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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雷斯羅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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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雷斯羅薩(下)

一切安穩下來,安斯開始調查德雷斯羅薩。

德雷斯羅薩以熱情的女人聞名,比如:

“旅居德島的時候談過,被捅了十幾刀,ICU裏躺了幾天。勉強能行動後就去打官司——這個國家的司法系統簡直是一塌糊塗。我重傷,街道監控目擊證人住院記錄人證物證都有,最後她被判無罪,法官給的理由是:這個國家的女人不是被背叛絕不會下那麽重的手——的確,我是喜歡上了別人,可也不能把我捅進ICU啊!法院裁決書下來政府就把我驅逐出境了——我的治療甚至還沒有完成,判決她應該賠償我的醫療費拖了幾年一分錢也沒給。我去法院催,那法官居然罵我對感情不忠還好意思要女人的錢!就離譜,被捅進ICU的可是我啊!本來覺得算了,畢竟是我有錯在先,談戀愛之前沒有查詢這個國家的傳統,後來又想去德島旅游,買車票的時候才發現被海關拉黑了,打電話過去,人家回給我的解釋是:由於幾年前我傷害了這個國家的一位女性的感情,被終身禁止入境。”

下面評論:“所以避雷一下被德島旅游局拉黑的男的,基本都是在德島有案底的。”

“德島旅游業剛發展起來那會兒,新世界四面八方的人都來德島旅游,旅客想在德島來一場艷遇,旅行結束,戀情結束,可不知德島的女人對感情熱烈,同樣嫉妒心強,因此當時故意傷害案件高發。德島的女人是普通旅客消受不了的。由此也推動了立法。”

下面評論:“入刑以減少傷害事件的發生嗎?”

“不是,感情糾紛全按女方無罪處理了。”

“德島對女殺人犯那麽寬容的嗎?”

“是的,所以那時只要有故意殺人案件,律師就會鉆法律空子,說是戀人關系感情糾紛,最後判的很輕,頂多被教育幾句拘留幾天就放出去了。”

“就離譜。”

“還有更離譜的,有的國家販賣動物判的比販賣婦女兒童判的還要多,寫小X文判的比真實性犯罪還多,每個國家的司法體系都根植於這個國家的歷史和文化,德島歷來都有愛情至上的文化傳統,自然也在法律上體現出來。”

對此有人認真解釋:“德雷斯羅薩的司法體系根植於唐吉訶德騎士傳統。《堂吉訶德》一書中寫:奪取游俠騎士的意中人,就是奪取他的眼睛,奪取照亮他的太陽,奪取養活他的糧食。游俠騎士沒有意中人,就仿佛樹無葉,屋無基,影無形。”

有人評論:“法律這種東西按小說來設定是不是太離譜了?”

有人反駁:“請尊重德島文化,每種文明都有他的發展脈絡,德島的社會制度風俗習慣都是長期發展下人民的選擇。”

德島女人熱情如火,德島的男人也毫不遜色,比如:

“年輕時割過闌尾,肚子上有個疤,快要上三壘的時候女友看到這個疤當場翻臉走人,電話蟲拉黑,在樓下怎麽叫都不應。打聽了好久,才知道她說肚子上有疤,自己遇到爛男人了。我跑了幾個城區去做手術的醫院找醫生開證明,才發現醫院改成娛樂場所了,原來是幾年前城建,老醫院合並到市中心德大附屬了。我想手術檔案應該也一起遷了過去,又跑了幾個城區回去,問醫院要檔案,工作人員說搬遷之前的檔案並不一定還留著,我直接報警了,和醫院扯皮了幾天,終於拿到了檔案,帶著檔案去找女友,女友看後哭著說誤會我了,這才解開誤會和好了,現在孩子已經一歲了,過得很幸福。”

安斯:“……”

有人舉了另外的例子:“德島的男人都很陰毒。大學我和我朋友喜歡上了同一個女生,說好的堂堂正正競爭,結果背後捅我刀子——是真的捅刀子,還是當面捅的。然後又給我道歉,說是太害怕心上人被我搶走,我看他支付了全部醫藥費道歉態度誠懇就原諒了他沒有起訴他,畢竟我們是德島人,德島人誰不為愛瘋狂呢?我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本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誰知道出院回學校後被人打量了一路,才知道他在我住院期間散播我的謠言,說我是背叛了一位女性而被捅傷住院,醫療記錄不知道被誰偷拍發到了學生論壇裏,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個背叛愛人的爛人。連我心愛的女孩也不願意相信我,他用卑鄙的手段搶走了我的愛人。”

有人在下面評論:“是真的,不僅是戀愛,招工上也有歧視,入職體檢看到男的身上有刀傷基本就被企業拉黑了。”

樓下評論:“之前抓過一個給人開闌尾炎手術證明的醫生,判的比販賣器官,給□□非法分子做手術還多。”

下面外地人吐槽:“不就是開個假證明而已這判的也太久了吧?”

德島人反駁:“擾亂市場!誰知道他真的是闌尾炎還是被女人捅了?”

關於德島愛情至上的文化。

有人說:“如果你覺得你毫無戀愛的欲望,那你應該去德雷斯羅薩,沒有一只單身狗能活著離開德雷斯羅薩。”

下面有人吐槽:“德島人惡心死了,腦子裏全是愛愛愛的,好像不戀愛就有病似的。”

有人辯駁:“人本來就是要去愛的,失去了愛的能力就是有病啊!”

德雷斯羅薩的小偷出了名的多:

“去德島旅游的時候在車站丟了行李,追了幾條街沒追到,報警警察甚至監控都懶得調,笑著說什麽是妖精,後來在我的強烈要求下調了監控,也沒找到犯人,最後不了了之了。順便一提,偷行李的在我們國家叫做小偷,不叫妖精。”

那的確不是妖精,安斯用風網抓住了偷她東西的小偷。“這麽小,力氣卻這麽大,真是震驚呢。”那小小的東西丟棄了她的東西逃跑。

德島人出了名的熱情:

“這個國家的人都很自來熟,也很能歌善舞,食物很好吃,去德島旅游要做好胖十斤的準備,不用查什麽美食攻略,沒有一家餐廳是不好吃的。晚上很熱鬧,廣場上總是有人彈吉他跳舞,如果你走著走著忽然看到一群人唱起來跳起來都不要意外,這在這個國家是常事——長的不帥,不會彈吉他,不會唱情歌,不會跳弗拉門戈的男人可是追求不到德島女人的。當然,即使是追求不到,能一睹得到女人的芳容,也是不虛此行。”

德島男人都會跳舞,安斯想,那多弗朗明哥呢?他也會跳嗎?

評論區:“真的是自來熟,以前是個社恐,去德島了玩了幾天,回來了朋友們都說我是什麽社牛。”

往下刷,樓主還補充了一句:“不過這邊不建議身材管理差或者長得對不起世界的男人去德島旅行,會被bodyshame,不帥的男人在德島沒有人權。”

德雷斯羅薩女人對男人很挑剔:

“真的挑,其他地方有沒錢被甩的,有對女友不好被甩的,我是因為兄弟太黑被甩的,她說顏色太難看了她看著惡心,讓我做手術美白,不然就分手,實在忍不了這胯下之辱,就分了。”

評論區:“可是太黑確實不好看。”

“是啊,太黑了看著就是很惡心啊。”

下面居然還有打廣告的:“建議你去做下手術,這個手術在德島普及率已經很高了,風險很低的。兄弟美白雞蛋除皺套餐,只要69999貝利。”

安斯還不知道有這種手術,去查。羅薩探過頭:“這個啊,很多人做的,我高中畢業到了手術年齡就直接去做了。”

德雷斯翻白眼:“除皺?除你媽的皺!那東西在放松狀態下本來就是皺的!”

安斯想確實,可評論多的是讚同的:“一樣一樣,女朋友嫌我腿毛多,我就做手術去掉了,現在女朋友更喜歡我了,你可以做個手術挽回前女友的心。”

安斯甚至看到了一條:“我在王宮醫院實習過,悄咪咪說一句這手術國王大人也做過。”還有人貼了圖對比,剛上任時的照片和現在的照片,安斯點開放大,好家夥,確實沒腿毛了。

總之,德島就是這樣,上至國王下至民眾,每一個都超出安斯的想象。

創業不易,安斯做賬做到焦頭爛額,她的財務狀況,超乎她的想象……“老板你是不是德島人啊?!哪個德島人夏天工作?!”她的員工提出異議,安斯這個工作狂不由得好奇,“德島人夏天都幹什麽?”

羅薩:“度假。”

安斯:“天天度假啊,經濟怎麽發展?”

“經濟怎麽發展那是國家要考慮的,關我什麽事啊?”

安斯:“……”

羅薩執著:“我們的員工福利呢?當初招聘的時候說有免費旅游,現在也沒兌現。”

安斯工作累了:“帶你們去德雷斯羅薩旅游。”

陽光正當午,灑水車在地上噴了一路彩虹,藍天白雲的,顏色甚是好看。安斯心底的陰郁都被驅散了不少,難怪德島有句老話——只要有陽光,就會有好事發生。

羅薩期待著秋天的連休。

安斯無語了,“夏天度假,九月還沒幹多久,十月怎麽又連休?”

“十月唐吉訶德家族幹部生日啊,拉奧G,還有個不知道是誰,反正也生日,月底國王生日,整個十月都連休啊!”

安斯:“夏天度假,秋天連休,冬天呢,也休息嗎?”

“冬天正是旅游業火的時候呢,德島冬天不冷,好多人來德島度假呢!”

安斯好奇:“一年兩個季度不幹活,這個國家的錢到底哪來的啊?”

羅薩;“旅游業唄,德島可是旅游勝地啊!”

安斯:“……”

羅薩:“還有向日葵,德島是新世界最大的向日葵出口國呢!”

安斯:“農業是向日葵,服務業是旅游業,那財政收入的最大頭工業呢?”

羅薩疑惑:“工業?德島有工業?”

安斯:“……”

街頭拿了個旅游宣傳的小冊子:德雷斯羅薩王宮,競技場,喬拉之家,現代美術館,莫奈的花園——德雷斯羅薩是活著的童話樂園,小熊和你說話,你也不會感到意外。安斯不敢相信建造這個城市只用了短短十年。海賊,英雄,國王,有什麽區別?都是多弗朗明哥的別名。征服掠奪,人們崇尚強權。是多弗朗明哥讓德島擺脫了貧窮,讓它成為一個人人都羨慕的富裕的國家。

多弗朗明哥的微笑飄揚在德島的大街小巷,那笑容在安斯看來卻帶著滿滿的諷刺。

廣場喧鬧,到處都是賣紀念品的,紅色的小攤上擺著各式各樣新奇的東西。有小熊玩具在騎著單車雜耍,還有彈吉他的,唱歌的,跳舞的,熱鬧非凡。一只敲著缽的小熊走到她身邊,轉過身背對她:“美麗的小姐~麻煩給我上個發條~”安斯擰了幾圈,熊就又敲起了手中的缽,踩著獨倫在廣場轉了起來。

安斯在各各攤販逛來逛去。

印著多弗朗明哥的明信片,印著多弗朗明哥的徽章,印著多弗朗明哥的帆布袋,安斯流連於一個叫多弗朗明哥的城鎮。

安斯拿起一個印著多弗朗明哥標志性笑臉的水杯,腦子裏浮現出一個男人呋呋呋呋的笑聲。

抱著吉他的歌手坐在噴泉邊緣,德島的鴿子不怕人,安斯毛茸茸的圓腦袋上落了一直鴿子,王宮的高墻矗立在熱烈的陽光下。德島一直在重建,破舊的城區隨著德島經濟的騰飛變得濃墨重彩。熾熱的陽光讓這個城市的顏色更加鮮明,起伏的建築如抓不住的波浪,城區的建築是喬拉的藝術。

中心廣場矗立著一尊青銅雕像,那是德島傳說中的騎士唐吉訶德。

安斯翻開旅游手冊:“王宮沒有邀請,或者通行令進不去,要不帶你去競技場看看?”

羅薩拒絕:“不喜歡看,太暴力了。”

安斯同意:“也是,除了重大國際賽事,菜雞互啄確實沒好玩的。不過將來哪天要是犯了事可以往裏跑,海軍和警察都管不到。競技場這種法外之地,只有家族的人說話才算數。”

羅薩好奇:“犯事?犯什麽事?”

安斯沒有說話。

多弗朗明哥上臺後,競技場的角逐越發殘忍,可競技場外,戀人大道戀人們相擁。好似德島全部的殘忍都在競技場,剩下的都是鮮花與愛情。

羅薩說:“在德島,成為角鬥士是男人們的最好職業,在競技場混出個名次,受到女人賞識,順利結婚。”

“角鬥士好啊,賺錢多,能養家,名聲又好,女人可喜歡了,沒個正經工作女人怎麽看得上啊。”

德島人都是終極戀愛腦,安斯不知道羅薩怎麽做到每件事都能聯想到女人的。競技場這種地方,比起拿到名聲嫁個好女人,戰鬥技巧與實力不才是最重要的嗎?

羅薩否認:“不,除了認真搞的國際賽事,平時重要的一點不是技巧,而是觀賞度。還有人是沖著技巧去的?不都是想看肌肉帥哥嗎?沒有觀賞度,哪來的收視率?普通人技巧也看不懂,如果長得不帥技巧再精湛也是白搭。”

安斯又想到德島對男人外貌要求極高的風氣,覺得真奇怪,“一邊希望男人有個正經工作,一邊又說男人長得好看就行,怎麽自相矛盾呢?”

羅薩沒感覺到有什麽問題:“世界不本來就是矛盾的嗎?”

安斯:“還挺哲學。”

安斯來到現代美術館。

一副安靜掛在那裏的畫可以傳達許多言語無法傳達的語言,在絕對的美貌的沖擊之下,一切語言都是蒼白的。

安斯站在《唐吉訶德海賊團》這副巨大的油畫前,仰頭望著那個穿著酒紅西裝的男人。

年輕,意氣風發,西裝紅像是競技場最熱門的鬥牛士,只是站在那裏,就讓人瘋狂。

和愛情無關,甚至不需要語言,就是最原始的沖擊力。

誰都想看一眼,誰都想抄一頓。

羅薩:“老板真的很關註國王大人呢。”

安斯忘記了美術館來來往往的游客,好似被畫吸了過去,喃喃:“多弗朗明哥這個名字念起來就很好聽。”

羅薩:“有嗎?do是敬稱,flamingo是火烈鳥,他名字的意思就是尊敬的火烈鳥,相當於你叫尊敬的小熊,有什麽特別的嗎?”

安斯:“你不懂。”

羅薩打趣:“老板,你該不會……喜歡上國王大人了吧?”

安斯立馬否認:“呸!我才不喜歡老的!”

“那老板為什麽盯著國王大人這麽久?”

安斯辯解:“什麽盯著!我是來研究藝術的!你也知道,我不喜歡老男人,我一直把國王大人當國家領袖看待,對他真的沒有什麽奇怪的幻想。但有一說一啊,國王大人身材確實好,也不是說饞他身子吧,畢竟我也不喜歡老男人,但是怎麽說呢,國王大人真的挺色的,看到他照片的時候總覺得心癢癢——我真的不喜歡老的啊,但我是服裝設計師嘛,看到男人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地評估他的身材的——只是職業精神罷了,我可不是看上國王大人了,畢竟你也知道,我喜歡年輕一點的,國王大人再怎麽說年紀也有些大了,但他的身材的確激發了我藝術創作的沖動,讓我對生活更有熱情了,就跟交到了十八歲年輕小男友似的,但是我真的不喜歡年紀大的——就是能摸一下他的□□和腹肌就好了——藝術,都是為了藝術創作,精美的衣服就是為了身材好的衣架子而生的!服裝自古以來就是裝飾人體的!你知道嗎?在古埃及,奴隸都是不穿衣服的,那時生產力低下,只有上流階層才能穿衣服。我覺得現在要反過來,在德島,身材好的男人要禁止穿衣服!——我只是一心追求藝術罷了,我是真的不喜歡老的!”

羅薩:“……”

可是,有一件事是安斯無法否認的,這個人雖然年齡大了,魅力卻是越來越迷人。

十年前和十年後兩幅油畫相對而設,羅薩研究十年前和十年後的《唐吉訶德家族》,感嘆:“十年了,國王大人的風格變得還真大……”

從酒紅西裝到永不扣扣子的襯衫,從精致貴族到流裏流氣海賊——與其說是變得痞氣,倒不如說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安斯說:“男人到了一定年紀,沒了青春做掩蓋,內在的性格底色就會寫在臉上,猥瑣的會變得油膩,不自律的人會變醜變胖。”

貴族式的精致不過是遮蓋,偉大的騎士唐吉訶德?不,多弗朗明哥是反騎士的人。他粗糙而狂野,像是強勁的風,吹過德雷斯羅薩兇險的海岸。多弗朗明哥是鮮明快節奏充滿野性的弗拉門戈,是火烈鳥鮮艷的羽毛,是被血沾染的狂妄的大笑。

羅薩妄圖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國王的性格底色是?”

安斯脫口而出:“騷。”

“是……啊不,老板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呢?你又沒睡過國王大人你怎麽可以說國王大人騷呢?!”

“睡過就可以說了嗎?”

“睡過才知道騷不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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