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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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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大會

官驛裏,幾案旁,坐著一位黑衣青年,他長得很俊俏。身材緊致,滿頭烏絲高高用玉冠紮起垂落身後,空留幾縷額發略過眉梢。雙層刺繡交領黑色緞袍搭配同色護腕,給人一種幹凈、神情氣爽的感覺。

一雙透亮的眼睛看著手裏的邸報,耳朵聽著手下關於月落大會的稟報。

司謹說完,問:“公子,你要出去看看嗎?”

司尚律其實沒有聽進去司謹說了什麽,他還在想妹妹的事。三年了,他找了自己的妹妹三年了,一直都沒有找到。

三年前,馬圖之戰,如果不是自己領兵離開了邊境,父親怎麽會出事,妹妹怎麽會下落不明?司尚律很自責。父親的靈柩運回京都以後,景音三殿下相禮和其他將領都說妹妹不滿父親因為救相禮而死,所以遷怒於相禮,去刺殺相禮。後見刺殺不成,幹脆逃跑。

這怎麽可能?可他找不到妹妹了。

三殿下,也就是現在的景音國的聖上,他說體恤司家遭此一難,不追究妹妹的責任。也勸自己保護妹妹的清譽,不要將此事外揚。因此明面上,司家小姐司妙竺自馬圖之戰後因父親死亡太過悲傷,一病不起,在家中休養。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公子,公子?”司謹有點擔心。

司尚律回過神:“不了,你自己去看看吧。順便找找有沒有安福公主的下落。”

他們這次來是奉陛下之命,出來找安福公主的,順便參加風影陛下的壽宴,揚景音國威。

“是,公子。”

司尚律繼續拿起自己手上的折子,研究起最近景音和風影的軍情。

不過他們也是趕上一出大戲,風影國的太子戰神居然畏罪自殺?

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司尚律才不相信。

荀子桑與司尚律從國家的角度而言,是敵人。從私人的角度,是朋友,也是殺父的仇人。但和司妙竺一樣,司尚律相信,那個朗朗明月君子般的對手,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人。

這次來,司尚律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想知道馬圖之戰議和的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他要親自見到荀子桑,問一問他。他怎麽敢死?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死了!

外面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司尚律因之前的事情煩惱,幹脆放下折子。站在二樓的廊道裏,隔河看向對岸的歡鬧的人群。

火焰升騰,載歌載舞,這種安樂祥和的氣氛讓司尚律瘦削的臉龐柔和了幾分。希望阿福也平平安安在世界的一個角落裏,過著幸福的生活。

意外就是這個時候發生的,點燃的焰火沒升入空中炸開,而是擦著人群,在很低空的位置爆開。

歡鬧的人群受了驚嚇。

正在生氣荀子桑有很多人送花,自己沒有人送花的阿福向前走了兩步。被纏著的荀子桑沒來得及追上阿福,人群就亂了起來。荀子桑眼裏的阿福也不知哪裏去了。

萬幸百歡郡安排周到,司尚律還沒來得及出手,官兵已經將秩序恢覆。司尚律還是吩咐了手下人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他和手下交待完,看到有一個背影像極了司妙竺的姑娘抓著糖葫蘆在樓下徘徊。

“你——”

那人等了一會:“將軍還有什麽吩咐?”

“沒了,你先下去吧。”本想讓這人領那位姑娘找到她的親人。

手下人離開,司尚律飛身躍下。

阿福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和同樣的路口,開始發呆。

一個人嗖地一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阿福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面前的男子。

司尚律也盯著對面的姑娘晃了晃神。她的眼睛和妙竺真像呀。

“姑娘莫怕。在下是見你已經繞著這個地方走了很多圈,想必是迷了路。所以我想幫你找到你家人。”

家人。家人是什麽?阿福不說話,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她覺得她很喜歡這個人,她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他呀。

阿福伸出手。那些路上的小孩子都有家人牽著的。阿福也要人牽。

司尚律看見阿福伸出手,不明白阿福這是什麽意思。

一對父女牽著手從他們身邊經過。

司尚律看著父女倆牽著的手,反應過來,面露難色:“姑娘,男女授受不親,這不是很好。”

阿福不知道什麽叫男女授受不親,她只知道眼前的人不願意牽著她的手回家。她將手又往前遞了一遞,固執地攤在司尚律的面前。

司尚律退後一步,阿福就向前一步。

司尚律有些羞惱:“你這女子,怎麽這般不害臊。”

阿福也不知道什麽叫害臊,卻從司尚律的嚴肅的語氣和沒有表情的臉上,感覺到他不開心了,他在罵自己。

他不牽阿福,他還罵阿福。阿福覺得自己委屈極了,眼淚啪嗒啪嗒一連串落下來。

她哭得很安靜,什麽聲音都沒有。

司尚律手足無措:“你哭什麽呀?我也沒說錯什麽呀。”

路過的人看到阿福手裏的芍藥花。還以為是阿福向司尚律送花,結果被拒絕了。路人眼神落在阿福臉上,頓悟,這一個好看的公子,看不起這位相貌普通的女子也正常的。

這姑娘看著不太聰明。司尚律只想快點讓阿福不要哭了:“牽,牽,牽,給你牽還不行嘛。”

阿福擡著哭紅的雙眼盯著司尚律。

“我說算話。不過你只能牽我的袖子,聽到了沒?”司尚律一邊說,一邊把半邊護腕解了下來,將衣袖遞過去。

阿福牽上司尚律的衣袖,心滿意足,終於不再往外冒眼淚了。

“你住在哪裏?”

阿福搖頭。

“你家人呢?”

阿福搖頭。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所以才不和我說話。”

阿福搖搖頭。

“你再不說話,我生氣啦。”司尚律有心逗阿福。誰知阿福當了真,不肯走了。司尚律袖子差點被她扯掉。這小姑娘,力氣還挺大的。妙竺力氣也大。

司尚律想著拉回一點自己的外袍。阿福卻以為他真的生氣了,著急沖著司尚律開口。

司尚律比阿福高。

他看到姑娘嘴裏的殘缺,內心充滿愧疚:“我沒有生氣,和你開玩笑的。你不說就不說。”是誰如此惡毒。

阿福擡頭認真看了看他,見他真的不像生氣,才安下心。

所以這個姑娘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司尚律有點頭疼,帶著人繞回了官舍的正門,和帶人出去找安福公主回來的司謹碰了一個正著。

司謹眼神在阿福牽著的衣袖上來回打量。

“公子,你這是去哪拐了一個姑娘回來?”

“別瞎說,這個姑娘頭腦有些不好,迷了路又說不清自己家人在哪裏,所以才跟著我過來。”司尚律解釋。

司謹心裏嘀咕,那也不用讓姑娘牽著袖子吧。帶回來做什麽?不如送到府衙裏去。我們使團又不管丟失孩子。公子真的是口是心非。

司尚律……有一個思維太過活躍的下屬怎麽辦?

司尚律總不能解釋說是這個姑娘拉著他不放吧。罷了。

司尚律正想招呼人進去。他們的對面突然響起一句:“阿福。”阿福?妙竺小名也叫阿福,是自己魔怔了吧。

司謹等人和司尚律一起望過去。一個大漢和一個氣質不凡的青年朝他們走來。

那雙眼睛,司尚律認得。對方也沒有掩飾的意思。

司尚律身旁的小姑娘高興地揮了揮手上的糖葫蘆。小姑娘經過來百歡郡這幾日路上相處,對荀子桑他們多了幾分熟悉和信任。

荀子桑他們找了一路,沒想到人卻在司尚律這裏。

目光所及,人沒有受傷,就是眼眶有點紅。眼眶有點紅?荀子桑眼神冷下來。

“阿福,剛剛有人欺負你了嗎?”

阿福笑笑搖頭,還興奮地展示自己牽著衣袖的手。

荀子桑上前謝過司尚律的幫助,又對阿福說:“你怎麽還不放手,這位哥哥要回家了。我們也要回去了。”

阿福搖頭,表示要讓司尚律一起和他們回去。

荀子桑上前,拉過阿福的手,哄道:“我們先回去睡覺好不好?這位哥哥明天會來找你玩的。”

荀子桑一邊說一邊看著司尚律,眼神還嫖了一下阿福。

司尚律手裏摸著荀子桑趁機塞過來的紙條,摸了摸阿福的頭:“對的,明天我會去找你。”

阿福這才願意邁開步子,高高興興跟著荀子桑和萬生離開。

司尚律看著阿福牽著荀子桑的手,有點不高興。

兩人回了屋。

司謹發現公子不知從那裏翻出了一張紙條。司謹馬上就想到了荀子桑的身上:“公子,是不是剛剛那人?”

“嗯,他是荀子桑。”

“難怪那人看起來統身氣質與他的樣貌甚是不搭。”司謹接過司尚律手裏的紙條。只見上面寫著——司妙竺,天玉客棧,天字房,只身前來,今晚子時。

一個大膽猜測冒出。司尚律想起遇到的那個傻姑娘。

“公子,會不會是陷阱?”

司尚律肯定道:“不會,我認得那個人是荀子桑。他不會騙我的。現在是亥時初,等會我離開一下。你幫我遮掩一下。”

司謹很不讚同司尚律這樣的做法:“公子,你至少讓屬下和你一塊去。”

“不必多言。影月那邊是陛下派來的人,若是被她發現了什麽端倪,恐怕不是很好交待。”

司謹不情不願:“是,公子。”

月落大會的篝火漸漸熄滅,游人離散,喧鬧的街道回歸寂靜,街上傳來打更的聲音。

司尚律翻進天子房的時候,荀子桑已經洗去身上的易容。

木詠他們得了囑咐,聽到動靜也沒有過來。

兩人對望,靜了一瞬。

司尚律不敢大意:“三年前,你欠了我多少兩?”

荀子桑笑了笑:“已用五壇美酒相抵,不拖不欠。”

司尚律提劍就劈過來:“你這個天殺的,當年殺了我父親,一句話也不說,走了那麽久。拿命來。”

荀子桑也直接拔劍。兩人直接躍出客棧,朝郊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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