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暗（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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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暗（八）
“既然醒了，我們說說將來吧。”辛商試探性地拋出問題。
易薰坐直了身體，她看向他眼神淡淡的：“你有什麽想法？”
辛商在她面前總是無法沈默寡言的，他急於表達自己的內心，卻又害怕被殺個片甲不留。
易薰見他張了嘴又不說話，只覺得可愛，明明有很多話要對自己講，到嗓子眼卻說不出來了。
墻上的鐘不停轉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輸液管裏的藥液一點一滴地流入辛商的身體，易薰瞇起眼睛看了會兒，不自然地轉過頭。
她有些幹燥地舔舔嘴唇，捋了下耳邊垂落的發絲，突然又望見雪白床單上的那只手，手背的青筋仿佛帶有生命力般，易薰透過那些血管似乎能看到底下汩汩流動的血液。
她豁的擡頭看他，只見對方也在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她朝他笑了一下，眼睛彎彎的像月亮。
辛商伸出另一只手要來摟她，易薰湊上前任由他摟著，只不過她貌似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從他嘴裏聽到些什麽。
“你會配合我治療嗎？”易薰捏著他的手問他。
“心甘情願。”
“為什麽當初拒絕那些人為你進行心理幹預？”易薰疑惑萬分，心理治療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壞處。
“因為我知道你會來，小時候你也這樣，只要我犯錯了你總會及時出現在我身邊。”他的眼神依舊渙散，不過吐露出的話裏全是回憶和迷戀。
“可這次我來晚了。”
“這不是你的錯。”辛商用手背緩緩滑過她的側臉，最後將指腹摁在她的唇前，“是我的。”
說到後面只留下氣聲，微不可察的愛意融入骨血，他靠在靠枕上，舒緩自如的樣子讓易薰一度以為他看得見。
易薰其實看不透眼前這個人，他自從失明後性格大變，年少時的他總是傾向於把所有情緒不分類地倒給她，易薰那會兒只要對方一個眼神就知道他心情是好還是壞，不像現在的辛商，難以捉摸四個字都是在誇他了。
“我和之前研究所的師兄敲定了明天就去他在國內的心理咨詢室上班，每次治療你都可以去那裏找我，我會等你。”
“一定要去嗎？在家裏不行嗎？”辛商不想出門，外面的陽光刺眼，卻只能灼燒他的皮膚，照亮不了他的眼睛。
“專業的治療要在專業的環境下進行。”易薰談到所學尤為冷酷無情。
“強者從不抱怨環境。”
“我可沒說我是強者。”
“那你是個庸醫。”辛商似是嫌棄地撇撇嘴。
易薰翻了個白眼，有點被氣到，趴在他的身上不說話了。房間裏有消毒水的味道，她聞著又有點昏昏欲睡。
辛商憐愛地撫摸著她的後頸，摸得她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庸醫也沒關系，治不好就算了。”他假模假樣地安慰她，被一掌拍掉。
“你同意我去工作了？”
“嗯，你哭的時候我很難過，所以我知道自己做錯了。”辛商的胸腔震動，發出嗡嗡的聲音，易薰側耳聽著，感嘆這是他變好的第一步。
“蛋糕被你砸爛了，是你愛吃的味道，我開車開了很久幫你買回來的。”
“明天你下班後我們一起去吃，好嗎？”辛商滿懷歉意地提出補償。
“吃到飽為止。”
“沒問題。”兩個人拉了勾勾約定達成。
晚上易薰陪著他睡下，照顧到他身體狀況尚未恢覆，所以從客房又拿了一床被子。
辛商聽見她在一旁鋪床的聲音有些不大開心：“為什麽不和我睡在一起？”
“一張床上還不算一起嗎？”易薰點點他的鼻子。
“又不是一張被子！”辛商覺得易薰肯定是嫌棄他了，不然為什麽一張床要分兩床被子。
“你還在輸液，為你著想，乖。”易薰才不理他的無理取鬧，萬一壓到他的那只手怎麽辦。
辛商滑溜進被窩裏賭氣，自顧自留了個後腦勺給她。
易薰關了床頭燈也安靜地進入睡眠狀態，明天還要上班，不能再熬夜了。
到了半夜易薰覺得身上突然很熱，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辛商和狗狗一樣趴在她的後背上，把她整個人圈進了懷裏，四肢像八爪魚般纏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熱氣源源不斷地傳輸給她，易薰困擾地揉揉眼睛，發現自己之前蓋的那床被子早就掉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她踹下去的還是辛商自作主張扔下去的。
她推推他的臉，直到臉蛋變形了，他也沒醒，可是真的好熱，她勉強從他充滿禁錮的臂彎間探出頭呼吸新鮮涼爽的空氣。
“好煩，睡覺也不老實。”她湊到他耳朵邊偷偷念叨，反正他睡得正香也聽不見。
“說我壞話！”辛商氣鼓鼓地要來啃她。
“你怎麽醒著！”易薰也不開心了，裝睡是吧，自己都熱死了還不放開。
辛商發現自己暴露了立馬安靜如雞，悄悄裝死。
“你放開我，自己到一邊睡去。”易薰拍拍他的臉提醒他。
“不放。”辛商的固定戰術，耍無賴，就這點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啊啊啊！殺了你！”易薰瘋狂揪他身上的癢癢肉，他被癢得立馬彈開。
易薰得逞後抱著被子和枕頭穿上拖鞋要去客房睡，辛商拔了針頭，手背頓時冒出血珠。
他似無所感地要來抓她，易薰看他又開始偏激起來，無奈只能陪他接著睡，大半夜又給留守的看護打電話，毛毛躁躁地鬧一頓，還是順了他的心意。
易薰一大清早就醒了，站在浴室裏邊刷牙邊給師兄發消息，她看了眼時間，才六點半，背後傳來踢踏踢踏的拖鞋聲，辛商跟個游魂一樣地站在她背後。
易薰拿出另一支牙刷，擠上牙膏，塞進辛商的嘴裏，左右規律地畫著圓圈，兩只手沒一只是閑著的。
刷完牙又擰了毛巾幫他擦臉，辛商的睫毛長長的，皮膚看起來不比她差，很有一番姿色，擦完又在他下巴處打了個香啵兒，聲音清脆而響亮。
易薰左看看右看看滿意的不行。
“再去睡會兒，我要去上班了，傍晚等我來接你，嗯？”易薰抱著他的腰告訴他接下來的安排。
辛商有些不舍，可他不能阻止她，如果易薰不開心，自己也會跟著受到冷落。
“知道了，去吧。”辛商聽著她的腳步聲遠去，摸索著站在門口，等門徹底關上了，他才回到床上繼續睡覺。
他在重新陷入睡夢前再一次清醒地意識到之後的夢裏只會有易薰，無論他的過去有多狼狽不堪，但有易薰愛他，那未來一定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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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醒了，我們說說將來吧。”辛商試探性地拋出問題。
易薰坐直了身體，她看向他眼神淡淡的：“你有什麽想法？”
辛商在她面前總是無法沈默寡言的，他急於表達自己的內心，卻又害怕被殺個片甲不留。
易薰見他張了嘴又不說話，只覺得可愛，明明有很多話要對自己講，到嗓子眼卻說不出來了。
墻上的鐘不停轉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輸液管裏的藥液一點一滴地流入辛商的身體，易薰瞇起眼睛看了會兒，不自然地轉過頭。
她有些幹燥地舔舔嘴唇，捋了下耳邊垂落的發絲，突然又望見雪白床單上的那只手，手背的青筋仿佛帶有生命力般，易薰透過那些血管似乎能看到底下汩汩流動的血液。
她豁的擡頭看他，只見對方也在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她朝他笑了一下，眼睛彎彎的像月亮。
辛商伸出另一只手要來摟她，易薰湊上前任由他摟著，只不過她貌似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從他嘴裏聽到些什麽。
“你會配合我治療嗎？”易薰捏著他的手問他。
“心甘情願。”
“為什麽當初拒絕那些人為你進行心理幹預？”易薰疑惑萬分，心理治療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壞處。
“因為我知道你會來，小時候你也這樣，只要我犯錯了你總會及時出現在我身邊。”他的眼神依舊渙散，不過吐露出的話裏全是回憶和迷戀。
“可這次我來晚了。”
“這不是你的錯。”辛商用手背緩緩滑過她的側臉，最後將指腹摁在她的唇前，“是我的。”
說到後面只留下氣聲，微不可察的愛意融入骨血，他靠在靠枕上，舒緩自如的樣子讓易薰一度以為他看得見。
易薰其實看不透眼前這個人，他自從失明後性格大變，年少時的他總是傾向於把所有情緒不分類地倒給她，易薰那會兒只要對方一個眼神就知道他心情是好還是壞，不像現在的辛商，難以捉摸四個字都是在誇他了。
“我和之前研究所的師兄敲定了明天就去他在國內的心理咨詢室上班，每次治療你都可以去那裏找我，我會等你。”
“一定要去嗎？在家裏不行嗎？”辛商不想出門，外面的陽光刺眼，卻只能灼燒他的皮膚，照亮不了他的眼睛。
“專業的治療要在專業的環境下進行。”易薰談到所學尤為冷酷無情。
“強者從不抱怨環境。”
“我可沒說我是強者。”
“那你是個庸醫。”辛商似是嫌棄地撇撇嘴。
易薰翻了個白眼，有點被氣到，趴在他的身上不說話了。房間裏有消毒水的味道，她聞著又有點昏昏欲睡。
辛商憐愛地撫摸著她的後頸，摸得她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庸醫也沒關系，治不好就算了。”他假模假樣地安慰她，被一掌拍掉。
“你同意我去工作了？”
“嗯，你哭的時候我很難過，所以我知道自己做錯了。”辛商的胸腔震動，發出嗡嗡的聲音，易薰側耳聽著，感嘆這是他變好的第一步。
“蛋糕被你砸爛了，是你愛吃的味道，我開車開了很久幫你買回來的。”
“明天你下班後我們一起去吃，好嗎？”辛商滿懷歉意地提出補償。
“吃到飽為止。”
“沒問題。”兩個人拉了勾勾約定達成。
晚上易薰陪著他睡下，照顧到他身體狀況尚未恢覆，所以從客房又拿了一床被子。
辛商聽見她在一旁鋪床的聲音有些不大開心：“為什麽不和我睡在一起？”
“一張床上還不算一起嗎？”易薰點點他的鼻子。
“又不是一張被子！”辛商覺得易薰肯定是嫌棄他了，不然為什麽一張床要分兩床被子。
“你還在輸液，為你著想，乖。”易薰才不理他的無理取鬧，萬一壓到他的那只手怎麽辦。
辛商滑溜進被窩裏賭氣，自顧自留了個後腦勺給她。
易薰關了床頭燈也安靜地進入睡眠狀態，明天還要上班，不能再熬夜了。
到了半夜易薰覺得身上突然很熱，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辛商和狗狗一樣趴在她的後背上，把她整個人圈進了懷裏，四肢像八爪魚般纏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熱氣源源不斷地傳輸給她，易薰困擾地揉揉眼睛，發現自己之前蓋的那床被子早就掉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她踹下去的還是辛商自作主張扔下去的。
她推推他的臉，直到臉蛋變形了，他也沒醒，可是真的好熱，她勉強從他充滿禁錮的臂彎間探出頭呼吸新鮮涼爽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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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醒著！”易薰也不開心了，裝睡是吧，自己都熱死了還不放開。
辛商發現自己暴露了立馬安靜如雞，悄悄裝死。
“你放開我，自己到一邊睡去。”易薰拍拍他的臉提醒他。
“不放。”辛商的固定戰術，耍無賴，就這點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啊啊啊！殺了你！”易薰瘋狂揪他身上的癢癢肉，他被癢得立馬彈開。
易薰得逞後抱著被子和枕頭穿上拖鞋要去客房睡，辛商拔了針頭，手背頓時冒出血珠。
他似無所感地要來抓她，易薰看他又開始偏激起來，無奈只能陪他接著睡，大半夜又給留守的看護打電話，毛毛躁躁地鬧一頓，還是順了他的心意。
易薰一大清早就醒了，站在浴室裏邊刷牙邊給師兄發消息，她看了眼時間，才六點半，背後傳來踢踏踢踏的拖鞋聲，辛商跟個游魂一樣地站在她背後。
易薰拿出另一支牙刷，擠上牙膏，塞進辛商的嘴裏，左右規律地畫著圓圈，兩只手沒一只是閑著的。
刷完牙又擰了毛巾幫他擦臉，辛商的睫毛長長的，皮膚看起來不比她差，很有一番姿色，擦完又在他下巴處打了個香啵兒，聲音清脆而響亮。
易薰左看看右看看滿意的不行。
“再去睡會兒，我要去上班了，傍晚等我來接你，嗯？”易薰抱著他的腰告訴他接下來的安排。
辛商有些不舍，可他不能阻止她，如果易薰不開心，自己也會跟著受到冷落。
“知道了，去吧。”辛商聽著她的腳步聲遠去，摸索著站在門口，等門徹底關上了，他才回到床上繼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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