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李錦終於慢慢擡起頭，看了一眼躺在他身下的李晏，然後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卻略顯疲倦與憔悴：“沒什麽，只是很高興你終於說出那句話了。”

李晏想了想，知道李錦應該是指他說自己也很喜歡他的那句話。

想到這，他便淡淡地笑了笑，輕輕摩挲著李錦的發絲：“這種話也只敢在你面前說罷了，不然我就是太自私了。”

“晏哥哥為何會這樣說？”李錦有些好奇，他放開李晏，脫掉了外衣，在李晏身側躺了下來。

“因為在你身體裏的那個‘他’是我的親弟弟，亦是北陳的六皇子殿下，我們都身負重任，身不由己，所以對於世間再尋常不過的兒女私情，我們是不能體會的。”李晏看著墜在帷簾上的穗子，感嘆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他也兩情相悅，卻因為身份的原因不能在一起？”李錦問道。

李晏輕笑著搖了搖頭，那張清秀白皙的臉龐愈顯柔美：“他為人正直仗義，視我為兄，敬我，慕我，又怎會容許這種齷齪骯臟的感情存在？他是要成為萬人之上，站在雲端俯瞰眾生的人，如此純潔的赤子，我又怎能忍心拖著他墜下雲巔，陪我一同跌落深淵？我啊，是要下地獄的人啊。”

“晏哥哥，我不許你這麽說自己。”李錦輕輕握著李晏的手，有些緊張，“你怎麽會這麽想你自己，你是多麽純潔無瑕的人啊，我一直覺得你才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他……你弟弟怎麽會比得上你呢？”

“我沒你想的那麽好。”李晏柔聲說，他微微側過頭看著李錦，眼眉似花朵一般柔美，仿若天宮仙子。

“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也是有缺點的啊……我也不過是個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實際上卻是一個覬覦自己親弟弟的……惡魔罷了……”

惡魔？

李錦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他又何嘗不是呢？

只是一味的索取，卻完全不顧對方的感受，有些時候，他能夠體會到對方的不易，但有時一時激奮，他無法控制自己，或者說他根本無法回避自己的內心，他不願做違心的事。

可是……可是他明明也在努力，為了能更靠近所愛之人的心，他也在不斷的付出，但為何結果卻永遠不盡人意呢？

他恨嗎？是的，曾經的他是如此的怨天尤人，恨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地位，相比之下，李晏是比他強太多的，如果是他，他寧可生於黑暗之中，永不見光明，那也要好過出生在光明之下的陰影中。

只是感到諷刺又可笑的是，如今的恨卻是他唯一能轉化成愛的資本了，而只是這一點愛，就足以讓他鼓起勇氣度過一生。

“那你是什麽時候對他有那種感情的？”李錦問。

李晏也脫下外衣，重新躺了下來，那長發在潔白裏衣的映襯下更加烏黑柔順。

他想了想，然後說：“也和你差不多吧，孩子之間的感情最簡單不過，朦朦朧朧的，只是覺得對方很可愛，性情相和，就喜歡整日黏在一起。只是越到長大，越開始懂得一些事情，明白兩人之後都會成家立業，有各自的家庭，那個時候我就感到很恐懼，尤其是當他後來上戰場不在身邊的時候，就更發現自己離不開他，那一年真的很難熬啊，我們尚且只是分開了一年，那麽之後呢？我實在不敢再想了。”

“而且因為我的出身，我總是被人欺負，我弟弟雖然比我小幾歲，但他真的每次都會站出來保護我，還教我讀書寫字，他使我認識了很多我從來未曾接觸過的事情，是他讓我真正回到了溫暖的人間。他給我的那份溫情，是將我拉出黑暗的光，所以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幼稚得可憐。”

李晏絮絮叨叨地說著，絲毫未意識到李錦註意他的神情，那眼神裏除了心疼與愛憐，更多的是自責。

保護？

他也配嗎？

“那你怎就肯定他一定如你所想一般的好？你也說了他有一段時間不在你身邊，你就不怕他是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萬一他其實是個吃喝嫖賭的花花公子……”

“錦兒不會的。”李晏神色有些凝重，不過轉瞬間他就輕松地笑了，“倘若他真的如此，我也會教導他，但現在算怎麽回事呢，這麽大個人了，整日圍著哥哥轉像什麽話呢。”

“況且，我也不想那些了。”李晏抻了抻身子，換了個姿勢，故作輕松地微笑著說：“反正他有喜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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