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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後豈可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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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後豈可覆

煩,焦躁不安,阿福覺得自己很不舒服。

鮮紅的血液從她左手腕滲出,流進旁邊凹下的細縫裏,細縫嵌刻在光滑的大理石上,不知道通向何處。

她想站起來,想咬人,動不了,難受,嘴裏發出細細的嗚咽聲。

眼睛閉合間,她看見一個穿著黑袍的人,背著一把大寬刀。

為了行走方便,阿福離開鬼嶺之時已經恢覆了原來的易容。

那人冷漠地註視著一切,沒有認出這個曾經一面之緣的姑娘。

任西秋穿著圓領雲朵暗紋青色長袍。他的的目光緊緊盯著陰陽花蕊上的人。

他等待這一刻已經許久了。

這時,餘非匆匆來報:“大人,他們要過來了。”

“哦?” 任西秋淺淺說了一句,眼裏沒有絲毫懼色,“他們幾個倒是命大。”

餘非想說什麽,還是退回一步,默默站在一旁守衛。

幾不可聞的呼吸聲在正對面的甬道傳來,黑衣刀客耳朵微動,向前邁出一步。

一路靠著木青強大的迷藥幸運走到這裏的幾人,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也累得夠嗆。

萬生看見前方出口大亮,打起精神,心大喜:“我們出——”來了。

他看到了五十尺開外的三人將剩下的字都咽回嘴裏。

整個室內空間是個長寬約七十尺的正方形石室。四面共有四個出口,每個出口向下有二十級臺階。石室正中是十二道花瓣,花瓣頂端各盛放一顆血色的琉璃珠。紅色液體從琉璃珠上的小孔中流出,沿著花中細莖,流向花瓣中間的圓臺花蕊。

花蕊之上,是臉色白如紙的阿福。

任西秋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殺了他們。”

早已埋伏在周圍的府兵一擁而上,朝荀子桑他們殺去。

天一、萬生、竹輕輕一躍而下。石室內一時間刀光劍影,各種武器碰撞的聲音在回響。

荀子桑在三人的掩護下,直奔中間的陰陽花蕊符臺而去。

任西秋朝身前的刀客頷首。那人取下長刀,朝荀子桑略去。

刀鋒泛著冰冷的寒光,撲面而來。

荀子桑腰中藏劍一出,用劍抵了兩分力,向左竄出,企圖越過來者。

黑衣刀客一擊不成,甫一落地,刀尖點地,倒身回攻。

荀子桑只好回退,再待時機。

兩人你來我往,難分伯仲。戰鬥焦灼間,一股熟悉的內力從右側的甬道裏呼嘯而至,奔黑衣刀客而去。

黑衣刀客撤回針對荀子喪的攻擊,本欲舉刀抵擋。不料一具人體迎面砸來,黑衣刀客認出是自己二弟,改用蠻勁接之。隱匿在石室裏的人也現出了身形,不正是抓走阿福之人!

這就是帶走阿福的人?荀子桑嘆那人陣法高妙,不曾發覺對方蹤跡。

被拋過來的正是和木青交手的鶴發童顏之人。

這個情況讓在場的所有人猝不及防。大家紛紛停下打鬥的動作。

任西秋不滿看著出現在視線裏的木青:“不知閣下是何人,為何摻和我們的事情?”

木青站在臺階上,和任西秋遙遙對望,他擺了擺手:“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西山木府,木青。沒辦法,你們的人抓走了那個丫頭,我只能和你們做對了。”

黑衣刀客和布陣之人檢查發現鶴發童顏之人只是受傷昏了過去,心下大定。又聽木青自報家門為西山木府之人。兩兄弟相望一眼,心生退意。他們三人本是江湖之人,來幫任西秋做事就只是還恩,如今他們幫任西秋做事四年的承諾已到,沒必要得罪西山木府的人。

黑衣刀客站起身,布陣之人背起昏迷的二哥。眾人朝他們望去。

怎麽,打算給自家兄弟報仇?木青註視著為首的刀客。

那刀客卻轉向任西秋:“大人,當時我們可沒說要幫你對付西山木府的人。你的恩,我們已報。以後的事情,我們就不摻和了。”話落,三兄弟沒了蹤跡,不知哪處去了。

餘非惱怒那幾人關鍵時刻棄大人而去。任西秋倒是沒有什麽反應。本就是利益之交,意料之中。

擒賊先擒王,木青直取任西秋。

任西秋不躲不避。身側的餘非上前,右掌一伸,和木青的左掌相碰在一起,兩人向後各退出五米站定。

木青一甩衣袖:“閣下好身手啊。”

餘非心裏也暗驚,腦海裏快速搜索西山木府自己知道的人物,他們什麽時候出來了一個這麽厲害的能人,此前竟是沒有任何痕跡。

他臉上不顯:“彼此彼此。”

木青嘴上功夫盡顯:“你爺爺我揚名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餘非一口氣憋在心裏,懶得再廢口舌,再次揮掌攻向木青。

這邊打得激烈,那邊府兵又和荀子桑一行人打在一起。

荀子桑尋了空,得了機會,即將到達阿福的身邊。

他無意間掃過任西秋,卻見對方嘴角掛著耐人尋味的笑容。

快要落在圓臺的瞬間,圓臺四周快速延展出精鐵制作而成的蓮瓣,銳利的蓮瓣層層合攏,將阿福攏在中間。同時,圓臺無數的鐵箭向四周掃射而出。

荀子桑運劍為盾,護住自己,快速往身後退去。即使反應速度已經快於常人,還是有兩支箭刺中身體。

躲避不及的府兵紛紛倒下。天一、竹輕輕護著萬生安全退回甬道入口。

荀子桑拔出自己身上的箭,點穴止血。他嫌惡看向任西秋:“大人連自己人都殺,這不是很好吧。”

都是些螻蟻,何足掛齒。

任西秋滿心滿眼裏只有一件事情——他的大陣要完成了。

荀子桑不能靠近蓮花瓣的中心,思索如何破局的時候,卻見任西秋一步步朝中間走過去。

木青見荀子桑無法脫身,不想再和餘非糾纏。

他故意露出一個破綻,引得餘非近身前來。趁機撒出一把迷藥,迷了餘非的眼。

餘非幹脆封了自己的穴位,延緩迷藥的藥效發作,只是眼睛被糊了一層東西,難以視物。

木青依法炮制,將餘非丟了向任西秋這邊。任西秋靈活接過餘非。

荀子桑詫異:任西秋武功居然這麽好。

木青解決蓮花臺的辦法簡單粗暴,他聚集身上十分內力,趁任西秋接人之際,打向中心隆起的圓臺。

圓臺裂紋縱生,在大家眼前碎落。一個人影在圓臺內出現!

這圓臺裏居然還有人。

任西秋沖向圓臺中的人。荀子桑沖向因圓臺碎落,蓮花瓣散開露在圓臺上的阿福。

四人散開。

荀子桑抱著阿福,和木青、天一、竹輕輕、萬生站在一邊。

任西秋懷抱一名宮裝女子,和餘非站在一起。

兩邊人沒有說話。

天一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那名女子。

木青、萬生和竹輕輕沒有什麽反應。

天一看向荀子桑,只見荀子桑一副沒有意外的表情,將疑惑留在心裏。

荀子桑思索進來墳塋時的線索還有眼前的那沖天的血腥味和阿福,電光火石之間,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他望著任西秋的方向:“丞相在宮裏造這般殺孽,不怕擾了惠妃的清安嗎?”

惠妃?天一瞪大了眼晴,對了,這不是九年前已經去世的惠妃嗎?她的屍首怎麽會如活著睡著一樣在這裏的?

任西秋盯著惠妃,心想,快了,大陣都完成了,馬上就可以恢覆之前充滿生機的樣子了。

荀子桑沈著氣,換了一個方式話題:“你想和惠妃一起,只怕惠妃不願意吧。”

“惠妃出生於醫藥世家,平生賢良淑德,即使進了宮,不能救人,也好救治動物。惠妃醒來知道真相,怕是會惱了丞相。和丞相老死不相往來吧。”

“你閉嘴。”任西秋終於舍得撥了幾分眼神給荀子桑。

“丞相大人這麽愛惠妃,只怕她不愛你吧。”

任西秋怎麽能忍受有人貶低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惠妃怎麽會不愛他呢?

他是家中嫡子,卻因為先母早逝世,遭繼母忌憚,生活困窘。那日他和繼母的孩子去參加圍獵。當時□□皇帝正在給各位皇子挑選伴讀,不知道繼母哪裏得知□□皇帝有意選自己為太子的伴讀,趁著圍獵,狠下殺手,給他的馬做了手腳。他快要從馬下摔下來的時候,是還沒有入宮的惠妃救了她。

她雖然出生醫藥世家,但是武術也很好。

視線翻天覆地間,青衣白馬來,從此他便再也忘不了她。

“你說這麽多,又有什麽用。”丞相揮了揮手,“還得多謝你,不然我也不會找到救活惠妃的捷徑。”

任西秋深情地看著惠妃:“殿下我們下次見。”說完,他帶上餘非,朝身後的甬道退去。不知道他按了什麽,甬道門開始落下。剛好站在出口的三人催促木青和荀子桑出來。

整個石室開始震動。

木青抓住荀子桑,荀子桑抱緊阿福,沖門外去。

終在地下石室崩塌的那一刻逃出生天。

*

暮色籠罩的院外,傳來不大不小的敲門聲。

聽大文吩咐下來的守門人凝神細聽。

敲門聲持續了三下,連續敲了六次。

沒錯,這是上頭吩咐下來的暗號。

灰衣仆人連忙開門,只見外面一行人灰頭土臉,衣服上還有淺淺的血跡。

他不敢細瞧,一邊將人快速迎了進來,一邊派人往大文那裏遞消息。

荀子桑他們和任西秋的人鬥智鬥勇,回到這裏都露出疲憊的樣子。

阿福大量失血,木青路上用他的藥丸給阿福吊了一口氣。好在沒其他問題,她只要靜養好幾日就行了。

木青給他們都包紮好,剛想讓大家都去好好休息,卻見荀子桑要往外走:“你的手傷得最嚴重,不要了嗎?你現在去哪裏?”

“我要趕緊回去告訴父皇,丞相做如此有違天理的事情,甚至把這些年殺宮女的罪名都按在了我的身上。”他問丞相在宮裏造了那麽多殺孽,任西秋沒有否認。如果父皇知道真相,肯定不會和從前那般,對自己如此冷漠,“不抓緊時間,他就會將莊子那處的痕跡徹底銷毀,只怕死無對證了。”何況宮裏那麽大動靜,父皇竟然不知,他身邊一定有奸細。荀子桑擔心父皇的處境。

“你,”木青結合現在的情況想了一想,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萬生和天一聞言也要跟上去,竹輕輕見狀也要跟去。

天一好生安慰了一番,才讓竹輕輕打消了念頭。

而萬生身上傷勢頗重,荀子桑讓他留在這裏。

接到消息趕過來的大文還沒來得及坐下,就知道了這件讓他為難的事情,不過因為五殿下之前吩咐一切聽他們的,也沒有多問,馬上給他們兩身太監的服飾,加上木青的易容術,一切準備妥當。

天微微亮的時候,幾個人坐著馬車朝宮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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