身上,媽媽操勞了一輩子是該有自己的生活了,該去吃自己想吃的東西,買自己想買的衣服裙子而不是繼續將自己所有的快樂都押註在兒女的未來上。

盧秋萍能夠理解張秀華作為母親的心理但是卻沒辦法對她的偏激做法感到認同:“秀華姐,你考慮得太多了,要知道人的兩只眼睛就像手電筒只能照到有限視野範圍內的東西,再遠一點的便看不清了,所以你再怎麽劃算也不可能將未來算得準確。打個比方,十年前那會兒大家都還在用直板機,智能手機還沒上市,支付方式也都是紙幣支付,那時候的人怕是做夢也想不到這才短短十年居然滿街都看不到什麽現金帶個手機出門就能解決所有的衣食住行,人們更想不到一個互聯網到今天能創造出這麽多新型職業讓很多並沒有原生資源的年輕人生存致富。而未來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又會是什麽樣子誰又說得準呢。”

“話是這麽說,可是……”張秀華感覺自己被繞進去了,一時不知該怎麽如何反駁。

“是啊是啊,小年姐現在在網上很有名氣呢,還和很有名的影視公司合作過,阿姨你要是看過小年姐的作品就會知道她多有天賦了。”葉千千趁熱打鐵地為左小年刷好感。

張秀華陷入了沈默,自從她幾年前親手撕掉了女兒房間所有的畫後她便再也沒有看過女兒的作品了。

盧秋萍嘆了口氣,看著身邊的吳憂回憶道:“當初我生產時因為胎位不正導致小憂差點沒能降生下來,看著產房的醫生護士急得手忙腳亂而我的腦袋卻只剩下了一片空白,我感覺自己分明已經清晰地聽到孩子的哭聲,感受到臍帶連接著的心跳了,為什麽會這樣,我當時在想如果我自私地賦予了她生命卻沒能讓她睜眼看看這個世界就在狹窄黑暗的子宮裏死亡了該怎麽辦……只要孩子能平安健康地活下來我願意拿一切來交換,我當時只剩下了這唯一念頭。”

吳憂有些心疼地握住媽媽的手,聽她繼續講述這些自己從未聽過的往事。

“還好後來經過醫生的不懈努力小憂總算是虛弱地活了下來,從那時我便在想,我的女兒我只希望她一輩子健康快樂就好,別的什麽都不重要。很顯然她現在所取得的成就已經遠比我對她的期許要多得多了,我很支持她現在的事業,將來若是她有了別的想法我同樣會繼續支持她去嘗試。就算遭遇挫折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要能有一個安全的港灣容她暫時停靠休養,她便很快又會重新站起來揚帆遠行。其實對於孩子而言最難的不是在外面的失敗和挫折而是失去能夠回望的歸途。”盧秋萍語重心長地看著張秀華,這些話還真算得上是掏心窩子的話了。

吳憂從沒覺得盧女士像今天這樣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著聖潔偉大的柔光,能有這樣開明豁達的父母大概是她上輩子積滿了功德才換來的吧,吳憂這樣想著。

見左小年和張秀華都沈默著不說話,吳憂靈機一動給了雙方一個臺階下:“這樣啊,張阿姨,您要是不急著回去不如就在我們這兒住上一兩日就當短暫地休閑放松一下心情吧,也不急著今天就非得做出決定,反正來都來了是吧。”

“是啊,來都來了,來一趟可不容易呢,可不得順便體驗一下農家趣味。”葉千千在一旁賣力扇著風,幫襯著說道。

吳憂感斷定,絕對沒有人能抵抗得了“來都來了”四個字的誘惑。

果然,張秀華在擡頭看了眼埋頭不言語的左小年後到底還是松了口:“好吧,反正這段時間也是淡季,多待一天也沒影響,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同意了你畫畫的事情。”

吳憂向做左小年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順桿子就往下爬,之後一切好說。

“隨便您。”

左小年扔下一句話便提著行李箱上樓去了。

“張阿姨,您先進屋休息一下,我給您做個入住登記。”吳憂禮貌地笑了笑。

張秀華點了點頭,轉身進屋去了。

“媽耶,剛剛那場面嚇死我了,可怕可怕可怕。”葉千千見張秀華走遠了,這才心有餘悸地緩了口氣。

“你也的確是個勇士。”吳憂豎起大拇指。她指的自然是之前葉千千為了幫左小年說話敢於一個人和張秀華正面硬剛這件事。

“嗐,別說了,我得喝杯水緩緩去。”

葉千千說完抓著陳佳樹一起飛奔似的溜到廚房去接水喝了。

吳憂長舒了口氣,轉頭牽著媽媽的手乖巧地說道:“媽,謝謝你了。”

盧秋萍笑著捏了捏吳憂的臉頰,咬著牙寵愛地說道:“你丫頭以後少惹我生氣就比什麽都強了,走了哈。”

吳憂看著媽媽進屋後轉頭突然發現祁理不見了,剛剛說的太投入一直沒留意他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遁走的。

正想著事,吳憂突然聽到院門外有交談聲傳來,說的竟是標準的美式英語,吳憂聽不分明,只隱約捕獲到了“Bryan”這一關鍵詞。

有人要找祁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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